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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看你和镇元子交易的账本吗?”天蓬面无表情地问道。
太白金星指着天蓬的手猛的一颤,差点跌坐在地。
“你……你怎么可能有……”
“别怕。”天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颤抖着,咬牙切齿地笑道:“我开玩笑而已,不用怕成这样,不过真想要,也不是没有。”
“你!”太白金星一时语塞。
身穿红衣的福星往前跨了一步,指着天蓬叱喝道:“大胆天蓬,死到临头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天蓬头也不回,嘴角微微上扬:“福星,一年前,你从府库领了一株新月延须草,不知道现在可还在?”
福星一惊,连忙道:“炼,炼丹用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炼的什么丹?用的什么丹方,还有,那丹呢?吃了?还是说,很不巧,这么珍贵的一株仙草就让你给炼失败了呢?就算真是失败了,炉灰里,也总该能验出点什么吧?”
玉帝静静地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
“要我揭你们老底吗?”怀抱着温度渐渐流逝的霓裳,天蓬环视着周遭的仙家,淡淡地,冷冷地笑着:“你们谁身上干净了?谁?站出来让我看看!”
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人敢站出来?哈哈哈哈!没人敢站出来,一群懦夫!”天蓬癫狂的笑了:“没有人干净……这天宫没有人干净,千年了,我究竟守护了一堆什么垃圾!”
捂着脸,他的眼泪如同决堤般奔流。
玉帝面色铁青,却依旧坐在龙椅上沉默不语。
“我也不干净……不是要治我的罪吗?我就站在这里。”低下头,天蓬凄切地笑着,抚着霓裳渐渐冰凉的脸,他缓缓说道:“我也不干净,我爱她,所以我犯了天条。但我只后悔没跟她说。今时今日,也不怕你们知道。”
眼泪一滴滴止不住落下,打湿了霓裳的脸颊。
一股寒意透入了众仙家的心底。
面面相觑,再没人敢说话了。
仰起头,他用布满血丝的眼怔怔地望向玉帝:“陛下,天蓬有罪!”
该说的已经说完,那神色之中,已俨然是一副求死的神情。
玉帝铁青着脸,低下头,干咳两声,却不言语。
先前鼓噪的群臣,就这么静静地呆着,看着他。
大殿中一片沉寂,弥漫着令人透不过气的凝重。
……
凡间,万寿山,五庄观,浓烟滚滚升起,几个道徒正在观外焚烧着什么。
镇元子坐在凉亭中独自抿着清茶,凝视着天空中流转的云,淡淡地笑了:“这天蓬,还是真是不守信用啊。到底还是在灵霄殿上道破了。”
两个道徒抬着一堆书简来到镇元子面前,躬身问道:“师尊,这些是不是也要烧掉?”
镇元子撇了一眼,望见竹简上“账本”两个字,长长叹了口气,道:“留着吧,兴许,还会有人需要它们。”
沉默良久,他又啧啧笑了起来,道:“镇元子啊镇元子,你这么心软,难怪与须菩提那个死老头一样修不成大道。哈哈哈哈。活该!”
天高云淡,他迎着风,抿着茶,无奈地笑着。
……
云域天港,主楼大殿内聚集了上百战将。
天内缓缓地放下了玉简,呆呆地说道:“霓裳仙子自杀了……元帅抱着她的尸体,冲入了灵霄宝殿。”
深深吸了口气,眨巴着微红的眼,天内张了张口,颤抖着,许久,他才缓缓说道:“现在,众仙家正在围攻元帅。”
没有人说话。
一个个天将都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攥紧了拳头瑟瑟抖。
大殿中只剩下阵阵急促的喘息声,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天衡一拳重重砸在柱子上,直将柱子都砸出了缺口,整座楼都在颤动。
他嘶吼道:“我忍不住了!我们出兵吧,兵谏!救元帅!”
“是啊!我们强攻南天门,兵谏!”
“南天门的兵痞怎会是我们天河水军的对手!出兵吧!”
“住口!”天辅高声叱喝道:“你们身为天庭战将,怎可说出这种话!”
话音未落,只见一直未吭声的天任一步步穿越人群走到正中,解下自己的佩剑丢弃在地:“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甩开白色大氅,转过身,他恨恨地唾了一口:“去他妈的天庭!”
一步步朝着门外迈去,他举起手高声吼道:“我去救元帅,谁要一起!”
“我去。”天衡率先喊了出来,抽出自己的佩剑丢弃在地上。
“你们要做什么?”天辅怒吼道:“忘了元帅临走前,你们答应过他什么了吗?”
天任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他。
他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天辅,冷冷道:“就算事后元帅要砍我的头,我也要去!”
那张刀疤脸上,尽是腾腾的杀气。
说罢,转身,迈开腿,跨过门槛。
天衡快步跟了上去。
“我去!”
“我也去!”
“妈的,老子拼了!”
一柄柄佩剑被解下来,丢弃在地上,只一会,大殿中就剩下几员老将。
天辅呆呆地睁着微红的眼,看着那丢了一地的佩剑,苦涩地笑了。
谁也阻止不了。
大殿外传来军士愤怒的呼喊声,惊天动地。
天庭之利剑已出鞘,扬起风帆,六十万天河水军,倾巢而出,剑指南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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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求来生(二更求订阅)()
灵霄宝殿。
一个天兵匆匆从殿外奔了进来,看到天蓬,看到满殿兵甲的时候猛地一惊,小心翼翼地绕开,跪下,奏报道:“启禀陛下,月树上,天蓬元帅的花,开了!”
“开了?”所有的仙家都吃了一惊。
“你可看清楚了?真的开了?”
“怎么会,霓裳仙子死了,怎么还会开花?”
“这不可能,该凋谢才是!”
“是啊是啊,一方身死,姻缘断去,该是凋谢才是。”
“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难道花的另一面不是霓裳仙子?”
众仙家议论纷纷,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久,玉帝震了震衣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蓬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朗声道:“此事过于怪异,有驳常理,容朕与太上老君商议后再定。来人,先将天蓬扣下,打入天牢!”
“诺!”
环绕四周的兵将朝着天蓬涌了过去。
剧烈的气流从天蓬的身上急旋而出,瞬间轰散了殿上淡淡的云雾。
庞大的灵力在汇聚。
那一个个兵将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惊慌失措地后退,咽着唾沫,不敢轻举妄动。
所有的仙家都大惊失色,就连转身要走的玉帝也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撑住了龙椅的扶手。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天蓬已经调动了所有的灵力。
这是拼死一搏的架势。
“陛下——!”他抱着霓裳高声喊道。
瞪大了眼睛,与玉帝怔怔地对视,毫不退缩。
所有的兵将,所有的仙家都将目光转向了玉帝。
许久。玉帝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他知道天蓬想要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霓裳死了,如果天蓬想走,这天宫没几个人拦得住他。带着天河水军下界。必是一方霸主,六十万精锐之师,便是天庭也无力围剿。
这远比灌江口的杨戬要难对付得多。
可他没有走,他回来尽忠,他送玉帝最后一个人情,求死。给足了天庭颜面。
千年君臣,他要的,玉帝如何能不知道?
抿着嘴,玉帝淡淡道:“传朕口谕,好生安葬霓裳仙子,魂魄送入轮回。许她一户,好人家。”
说罢,玉帝无奈地摇头,拂袖离去。
身后的卿家高声喊道:“退朝——!”
天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缓缓闭上双眼,泪流满面,紧紧地拥着霓裳。叩:“天蓬,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所有的仙家都呆呆地看着他。
“行行重行行,团圆日较少,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此生缘来是缘浅,不堪幽梦太匆匆,愿来生……”
天籁之音还萦绕耳畔。
轻步曼舞,闲婉柔靡。娇媚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如玉的脸上,甜甜的笑……
“愿来生……”
来生。
月树上的花迎风绽放,摇曳,这是只剩下一个人的红尘。
今生已无可挽回,可就算剩下一个人。这段情,他也要去守护,用自己的命,去换霓裳一个来生,换霓裳下一世的幸福,无怨无悔。
身上澎湃的灵力散去。
四周,无数的兵将面面相觑,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
天庭的次日,凡间的次年,六十万天河水军兵临南天门外,擦亮了兵器铠甲,弩上箭,弓满铉,擂起战鼓,叫阵。
只等一场恶战。
二十万南天门守备军龟缩在南天门里,不敢应战。
分散各地的四十万天军紧急驰援。天庭的盾与剑,整整一百二十万大军于南天门外摆开阵势,对持。
一边士气高亢悍不畏死,一边唯唯诺诺士气低迷。
这是谁都不敢想象的结果。
天河水军提请奏折,要求释放天蓬,还其元帅之位,处死乱臣贼子太白金星。
玉帝派出特使,以赦免他们的罪为条件要求天河水军撤回驻地,圣旨被当着特使的面烧毁。“杀谗臣,清君侧”的呼喊声直通九霄。
坐在灵霄宝殿的龙椅上,玉帝呆呆地注视着放置在桌面上琉璃盏里微微颤动的水,无声地叹息着。
“莫不是,真把朕当成凡间的昏君了?”
他无奈地笑了。
“这局势,怎就变成这样了?”
事到如今,只要敢动天蓬,那么无论战果如何,天庭都势必失去这把最锋利的剑,犹如自断右臂。
而就在此时,灵霄宝殿上却依旧在为天蓬而争论不休,争论的内容,不是是否释放天蓬,而是该给天蓬罗列多少罪名。
没有人会相信凭六十万天河水军就能攻破南天门那天铸的法阵,他们所在乎的,只是如何迅消灭自己的政敌。
看着那些仙家的嘴脸,玉帝只能苦笑。
“陛下,这天蓬月树花开已是不争的事实,当按例贬下凡去!”
“陛下,那日天蓬殿上之举早已是欺君罔上,论罪当诛!”
“陛下,天河水军谋反,依如今所见,那天蓬早有不臣之心,当立斩以震慑三界!”
神仙动情,欺君罔上,谋反……一条条,一桩桩,都是死罪,偏偏又都不是莫须有的。
可玉帝就是不判,犹豫着,犹豫着,举棋不定。
“陛下!如此逆臣,不能姑息啊!”
“陛下!如今天河水军兵临南天门,已成谋反之势!那天蓬便是死一万次也不冤,何须犹豫!”
玉帝还是不开口。
“陛下,老臣已经将天蓬的罪责全部罗列出来,恳请陛下批示。”
一本奏折连带沾了朱砂的笔被递到玉帝面前。
他还在犹豫着,闭口不言。
可还能撑多久呢?
满殿仙家,无数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玉帝不放,等着,那急切的目光就好像要将玉帝生吞下去一般。
终于,在他们的注目下,玉帝缓缓地朝着朱砂笔伸出了手,却依旧犹豫着。
“陛下,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一直守候在身旁的卷帘忽然跪倒在地。
玉帝将手收了回来,淡淡道:“但说无妨。”
卷帘拱手道:“陛下,先前那月树上不过一个花蕾,霓裳仙子死了,那月树上的花蕾不只不谢,反倒是开了,实在有驳常理。依末将之见,那月树,怕也是有错漏的时候,切不可因此而冤枉了忠良!”
“胡说八道,那天蓬乃是乱臣贼子,何时变成忠良了?”有仙家叱喝道。
“天河水军战功赫赫,对天庭,对陛下,天蓬元帅之心如月可鉴,如何就是乱臣贼子了?”卷帘瞪大了眼。
太白金星缓缓走出人群,冷冷地看着卷帘,笑道:“区区一员偏将,也敢在这大殿上胡言乱语。”
“月树错漏?哼!陛下!那天蓬当日都已经亲口承认,还有何错漏?”
“忠良?那南天门外的是什么?”
“依老臣看,这卷帘是天蓬埋伏在内线,想帮他脱罪!当打入天牢严刑拷问,必有所获!”
群臣难,卷帘却如同听不到一般,只抬头怔怔望向玉帝。
许久,玉帝捋着长须点了点头,道:“众仙家所言极是,卷帘所言,也有几分道理。那月树本是天道所化,便如同地府的生死簿。如今生出这等异象……天道有异,不可不察。依朕之见,还是等朕与太上老君商榷一番,再行定论。”
“陛下,太上老君如今外出云游,也不知几时能归。那天河水军的一众乱臣贼子却已经兵临南天门,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是啊是啊,陛下,还是早做决断的好啊!切勿涨了贼军的士气!”
“是啊陛下!此事缓不得,老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依旧是众口一词。
卷帘怔怔的望着玉帝喊道:“陛下!切勿寒了忠臣的心啊!”
满殿的仙家都紧紧地盯着玉帝,包括卷帘。
时间流逝,玉帝孤孤单单地坐着灵霄宝殿上宽大的龙椅,抚着扶手,抬头仰望上方犹豫漫天星辰缓缓流转的图腾,无声长叹,似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缓缓道:“便五日,五日之内,若是太上老君未归,朕必定给众卿家一个答复。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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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永世换永世()
此时此刻,天庭原本对三界无处不达的控制早已经荡然无存。颜面,更是无从谈起。
这一时期,最开心的莫过于凡间的妖怪。
西牛贺州一战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的六大妖王火赶回自己的领地召集部署重新割据一方,西牛贺州的战果化为乌有。
花果山的势力也在这一时期无论修为还是规模都得到极大的展。
失去了强大天河水军的压制,在凡间,类似的案例比比皆是。
至于那些个巡天将,便是他们现了妖群聚居的地方,也不会有大军来围剿,反倒是自己极可能被那些偶遇的强大妖怪顺手夺了性命。因为,再也不会有妖怪担心杀死天庭巡天将会引来大军围剿了。
没有谁会想到,一桩思凡案,会成就一个属于妖的春天。
天蓬案悬而不决,五日,这恐怕不是众仙家同不同意的问题,便是玉帝自己,也已经是极限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五年可以生多少事?
五年的时间可以让猴子从凝神境一路修到化神境,修两次。
一个歌姬,一位元帅,月树上的一段姻缘,一桩数千年来天庭处理过无数次的同类案件,却让这个君临三界的庞然大物疲于奔命,折腾得筋疲力尽。
所有的兵力全部屯积南天门外,天庭的剑与天庭的盾之间的对峙,稍有不慎,便要血染南天门。如此浩大的阵势,自开天辟地起也从未有过。
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四日。
在这四日里,天河水军每日叫阵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