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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好说。”
“那我便不问了。”他揉揉她的脑袋，道，“把柳絮雪送走之后，弦儿也要走了吧。”
“没那么快啦，我还可以继续陪着你。”
说来也是神奇，在镜中世界过了几十年，出来也才不过一个小时。
这种落差，还真是叫人疲累。
“弦儿毕竟是人，在阴间待久了终归不好。”
“你好啰嗦。”
她知道他哪变了，他变得更加温柔了，那些浓重的戾气与怨毒，都被他严实地藏了起来。
秋枫在努力延续镜中的自己。
回到青灵山，瞎婆婆正守在门口翘首以待。
“回来啦。”
“嗯。”
瞎婆婆明显地放松了肩膀，却没提别的，只道：“小雪发着烧呢，这可怎么办？”
余弦道：“我去看看她。”
热水已经烧好了就放在柳絮雪的房间里，余弦拿帕子沾着热水给她擦了擦身上的汗，又喂她吃了一次药。
点开技能面板，此时距离［玛丽丽光环］可使用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房间里只有余弦和柳絮雪，以及一只躲在脑海中的咚咚。
余弦主动道：【我的爱慕值满２００百了吧？】
【咚咚：是的宿主！已经２５５啦！】
【余弦：满二百就可以替你兑换身体了，咚咚，兑换吧。】
【咚咚：叮咚！是否确认兑换［系统寄身００７号］？】
【余弦：确认。】
下一刻，只有余弦能看到的粉红色小胖鸟扑哧着翅膀出现在面前。
【咚咚：宿主真好！】
【余弦：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咚咚：当然记得！‘亲爱的宿主您好！我是系统００７，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余弦：你觉得按照你原来的名字叫小七好不好？】
【咚咚：诶？！可是人家很喜欢宿主起的名字耶！】
【余弦：……那就继续叫咚咚吧。】
【咚咚：嘿！说起来，先前在鬼王那里发生了什么，咚咚和宿主断开联系好担心呀！】
【余弦：不知道，可能是意外吧。对了咚咚，我和你聊天的内容，生存游戏那边也同样会知道吗？】
【咚咚：为了宿主的隐私考虑，咚咚已开启屏障功能。生存游戏只有经过咚咚才能和宿主联系！】
这样就好。
余弦伸手摸了摸小粉啾滑溜溜的毛，一时愧疚，脱口而出：【对不起。】
【咚咚：嗯？？？！】
【余弦：没什么。】
【咚咚：……？】
．
房门被推开，一阵冷风顺着吹入。
因鬼气会让柳絮雪更加虚弱，秋枫站在门口没有靠近，问：“弦儿可以帮忙带她走吗？”
“再等等吧，等会我有个法子可以替她治疗一下。”
“这么说，弦儿果真不打算与她一同回阳世吗？”
“她回她的，我回我的，你少操心。”
“好好好。”
余弦撇撇嘴，道：“说起来你奶奶怎么对活人没兴趣的样子？我看旁的鬼看见活人都想咬一口嘛。”
秋枫道：“你没当鬼不清楚，这里实在太冷了，越是没人挂念的孤魂野鬼，越是渴望从活人身上得到那么一点温暖。青灵山顶的泉眼流出来的水带着生气，她在阳世又有许许多多的后代供养纪念，也就不像旁的小鬼那般冷了。”
“她倒是个奇鬼。”
“可不是，这么些年都不知道认了多少孙女了。”
“很多么？我怎么只见到你和小雪？”
“哦，有些被我吃了，有些跑了。”
余弦：……
她可能知道为啥秋枫和瞎婆婆之间的关系有些别扭了。
时间尚早，秋枫便站在门口，将瞎婆婆的故事对她娓娓道来。
原来几百年前，瞎婆婆活在人世时遇到了一场持续了几年的大旱灾，当时大人尚且吃不饱，更不用说是孩子。
逃荒途中，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她用自己的孙女换了两袋麦子。一个孩子活下来了，以另一个孩子的人生为代价。
后来旱灾过去，日子渐渐好起来，瞎婆婆凭借一手做豆腐的手艺重新让凋敝的只剩两三个人的家族扎根成长，越来越壮大。
到了晚年，后代们提起瞎婆婆只会敬佩她在艰难时代护住了香火，却无人知道她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用自己的孙女换粮食这件事。
她一辈子没害过别人，唯独害了自己的亲孙女。
临死之前，她沿着逃荒的路线回到了故土，最终将自己埋在长满荒芜野草的旧家中。
死了，变成鬼了，她也没办法放下做人时最大的心结，终日游荡在三途河边，等着那个与自己有过缘分的女孩的灵魂。
后来她确实等到她了，变老的孙女混混沌沌过河，一眼都没看向她，哦，她早就忘了她了。
瞎婆婆去叫她，她没有半点反应。
瞎婆婆就知道，自己这个心结是放不下了。
后代给她烧了许多香火纸钱，供奉了农庄的大豆粮食。她闲时便把豆子做成豆腐挑进酆都卖，现在拿着厚厚一沓阴钞纸钱，贿赂阴差，请他们给自己孙女挑个顺当些的下辈子：“怎么说，也不能再碰上我这样的长辈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也不晓得她下辈子过得如何。
权当是在给自己赎罪，瞎婆婆便在此岸日复一日磨着豆腐，挑进酆都换来阴钞，再加上后代的供奉，全都攒起来，在她每一次轮回时塞给阴差，替她求个顺遂。
瞎婆婆始终无法过河，时日久了，渐渐地觉得寂寞，便开始对别的女孩发善心，发着发着，不小心就发到秋枫身上了。
．
技能冷却时间一过，余弦对柳絮雪使用技能［玛丽丽光环］。
光环消失后，躺在床上的女孩面色明显精神了些，呼吸平稳，烧也退掉了，想来应当康复的不错。
余弦背起她，和秋枫一同将她送到了鬼王宫。
瞎婆婆早已习惯了捡来的孙女一个个离开自己的场景，站在门口挥挥手，便回院子磨豆子去了。
殷莱早便在鬼王宫门口等候了，几人共同进了鬼王寝宫。
鬼王盘腿坐在床上，看到余弦背着柳絮雪进来，他抬手轻轻一拍，便腾空飘浮起来，而他的大床从中向两边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从这里就可以回去了。殷莱，你做的好事你负责。”
殷莱恭敬地应下，接过柳絮雪，跳进了黑洞中。
余弦看向秋枫，秋枫对她笑笑，并无不满。
鬼王再一抚手，黑洞聚拢消失。
余弦想起自己的支线任务，便道：“你的鬼王宫似乎出现了漏洞，能修复一下吗？”
“这个简单。”
银发少年鬼王闭上眼睛，忽然，一头长发无风自动，银白色的光波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
当这波动穿过余弦身体时，余弦沉浸其中，竟觉得十分舒适。
不过片刻，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便响起。
修复的过程虽快，鬼王却耗费了不少力气，他收回扩展开的能量，面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好累，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要继续睡了。”
余弦看向秋枫，秋枫摇摇头，余弦便道：“没什么事，你休息吧。”
“真的吗？”鬼王漫不经心地挑眉看来，道，“你身边那人在镜中醒的那么早，达到目的了？不打算再和他到镜中走一遍？”
余弦：“……”
这孩子，干嘛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她揉了揉额角，头痛道：“不用了不用了，辛苦鬼王操心了。”
攻略任务已经完成了。
若还在镜中，不知任务是否完成，考虑到秋枫的清醒，为求稳妥，余弦确实会来第二次。
但既然鬼王手快把他们送出来后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便没有必要了。
况且，假的毕竟是假的，秋枫既然能醒过来一次，就能醒过来第二次。
秋枫勾了勾唇角，捏捏她的掌心：“看来我和弦儿的事，鬼王都已经知道了。”
余弦讪笑：“大概是吧。”
鬼王打了个哈欠，道：“为你们夫妻操心也是应当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我也该喊你一声——”
薄而淡雅的唇瓣微启：“ｍ……唔！”
余弦一个猛虎扑兔，伸手紧紧捂住鬼王的嘴巴！
笑容艰难而亲切：“可以，但没必要！”
．
余弦和秋枫回到了青灵山。
后山的彼爱花正开得灿烂，闲来无事，两人便坐在在河边赏景。
两人一同度过了镜中的几十年，关系早已不能更亲密。
但秋枫总是问她什么时候走，余弦一气之下便给了他答案：“十三天，十三天之后我就走。”
“嗯。”秋枫没有碰她。
在阴间呆了几天，余弦的体质也有些扛不住了，渐渐虚弱起来，变得怕冷。
越是和鬼魂亲密，越是虚的快，秋枫有意无意间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余弦用手撑着地向他那边靠过去一点，他便不动声色地离远一点。
简直跟两块同极磁石般样。
余弦便看着他的红裙子发呆，一个念头隐隐升起：为什么，我这么像调戏良家妇女的炮灰？
沿着裙子往上，是白嫩的肩头，再往上，是优雅的脖颈和尖尖的下巴。再再往上……是鲜红诱人的唇瓣。
明明生了一副引人犯罪的勾人模样，一举一动毫不收敛地散发魅力，偏偏在人想靠近时便躲远，好像在说：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四周大片的红花映衬得红裙美人雪肤黑发更加显眼，如果真的不想让她靠近，那又何必像现在这样侧躺在岸边，好似不经意地卷起裙角？
为什么？
一双带着玩味的笑眼转瞬即逝，再看时，那张妖艳的脸正无辜地看向自己。
余弦恍然大悟！
他是故意的！
他在幼稚的报复自己，报复自己既不能留下陪他，偏又给他有限的幸福，报复自己让他开心，偏又让他担心。
幼稚！
余弦猛地伸手揪住他的脸颊：“勾引我，让你勾引我！”
“呜！”
美人吃痛，眉毛惹人怜爱的皱起，大大的眼睛中似有水花在转，一边脸颊被粗暴地捏住，柔嫩红唇不由自主地张开。
好一副美人受虐图。
施暴者冷酷发问：“说起来，你现在不想死了？”
美人楚楚可怜道：“都怪弦儿送的礼物太美好，好到我心生贪念，一分一秒都不舍得忘记。”
“真的？”
“真的。况且……”可怜兮兮的美人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奇艺的光彩，道，“只要我努力活下去，就会像鬼王一样等到弦儿，对不对？”
果然随随便便敷衍不过去。
余弦掐着他的脸蛋，狰狞地笑道：“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比他幸运，因为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真奇怪，竟然会对他说这种话。
余弦有一瞬的迷茫，她是被美色迷惑了吗，还是说被鬼迷了心窍？
但是秋枫眼中充满希冀的模样实在太美，就像死亡之地忽然照入的一束光，颓废与阴暗尽数消退，鲜活的生命就此萌芽。
余弦松开手，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慢慢抚摸：“但愿我们都继续幸运下去。”
她欺身吻上。
然后被反压了。
．
“阿嚏！”
发烧的话，只要退了烧养两天就好了，但感冒……才是漫长的折磨！
“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古人诚不欺我，色字头上一把刀……阿嚏！”
余弦裹着小被子瑟瑟发抖，秋枫被她赶到五米开外，委屈地托腮看着天上的月亮。
身体素质贼棒的余弦，在本副本两连败，先是发烧，后是感冒，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普通人生病的快乐。
她已经感冒了好几天，鼻塞口干打喷嚏，被折磨得不轻。
秋枫赏月，赏着赏着，忽然道：“十三天了。”
“是啊……阿嚏！”
“你该走了。”
余弦：“你这么盼我走？”
秋枫轻哼一声，道：“那你留在这有意思吗？”
是挺没意思的，余弦感冒之后，秋枫就彻底不和她接触了，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病死在这连鬼都没得当。
余弦冷哼一声道：“走就走，你别想我。”
秋枫隔空向她抛一个媚眼：“我送你。”
“不用。”余弦闷声道，“我得一个人走。”
“那行，我不送了。”
他就坐在院子里，目送着余弦裹着被子走出门去，看着看着，眼前早就没了那人的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抽了下鼻子，仰望着天上的圆月，仰望着空中虚幻的快乐笑了。
××××××
离开阴间，返回轮回之城，余弦明显觉得自己精神一振，身上也不再发冷，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站在游戏区特供房间内，余弦接收了本次副本的奖励。
【咚咚：叮咚！现在开始结算奖励，恭喜玩家获得Ｓ级评价，奖励如下：
２３０００积分（完成主线任务获得１５０００＋支线任务［修复鬼王宫的漏洞］８０００）、属性点×３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攻略任务，获得奖励如下：［秋枫角色卡］×１，［未知碎片］×1，［钥匙碎片］×1，［一面神奇的小镜子］×1】
离开游戏区，余弦又吃了一次药，按照自己正常的恢复速度，这点小病很快就会好。
她想起来进副本前白璃和沈安岚说要告诉自己怎么自制道具，便径直回家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十分低沉。
众人围坐在客厅中，面色或阴沉或痛苦。
余弦看了一圈，问：“白璃呢？”
苏眉眉勉强笑了笑，道：“白璃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奇座的地雷和营养液，感谢南风喃、零牧和紫荷初雨的营养液，青灵山欢迎您~
接下来是轮回之城内的过渡章，下个副本预告：霸总小猫咪！
第64章 城外和三个问题（）
白璃死了； 死在了副本中。
因为她想要自己再强一点。
在余弦进副本之后，白璃转身便进了另一个副本：“总不能干看着她一个人努力； 我也想帮点忙。”
沈安岚没有拦住她，晚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也不会回来了，她的名字在好友列表上消失了。
沈安岚自责地捂着眼：“对不起； 我应该跟她一起进去。”
苏眉眉拍拍他的肩； 安慰道：“你们一起进去难度会更高，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世事无常，不要自责了。”
沈安岚抽泣一声，忽然抬首看向余弦，红着眼眶道：“还要等多久？”
余弦愣了下：“啊？”
“到底还要我们等你多长时间才可以，求你了，快点吧。”
余弦抿了抿唇，道：“快了。”
其实相处不算太久； 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悲哀。
苏眉眉捏了下沈安岚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她向余弦走去； 道：“去纪念碑吧，刻名字的话，白璃一定希望是你刻的。”
“好。”
余弦答应了这个要求，她和苏眉眉一起向外走去。
苏眉眉走在她身边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沈安岚也是一时伤心。”
“其实； 有没有压力对我来说也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