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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筝看她惊慌失措样子,反倒笑了:“行了,多大点儿事儿呀?比起前方将士阵前用命,我这点儿小伤岂非令人笑话,别哭了,去找药粉来给我敷一敷,明日还要写呢!”
“什么,明日还要写?!”浣纱刚刚止住泪又流了出来,却是一边哭一边到里间手脚麻利地给如筝拿了伤药出来,轻轻敷伤处:“小姐……”
“行了,你不必劝我,我自己有数,我也不多写,一日就一篇,直到夫君安然返家,此事你也不必跟她们说,每日这个时候,自到小书房来陪我抄经就是。”
浣纱知道她一向执着,此事又是涉及苏有容安危,也知自己是劝不住她,便哽咽着应了,又强拉着如筝到卧房躺下,自风风火火地叫着秋雁一起到厨房给她煮了一大锅红枣花生当归汤,却是不敢放一丝阿胶等物,生怕犯了她忌讳。
秋雁见她面带泪痕,心里惶惶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浣纱却抿着嘴摇摇头:“你别问了,小姐不让说,你就记着以后这种汤和别补血素净药膳,要日日不断!”她抬头看看秋雁:“雁儿,赶明儿咱们也屋子里摆上菩萨像,咱五个也日日祝祷,姑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她叹了口气:“阖府都知道小姐上心姑爷,可咱们小姐这个上心法儿,让我看着害怕,小姐这是拿命上心呢!”
秋雁见她说严重,眼里也闪了泪花儿,赶紧仔细应了,又细细熬好了一锅药膳。
自那日起,如筝除了日常写经书,菩萨座前祝祷,便是日日不落地于上灯时分抄一篇血经,便是身子不适之时都没有落过,好她也知道急不得,日日倒是用很多补血药膳,早睡早起,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身体倒是没出什么大症候。
就这样忐忑着,日子一天一天滑过,前线上几乎每日都要传来各种各样消息,有时候是国公苏清辞带回来,有时候却是三老爷带回各路小道消息,内容也是纷繁复杂,有说北狄人已经被赶到三关之外,自然是激起全家人一阵狂喜,也有说如今三关均分出人马同恭王军一起入关作战,还有人说幽云铁骑竟然都从雁陉关退下来,追击入关北狄人,有不知从哪儿来消息,说北狄人长驱直入已经杀到了中都,一时惊得府中众人都白了面色。
每每春晖园里听了各色消息,如筝回去都要思索一番,想要努力从话缝儿里听出真假来,弄不明白搞不懂了,便苏有容书房里满屋子地翻兵书和舆图来看,几十天下来,居然让她看出了些门道,居然也能对战局分析出一两分了,有一次陪老太君聊天儿时,她胡乱把自己猜测混着安慰话说了一番,不想却惹得门外一直好奇听着老国公一阵大笑,愣说家里出了个女军师,到羞得如筝匆匆福身退了出去。
就这样揪心着,大半个月过去,春日节这天,宫里传了信儿下来,说是国家有难,春日节庆典便不办了,如筝听了却是一叹,让秋雁做了五色寿面,替李踏雪遥祝了一番,又到佛前着意替她念了几十遍经文。
三月底,李钱根匆匆忙忙递了帖子求见如筝,如筝知道他定有要事,便让浣纱去带他进来,听了他话才知道,原来是城郊庄子外来了一批从北边儿逃来流民,如今群聚城南城北各大世家田庄外面,每日靠讨饭过活,十分可怜,如意庄庄头便托李钱根来向如筝回禀一声,李钱根想却多,生怕这些流民苦饿狠了,会冲进田庄捣乱,故而急着来请如筝示下。
如筝略沉吟了一番,叹了口气:“都是我大盛子民,他们遭逢战火背井离乡却是十分不易,也不必驱赶他们,你回去告诉李庄头和陆庄头,将前庄空房子腾出来,若是不够便拿去岁积下杂木头稻草什么暂时搭些小房子,能御寒便可,量多收留些流民进来,每日供他们菜蔬和两粥一饭,隔日要有些肉蛋之类,有伤有病延医为他们诊治,救命要紧不要吝惜钱财粮食,只一样,此事不要大张旗鼓,加不要宣扬如意庄是我产业,收容难民时也要小心,量收容那些全村一齐逃难互相知道底细,要仔细寻里面有没有保甲里正,让他们自己把自己人都管好,多花费些不怕,关键是不要生了事,混进什么刁民恶匪,具体,你和两位庄头参详着办吧,银子不够也不必动用铺子里,就到我这里来支。”
她慢慢说着,李钱根先是附和着点头,慢慢却愣住了,待她说完,却是屈膝跪倒地,倒把如筝惊了一下:虽说李钱根一直是替她办事,但毕竟不是她家奴只是她掌柜,且李钱根虽是贱民出身,为人却傲气,除了被冤枉求如筝做主那次,从来没有给她下过跪,见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如筝便略带惊疑地说了一句:“李掌柜,何必行此大礼!”
李钱根还是低着头,声音里却似带了一丝颤意:“东家您有所不知,小人出身贱民,儿时看多便是人间疾苦,没来京城时,也曾随父母四处流浪,当过流民,有年赶上发大水,我们们全家饿得不行了,是我十二岁姐姐自卖自身换了一袋子粮食才换回了我爹娘和我命,可她自那日起却是杳无音信,四年前小人爹娘过世,小人这世上就再无亲人了,这一直是小人心里痛悔事情,今日听小姐说要收留那些流民,不定要有多少如小人一般人能免于骨肉分离之苦,小人实是感佩,小人这就去和两位庄头商议,早些将那些流民收入庄子里,也请小姐放心,小人一定会上心此事,仔细查勘,定不让如意庄出什么岔子!”说着竟匆匆磕了个头,便转身离去了,旁边浣纱“诶”了一声,却被如筝笑着阻了:
“让他去,我看此番李掌柜是真心高兴了。”她回头看看浣纱,心里又一动:“浣纱,你替我送送他。”
浣纱红着脸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福身出去了,如筝轻轻一笑,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浣纱到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李钱根,让他院门外不打眼地方等着,便反身回到自己住厢房拿了个青布小包出来,塞他手里,咬唇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后也只憋出一句:“你莫难受,等将来……我帮你一起找,等闲下来,我求了小姐和姑爷,定帮你找到你姐姐就是!”一句话说完,脸就已经红透了,也不听他回话,自扭身进了寒馥轩。
李钱根看着她袅娜背影闪进院子,脸上便带了一丝素日里很少出现傻笑,自愣着想了一会儿,才脚步轻地出了角门。
回到不远处山货铺子自己卧房,李钱根便马上打点东西准备到如意庄和二位庄头商议如筝交代事情,待收拾停当了才拿起浣纱给那个布包,打开一看却是一套松绿色细布直身,剪裁精细,针脚密实,虽然只是细布衣服,却做工考究镶了鸦青色挑绣回字纹锦缎襈边,还配了同色大带,李钱根轻轻抚着大带上那颗亮闪闪亮银镶红玛瑙纽扣,叹了口气,虽然他现衣食无忧,手有余财,可这种被人关心惦记感觉,却是自打父母过世便再也没享过了,当下心里一暖,眼底便有些润湿,又笑着摇摇头,奇怪自己今日缘何一再露出小儿女态,仔细将那套春装叠起,放樟木衣柜里,拿好东西出了门。
四月初,李钱根送了信儿进府,将如意庄上安排细细禀了如筝,说是经过查问,共收留了三百多流民,十来日看下来,流民们也是十分踏实知足,平日里除了老幼病残,青壮年还帮着庄子里忙些春种之事,反倒帮了庄丁们不少,粮食也是够,如今又搭了四十多间草房,请东家示下能否再收个百十来人。
如筝看他几人安排细致周全,当下便回信允了他所求,又叮嘱量多收留些老弱病残,也可庄口定时施粥,让无法住进来人也能有口饭吃,随信又给他附了两张五百两银票,着崔孝妥善送到了山货铺子。
如意庄上事情,终于给如筝沉郁心情添了一丝爽,日日抄诵经文,也让她惶惶不安心渐渐平静了些,每日里送进京来战报还是纷乱复杂,没个定数,直到四月初五,总算是有一队突围军士回到了盛京,带回了略为具体些军情,可这军情传到国公府,却如一瓢水泼到了沸油里,嘭地炸溅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乃今日,明日大概是21号下午,多谢诸位大人支持和安慰!谢谢!
228破关(四)()
228、破关
军情是从中都驿站马送过来;圣上御览之后便召集臣工们安排了一番;又令人通知京师各大世家,到国公府除了传令内侍,还有安抚恩赏使者。
听着内侍读了升从四品宣武将军苏海纳为正三品昭武将军;加授轻车都尉勋圣旨,下跪国公府众人叩首谢恩;却无一人面露喜色,只因这升官进爵;前面还要加上两个字,便是“追授”。
一旁张氏和吴氏早已流泪颤抖地不成样子;待宣旨内侍一走;便痛哭失声;如筝虽然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自家这个隔房大哥几面,如今乍闻噩耗,也是伤心落泪,看看旁边跪着老太君早已伤心说不出话来,她赶紧起身搀住自家祖母,却不知该怎么劝……
阖府上下,自这一日起便陷入悲痛之中,老国公不待灵柩运到,便下令阖府举哀,国公府大门上挂起了“恕报不周”牌子,如筝红着眼眶坐寒馥轩,心里一片凄惶:却没想到前世未曾发生事,今生却这样突然降临自己身边,国公府竟然成了这京师各大世家中,第一个迎回亲人灵柩府邸。
虽然心里还是挂念着苏有容安危,如筝却也明白老国公和老太君伤心,惊闻长孙为国捐躯,再加上还有大老爷苏清言受伤回京休养消息,怎能让他们不伤痛揪心,要知道这样大战之下,若非是伤严重了,是断断不会下战场。
如筝明白两位老人心情,便加勤地去请安,即便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直陪她们身边也觉得是略了心意。
三老爷打听到了返京大队人马是三日后入京,如筝想着此番入京养伤不定还有别府勋贵,便留了个心眼儿,提前请舅舅托付了叶济世,请他若是方便,抽空来国公府看看大老爷伤,叶济世回信自然是满口答应。
三日后,长房大老爷苏清言终于回到了国公府,同回还有大少爷苏海纳灵柩……
大老爷脸色苍白挣扎下软榻,跪老国公面前洒泪说出:“儿子不孝。”这句时,阖府上下顿时哭成一片,老太君颤巍巍地拉着大老爷手,一个劲儿地说“不怪你,不怪我言儿,苦了你了……”老国公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拉着他另一只手,盯着不远处灵柩,老泪纵横,大老爷张口还想说什么,却不知是伤重还是太过激动,竟突然晕了过去,吓得二老赶紧让人叫了府里候着大夫,仔细查验了说没有大事,才暂时放下心。
老太君嫌雅菡居离主院远又冷清,便下令将大老爷抬到了春晖园修养,如筝知道她有舍不得爱子想要拢身边想法,却恐怕也带了些对大房婆媳俩埋怨之意。
这一日午后,主院传来老国公旧疾复发,大老爷也高烧不退消息,正当老太君递牌子进宫也请不到太医之时,如筝却带着散值院判叶济世到了主院,喜得老太君拉着她手,一个劲儿夸囡囡有本事,直羞得如筝满脸通红。
老国公生病,大老爷伤也不轻,大房婆媳俩平日里八面玲珑,此时却是毫无主意只知道哭,给大少爷苏海纳操持丧事事情便着落到了二房和三房身上,便是如筝如婳也被分派了些事务,如筝前面忙碌时候,便看到随着大老爷扶灵回来家将之中竟然有一个女子,身着重孝,看着却不像是丫鬟之类,她心里一奇:按说这战火连天,大房父子却也没理由把个丫鬟带身边……
想到这一层,如筝便上心看了她几眼,这一看却把她惊到了:宽松孝袍下乍看显不出来,她居然是身怀六甲,看起来月份也不小了!
如筝心里惊跳一阵,想着府里如今乱糟糟地,赶紧让浣纱悄悄将那女子带到偏房一问,回话却让如筝吓了一跳,这个自从入府便不言不语只是哭女子,竟然是大少爷苏海纳边关纳良妾,腹中正是他遗腹子!
如筝冷眼观瞧之下,见她言谈举止无异,并不像是说谎,而且这种事她一个女子又怎敢说谎呢,权衡之下,如筝还是先让浣纱找了个安全清净地方陪她歇着,自到主院回了老太君。
老太君听完她回话,先是赞了她细致,办事妥帖,又露出了一丝喜色:“天可怜见,若她腹中那个是男孩,倒是给我苦命海纳留了一条根了!”当下便派了贴身妈妈带着软轿随如筝去把那女子抬到了主院安顿了,如筝再回到灵前,吴氏便凑过来问她刚刚抬走是谁,如筝三两句敷衍过去了,心里却是一阵后怕。
忙碌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便传来大老爷叶济世诊治下终于退烧清醒过来消息,同时传来,还有苏海纳良妾冯氏有喜音讯。
此讯一出,除了如筝早就知道,其他人都是大惊,只不过有是惊喜,有却是惊恨。
如筝知道旁人定然多是欣喜,便着意看了看大少夫人吴氏,果然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她心里一惊,转头看到小小仙儿带着重孝哀哀哭泣,心里又是一阵揪痛。
这一日哭丧之时,如筝便听到旁边跪着自家大嫂哭岔了音儿,她心里不想把她想太坏,便索性不去多想,只是陪着伤心难过,心里也充满了对未知之事恐惧。
短短几日停灵,吴氏却哭昏过去好几次,如筝忍不住心里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直到将大少爷丧事忙完,大老爷身体才略见起色,老国公病情也稳定些了,除了大房母子,众人也渐渐收拾起伤心,忙着安顿一片乱府中事务。
这一日清晨,老太君又招了阖府女眷,正式叫了冯氏出来,让她拜见了夫人和少夫人们,又特意赐了坐,冯氏推辞了一番才战兢兢地陪坐末位,老太君略带伤感地微笑了一下,言到:
“你们也都知道了,冯氏是海纳经清言允了任上纳良妾,也是出身军户好人家女儿,如今已有了七个月身孕了,他父兄此役中也已殉国,清言昨日求了公爷和我,欲将冯氏托主院养胎,我们们已经应了,老公爷还特地下令将冯氏抬为良妾,以褒奖她为咱们海纳留下这难得后嗣,是为了告慰她父兄天之灵,自今日起,她就是长房长孙贵妾,阖府仆婢不得对她有任何不敬,你们也要多照拂她些,阖府都要以她胎为重,若是让我知道有谁不上心,或是上了什么歪心……休怪我翻脸无情!”
老太君这一番话出口,如筝心里便是一叹:看来大老爷确是很了解长房婆媳性子,尤其是吴氏……
此后几日,冯氏便一跃取代了二房月姨娘,成了府里紧要姨娘,各院礼物如流水一般送到主院,老太君特意叫了两个有经验妈妈细细验了才让她收下,冯氏却是不言不语,也不回礼,似是不想和人多打交道似得,一心都扑自己胎上。
府里慢慢平静了下来,如筝虽然不喜欢吴氏为人,却也怜惜她早早守寡,着意去探望了她几次,吴氏却只是愣愣地坐着落泪,末一次去时,却院子里看到了大姐儿仙儿,若非她穿着重孝,如筝几乎认不出她,大姐儿伸着消瘦脏污小手拉着她裙摆说“三婶娘我饿。”疼如筝一下子跪下搂着她落了泪,又抱起大姐儿几步进了堂屋,对吴氏福身言到:
“大嫂,弟妹要奉劝您一句,再伤心,您也是这漪香苑少长房主母夫人,怎可纵着下人们这样慢待了大姐儿,她可是大哥骨血,是你现下唯一依靠了!”
听了她质问,吴氏木然眼珠子总算是转了转,抬头看着如筝和大姐儿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