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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水手或是士兵们跟着他一路,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女人。睡过荷兰妹、也睡过黑人妹,也有士兵或是水手染了病。
到了岛上,那些土著倒是也有女人,但是士兵们终究承受不住。
相对于文化的相近性,他们更习惯与他们差不多的明朝女人,而不是这些在马达加斯加和南部非洲的棕色人种出于同源的土著居民。
这是个大问题,想要解决士兵这方面的需求,要么靠药物和橡胶套、要么靠政委。后者不现实,前者没技术,陈健也只好琢磨着去福建买些女人,正好两年前白莲教在福建起事,官兵们屠戮了一遍,孤儿寡母怕是不少。
起事的地方在殴宁,正好靠河,只要和总兵们搞好关系,花钱买也是一条可行之路。是与不是全靠总兵一张嘴,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在淡水河口暂时站稳了脚跟,城堡开始修建的时候,陈健便将这里命名为“望北城”。
仓库有了雏形,也正好要去越南和泰国买大米运回来储存,便将望北城的事交代下去,自己带着几艘船转道去了泰国,计划买完稻米再去福建。
明年福建还有一场波及几十万人的大水灾,正是一个吸引流民的机会,提前做好准备便可以敞开数量地接收。
算起来如今花钱买是不合算的,且不说里面有没有白莲教的狂热分子,明年水灾一起不需要花钱也有数不尽的人往这边跑。只不过士兵水手们的需求也必须解决,也只能如此。
再一个,泰国那边的荷兰商馆也托人带信,希望和陈健交涉,提议陈健以雇佣兵的形式帮他们攻占马六甲。
一旦攻占,可以修筑堡垒,共和国出三成、荷兰人表示自己愿意出七成,修建后共和国的舰船与荷兰船一样通行等等。
这都不用问,堡垒的所有权在荷兰人手中。明显是个坑人的买卖,马六甲对陈健来说可有可无,知道荷兰人的那点心思,便说已经派船从太平洋回去接应一些舰队和军队来。
实际上就是拒绝,荷兰的印度公司因为距离的原因,不知道国内的形式。但是陈健知道,西班牙和荷兰马上就要停战,拖到停战协议签署,也就没有意义了。
荷兰人现在腾不出手,只能眼看着陈健在台湾落脚,但现在香料还未垄断,也实在是没心思和陈健争。
陈健便派人和荷兰印度公司的人在北大年签订了密约,以北大年为界限,陈健的船队不会涉足香料群岛和马六甲的事务,同样荷兰不准涉足台湾一代。
这是力量均衡下的妥协,双方都知道签了就是为了撕的,却也只能共同举杯表示愿意共同合作打击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势力。
荷兰人从欧洲绕天涯海角到这边,没有一年时间不可能;陈健这边可以直接从闽城横跨太平洋,这个位置也算是双方此时力量投送的极限,千把人、十几艘船,仅此而已。
至于和泰国与越南的生意,更简单,陈健拿的自己的私产用真金白银买的。一方面为了防止灾民太多难以生存,另一方面明年大灾之后米价又会暴涨,赚回本钱绝无问题,这种投机行为他已经驾轻就熟。
回去的时候顺路又跑了一趟泉州,路上也是巧了,遇到了一群被飓风吹散的倭寇,几炮下去两次排枪,弄死四十多人,抓起来八十多个。
这算是一份大礼,刚刚登岸,便问问情况,准备将这八十多个倭寇送人。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高寀那边就送来了消息,说是希望陈健把这些倭寇送到福建总兵朱文达的手中,而不要送到徐学聚手里。
高寀告诉陈健,徐学聚要倒台了,没必要再结好这人了,而朱文达又是高寀的把兄弟,正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徐学聚去官倒也是情理之中,他是浙江人。沈一贯因为妖书案倒了,南京和北京方面弹劾徐学聚的人自是少不了。
一方面,说徐学聚前年在镇压白莲教吴建兄弟起义的过程中滥杀无辜以良冒功,杀了三五千良民,实在是罪大恶极。
另一方面,翻出几年前的旧账,说荷兰人只不过是想贸易,所以在澎湖那落了落脚,没有发生战争也没有一兵一卒的冲突,徐学聚却称自己立下大功,实在是欺瞒陛下。
至于贪赃枉法这种事,也属寻常,基本上大家都贪,但是党争本来就是个定向反腐的玩意,真要搞人的时候也能揪出问题。
陈健也正好做个顺水人情,却没有直接交付,而是让朱文达找机会假装出兵剿倭寇,在海上移交就是。
反正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倭寇,这个做不得假,少说也是一件大功。
和总兵搞好了关系,买卖人口的事自然很容易就敲定。如今闹灾,各地又在闹腾肯定又要镇压。
三两银子一个人,朱文达拿一两半,剩下的半两分给身边的人,再剩下的便可堵住那些人的嘴,只需要组织一些内河的小船从上游运送就是,反正这些人也都是罪人,要杀或是成奴的。
只不过如今有大灾,人口买卖的行市不好,幸好陈健要。总兵也乐的如此,移交完那八十多倭寇两人已经称兄道弟起来。
喝酒的时候,朱文达忍不住埋怨陈健怎么不早出现了两三年,要是正赶上剿灭屠杀的时候就好了,少说也能卖个万把两银子,还算是积了阴德。当时手一痒便多杀了两三千,都是些穷鬼也没弄到多少钱。
陈健闻言也只是笑笑,这几千人枉死,也不过是给事中们弹劾奏章上的三千、五千这样的数字,很难想象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基本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罪,巡抚和总兵还因为剿灭有功、除恶务尽这样的功劳,被赏了俸一级、银三十两、总兵十五两……
大约明朝的赏赐大约向来如此,陈健听朱文达一说也是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就赏了十五两银子,难免惊奇。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酒后便分开。
不久之后朱文达带着八十多倭寇回到福州,立刻向上表功擒倭多少、淹死无数等等。
陈健又给了些银两,只让朱文达提一嘴就说是自己助剿,当然功劳可以不要,但可以说追杀的时候船只正好出现,立刻堵截之类。
钱既给上了,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并无难处。
陈健也没有去福州,而是乘船转道泉州,也听说姜志礼因为救灾有功、临机有法,要升到广东,难免要去送一程,也为后来准备。
姜志礼升任广东,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用不了多久便会升任山东右参政,主管莱登两州的政务。
只是没人知道,此时尚且是个小人物、若是一切正常没有变化辽乱依旧的话,可以在那时成为莱登巡抚的孙元化此时也在泉州。
也幸好孙元化不知道陈健和高寀、朱文达等人之间的一些交易,要不然恐怕那颗儒学为体科学为用补益王化安邦护民的心,便要碎了。
孙元化等十二人从上海启程,本准备乘船,不想才到温州就听说前面不太平,有倭寇袭扰。
众人只好下了船,沿着陆路前进,徐光启那有陈健给的专门的银两,这些人虽然没有功名不能衣食免费地住进驿站,一路上倒也没吃多少苦。
正赶上江南大范围的水灾,一路上所见所闻免不得要落泪。沿河漂流的死婴,身上爬满了苍蝇,离得很远就能听到嗡嗡的声音。每逢大灾,死的最多的便是婴儿。
虽然比不得三五年后山东一带易子而食、折骨为炊、人肉鲜的三文钱一斤这般的惨状,却也让这些家境殷实的人承受不住,连连干呕。
每每读书,看到人相食、大饥之类的字样,不过是卷帙浩繁的史书中的寥寥数字。亲眼看到,那种震撼远不是读书就能理解的。
然而等到了大路,这些惨状也就逐渐消失,又经过一些富庶城邑或是藩王封地的时候,一片歌舞升平。
仿佛就像是两个世界,这给这些家中富庶的年轻人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快到福建的时候,众人想着之前那些藩王、士绅的土地,又回忆着大灾之后那些这一个月始终在梦中出现的浮尸,一家境贫寒算不得富庶的年轻人忍不住道:“此时此刻,我竟不知道该念句什么。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还是杜工部的另一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杜工部的后一首,每个时代都有,却偏偏在明代别有味道,既是朱色门也是朱姓门。
前一首是希望,后一首是批判,前一首是浪漫主义,后一首是批判现实主义。只是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孙元化叹了口气,来之前恩师说这些人的科学和算学值得学习,他当时也是深以为然。
在家中的时候,想的是将来建功立业。如今西有倭寇、东有鞑虏、北有辽乱,南有播祸。他在家中想的便是学好这算数、几何、操炮、棱堡之法,以便将来学那霍卫之事。
可现在看到沿路这一切,他忍不住道:“都说大道三千,到了泉州我要先问问他们,不管是道术还是科学,可能让人不再饥馁?可能兴修水利平波汲水?可能让这天下千万人不再有冻饿之苦?若是可以,就算不考功名,学上一辈子又能如何!”
一人却道:“初阳兄,你这话就错了。功名还是要考的,只要学那海刚锋,做些实事。都说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无功名,就算空有一身本事,又去哪里施展?”
“就是,咱们去学那些东西,将来还不是为了报君卫国?要不然学到了用不出,岂不是没学?咱们出发之前,恩师也说,不能忘了经书学问、三省吾身。”
又有人道:“听恩师说,如今朝堂之中结党营私,但是欧阳文忠曾有朋党之论。如今的学问,都是高谈性命,清论玄微。咱们将来若学成了那些学问,倒是也可以治国安邦,说不定还要以朋党相处呢。”
“是啊,初阳兄,这四书五经之中,虽然没有种庄稼、修水利、赈灾救助、操炮修堡的学问,但这些只是微末技术。在读经书的同时,再学些这样的学问就是。”
孙元化也点点头,同意这个意见,心说若是天下人都能遵守圣人之言以修身,这天下的粮食总是够吃的,说到底还是教化不够。
若是没有教化,人如禽兽,便是学会了那些科学与算数,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把这些东西用在率兽食人之事上?
略微犹疑的心想通了这一节,之前的那些忽然冒出的想法也就逐渐淡了,长长叹了一声便继续南下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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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此时尚是小人物(四)()
十二人抵达泉州的时候已是八月,一年前地震与风灾的痕迹犹在,但不屈而求活的人们还是在灾后坚强着。
毁掉的桥、城墙、塔和寺庙正在修缮,孙元化等人手中有从徐光启那里拿到的推荐信,略微一打听便知道了那些人的住处。
说起这些人的时候,泉州的不少百姓连连称赞,其实做的事并不多,但比起什么都不做总归能让人记住。底层的人民从来都是这样,有时候只需要松开他们脖颈上绷紧的锁链一点点,或是多施舍给他们一点残羹冷炙,他们就会心存感激。
十几人按照众人的指点,找到了当初曾经施粥、收治濒死之人,如今已经建起了一座小建筑的地方。
远远看去,透明的玻璃闪耀着炫目的光泽,一幢二层小楼一样的石竹建筑坐落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排竹木结构的房屋,也都安着玻璃这种尚算是奢侈品的窗子。
施粥的地方还能看出痕迹,上面用汉字写着“糖煮绿豆水、夏日消暑多喝点淡盐水以防中暑”之类的字样,几个乞丐正围在那等着,似乎在等那些别人喝完水后剩下的苦涩的绿豆渣滓。
旁边的一幢石制建筑上挂着一面黑白相间的小旗帜,上面写着“救死扶伤、不问出处”八个字。
看到这里,孙元化笑道:“怨不得那些人说,只要往这边走,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地方是。果然与众不同。”
众人也都颇为好奇,玻璃的制作在这里还是稀罕物,尤其是窗玻璃。但对陈健来说,他在大荒城搞到了包税免税的盐、修好了南安的运煤运河,八年时间工人的技术水平也逐渐提高,除去运输和磨砂这几道工序,价格实际上已经颇为便宜。
他这一次环球航行又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打个前哨,船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应有尽有,根本就没考虑卖掉换钱赚取高额利润的问题。台湾与泉州算是最后一站,下一步就是横渡太平洋,寻找夏威夷作为中转站,所以积存的那些东西基本都用在这这几处地方,自然修建的别致不同。
这些建筑没花多少钱,大体上走的是以工代赈的路子。
只不过这些建筑别致是别致,在孙元化等人看来却是少了庭院花草,终究落了下乘,而且还没有门和围墙,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靠近之后,隔着玻璃看到那几件临近的木屋中坐着一些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那抱着书本,似在抑扬顿挫地读着些什么。
孙元化顿时来了兴致,招呼众人不要做声,靠近之后就听到里面正读些啊、喔、哦之类的字样,透过玻璃看到前面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一些孙元化不认识的极为简便的字,实际上是陈健很多年前弄出的切音。
他以为这是和恩师学习的拉丁文一样的夷语,却不想转头便看到另一间屋子里木板上写着几个字。
看上去那几个字有些熟悉,但是仔细一看又不是那么回事,听着里面的学生们正在念,他才算是明白过来上面那几个字是什么。
看了一阵,忍不住嘟囔道:“这算是什么东西?爱无心、学头轻、体无骨、龟无脚……况且若说开蒙,自有千字文、三字经,怎么用这些怪字?”
正自嘀咕着,身后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人拄拐,回身的功夫,但见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青色儒衫,扎着方巾。
再往下看去,原来这人竟然断了一条腿,左腿从膝盖往下齐齐截断,下面安了一截木肢。
孙元化见这人古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本地人。那些号称来自极西之国的人,行为举止透着几分怪异。若是不信他们的三监之乱西渡扶桑的说法,可这些人的旗帜便是阴阳鱼,束发,交领……至少礼服是这样的。若是信了,又觉得实在可笑,这怎么可能?
好在这个断了腿的儒生先用南京官话打了声招呼,又叙了表字,这才知道这是本地人。
说了几句,便说到断腿上,那儒生倒也不以为意,笑道:“去年大震,我的腿被压断了。也幸好这些人中有妙手回春之能,将我的腿切下,要不然如今命都没了。舍了一条腿,换了一条命,倒也没什么,况且又有这样的木肢,倒也不算是个废人。”
孙元化见这人如此健谈,也顺着问了几句,那人又道:“这些人中,还真有古书之中华佗的本事。用了一块布捂住了我的鼻子,之后我便昏睡过去,大抵这就是古人所言的麻沸散吧。等我醒后,腿已经切断了,又有两人将血以鹅毛管灌入我体内,这条命总算是留了下来。”
“换血?”
“输血。他们是这样说的。据说他们那战场之上常有濒死之人,也都是用这样的手段。不过我能活下来也是命大,之前他们就说了,这天地之间有肉眼看不到之阴秽之物,吞噬血肉,化脓流毒,能不能活下来只能是尽人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