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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个时候,就算朱由检知道有一个人其实是无辜的,知道这个人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蓟辽督师的人选,他也不得不把这个人推向法场。
王承恩匆匆而至,却没什么脚步声,朱由检抬头见他面带喜色,依旧情绪不高的低声道:“大伴,有什么消息么?”
“万岁爷,兵部派员点验通州城下的战斗结果出来了,首级都是真的,一共四百余真鞑的首级,不是杀良冒功。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联名奏报,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携登州团练大使陈燮,两部共计六千余人马,进京勤王。奏本上还说,通州要害之地,不能不留重兵把守,所以才让此二人率部进京。奴才倒是问了下面,确实有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率兵到了广渠门外约五里地扎营,秦良玉还亲自到了城门处通报。”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的脸上意外的泛出一丝红光,挺了挺佝偻的腰杆道:“大伴,这个登州团练营,就是登州营的先锋,怎么就敢于在野外列阵威胁后金攻城的侧翼呢?”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他也知道崇祯想听什么,开口道:“万岁爷,不必不知兵事,不敢妄言。不过这个团练大使,肯定是个不怕死的忠臣。您想啊,明知道后金正在攻打通州,他还一头撞上去了。这会又跟着秦良玉进了京师,那么多勤王的军队,哪个敢。”
说到这里,王承恩停下了,崇祯却听出他的意思,苦笑摇头道:“大伴,不用讳言。这些事情,朕都看的到。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良。别人都躲的远远的,这两支军队加起来不足一万,却一头扎了进来。”
王承恩道:“万岁爷,秦良玉的石柱兵,共计一万三千余人,封兵部之命北上戍边,行至信阳,闻京师有变,亲率三千劲卒,紧赶慢赶的到了保定。兵部又名她驰援通州,赶上登州团练营奉命勤王,这才凑一块。估计过几日,石柱兵主力也能到京师。”
“大伴,朕明日于平台召见秦良玉,安排一下。”
说完这句,朱由检又继续埋头批阅奏折,实际上没有什么好消息,他最关心的还是孙承宗,但是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区区一个石柱兵和登州团练营,对整个战局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就算他们再能打,再敢打,不到两万人。刘之纶的前车之鉴不远啊!
陈燮的阶层还是太低了,就算他是忠臣,皇帝也没有接见他的道理。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第一次进了崇祯的耳朵。
大年初一,又是一个大晴天。陈燮难得睡到太阳出来才起来。如果营寨里一片欢呼声,陈燮还不会被吵醒,估计还有得睡。离开温暖的被窝,一点动静便惊动了等在边上的红果。
“老爷起来了?”红果问候一句,很自觉的出去了。陈燮三两下套上衣服,去了临时的厕所,回来时热水已经打来了。
“这啥情况?”陈燮问了一句,红果笑道:“没什么,王启年折腾的新年活动。这事情不是跟您说过么?”陈燮想了想:“好像说过,喝了酒忘记了。”
出了马车围起来的圈子,身后不知道何时崔新跟上了,陈燮对这小子还是很满意的。不像猛子,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棉大衣似乎该过了,不像之前那样穿着能拖地上,这应该是出自一群女人之手。那些被救下的女人,对这个光头小子竟然没有太多的仇恨,这一点陈燮很意外,也懒得去答应原因。
崔新的腰间多了一把刀,也不知道谁给他的。鞋子也换成了登州版的军靴,看过抗日神剧的一定见过,鬼子穿的那种大头皮鞋。走起路来咔咔响,很有气势。
王启年组织的不错,营地里一群一群的为成圆圈,有拔河的,有摔跤的,有背着一个战友跑步比赛的,加起来十几个项目,玩的很是热闹。陈燮转了一圈,很满意的回来了。
正好王启年在外头等着呢,看见陈燮便上前道:“长官,活动组织的您还满意么?”
这货邀功来了,陈燮笑了笑道:“干的不错,警戒没松懈吧?”
王启年立正道:“不敢有任何松懈,斥候已经派出去了。”
回到帐篷里,陈燮的心情并没有变的好一些,而是感觉到了一些压抑。总的来说,人手太少了,这两千人往哪打都没把握啊。坐在行军床上,陈燮一阵发呆的时候,手腕上震动了几下,低头看显示一行字:“找我干啥?”
看看外头没人,陈燮躺床上,低声道:“找点历史资料,崇祯三年正月的北直隶战场。”
没一会手腕上连续的震动,陈燮赶紧看了起来,资料不是太多,总共也就几十个字。大概意思,就在不久前,与袁崇焕关系不错的钱龙锡被罢免了,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入阁。满桂挂了之后,马世龙总领各地勤王之师,刘之纶战死于遵化。正月初四,永平被后金攻陷,接着滦州被攻陷,总督蓟辽督御史刘策被拿下狱,不久被判死刑。内阁韩旷辞职等等。
总之最近就没好消息,陈燮看完也觉得挺郁闷的。按照历史上的记录,这两个月就没好事,拿下袁崇焕,收拾东林一党的钱龙锡,两大替罪羊有了。整个北直隶都被打烂了,还有心思争权夺利,真是服了这帮文官。崇祯,算了,不说这个眼高手低的君主了。想想他的结局都伤感,明朝以来最勤奋的皇帝,落个吊死煤山的结果。
总算是等到了秦良玉从皇宫里回来,面露哀容的进了陈燮的帐篷。
“思华,找你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打?”秦良玉一脸的急切,看来是在陛见的时候被崇祯的一点小恩小惠忽悠住了。这个时候的崇祯,真给不了什么太实在的东西。这一点陈燮心里很明白,但是架不住人家秦良玉忠心耿耿,铁了心要为大明战斗到底。
“我还是想打遵化!”陈燮的态度很坚决,丝毫就没有动摇过。秦良玉站在地图跟前,在次真没有强占的意思了,陈燮好在存货多。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秦良玉道:“进城之后,陛下在平台召见我,鼓励我为国在建功勋。还说,马世龙率大军在蓟州,对刘之纶见死不救,导致遵化丢失。天下的将领要都是这样,大明的江山该如何稳固?”
“后金一共才十万人,那么大的北直隶,这点兵力撒出去就跟石头丢进大海里,浪花都不带起一朵的。马世龙自山海关出发,领兵一万五千人,这一路就能避开后金军,可见这个战场的态势,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现在三河、蓟州都在我军之手,后金主力已经奔向山海关,为何不能集中兵力打遵化?”陈燮很不理解的抱怨,秦良玉诧异的看着陈燮好一阵都没说话。
陈燮不解道:“秦姨,干啥这么看着我?”秦良玉苦笑道:“你这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遵化是坚城,就算我军的主力到了,加起来有一万多人,也不可能在几天内打下来。有这几天的时间,足够黄台吉挥师背上,把我们包了饺子。要不然,为何马世龙如此老于军伍之辈,缩在蓟州不动?不就是因为后金军的骑兵多,行军速度快么?你的团练,我的白杆兵,可都是步军。我们拿什么跟人比行军速度?”
陈燮听了不以为然道:“不就是野战么?打就是了,你不打,我不打,谁来打?就这样任凭后金铁蹄在我中原大地上肆虐么?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总之我明天就出发,北上遵化。我就不信了,只要人人敢于死战,大明百万军队,十个换一个都能把建奴那点兵力消耗殆尽。”rs
第一百二十二章总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总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
陈燮的战斗意志,秦良玉觉得毫无理性。这是打仗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旺盛的战斗意志,不能受到打击。秦良玉还是很委婉的劝道:“不妨等我石柱主力和登州营主力赶到,然后挥师蓟州,会同马总理(马世龙)后再做计较。”这就很给陈燮面子了,要不然以秦良玉的身份,没必要理这个愣头青,就一团练大使。
陈燮苦笑道:“登州营主力,我估计还没出山东呢。”这话秦良玉都听傻了,狠狠的楞了一下,才问:“此话从何说起?”
陈燮才说了一下这次出兵的过程,九千多编制的登州营,凑个三千兵马都那么难?这个事情真是太可笑了,还要让一支团练打先锋。甚至可能的话,登州营就是在山东和北直隶进行一下武装游行,就结束战争了。
秦良玉还是被震惊了,偌大的登州军镇,每年耗费二十余万的饷银,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每年这么多银子要是给白杆兵,还不把儿郎们给乐傻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等到我石柱兵主力赶到,然后一起开往蓟州。”秦良玉还是替陈燮做主了,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热血男儿去送死啊。
好吧,陈燮只好作罢。实际上陈土豪没有秦良玉想的那么高尚,他一直在惦记一个事情,这个事情有一个专属名词:打劫!你要说对阵后金主力,陈燮肯定也会躲的远远的,但是一两千人的后金军,陈燮还是有信心打败对手,把对手的抢的财物变成自己的。
可惜,秦良玉没有被陈某人的慷慨激昂所蒙蔽,或者说根本就无法相信以步军为主的登州营,一旦遭遇后金大队,能够击败对手并摆脱。这个认识上的差距,搞的陈燮很郁闷。但是又不想错过发财的机会,陈燮还是决定,单独出发。
后金主力正在永平滦州一线,不趁这个机会做一票,就怕没机会了。陈燮坚信,一旦遵化后金军发现他这支小部队,肯定不肯错过野战歼灭自己的机会。在野外 摆开阵势打一仗,陈燮根本及不怕同等兵力的对手,更不要说什么千余人的马队。
凌晨,夜正黑。五更天,寅时过半,秦良玉被叫醒了。
“怎么回事?”叫她的是马祥麟,听声音有急事。
“母亲,登州营走了。”马祥麟是真急了,刚才哨兵来报,陈燮的大队拔营而起。开始还没注意到身后数百米,等到马声嘶鸣,才注意到有动静。这个时候,营地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往马车上装帐篷呢。哨兵赶紧报告了马祥麟。
“这孩子,真没就那么拧?”秦良玉也急了,匆匆穿戴而起,大步出营门,望远镜里的灯火处,已经是后队在掩护辎重上路。
“备马!”秦良玉说不感动是假的,陈燮这份“赤(见)胆“财”忠(起)心(义)”的大无畏精神,真是世间罕有。他连皇帝召见不召见都不在乎,却时刻想着要把后金打出去。
塔塔塔,秦良玉策马急追,很快就追上了正在队伍中间的指挥队列。陈燮遥遥拱手,面露庄重:“秦姨,马背上不能全礼!抱歉!”
“思华,傻孩子,你这是何苦?”秦良玉苦口婆心,陈燮不能跟她说,我知道黄台吉的主力在永平,我有把握在野战击败后金军。所以只能大义凛然道:“后金犯境,无人敢战。总是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的。为国家计,天下苍生计,燮不才,愿意做这第一个傻子,以期唤醒千千万万的傻子。永定门外的战死的尸骨还没有收拾,后金铁蹄还在我中原大地横行,叫我如何能安心在京师脚下等待?秦姨,您就不要拦着我了。”
陈燮说完,转身策马,异常的决绝!黎明前的黑暗中,灯火摇曳,一个苍凉的声音在高声道:“男儿立志出相乡官,不斩楼兰终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战马嘶鸣,车轮滚滚,整齐的脚步声踏碎了黎明的死寂。
“忠君报国,忠君报国,杀贼寇,杀贼寇!登州儿郎,登州儿郎,志气高!志气高!”好吧,这是欺负明朝人没听过儿歌两只老虎。
秦良玉目睹这支高唱着歌声踏上征程的军队消失在视线之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自己看不懂了。他追求什么?毫无疑问,他只要呆在登州,就能过上大明最奢华的日子,但是他放弃了安宁的生活,走向了战场。
策马回营,秦良玉大声喝道:“整军,拔营,出发!”
登州团练营的行军速度,真不是吹出来的,一日行军百里,经过通州时,城门依旧紧闭。陈燮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夜宿的时候,陈燮完全没想到的消息传来了,坠后的斥候小队传来消息,秦良玉率白杆兵跟上来了,在通州城外扎营。这个时候,陈燮距离通州五十里,距离三河三十里。
等不等秦良玉,陈燮思虑再三,决定不等她,加速前进,让她见识见识登州团练营强大的行军速度。当夜,在通州城下的白杆兵营地内,秦良玉也确实被惊着了,一日行军百里(五十公里),这速度比起后金军都不差啊。
“这个陈思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秦良玉颇为自负,对白杆兵的耐力也很有信心,但是在行军速度上,确实得承认自己白杆兵不如陈燮的团练营。
很快秦良玉的信心再次受到了打击,第二天陈燮的行军速度更快了,一日行军一百一十里才停下,都快到蓟州了。秦良玉的斥候追的紧,发现陈燮的团练营扎营了这才回头汇报。气的秦良玉笑骂:“这抽小子,跟我生气呢。”
陈燮还真的不是生气,而是知道初四这一天,黄台吉破永平,接着打滦州。就是要抓这个时间差,这年月的通讯手段落后,陈燮一头扎到遵化城下,不信后金军队不动心。那么多辎重马车,岂有不抢之理。
当夜,陈燮见到了来自蓟州城的信使,这是马世龙派来的。现在马世龙是总理各路人马,原则上陈燮要听他指挥,不过陈燮在接待信使的时候,态度不是很好的回人家一句:“登州团练营,北上打后金去也。请马总理放心,我部不需任何增援资助。”
蓟州城里的马世龙给气乐了,听说来的是一支不足三千人的小队伍,还是团练,就懒得搭理了。反正不进城,随便他折腾。刘之纶在遵化死战的时候,他都不带伸手的。何况小小的登州什么团练。
陈燮的行为不单是大胆那么简单了,在明朝的将领们看来,就是去送死。
一个无名小卒默默的走在送死的路上,这个故事真实无法打动蓟州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陈燮想打动的人只有一个,因为想带着她发一笔财。至于蓟州城里的几万大军,陈燮完全当他们不存在。看看地图就知道了,蓟州的位置在哪?往东北,不足一百五十里可至遵化,正常行军也不过两天的时间,但就是没有一兵一卒出城。当初袁崇焕在这里,看着后金军绕过蓟州杀向京师,现在马世龙也在这里,看着后金军杀向打下遵化,杀向山海关。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实际上陈燮对秦良玉说的话,历史上有一个人就是这么干的,孤军斗强敌,这个人叫卢象升,几十里外的高起潜,率关宁军在看着卢象升败亡,然后一哄而散,海量的军需便宜了建奴。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指挥官,明朝不亡没天理啊!
天还是黑的,三更天,打着火把的白杆兵就上路了,秦良玉一定要追上陈燮这个混蛋。
也许是有默契,陈燮意外的卯时拔营,埋锅造饭。耽误了几个小时后,不紧不慢的收拾营寨,然后才整军上路。登州团练营的红旗,绕过蓟州往东北而去。城头上马世龙有点坐不住了,昨天还当成笑话看,认为不会有胆子往东或者往东北去的登州来的无名小卒,真的就那么干了。这个世界上,马世龙唯一服气的人就是孙承宗,兵部的命令都不买账,看着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