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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玉也被这小子的真诚感动了,笑道:“眼下敌情不明,就由我军在前开道。”
这事情陈燮没争,因为知道这会清军最近的都在遵化,远的估计都到永平了。
秦翼明在边上插了一句嘴:“今天是年三十啊!不如再休整一日吧。”
秦良玉面露严厉:“赶到京师过年!”陈燮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年三十,崇祯二年的最后一天。匆匆告辞,回到村子里,各部队这是简单地就地休息,随时等候出发。这一点陈燮还是很满意的,团练营要说军纪严明和队形,明军之中绝对排第一。
白杆兵先行上路,团练营随后跟上,京畿之地本是繁华之地,通州自京师的大道,原本是天下最忙碌的道路之一。一场劫难之后,大路上看不到行人,倒毙路边的尸首倒是见了几个。陈燮看不下去,便让工兵沿途收拾尸体,这些兵挖坑快,棺材是不要想了,五六个人一个浅浅的坑,埋了免得被野狗啃食。
沿途可见多个村落残烟未尽,可见这一场浩劫给京畿周边带来的沉重灾难。
一路之上秦良玉抿着嘴严肃不语,遥遥望见京城之际,陈燮策马追上来道:“秦姨,时候不早,让兄弟们在路边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喝点水,然后一鼓作气天黑前赶到京师。”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算算走了有两个时辰,秦良玉点点头。
就地休息的号声响起,陈燮已经回到了团练营这边,亲自带着辎重队的人给前面送一车压缩饼干去。这真不是穷大方,陈燮看到白杆兵吃的都是简单炒过的高粱米,实在是看不下去。大明的最勇敢的士兵就吃这个,你还指望这些人打胜仗?但是就是这些人,在秦良玉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的走上战场,一个一个的在保卫大明社稷的战斗中倒下。
节操和情操什么的,陈燮早就丢进垃圾堆了,也没打算捡起来。现在的陈燮,就是单纯的拿秦良玉当自家人,不能看着他们吃喂猪的东西,自己在一边吃好的。
“有不会马上打仗,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吃真是浪费了。”秦良玉看着陈燮带着人搬一纸箱又一纸箱的饼干(纯纸包装),心疼的抱怨陈燮。
“秦姨,话不能这么说。我以前学过医,长途行军的人体消耗量是很大的,没有足够的热量补充,呃,我跟您说不清楚。这么说吧,如果兄弟们不吃的好一点,不要多久身体就扛不住了。到了战场,就没力气打仗。算了,您也别管了,总之我有一口,就不会少了兄弟们一口。”陈燮带了三个月的口粮,这一路在山东境内的消耗不算太大。加之已经派人给联合商号送信,一个月内送一批军需到天津交给元中。历史上这一仗可得打到五月底,才算彻底的收复了直隶东北部,没有后勤补给,这仗没法打。
“思华,东西分给我的人吃,你要不够怎么办?”秦良玉不肯白白占陈燮的便宜,陈土豪拍着胸部道:“放心,我带了好多银子呢,吃完了就地买就是了。今后这高粱米,就只用来喂牲口,兄弟们不准再吃这个了。”
“这怎么行?我们这么多人呢!”秦良玉很纠结,陈燮说的肯定是对的,问题是这么占人家便宜,就算是认了亲戚,也不合适吧?
陈燮这个时候土豪的气息得到了全面的爆发,一挥手道:“加起来不过七千人,按照每天五百两银子的消耗来算,一个月一万五千两的消耗。我一个月能挣三万多两,这点消耗不算啥。”这种我用银子砸死你的豪迈气概,彻底的把秦良玉给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折腾。马祥麟耳朵很尖啊,听的清楚,也顾不上玩到手的望远镜了,悄悄的跟上陈燮。
“兄弟,我带了点蜀锦,你有路子帮着出手吧?”陈燮听着都新鲜,看看马祥麟道:“我说马哥,你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做买卖的?”
马祥麟笑道:“打仗和做买卖,一点都不耽误。咱那没啥好东西能挣银子,就是寨子里的女人手巧,织出来的蜀锦都是最好的。出兵之前,中州官员没给开拔银子,就给了几百石的米粮。母亲才出此下策,带点蜀锦在路上卖了去,免得时间长了兄弟们没吃的。其实不止我们一家,川中勤王的军马,都是这个干的。地方上钱粮不足,又不能不出兵,只好带点土特产,一边做买卖,一边赶路。”
这种事情在陈燮看来,真是太天方夜谭了,但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眼前了。
“啊,好啊,你先收着,回头我直接给你银子。这东西,闽浙粤海商有需求。”陈燮答应的很干脆,但是真没打算靠这个挣钱,也打算赔本了。很简单,现在的闽浙粤来的海商,看上的都是美洲货,谁要这个带回去啊?装这个东西,还不如装点水泥带回去挣的多。
马祥麟哪懂这个啊,兴高采烈的走了。他就不是做买卖的料。rs
第一百二十章京城脚下的年三十()
第一百二十章京城脚下的年三十
吃饭的时候,秦良玉看出来了,白杆兵三三两两的在路边坐着,队形什么的就不要提了。人家登州团练营的士兵,就在路边安静的坐着,一般都是三十几个人坐一起,有士兵要小便也要报告,得到批准才去。白杆兵哪有这规矩,憋急了跑远点就解决了。
整个团练营,不论战兵还是辎重兵,甚至没武装的民夫,都能自觉的遵守军纪。一看就是严格训练出来的结果,老于军伍的秦良玉,不过走了一个来回,心里就对陈燮的带兵能力给了很高的评价。这样的士兵,就算没打过仗,上了战场也不会太差,打一两仗就能成杀人不眨眼的老兵。这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看了一圈,秦良玉还是忍不住找到正在和军官一起研究事情的陈燮,正好听到陈燮在说:“我们的补给最多支撑一个半月,加上带的银子,支撑两个月没问题。王启年,派个人赶回天津,告诉元中,让他派人给登州送急信,一个月内,必须组织足够一万人吃一个月的干粮,还有六千件棉大衣走海路送到天津上岸。让留守的四个步兵预备队,抽调两个步兵队前来增援,让预备炮兵队也开过来。指望兵巡道和登州府是不现实的,让联合商号来组织这个事情。”
秦良玉下意识的脚下一缓,正好陈燮回头,看见她立刻站起,笑呵呵的过来:“秦姨,有事?”秦良玉心里忍着感动,淡淡道:“就是想问问,你这兵都怎么练的?”
陈燮被夸的很得意,这是秦良玉啊,明末出了名的能打的将领。“其实也没啥,就是待遇好一点,纪律严格,训练狠一点。其实练兵这个东西不难,难的是怎么保证足够的后勤。战争,很大的程度上打的就是后勤。别的我不敢吹,要说后勤,我绝对能做到大明最好。”
秦良玉只能承认这个事实,别的不说,就中午这顿,明军没有哪一支能做到。天寒地冻的,白杆兵都哆嗦着,登州团练都披上绿色的棉大衣了。人跟人不能比!好像陈燮方才说了,掉六千件棉大衣过来,不用说都是掉给她的。
吃饱喝足,队伍继续上路,陈燮跟在秦良玉边上道:“秦姨,到了京师,我就不进城了。懒得去面对那些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什么都干不了的文官。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给兄弟们整顿好吃的过年。”
秦良玉笑了笑,没有说啥。陈燮对文官的抵触情绪,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在通州,就没给两个文官好脸色,也奇怪了,怎么就没见他们说要弹劾陈燮?还有那场大战之后,怎么没见陈燮的人带着首级?难道说打了个平手,没拿到首级?
明朝的军功,那得靠首级来证明,陈燮明明打了仗,怎么会一个首级都看不到?就看见了那些被救下来的女子,这军营里带女子,不怕惹出事情来么?心里这么想,秦良玉没去说什么,默默的看着突前的斥候掉头快马回来,广渠门就在眼前。
距离城门大概五里地,秦良玉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部队不能进京城,这是惯例了。陈燮也下令部队扎营,官道两侧的空地够大,一家各占一边,安营扎寨的时候,秦良玉呆着马祥麟和秦翼明还有十几个亲卫往城门口去了。
陈燮没有跟着去凑热闹,这个时候还没想明白,将来他是要救大明呢,还是取而代之。这个问题有点纠结,陈燮虽然勤奋并吃苦耐劳,但是给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当主人,那真是会累死人的。最后在心里还是暗暗自我安慰,咱就是现代社会偷渡来的一个穷逼,别惦记那么远大的目标了。先收拾野猪皮那帮子孙再说。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陈燮盯的很紧。可惜能找到的食材就那么一些,好在当兵都不讲究,走了一天都在忙着扎营,晚上好早点休息。陈燮看了一圈,发现士气还行,就去了对面的白杆兵营地。陈燮的出现,自然是大受欢迎,跟着登州团练营走的这一天,大家吃的都不错,自然是要感谢陈燮的。
这一顿必须吃好咯,陈燮带来的大坛子里的猪油冻的板,硬邦邦的你得先把坛子放火上烧一会。融化的过程很快,香气也够诱人。别说寻常士兵了,火头军都扛不住这个味道,使劲的吸着鼻子。这年月的百姓,寻常日子上哪去见荤腥。
明朝的北京城附近可不缺水,压水井都不用太打深,吭哧吭哧的,压水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笑。大锅架起来,火烧的旺旺的,大勺子猪油下锅。第一锅由陈燮带来的火头军动手师范,油锅烧热后切成碎末的姜蒜干辣椒往里一倒,热油锅激出来的香味让每一个人都难以承受,口水流的叫一个海了。这还不算,午餐肉罐头切成丁,大棚里出产的青毛豆从坛子里捞出来,带着平时都不舍得吃,今天都拿出来了。
肉丁抄毛豆很简单的菜,却是这些白杆兵从来都没尝过的美味。就算是从城门口回来的秦良玉,也被这个味道吸引过来了。
看见秦良玉,陈燮赶紧过来招呼道:“秦姨,回来了?”
“你这动作也太快了点,再不回来我都吃不上热乎的。”秦良玉开了个玩笑,但是心情看着并不太好。陈燮小心问道:“这是没能进城?”
点点头,秦良玉叹息道:“京师戒严呢,城门口说是会往上汇报。广渠门一带,就我们这一支军队,宣大的边军已经丧胆,后金都出去二百里了,也不敢向京师靠拢。”
提起这个,陈燮便问了一直在心头的疑问:“秦姨,你们这个行军速度也太快了一点。”
“瞎说,要论行军速度,哪个都比不了你的团练营。当我老眼昏花呢?嗯?我明白了,你这小混蛋。白杆兵这是奉命戍边呢,刚走到信阳,就接到了京师急报,这不我带着三千人和一部分辎重,紧赶慢赶的也没赶上大战。后面还有一万人的大队,回头你别嫌弃秦姨的人能吃就行。”这么一说,陈燮才算了然,一直都觉得解释不通,感情来的这么快是因为这个。
最近这个吴琪,怎么都无法唤醒,很多历史问题,陈燮都记不清楚。甚至都不知道,历史可能因为他的出现,是否会出现一些微妙的扭曲。
邀请秦良玉到驻地去一起吃年夜饭,秦良玉也没矫情,带上儿子马祥麟,侄子秦翼明。
远远的听到女人的笑声,秦良玉颇为无语的看了一眼陈燮,心想这个新认的侄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色。行军打仗都带了不少美貌女子。呃,这个躺枪中的有点冤枉,红果她们长的都不错,这两年才陈燮那里,吃的好穿的好用的也都好,自然水色养的白白嫩嫩。当然她们也训练,不过强度基本谈不上。
陈燮浑然不觉,领着三人进了自己的军用大帐篷,这可不是在网上买的便宜货,这是陈燮请人专门从军队里搞到的好东西。进了帐篷,里头的宴席已经摆下,红果等人正在忙碌,看见陈燮进来便停下,招呼一声老爷。
陈燮很随意的摆手示意她们继续,红果等人忙完往后一站,陈燮邀请大家入座。今天这顿陪客的只有王启年,别人都不够资格。
四个火锅烧的热气腾腾,一个羊肉锅子,一个牛肉锅子,一个午餐罐头锅子,干贝锅子。其他的烫菜也准备了好些,这时候能准备这些可真不易。
秦翼明见了兴奋不已,笑道:“可惜没酒。”陈燮招手,红果捧着一瓶没商标的酒上来,放在桌上。陈燮道:“战时本不该饮酒,今日例外,不过只有这一瓶,喝完就没了。如果觉得不尽兴,回头打完仗去登州,想喝多少都有。”
秦翼明是个好酒的,结果拿了瓶子却不知道怎么打开,看着玻璃瓶子上的现代盖子,有点狗咬刺猬的意思。秦良玉倒是识货的,笑道:“思华,这酒我可没见过。”
陈燮当然不会告诉她,这就是五粮液,现代社会也就几百一瓶,他这种大款不缺这个钱。
“就是一般的白酒,包装上下点功夫,一下档次就上去了。有钱人吃这套,愿意掏银子喝个脸面。”说着陈燮动手开了酒瓶,每人倒了一杯。秦翼明迫不及待的干掉,一番回味后笑道:“思华,你骗我,这可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王启年鄙夷的看他一眼,心道也土鳖。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这么看重这家人。不就是护送粮队么?该报答的也都报答过了。这也就是在登州团练营里,陈燮一言九鼎。心里有不满,大家也都收着,没人敢说出来。陈燮定的军规,从来都不说摆设。
加了辣子的牛羊火锅,最是对秦翼明和马祥麟的胃口,两人也不客气,一直就没停下嘴。看来四川那边的人天生就是能吃辣,陈燮也只能这么想了。秦良玉倒是保持了优雅风度,不紧不慢的一边吃,一边跟陈燮低声说话。
“思华,今天是个例外,明天开始我军的口粮还是照旧。你不要劝我,要是认我这个姨,就按我说的做。”秦良玉态度异常坚决,陈燮楞了一下才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不过我还是要提个建议。估计在京城能休息三五天的,必须抓紧把面粉都制成干粮。行军打仗,真不能就吃点高粱面,那是要误大事的。”rs
第一百二十一章正月初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正月初一
年三十的北京城却在戒严,大明帝国最后一块遮羞布被黄台吉撕下来,丢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了个够,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就是皇宫里朱由检面对的现实!
满桂战死,各地勤王的军队呆在几十里外不敢靠近,这个现实更加的残忍。
此刻的朱由检,陷入深深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呆呆的看着案上的奏本,这个时候没有人谈退敌,都在讲一个事情,责任!
后金大军还在北直隶横行,把他们看上的一切都抢走,金银、布帛、生铁(遵化是著名的铁厂)、人口、粮食,只要能带走的,统统带走。
可恨的是,他们这么干,没有人敢于去制止。没有一支军队敢于跟后金野战。
这个时候,帝国的大臣们却在谈责任了,这是何等的荒谬、可笑、无耻。
就在朱由检的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冷静慢慢的来临。越是冷静,越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无奈。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却被人的脚踩在脸上。朱由检也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渠道,京畿百姓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文武百官也需要一个替罪羊。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算朱由检知道有一个人其实是无辜的,知道这个人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蓟辽督师的人选,他也不得不把这个人推向法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