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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见他站门口不动,赶紧出来道:“在下一起去。”陈燮点点头道:“去换一身便装吧,我等着你。”陈子龙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匆忙喝一口冰饮,回去换了一身便装出来,两人前后脚,带着两个随从一道,登上马车,塔塔塔的一路,发现出城时陈子龙才道:“出城?”
陈燮点点头道:“是啊,这天热的太邪性,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兆。这些年松江府投入不小的资金修缮水利,疏浚沟渠,我是不担心的。”陈子龙奇怪了,随口问:“阁部担心啥?”
陈燮道:“没担心啥,就是去造船厂看看。”说是不担心,实际上陈子龙还是看出来了,陈燮肯定心里有事情。当下也不点破,只是道:“梅雨天要来了,地上都闷出水来。”
点点头,陈燮看了一眼车窗外,叹息道:“你我担心这天太热,可知地里的老农担心啥?他们担心这天要是雨水太多了,漫灌田地,更怕梅雨天太长,缺了日照,稻子长不好。”
陈子龙道:“阁部心有百姓,子龙叹服。”陈燮摇摇头道:“担心也没用,我不过是一个人,这江南的百姓多了,天下的百姓多了。不过是嘴上担心而已,真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去改变多少。只能是一点一点的去做。”
陈子龙深有感触,他也是当过官的,在县令的位置上,肯定从全县的角度看问题,还有个人得失夹杂其中,州、府、省,亦然。无非就是程度多少而已,没有人能做到尽善尽美。船厂就在江边,塔塔塔的马车来到时,门口卫兵是个缺了条胳膊的老卒,看见马车便打开门,笑着迎上前来,用残存的左手敬礼。
陈燮让马车停下,开门下来,抬手回礼。老卒站的笔直,显得有点激动道:“老爷怎么来了,就带这点人?”一开口,就知道是登州的老兵。陈燮笑道:“就是来看看那个蒸汽船造的如何了,这天气家里能闷死个人,出来走走还能吹点江风。”
船厂里有电话,老卒打电话通知后,不一会来了几个头头脑脑的,看见陈燮都上前作揖,磕头这个礼数,陈燮是不让的。换成以前的陈子龙,肯定是看不惯的,现在也能坦然面对了。以前觉得匠人低人一等,现在不会这么看了。陈燮的产业里,最受尊重的就是那些大匠。比如最近看的一个辽东来的报告,上面就提到一个匠户的婆娘,三十来岁,用玻璃粉末、铜丝等材料弄出来了拉发引、信。
陈燮专门在这份报告上强调,今后每生产一个引、信,这个女子便能得到一钱银子的专利费用。而且特别奖赏这女子二百银圆,以资鼓励。这个事情,陈子龙从侧面推断,在辽东那个地方,在陈燮的产业内,不单单是匠人不受歧视,女子的地位也不一样。
沿着水泥路往里走,一路上带路的一个匠人不断在介绍,提到最多的就是“马力”二字。陈子龙倒是知道这是个单位,带着耳朵安静的听,陈燮的地盘上出点啥新鲜事情都不稀奇。
“明轮好办,难的老爷提到的螺旋桨推进。我等用老爷运来的那个柴油机做动力,安在一条小船上,倒是能带动。但是在大船上,还是很难实现这个目标。小一点的螺旋桨好加工,大一点的就难了。更难的还是传动装置,就算知道原理,设计起来也有很多的问题,一个一个的解决掉了,还得解决加工的问题。”陈子龙就跟听天书似得,稀里糊涂的跟着走到江边。
一艘船出现在眼前,外部有两组巨大的明轮,一看就是铁家伙,不知道怎么加工成这样。
“铆钉技术比较成熟了,如果能解决传动和推进的问题,今后就算造铁船,也不是奢望。这船试航结果如何?”陈燮走近了仔细的看看,来了这么一句。陈子龙吓的腿一软,铁船?阁部,这玩笑不好笑。可是看看其他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回老爷,顺水能跑八节,逆水六节。我们琢磨着回头海试的时候,是不是加上风帆。”领头的匠人语气有点迟疑,明显是在征求陈燮的意见。陈燮摇摇头道:“不必了,这是歪路。今后的发展方向是汽轮机,你们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沿着我设定好的脚步去走,完成技术积累。现在造的是木船,将来造铁船。你们千万不要着急,一点一点的完成技术积累,培养人才,确保将来的传承。科学这个东西,半点假都不能做,你现在作假,将来必遭报应。”
说着陈燮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些话说了无数次,众人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但是陈燮每次出现,还是会提一下。岸边红旗摇动了一下,船上的明轮船黑烟滚滚,突然呜呜呜的叫了起来,巨大的铁锚缓缓被升起。
看着这一幕,陈子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是觉得很激动。这些东西过去看见了,只能算在鬼神之力上头。就算是读书人,也会这么去想,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根本就无法解释的清楚地事情,你不怪力乱神怎么过心里那道坎?
现在陈子龙知道了,没有什么鬼神之力,这都是陈燮说的,科学的力量。或者说是格物的力量。嗯嗯,格物是对其他人说的,内部说的就是科学。这个陈子龙不会搞错。
巨大的明轮开始转动,陈燮目不斜视的看着。搞明轮船其实没必要,但是不搞的话,陈燮担心技术积累出问题,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历史的节奏去攀科技树。没想到这个明轮船搞出来之后,铆钉的技术积累完成了。不然巨大的明轮,你拿什么来固定那些铁家伙,没电焊啊!
这就算是完成了铆钉技术在造船方面的一次技术积累吧,等将来电焊的出现再说。实际上陈燮最担心的还是这个科技树,攀爬到一定的程度后,就算是有资料作弊,最近几年也开始减速了。原因很简单,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积累,形成一个量变之后,才会有质变。
第七百零七章谁来限制()
第七百零七章谁来限制
明轮蒸汽船就像一个怪兽,看着丑陋无比,但是落在陈燮的眼睛里,这却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蒸汽船并不是单纯的个体,牵扯到的相关技术很多。这是工业技术发展的一个特性,举个经典的例子来说吧,现代历史上的战列舰可以说是造船工业的集大成者。其中涉及的技术多达两千多项。
蒸汽船现在不过是一个初级产物,但是已经几十项新技术的运用。明轮蒸汽船跑大海可能还有点够呛,但是在长江内绝对没问题。这是不需要风力和人力就能航行的轮船,在这个时代,这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阁部,为何不上去看看。”陈子龙在一边显得很激动,陈燮倒是颇为淡然的摇摇头:“不上去了,就在边上看看就好。”站在江边,看着明轮蒸汽船在江面上来回溜达了好几趟,陈燮才默默的放下望远镜道:“回去吧,记住,我们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新生事物被接受的过程往往比较艰难,不过这对陈燮来说不算什么。从蒸汽机的广泛运用开始,陈燮不自觉的就是一个形象代言人了。作为这个时代的名人,陈燮在大明就是一个标杆,只要是他涉足的领域,没有不挣钱的,这已经深入人心了。
实际上这个明轮船是不挣钱的,而且还要投入巨大,实用性也不那么好。但是陈燮不着急,等着将来实现了螺旋桨推进再说吧。
大明建新五年,梅雨正稠的时节,两封来自京师的信出现在陈燮的面前。一封信是朱慈烺写来的,仔细的说了说御前会议的事情,知道陈燮不喜欢搞那么多礼数,在信上朱慈烺也是很干脆的一堆大白话。最后让陈燮最好来京师一趟,准备九月的廷推。另外一封信,则是杨廷麟执笔,代表了卢象升和史可法三人的意思,意思是希望陈燮能为大明的未来着想,不要过于放纵年轻的君主,以免重现明初的局面。这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了,其实崇祯朝在朝廷的权利上,也达到了朱元璋的水准。只是朱由检的个人能力差朱元璋太多了。
因为陈燮的存在,年轻的皇帝的位置不但坐的很稳当,权柄上也没有文臣预期的那样,陈燮走了之后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限制君权从来都是文臣的理想,所谓垂拱而治,在文臣的心目中是最美好的局面,是文治的巅峰。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陈思华是文臣,不要站错队了。被皇帝生杀予夺的日子,你觉得好过么?有趣的是,杨廷麟在给陈燮写信的时候,也是上的白话。
陈燮仔细的看完这两封信之后,叹息一声,走到门口看着细细的雨水遮天蔽日。朱慈烺的回信好写,不就是给新衙门起一个名字么?陈燮甚至都不用动脑子,就想到了一个现成的名字“发展改革委员会”,陈燮自领第一人主任,并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后不管有任何新的举措,都会邀请咨议局参与进来。
至于杨廷麟的信,陈燮就不知道怎么回了,实在是理念差异太大了。杨廷麟、卢象升、史可法,他们的人品没问题,但是他们的所坚持的理想和陈燮的理想差别太大。
思之再三,陈燮让人给陈子龙叫来,拿出杨廷麟信给他看,陈子龙仔细的看罢之后,叹息道:“垂拱而治,文治之巅,何其难也。”接着又冒出一句:“杨伯祥怎么也用起白话文来了?真是为难他了。”说着不怀好意的看过来,子弹都打不穿脸皮的陈燮当着没看见。
“卧子,让你来不是说什么白话文的,重点!说重点!”陈燮赶紧把歪楼的趋势止住,陈子龙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大明自太祖以来,君臣之间鲜有平衡之时。废除司礼监之后,垂拱而治本可期望,奈何当今圣上年轻气盛。”陈子龙赶紧住嘴,私下里腹诽圣躬,不是什么好习惯。虽然大臣没少当面喷皇帝,也没少私下埋怨,陈燮好歹是皇帝的姐夫。
“算了,就不该跟你商量这个事情,你根本就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陈燮摇摇头要撵人,陈子龙不干了,梗着脖子道:“阁部,你把我请来了,就该跟我说明白。什么是关键?”
陈燮叹息一声道:“关键是什么?绝对的权利只能滋生绝对的**!君权需要限制,这一点毫无疑问,我是认同的。但是我反问一句,真的到了垂拱而治的那一天,臣权谁来限制?也不说什么内阁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觉得这话是瞎说的么?”
陈燮一句话,陈子龙哑火了,没词了。这话太狠了,打在了要害上。对啊,没有限制的君权固然很可怕,但是没有限制的臣权呢?这个时候,陈子龙才算明白陈燮的苦恼。本打算来一句“我辈读圣贤书”,结果发现没法开口啊。大明这些文官,都是什么尿性,他清楚啊。海瑞是有的,但也就是一个。当然也有不少不爱钱的官员,但是架不住爱权啊。
皇帝的权利需要遏制,难道说大臣的权利就不需要监督?
“卧子,如果外廷那些人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说看见了却没有去碰的意思,限制君权这个事情,还是不要提了。说句诛心的话,站在国家利益的角度看问题,很多文臣连魏忠贤都不如啊。”陈燮一说这个,陈子龙不干了,当是眼珠子就红了,瞪眼道:“阁部何出此言?阉党为祸天下,祸乱超纲,如何。”
陈燮抬手示意:“打住,打住,别激动。我就问你一句,魏忠贤当道之时,九边可曾断过九边之饷?我再问你一句,魏忠贤乃是皇家的家奴,所谓谋逆之罪,能骗的了明白人么?”
陈子龙沉默不语,他知道陈燮这两个问题,自己回答不了。这家伙倒也干脆,一拱手道:“请阁部赐教。”陈燮哭笑不得,摇摇头道:“这样,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大家商量着来。你有话直说,陈某人不会因言罪人。”
“可!”陈子龙点点头,陈燮这才笑道:“开始还是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征收了商业税,土地兼并导致大明税收的减少,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办法解决?”陈子龙摇摇头,开什么玩笑,这问题多少人想解决都没解决的了,他怎么能行?
陈燮又道:“抛开贪腐问题不说,因为国家税收的减少,导致国库空虚,一旦有天灾,朝廷无力赈济,导致民变,这个问题你能根治么?”陈子龙干脆的摇头道:“解决不了。”陈燮又抛出一个问题:“如果将来垂拱而治了,文臣彻底的掌握了权利,开始削减商业税率的可能性是否存在?进而出现了废除商业税的事情的可能性是否存在?如果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那么再请问,国库再次陷入空虚的状态的可能性是否存在?”
陈子龙脸都涨红了,他根本就没法回答。因为陈燮说的事情,都是曾经发生了。文臣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皇帝叫穷了,户部无银,请开内库。皇帝要是在民间开各种监,往内库搬点银子,那叫与民争利。就算是皇帝想做点买卖,那也是与民争利。
“先帝在朝之时,寻常日子里穿的衣服上打了补丁,这样的衣服,你觉得是个文官会穿么?别很我说海瑞!”陈燮很及时的灭了唯一的证据,然后陈子龙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一个国家,皇帝在省吃俭用,民间和官场却无尽的奢华,这就是我在先帝之时看见的现象。卧子,觉得奇怪么?觉得正常么?你觉得,还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垂拱而治么?”陈燮又一个问题来了,陈子龙这一次很干脆的摇头道:“阁部,你说,我听。”
陈燮开始了新一轮的忽悠,抬手伸出食指道:“第一,为何我要发展工商业?这里不单单是因为国家税收的问题,而是要给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找一条活路。先帝之时大明年入四百万两,比之太祖之时差距不啻天壤?究其原因,士绅不纳粮。非但不纳粮,甚至连工商税都想省下来。人的贪欲,没有止境。”
陈子龙默默的点头,表示认同这个说法,他家里就是大地主,怎么不知道这些?陈燮又伸出一根指头道:“第二,为何要开海?收关税是目的,同时也是为了给大明百姓找一个出路。移民大员,移民南洋,这些事情我一直在做,都是自己掏银子。请问,除了我,大明那么多官员,谁会这么干?弄个粥棚就敢自称善举了,真是天大的笑话。也不看看这天下多少百姓,是在大明士绅的盘剥之下苦苦求生的。他们开设粥棚用的米是从哪来的?不怕告诉你,陈某人一度生出一个念头,干脆带着天下活不下去的百姓,彻底的推翻这个人吃人的世界。”
噗通!陈子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在剧烈的颤抖。
第七百零八章选择不多()
第七百零八章选择不多
真有那么一天,陈子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绝对是天塌地陷。站在他个人的角度,肯定是要兴义兵而讨不臣,散尽家财也要跟陈燮死尅到底。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是阶级立场。问题是,现在陈燮这么干的话,远的不说,就拿江南的士绅来说,谁会跟是第二个陈子龙,想找出来估计一只手都够用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陈子龙是有答案的,如今的江南士绅,哪个不是跟着陈燮后面发财啊。南洋、印度的香料、铜、各种宝石,海量的财富,用船队运回大明。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江南这些士绅豪商,真的能干的出来各种你想不到的事情。仅仅这个就算了,大明本土的那么多企业从哪来的?都是地主老财把家里地窖里埋的银子挖出来,才有的那么多企业。
跟陈燮作对?那造出来的东西卖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