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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长逝。
第104章 头颅尚在好还家()
对于矿外的纷争,张上一无所知。
凭借一腔热血重回矿井,惊觉空气变得腐朽死滞,成了一潭死水。
他的到来把这死水搅和得流动一下,让空气变得更加混浊黏稠,难以呼吸,这大概就是毒气吧。
陈连尉来了,巴六林也来了,手里拿着五六个防毒面具。
哥仨对视一眼,清楚这次下去大概是有去无回的。
巷道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安全帽上的矿灯所照之处,煤壁突兀狰狞,如同戏台上的牛头马面,随时会猛冲下来捉人下地狱。
整个世界被雨幕笼罩,大地母亲排挤汗液,无数伤口喷射水线,将体内亿万年生成地沼泽气息和腐烂气味释放出来。
“我怎么觉得这次下矿这么恐怖”巴六林咽口吐沫,有点发抖地说。
张上沉默,可能是心情使然吧。
哥仨循着出矿时的路径往里走,像是朝无底洞坠去。
没走一会儿,矿下更加阴森漆黑了,仿佛是一个充满黑暗的鬼魅世界。
水线在地面汇聚成小河,淹过膝盖,水面漂浮着烂木渣子,煤粉,甚至还有随地大便的那污秽玩意。
“不能再走了。”陈连尉看了看水势说。
“这里离营头还有一段距离,狗蛋应该在那。”张上皱眉,咬咬牙,继续走。
“不行,再往下走必死无疑。”
陈连尉罕见地反驳张上,才要再说什么,只听“咚”一声大浪冲击礁石的撞击声,接着前面拐道处好似大坝泄洪,“咕嘟咕嘟”地漩涡和激烈喷涌地大浪冲出来
“靠墙抱柱子。”陈连尉大吼。
张上和巴六林反应也快,一把抱住墙边支撑顶板的大木墩子。
只觉一股巨浪拍打在身上,生生的疼,那股浪潮把人冲得脚下失去重心,水流过胸,令人像木偶一样任由摆布,那一瞬间,就像好莱坞灾难片里洪水猛兽袭来似的场景。
这巨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是煤壁坍塌了一段,地下水一股脑灌溉进来,形成一股洪流。
也亏得安全帽的蓄电池防水,不然哥仨没照明设备,在这种环境下绝对九死一生。
水流过去,见张上还要再坚持往深处走,陈连尉劝说:“先去休息区看看吧,那里地势高,煤壁和顶板加固过,应该没有漏水,空气流通,毒气也没那么重,如果狗蛋活着一定在那。”
经过刚才那一阵大浪,水流又变湍急,淹过大腿,如果再来一股巨浪,就算抱着木墩子也扛不住拍击。
而且再往深处走,地势越低,很可能巷道已经被水完全填平。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想救别人,先得自保。
张上沉默刹那,点头同意。
哥仨换方位,抱着木墩子一步一挪,每到巷道的转弯处都要特别小心。
经过水流长时间拍击,煤壁很可能坍塌下来形成泥石流,瞬间就能将人埋葬。
大概是老天眷顾,或者说他们正在往高处走,到后边水流反而不太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张上慢慢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很吃力,头脑精神在流失。
“努力呼吸,巷道里缺氧。”陈连尉喊。
休息区。
这大概是整个黑口子唯一用心修建过的地方。
顶板用一根根粗壮钢筋交汇,密密麻麻撑着天空,煤壁打磨得光滑油亮,地面是青石板。
可是四周低,唯有这里地势高,好多巷道低地都被水填平,空气流通不起来,虽然这里老空水的毒气弱,但氧气也稀薄。
此刻,休息区有五人,他们相处得并不愉快。
每个人都浑身幽黑,跟煤壁乌黑的背景几乎融为一体,脸上裹着湿布子,矿工服皮开肉绽,像经过激烈搏斗,人人手拿铁锹矿镐等凶器,各居一方,虎视眈眈。
地上已经躺下两人,没有声息。
一人被矿镐开了顶,一人被劈中颈脖动脉,大出血。
张上不敢把矿灯直接照在他们身上,这种远古般的搏杀场景令他震惊。
至于为什么打斗,少一个人呼吸空气,自己就能多活一会儿。
刘秃子大概是被煤块砸断腿,半瘸半拐,却凶威滔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手拿矿镐背靠墙壁,其余四人都不敢太针对他,只是小心防范,因为地上那两具尸体都在他脚下。
“狗蛋。”张上一眼看见狗蛋。
他左臂无力耷拉着,矿工服背后被撕裂出大口子,切割面整齐,应该是锋利地铁锹面劈上去的,直接见皮肤,还有隐隐地黑血。
突然而来的三人,打断他们的对峙。
巴六林才要把手里的防毒面具扔给他们,可是,他明明下井时拿了五个,现在却只有四个。
“那个”老巴带哭腔地把手里的面具拿起来说:“刚才水大,被冲走一个。”
“”张上无语,先给狗蛋一个再说。
可面具才扔出去就触发大战,除去行动不便的刘秃子,其余三人心有灵犀般操武器冲向狗蛋。
“操!”狗蛋急眼,飞速后退,小命要紧。
最终,离他最近的那人一个踉跄倒地,却也乘机捡起地上的防毒面具,佝偻着身子撒丫子就跑。
可是,才跑没两步,只见空气一窒,沉重如水银,大伙视线一暗,一道黑光砸他头上。
咣
脑袋开了花,一道血柱溅起,当场毙命。
刘秃子竟然把矿镐掷出去,然后撑着煤壁站起来,艰难地把防毒面具捡起,一脸狰狞地笑笑,戴上说:“这下好了,面具够用。”
等反应过来,张上才觉悟,自己的举动太冒失。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种凶恶场面,血腥无比,简直是人间地狱。
“呕”胃里翻江倒海,胆汁都要吐出来。
总不能把污秽吐防毒面具上吧,可是他才摘面具,就觉脑子一懵,思想停滞,好像到了真空中,没氧气,整个人都飘了,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顾不得吐,赶紧再戴上,把剩下的三个面具扔出去,招呼狗蛋往巷道里冲。
最后他的意识都模糊了,要不是陈连尉和巴六林架着,有防毒面具也得窒息而死。
跑一阵,又回到淹没大腿的巷道里,努力呼吸空气,脑子才转过弯来。
经历死亡惊魂,张上心有余悸,这他妈的玩命也忒刺激
“水流涨起来了,快走。”陈连尉看着巷道深处一股一股地波浪漩涡向外溢,还打着旋,赶紧提醒。
哥四个再也顾不得其他,撒丫子跑路,半秒钟都不想在这呆,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味道,实在令人恐惧。
而在身后,几位幸存者也拼命狂奔,紧紧跟在张上他们后边。
唯有刘秃子瘸着腿,一点一点挪动,但所有人都顾不上他。
因为身后不时掀起一股股巨浪,还有“轰隆隆”的塌陷声。
煤壁终于经不住水流冲击,大范围坍塌,地下水一股脑灌进来,在这狭小的巷道里,那冲击力比海浪还要凶猛。
“快跑!”
生死时速,可糟糕地是不管你跑多快,那铺天盖地的声音总在耳边,连“呜呜呜”地阴风都盖住,水流还保持淹过大腿的高度。
又经过一个转弯,终于看到巷道尽头的曙光。
可是,“轰隆隆”声也达到顶点。
“咚!”
惊天动地的破灭声炸起,瓦斯爆炸,接着就是天崩地裂,河水,地面,煤壁,剧烈摇晃。
“快趴下!”
陈连尉的怒吼在耳边响起,张上下意识低头,把整个身体埋在水里。
人都说水是冷的,潜伏的越低越冷,可今天却体会到被沸水煮的畅快。
河水瞬间从几度飙升到将近四十度,哗啦啦地煮开了,把人烫得皮肤通红,要熟
而在煤矿外边,护矿一队正准备下矿营救,却见山体摇晃,大地震颤,好似摩天巨人要拔地而起,将一座大山捧起来。
接着矿井洞口“轰”一阵滔天火光冲出,气浪将靠近的人们掀翻。
而这火光过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红崖煤矿,后山黑口子,透水事故,瓦斯爆炸,巷道坍塌,井下十一人必死无疑。
直到,戴着防毒面具,浑身湿透,狼狈无比,互相搀扶着地张上,陈连尉,巴六林,狗蛋,身后还有三位幸存者出来。
大家都呆滞地,不由自主地鼓掌,声音响彻天地。
那是对生命的赞赏。
第105章 雷霆手段()
浓重地喘着粗气,张上看天觉得亲切,看见也地觉得顺心
他发誓,这辈子他妈的如果再玩这种冒险游戏,不用老天爷收,自己撞死拉倒,省得心理承受不住被活活吓死,忒他妈刺激了。
一把摘掉防毒面具,抬头看了一眼,张上一愣。
因为大伙看他的目光,好像不太一样?
最起码和下矿前有明显区别
“那个请问你是张上?”护矿队副队长冯南小心翼翼地过来问。
“呃?”张同学怔了一下,把被水浸湿,好像铁衣那么重的矿工服脱下来,一屁股坐地上,“我是张上。”
“现在矿上无人主事,你是猪哥指定的接班人,大伙都愿意听你的”
“”这话你他妈不怎么不早说?
张上心里大骂,出了这么大事才说听我的,早干嘛去了,这烂摊子不得我来擦屁股?
私挖滥采,无证开矿,透水事故,瓦斯爆炸,巷道坍塌,死亡四人,这么大责任,老子拿什么抗?
“吕治歌呢?”面如黑炭地问,其实他现在就是黑炭
“我们护矿队长吴安毅被他开枪打死了,我们本来要放倒他的,奈何警棍不比火枪,为不再有伤亡,就放他跑了。”
“”一堆怂货。
张上想了想,肯定是不好意思向吕治歌下手,毕竟人家给你们双倍工资,吃过人家好处,这回放他走,也算报了恩。
这些人已经被钱和利益腐蚀心灵,连最初的东西都忘了,不堪大用。
不过,暂时还得用他们稳定大局。
出了事故,所有煤老板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伤亡情况,然后再看消息走漏没有。
如果没有走漏,搁谁都一样,先封锁现场戒严,防止记者介入,瞎报道,扩大事态。
第二件事,联系死者家属,商量赔偿事宜,尽量私下解决。
第三件事,张上给苗克邦去了电话
如果换个人来,第三件事应该调动巨资,打点各部门,争取把事情压下来。
这事非要苗叔出面不可,不然只凭张同学,连个民警都不认识,更别说电力、安检、消防各部门的人了。
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遍,苗克邦就静静听着,对于张同学死里逃生,再第二次下矿救人的壮举,不褒不贬。
谁的成功都不是侥幸,如果他没有再下矿去,惹得护矿队翻脸,此刻红崖煤矿还是人家吕治歌的天下。
如果你死在里面,没有救出那几个幸存者,大家又怎么会听你的,让你做主?
这是拿命换来的成就,好在你活着出来了,吕治歌也跑了。
人就得胆子大敢拼,才能打出一片天。
更主要的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蒋福来,如果不是他爆出张上的身份,根本没后来这些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憨厚诚恳,有好处。
成王败寇啊。
一个小时后,只是派出所来人象征性看了看,把吕治歌的罪状记录在案,携带巨款潜逃,私开黑煤窑,无证经营,持枪杀人
光罪状就写了一页。
然后叮嘱一定要安抚好家属,再把黑口子封死,就走了。
接着,上头发了通报,红崖煤矿停业整顿一星期。
前矿长吕治歌几十重罪并罚,列为a级通缉犯,悬赏十万块缉拿。
第二天,当张上在办公室查账簿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贼他娘的,吕治歌把所有资金全部洗劫走了,连他这些年贪的那些,最少有三亿。
红崖的账户里只留11块8毛钱,连百把数都没有,简直抠成神了
“矿长,已经和死者家属谈好了。”
正在张同学咬牙切齿地时候,周秋实敲门进来说。
“刘秃子本身就是逃犯,联系不到家属,他那份可以省下,另外有一个孤儿,四十岁还打光棍,也省了。剩下两人保险赔二十万,咱再每人掏八十万,这事就可以了结,行规一命一百万,几乎都这个价,没得少。”
顿了顿,心怀小九九,小心翼翼地说:“今天该发工资了”
“”张上险些破口大骂,气得胸口快速起伏,两眼怒瞪,这都是他妈什么人?
不过,转念间他就不气了,阴晴不定,思维转变极快,笑着说:“告诉大伙,咱矿上的钱被吕治歌全部洗劫走了,但工资照发,我自己掏钱给大家垫上,觉得好意思领的,你们就来。”
“这”周秋实犹豫片刻,想说什么又没讲出口,转身走了。
矿上一千五百人,管理层双倍工资,连带赔人命的180万,需要将近800万资金。
张同学不客气,直接给朱曦去电话,借一千万玩玩
下午,通知矿工们来领工资。
一片开阔地带,一沓一沓的红票子摆得整整齐齐。
钱墙旁边一排桌子,财务科六人一起发工资,张同学在后边亲自监督。
前山的正规矿工们,对于换矿长这事丝毫无感。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当都一样,受压迫地永远是我们,只要不少工资就成。
而后山的矿工,大概是黑口子里呆久了,拿命换钱,除去跟张上玩得好的那几个,其他人都领了。
直到最后,矿工们散去,该管理层领了,张同学就坐下亲自发工资,他倒要看看有谁敢领。
四周满满当当的人围着,窃窃私语,各科室科长,班组队长,区队长,连坐办公室的那些,还有护矿队,足有一百多号人。
“那个矿长,我媳妇最近住医院,家里揭不开锅了,就靠工资救急”工程科长往前一步,装不好意思地说。
“我懂。”
张上笑了笑,点出五千块放他眼前,又把笔递过去,示意你签个字,证明领过钱了。
有人带头就好说,哗啦啦一窝蜂冲上来,生怕领得慢了。
至于这钱是不是你垫付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上就那么一直保持微笑,越笑越开心,因为领钱的人好多啊
“副队长咱领不领啊?”有护矿队员凑上来小声问,眼馋得不行。
“领个球!你看不出来啊?领工资的人都完蛋了。”冯南说。
“为什么?”队员发懵。
“咱们工资都是翻倍的,黑口子已经塌了,拿什么给多余那份,以后肯定会恢复正常工资,他必须把工资平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咱这位小矿长精着呢,都说了我自己垫的钱你们还领,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
“这”队员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拽住旁边要上去领工资的护矿队哥们。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一条心。
不管家里真有困难也好,还是怕下个月领不到双倍工资也罢,人心作祟,护矿队有不少人自觉地上去领工资了。
而猜到的人,也只是默默看着,心中悲凉,却没有开口提醒。
头发长见识短啊,关键时刻最能见人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不错。
最后连周秋实也领了,谄笑着,略显腼腆,把一万块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