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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马槽添了些干草,就有小二一边喊着状元爷不要亲自喂一边过来抢走手上干草。见此李仙缘只得道了声谢,离开后院横穿街道,来到望湖楼楼下。
望湖楼正靠青湖,是武侯城最为繁华之处,与湖面巨大花船遥遥相对。
楼阁高三层,碧瓦朱檐。灯笼高挂周身,好不气派。
方一迈进望湖楼,就有小二迎上来,弯腰堆笑:“您是李案首吧,县衙几位大人和其他考生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倒不是认得李仙缘,而是武侯城中有如此气质的少年着实罕见,断不会有认错人可能。
李仙缘道谢,踏上一旁楼梯来到三层。
宽阔三层大厅摆了五张桌子,座不虚席。都是此次入榜考生。为首桌席坐着武侯县官员。
李仙缘拱手敬道:“见过知县、县丞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
其他人李仙缘不认得。
“案首出现,我们这童生文会才叫实至名归啊。”县丞笑着从座位站起,居然走到李仙缘面前拉着他到主桌前。其余几桌考生看的有点呆,县丞亲自相迎,这待遇……
县丞揽着李仙缘肩膀,热情为他介绍:“我为你介绍,这是顺天府主簿,也是本次童生试考官之一。主考王大人有事,先行回京了。”
“见过主簿大人。”李仙缘拱手。
有几分胖乎乎的主簿脸上带笑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县丞又一一为李仙缘介绍武侯县其他几个大小官员,才拉着他在主桌坐下。
“排场不小。”
方一入座,带几分怨气的轻哼从身旁传来。李仙缘看过去,许知天就坐在左手边。
随李仙缘入座,人员到齐。知县轻咳一声,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之声的三层安静下来,考生一齐望向手持酒杯,从座位站起的知县。
“我叫林福杨,武侯县知县。我武侯县,我大商国,能出诸位英才,是我等荣幸!这第一杯,先敬你们。”林知县话语满是郑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官员、考生效仿,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仙缘拿起酒杯,忽然轻嗅几下,眉头不易察觉皱了皱。见没人注意自己,假装喝下,将依旧盛满的酒杯放回桌上。
时刻注意李仙缘的许知天轻瞥一眼,玩味盯着李仙缘。
“我不喝酒。”李仙缘低声平静。
许知天同样轻声冷笑:“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喝酒就是男人了?”
“……”许知天无言。酒桌上其他人也相应饮完,放下酒杯。见状他忙将自己空酒杯推到李仙缘身前,伸手拿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愤愤瞪了李仙缘一眼,落下酒杯。
“这第二杯酒,敬文曲星!祝我人族繁荣昌盛!”
“第三杯酒,敬我大商!”
李仙缘滴酒未沾,许知天却连饮了六杯。好在酒度数不高,他也仅仅面颊微红而已。
“看来许公子不胜酒力啊,哈哈哈哈。”县丞大笑。先前饮酒就属他最豪迈。
坐一旁师爷笑而不语。先前一幕他可全部看在眼里。
一时间三楼其乐融融,筷子相撞、咀嚼大笑声此起彼伏。
许知天那几个狐朋狗友本想趁知县等人都在,给李仙缘出点难题让他下不来台,给许少报仇。可见到许知天喝着喝着,忽然勾着李仙缘肩膀一个劲灌酒,面面相觑。
武侯县大小官员都在此,哪怕有人对李仙缘再如何不服也不敢放肆,何况许知天都没说什么,他们更没必要出头。
因此以往文会上勾心斗角吟诗作对都不见了,完全成了酒局。
县丞擅酒,考生来找知县敬酒都被他挡了下来。喝到兴起还拉着师爷玩敬酒令。
李仙缘也有些起疑。原本他已经准备好在文会遇到刁难,然后展露才华。没想到根本没按照一般那样发展。
时间推移,一番狂欢后已是午夜。历年都是点到即止,唯有今年如此疯狂。
街道荒凉,已经见不到行人。文会结束散席,知县等官员坐到轿子上,纷纷离开。县丞落在最后,钻进饺子后拉开轿帘,问许知天如何回家。
他的那些朋友早喝的宁酊大醉,被各自府里家丁或抬或扛抱回去。许知天出门又一向不爱带家丁,因此县丞有些担心他如何回去。
许知天摇晃挥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边李仙缘走上前道:“我送他回去吧。”
整场文会唯有他滴酒未沾,清醒无比。
“那好,这次文会玩得太疯了呵呵……”县丞轻笑放下帘子,说了声起轿。衙役扛着轿子渐渐远处。
其余考生相继道别离开,望湖楼小二关闭大门,不多时里面烛光灭掉,一片漆黑。
转眼间,空旷幽静街道就只剩李仙缘许知天二人。
“我……我不用你送!”许知天身形摇晃瞪了李仙缘半天,摆手拒绝。
一阵微风吹过,许知天身体如风筝一般,轻飘飘向前跌倒。李仙缘伸手扶住,忽然轻咦一声。
手掌不小心按在了许知天胸口。
本是平常之事,可李仙缘却触摸到了一团柔软。
章十九。心神惊()
他这一轻咦,许知天酒醒了大半。感受到胸前手掌又羞又怒,却又不敢发作。暗骂一声喝酒误事,装作醉酒不知人事的样子。
“什么鬼!”
饶是李仙缘也不禁暗骂一声。
身边本就有个男扮女装的姬沧海,如今又出现个女扮男装的许知天。来个正常点的妹子就这般困难吗!?
正想至此处,眼前没原由晃过一道白影。
对,差点忘了还有只鬼。
李仙缘察觉到许知天呼吸变得急促,心里明白她在装睡。手移开将其背负起来,故意轻声嘀咕。
“许家不过如此。堂堂公子居然在怀里揣个馒头。”
许知天暗地咬牙,恨不得张口要死这个说许家坏话的家伙。
到底是女人,体重很轻。背负她在空旷街道走了半柱香才到达许家大门前,李仙缘不过微微气喘。
上前叩门,不多时一名家丁打着灯笼拉开大门。
“请问找……二少爷!您快快请进。”家丁打着哈气开口,看清来人睡意顿时散了大半,忙拉开大门让二人进去。
“请公子稍等候,小的去喊老爷。”家丁忙不迭道,留下灯笼转身跑回宅院。
李仙缘点头,环视周围。月色下前院物件披上银纱,假山潺潺流水庭院,一派豪华。
李仙缘没等上太久,几名丫鬟就小跑而来,小心将李仙缘背上许知天抱下,搀扶着离开。
“多谢这位公子了。”一名中年男人在家丁搀扶下走来,身披一件绒衫。
他看似腿上有疾,需家丁搀扶走路。不苟言笑道:“犬子贪杯,劳烦李公子将他送来。只是天色已晚,便不留你了。”
他叫出了李仙缘名字,显然知道这位最近几日风头正劲的人物。不过对他态度并不友好。
送客之意如此明显。李仙缘拱手,一句未说转身离去。他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去给知天送杯醒酒茶,其余人回去歇息吧。”
……
回至客栈房间,姬沧海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李仙缘唤了几声,无奈他睡得死死,一抹半透明液体还从嘴角蜿蜒流下。
李仙缘将姬沧海抱起,柔弱无骨的身体与体香窜入鼻中,令人心神一荡。李仙缘将他抱到床上,鞋子脱掉,露出精致小巧玉足。
为他盖好被子才算作罢。这番折腾姬沧海依旧没醒。
姬沧海那身墨花道袍也不是凡品。如今一丝褶皱都没有,净滑如新。
说起来,姬沧海的道袍与那日棺材上少女有几分相……
突然间,窗户毫无征兆被撞开,狂风从外面灌进来,呼啸声中桌上书籍哗啦啦快速翻页。
李仙缘忙来到窗前,顶着大风将两扇窗户关闭。
嘭——
风无法灌进来。李仙缘瞳孔忽然一缩,骤然转身。
就见一道虚影坐在坐上,两双**相互交叠,赤着玉足。容貌精致,只是无一丝血色。
不知为何,李仙缘无法看清她的容貌,最初相见时亦是如此,如有雾气一般。
李家的二丫头。
“跟了我这么久,肯露面了?”李仙缘面无惧色,一脸平静道。他看了眼床上姬沧海,这么大动静,他睡得依旧如死猪。
“你知道我在跟你?”李婉儿顺着李仙缘目光看向床上身影,唇角忽然带上一抹玩味。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李仙缘眸子静如古潭,凝视李婉儿:“二小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当然为了婚事。”李婉儿两只玉足摇晃着,左顾右盼打量房间。
“二小姐说笑了。我已有婚约在身。”
李婉儿轻笑:“他是男的。”
李仙缘摇头:“这不是问题……”
“他那活儿比你的要大。”李婉儿语不惊人死不休。
“够了!”李仙缘打断李婉儿的话。再让她说下去,恐怕以后很难再直视姬沧海了。
“好了不玩了。我只是随处转转罢了。你还是陪你的小娘子吧。”李婉儿双手一撑,从桌上跳下,幽幽飘到李仙缘身前。“对了,之前我是在骗你,我没看过他的身子。起码的妇道我还懂得。那么我先休息了,夫~君~”
下一刻,李婉儿凭空消失。若非李仙缘被风吹乱的发丝散乱额前,先前一幕真若是幻觉。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
咯咯——咯——
翌日清晨,鸡鸣唤醒李仙缘。睁开双目,房间一切如常,唯独少了姬沧海。
床上被褥凌乱,看不见姬沧海人。
离去书院报道还有一个时辰,李仙缘不慌不忙拿起水盆边柳枝,沾上青盐洗刷牙齿。
洗漱整理完毕,他便走到门口要下楼吃饭。
“喂,你都不关心我!”姬沧海不知从哪里跳出,挡在李仙缘身前。
“关心你什么?”李仙缘不解。
姬沧海嗔道:“我忽然不见,难道你就不该着急的到处找我吗!”
李仙缘想了想道:“可你不是在这里?”
“也对啊……”姬沧海歪头想了想,蹦跳着挽住李仙缘手臂:“我也要去。”
书院在武侯城城北,赶过去起码要一柱香时间。不过有书院马车接送。李仙缘二人下楼时,马车已经再此等候多时。
掀帘上车,不料里面还坐着一人。
许知天。
“醒酒了?”李仙缘随意客套一下,听在许知天耳中却成了羞辱。她心中惊疑,难道让他知道了?神色阴沉不定,默不作声。
就在这时,姬沧海忽然露出几分为难:“我去应该有些不妥,客栈等你回来好了。”
李仙缘以为他是因为许知天缘故,一把拉住想要下车的姬沧海。
恰逢外面马夫一甩鞭子,马蹄声中马车缓缓开始移动。
李仙缘如此强硬,姬沧海只好一脸为难,心里欢喜不得了的挨靠李仙缘坐下。
马车本来还算宽敞,只是坐了三人后变得狭窄。李仙缘被夹在中间,左边是乐不思蜀的姬沧海,右边是一脸厌恶的许知天。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这么大地方哪里不好偏偏挤我!许知天暗自咬牙,却又不敢吭声,心中胡乱猜疑。
马车晃动,姬沧海头靠在李仙缘肩膀,一副热恋中模样。
盏茶时间,马车渐停,已是到了目的地。
李仙缘下车,发现已有不少入榜童生在书院门外等候,
书院牌匾印着古朴沧桑的四个大字——敬甚书院
李仙缘发现这里离县衙很近,甚至远远就能看到街道前方,县衙门前那两头威武雄壮的两头石狮。
人员到齐,侯在门口的县丞高声道:“此处就是敬甚学院。日后你们将这里教化学习。接引文曲星辰将会在今夜子时进行。你们现可进入随意逛逛。李仙缘,你且跟我来。”
李仙缘闻言一怔,其余考生也不解望过来。
有书院老师领着其他学生参观书院,县丞则拉着李仙缘来到偏僻无人处。
刚一停下,县丞语重心长道:“人鬼殊途,无论你和她如何关系,阴魂逗留凡间终究有违。何况我观她阴气衰退,恐怕再过不久便会魂飞魄散”
李仙缘不解:“县丞请明言。”
县丞叹气一声:“这几日每天跟随你的少女,你认得她吧。她真实身份是鬼。”
李仙缘点头,他以为县丞说的是李家二小姐李婉儿。开口正要言明她是硬要跟着,阻拦无用。就听县丞继续道:“叫什么……姬……姬沧海什么的。”
“姬沧海!?”
“对就是此人!”
李仙缘闻言,身体巨震,如遭雷击。瞳孔瞬间收缩针芒大小,倏然扭头!
哪还有什么姬沧海的身影!
章二十。李婉儿()
“这……”李仙缘神色触动,不敢相信。
县丞轻叹:“此事还是许未长告诉我的。他说那日考场门前见你与一女鬼谈笑。我起初不信,便在那日后堂屏风后暗中观察,果然见到……”
县丞曾是秀才之身,自然可以开灵眼视鬼。他所讲种种,只希望李仙缘不要沉迷此道。
“谢大人提醒,在下有些事要去处理,请县丞通融。”李仙缘吐出口浊气,拱手施礼,一脸认真道。
他强耐下心中焦急,故作平静。
县丞没有阻拦,挥挥手:“去吧。”
李仙缘再次拱手,步伐似风回到马车,让马夫即刻返回客栈。
笃笃马蹄飞奔,仰起灰尘。来的时候花了盏茶时间,回去连水都没烧开。
马夫一拉缰绳,马车骤停。李仙缘跳下车,迈步掀帘走入闹哄哄客栈。
“公子您回来了,要点什……”小二迎上来,李仙缘理也未理,快步走上楼。
嘭——
两扇房门被暴力推开,李仙缘迈门槛入内。
房间空无一人,窗户紧闭,一切都维持在之前李仙缘离开的景象。
鼻子轻嗅,若有若无香味钻入鼻中。姬沧海的体香还残留在房间,没有消散。
小二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跟上来,站在门外手足无措看着李仙缘。
“这几日跟在我身边那名少女,你见过吗。”李仙缘头也不回道。
房间昏暗,朦胧光线从窗外透进,照耀李仙缘周身。
“跟在您身边?”小二发蒙,磕巴道:“公子您说笑了,您住这几日我们只见到您,再没别人了啊。”
李仙缘无言,坐在桌边。思绪一片混乱。
“姬沧海啊姬沧海,你费事跟在我身边良久,只是为了突然消失的么……”
“公子您说什么?”
李仙缘道:“没你事了,回去吧。”
“是。”小二奇怪探头往里张望,闻言应了一声。嘀咕着什么离开。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还用胭脂水粉……”
一抹灵光一闪而逝,李仙缘突然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正要离开的小二吓得脚一软,心里暗骂自己嘴欠,连忙道歉:“公子,小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您大人不计小……”
李仙缘毫不在意,打断他的话:“你刚刚说胭脂水粉,难道你认得这水粉?”
见李仙缘不是要追究自己,小二长舒口气,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公子问,那小的就说了……这水粉是李家铺子的。”
“李家……可是武侯城李家。”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