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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背对自己暗自生气的女子，北冥满眼掩不住的笑意，故意道：“哦，果真是不要理我了么？那好罢，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先走了。”
转身欲走时，却被女子轻轻牵住了一幅衣袖，她不肯回头看他，却细声问：“嗯，你方才说问我话，是要问我什么来着？”
北冥故意打趣她：“咦，方才有人不是说再也不要理我了么？眼下这又是谁在和我说话呀？”
若华气恼地转过脸来，柳眉倒竖，却透着一股难掩的妩媚丽色，她轻轻咬唇道：“你，你这个人怎生得这样笨？竟连气话和真话也分不清么，我我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
眼前的女子秀美轻灵，眉目间似流转着千万种难言的风情，顾盼生辉，不是不动人的。只是他的心早已在三百年前便遗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无法给予她任何回应了。
如此一想，北冥心头微微不忍，张口便道：“若华，我收你做我的义妹好不好？”
轻轻一句，便打碎了女子心底所有的希冀。
不过转瞬的功夫，女子明媚动人的脸颊便只剩了惨然的青白，她咬唇道：“你，你，你你这人也忒无情了些！难道你以为女子的一生幸福是可随意儿戏的，任你前日想求娶便求娶，今日想认作义妹便能认作义妹么，你把我北海若华当什么人了？”
一行清泪倏然滑落，她的手高高举起，终究不肯落下，只是五指反扣，便欲放下。
就在这时，北冥却蓦地抓过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重重打了一记耳光，满目恳切道：“若华，对不起，我方才一时糊涂说了混账话，求你别生气好么？”
若华满脸凄然之色，苦笑道：“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与你非亲非故，什么都不是。你高兴时便赏脸跟我说两句好话；不高兴时，便可如丢弃一只小狗般将我丢开。我的喜怒哀乐，又有什么要紧，又何须你来在意？”
说罢，她拂袖转身便要走，却被男子给紧紧攥住了手腕，“不，我在意。我欣赏你，怜惜你，想要对你好，却又怕我对你的好会误了你终身，让你在这段无望的感情里越陷越深。若华，我这一生从不曾亏欠旁人什么，但我却觉有愧于你。”
若华心中一动，嘴上却极快道：“你这话却说得奇怪，我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便为你做什么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何苦觉得亏欠来哉？便是日后，我真的误了终身，也是我咎由自取，与你何干？”
北冥眉头深蹙，头一次觉得在一个女子面前被逼得手足无措，只得叹气道：“是，诚然你说得不错，但这一切终究是因为我。我实在无法置身事外，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若华轻哼：“一向冷情的北冥仙君几时竟有这样的好心了，难道说你原来是喜欢我的？”
第226章 倒戈相向（）
一句话温软地丢来，却如火炭般烫在北冥的手上。
他下意识松开了紧握女子的手，忙着要缩回。但这一会，若华却不容得他收回了，她死死握住男子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问：“北冥，我要你的一句明白话，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明明是那样清冽的眉目，却射出烈焰般耀目的光芒来，彷佛是要将一生的热情在此刻燃烧殆尽。
北冥只是看了执拗的女子一眼，便很快转开，叹气道：“若华，不要为难我，更不要给自己徒增难堪了吧。我的心意到底如何，你早该清楚的，不是么？”
紧攥的十指，这一刻忽然便失了力气。若华微一失神，便松开了男子的手，暗哑道：“是，我早该知道的，但我总以为你心中或许有我的一席之地。不要那么大，芝麻般大小也就足够了。我也只是，如此想的而已啊。”
“若华”彷佛不忍，但他也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可这一声温柔的低唤，却唤起了女子心中的希望，她殷切地望着身侧的男子问：“仙君，你心中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过我么？真的，没有么？”
听见女子卑微如斯的问询，北冥的心头似有痛楚滑过，但他终究只是狠心答：“没有，从来也没有过。”
所有的热切与期盼，便如即将湮灭的烟火般消失在女子的眼眸间，她木然地站直身体，愣愣答：“好，那我知道了。”
再也没有别话，她挺直了背脊，任由花瓣落在发梢肩头也不拂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清瘦纤细的背影，却撒下了一路的悲伤。
虽然看不见她的眼泪，看不见她的脸庞，但北冥却能感觉到她心头浓烈得化不开的悲伤。
而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感觉不到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清冷目光，若华方抱住路边的一棵桃树，哭得不胜悲伤，彷佛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尽。
而她却不知道，北冥始终尾随在她身后。他只是不出声，从头到尾，他只是默然地看着她的故作坚强，默然地看着她痛哭流涕，却什么都不能做。
默默站了一会儿，未免被若华发现，北冥最终只是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哭累了，若华走到一处溪流处拿帕子浸湿了拧干擦脸，谁知临水照面时，却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肿如核桃般吓人。她怔怔地抚上浮肿的眼下，无计可施之下，唯有用术法将自己的失态遮掩住。
待回到辛夷坞门口时，谁知却撞见了令自己惊怒交加的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快把辛夷姐姐放下！”
被她猛地出现呵斥，抬着竹架的两名仙婢不由满脸惶恐，怯怯答：“若华公主，您怎么回来了？”
若华怒发冲冠，冲过去便将竹架给按住，不许她们抬走。她的眼眸急切掠过竹架上沉睡不醒女子的面颊，见她安然无恙，这才稍稍安心，转首冷声道：“你们自然是不希望看见本公主回来了，只是我若不及时赶回，只怕你们便要犯下那等大逆不道的罪行了吧？说，是谁给你们这样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玄女性命。妙凝与卷碧何在，竟任由旁人这般摆弄她们的主子！”
这样大的一顶罪名压下来，如何是两名小小的仙婢能承担得起的？
她们二人不由放下竹架，跪地道：“冤枉啊。纵给卑下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事。此番，此番实在是上命难违啊。”
若华转唇冷笑：“哦，上命难违？则我倒是要问问，是哪一位贵人给你们下达的指示？”
“是我。”
随着一声清越的回答，一袭紫衣飘逸的清俊男子跨过门槛出现在若华面前，而他身后跟随着满脸茫然的妙凝和卷碧。
紫霄在她面前站定，神色淡然一如往昔，静静凝着若华答：“是本君下的命令。怎么，若华你有什么异议么？”
这般的理直气壮，彷佛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女子与他毫无干系，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面对紫霄的淡然平静，若华不由气得红了眼眶，指着他哽咽道：“紫霄仙君，你可瞧仔细了，躺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是曾与你山盟海誓淡淡女子。你果真要这般绝情地对待她么？”
听见若华的话，妙凝和卷碧大惊失色，忙扑到竹架前护住昏迷不醒的辛夷，质问道：“紫霄仙君，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若华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究竟要对我们玄女做什么？”
紫霄蹙眉，显然不意若华说话会如此的百无禁忌，清俊的脸庞微微一沉，语气亦冷淡了许多：“若华，本君顾念你和辛夷情如姐妹，是以对你比旁人客气些。可这样却并不代表你可以言行无忌，甚至是污蔑本君。本君与辛夷是什么关系，天界无人不知，任何人都有可能害她，却惟独不可能是本君。妙凝和卷碧，你们两个莫要被她的一时胡言乱语给蒙蔽了！”
“这”卷碧尚在迟疑，目光一时停留在若华身上，一时却又转到义正言辞的紫霄身上，却不知道该信谁好。
妙凝一味低着头，倒看不清是个什么神色，只隐约她面色有些阴沉。当她再次抬头时，却选择了站在紫霄那一边，“不错，紫霄仙君说得没错。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想害玄女，唯独仙君不可能。若华公主，妙凝虽不知道你为何要出言污蔑紫霄仙君，但还是奉劝你一句，做人须厚道一些来得好。”
有了妙凝的表态，卷碧不过迟疑了一瞬，便也很快默不作声地站在了紫霄那一边。
眼见形势利于自己，紫霄勾唇冷冷地看着满脸愕然的若华，摆手道：“还愣着做什么？王母和天帝可还在瑶光殿等着呢，还不快抬上你家玄女过去。仔细耽误了时辰，二位天尊怪罪下来，你们担待不起。”
眼见她们抬起了辛夷便要走，若华死死拦住，神色坚决道：“不，但凡我在，就不允许你们带走辛夷姐姐，我决不允许！”
第227章 挡路者死（）
碍于身份，在场的仙婢，包括妙凝和卷碧在内都不敢上前去拉开她。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神色幽沉的紫霄身上。
只见他缓步上前，冷冷道：“放手。”
若华只是固执地望着他摇头。
紫霄神色愈冷，再次开口时，语气较之方才愈发冷峻：“本君再说一次，放手！”
若华银牙暗咬，恶狠狠道：“你休想，我宁死也不会放手的！”
“那你便去死吧。”
语音未落，便见女子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飞起摔落在远处，口吐鲜血，似乎伤的不轻。
男子抬起手掌，念诀似乎要痛下杀手，却被一旁的卷碧劝住：“紫霄仙君，虽然若华公主今日言行十分无状，但还请您看在她与我们家玄女相交一场的份上，手下留情罢。”
紫霄微微蹙眉，终究不大甘愿地收回了手掌，命人将辛夷抬走后，他缓缓踱到意欲阻止却已伤重爬不起来的女子，任由她用染了血的手抓住自己的衣袂也浑不在意，低头冷声道：“若华，本君最后奉劝你一句，闲事莫理，你也没那个本事插手我和辛夷之间的事。倘若你再不识趣，再敢挡了我的道，那么下一次便不只是受伤这般简单了。”
若华的手指深深抠入他的靴子，眸光之中布满血色，甚是恐怖，她死死盯着面前男子道：“你，你好狠。如此冷心冷肺，即便是你救活了九天玄女，我想她也绝不会改变心意喜欢上你的。你忘了么，一千三百年前，她为了凤少主宁死也不肯回头呢。你，你真是既可怜又悲哀。”
一抹严厉之色在男子眸底一闪而过，他微微凝眸，手掌紧握间，似有杀意迸现。
就在这时，却是妙凝去而复返，福身柔柔唤：“仙君。”
紫霄袖下凝聚而起的凌烈杀气骤然间消失，他缓缓转身，淡淡问：“嗯，妙凝你怎么又折回来了，可是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妙凝微微蹙眉，似有些为难答：“是，玄女不知为何忽然间转醒了，此刻正在闹脾气呢。还有，玄女指明要见若华公主。”
说罢，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气息不定的若华身上，美丽的眼眸深处似蕴着无形的杀机。
“只是妙凝私心想，以眼下若华公主的疯癫无状，只怕是不适宜与玄女相见的。是以妙凝便找了一个来寻人的借口，特地来将消息告知仙君。”
这般明显的投诚示好，倘若紫霄再看不出来，便真真是个傻子了。他朝妙凝投以赞许的一笑，点头道：“嗯，此事你做得很好。玄女身边，便属你最懂事妥帖了。你的功劳，本君自然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日后你若有所求，本君必当尽力成全你。”
妙凝福身柔柔一笑：“仙君言重了，为玄女分忧，为仙君分忧，原本就是妙凝的分内之事。只是仙君，眼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说罢，她努起嘴角朝若华趴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紫霄朝若华蜷缩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彷佛那不是一条生命，而只是一个草木般卑贱的存在，轻描淡写道：“还能如何处理？不知情识趣的人，自然是斩草除根为好了。”
说罢，他掌底凝气一股淡紫色的星光，蓄势以待，只须轻轻一下便能夺去女子年轻的生命
就在这时，却是妙凝含笑上前道了一声：“仙君，且慢。”
紫霄不解地回头看她，但终究是收回了掌力，沉声问：“怎么，你不忍心？”
妙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善解人意道：“仙君，玄女还在前面等着您，这等小事又何须劳您亲自动手呢？不如，此处就交给妙凝来处理如何？”
“哦，交给你来处置？”在沉吟了一下之后，紫霄终究点了点头道：“好罢，既然你开口了，本君相信你自会让此事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留下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告诫，紫霄再不赘言，转身便追上了前头的队伍。
而妙凝目送男子的背影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了，方缓缓回过身来展颜轻笑道：“若华公主，你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话语虽说得温柔无比，可她低头看向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时，却不是一派温柔之色。
可惜若华一心牵挂着辛夷的安危，竟未觉察到妙凝神色间的丝毫不妥，只是急声道：“妙凝，我这里不要紧，你快些回去，保护你家玄女。我，我只怕有人要对她不利。”
若华的话让妙凝有一瞬的迟疑，随即勾唇笑得柔媚：“若华公主对我家玄女果然是姐妹情深呢。都自身难保了，还挂念着旁人的安危，这一点可真是让妙凝佩服无比呢。只是你便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么？依着紫霄仙君的意思，可是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呢。”
即便是个傻子，也该看出此刻妙凝心中的不怀好意了。若华强自支撑着坐起来，倚在一侧的大石上喘息不定，目光如剑般打在女子脸上，痛心问：“你妙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自认素来与你无冤无仇，甚至我和你家主子还情同姐妹，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害我？”
妙凝抬头，秀美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她盈盈笑道：“哎呀，我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原来还是教你看出来了呀。不错，我的确是很讨厌你，恨不能让你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若华蹙眉：“我一向善待你，往日来往时亦很和气，你究竟是因何对我积怨如此之深？”
妙凝神色一冷，手中匕首忽的指向女子胸前，大笑道：“哈，为什么，你居然来问我为什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就在匕首即将刺下时，若华蓦地出声：“且慢！如今我身受重伤，你想要取我性命又有何难？只是你总要教我死个明白吧。究竟是为什么，你不惜冒着背叛你主子的危险来杀我？妙凝，我要你的一句明白话！”
妙凝缓缓而笑，凝向坐在地上即便身受重伤，亦不曾折损美丽的虚弱女子，阴沉道：“好，既然你要一个明白，我便告诉你又何妨？我之所以非杀你不可，不过是为了一个男子。而你的存在，挡了我通往幸福的大道。”
若华若有所思道：“为了一个男子，我挡了你的道？莫非莫非你也喜欢北冥？”
森然的话语自女子唇齿间吐出：“你知道的太多了，该上路了。”
第228章 含恨而终（）
北冥闻讯赶来时，只看见女子浑身筋脉尽断，满身是血地横躺在地上，双眸睁大的惨状。那一瞬，他只觉得心魂俱碎，飞奔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身边，小心翼翼抱起她来，低低唤：“若若华，若华你醒醒。”
有大颗的泪水落下，滴在女子染血的美丽面颊，但她已不能再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