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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流星笑道,“我真羡慕三千桐,我素来都是天涯孤旅,他连逃亡都有美人相伴。”
洛出水见石流星道破逃亡,不由得暗暗佩服,但她在意的是“羡慕”二字,哼了一声,气闷道,“谁叫他是琴绝呢。”
石流星又道,“风阕姑娘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
洛出水不说话,心里却道,“妈的,这厮是故意要气我的么?”
石流星忽地一晃神,连忙赔笑道,“噢,我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洛出水嗤了一声,不屑道,“没啊!她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我比不了。”
石流星笑道,“我相信你长大之后,一定能与她一较长短。”
洛出水白了石流星一眼,道,“我谢谢你啊。”
石流星见洛出水憨态可掬,忽地一笑,洛出水急道,“你笑什么?”
石流星道,“我并非是为了安慰你。”
洛出水听出意味,心中一喜,便觉一羞,“你,你说的是真的?”
石流星道,“是。”
洛出水此时却又高兴不起来,低声叹道,“要是妙音那该有多好。”
“嗯。”
“你嗯什么?”
“哦。”石流星一笑,又道,“这星空要躺下来看,才尽收双眼。”
“是吗?”洛出水听从石流星之语,躺下极望,确实更觉浩渺,喜道,“哇,酒葫芦,这当真是天下第一奇景呐,下次我叫妙音也来看一看。”
石流星也躺卧一旁,应道,“那再好没有。”
第227章 七十二:好杀才()
次日清早,石流星起来生火,说是煮点热食暖暖胃,再一同回小镇,洛出水无事可做,指着一座杂草零落的小沙丘道,“我到那边瞧瞧。”
石流星随便应了一声,也没在意,待到烧开了水,便远远地唤了洛出水一声,却是无人应答,石流星料想洛出水是玩心大起,稍走得远了,便提气又唤一声,仍无回音。石流星心里咯噔一下,跑到小山丘上,举目无人,却见对面的小沙丘上划着八个字:酒葫芦,我回镇上了!
石流星不由得哑然一笑,洛出水接连让他料不到,让他大觉有趣,只道和这般一个机灵丫头相处,必然其乐无穷。
洛出水早起看见石流星烧水,无赖之际,忽然突发奇想,心想悄悄溜回镇上,看看三千桐和鸟风阕怎生相处,不是正好?她怕石流星缠着坏事,便借口绕到小沙丘背后玩耍,留下几个字,便施展万里一息的功夫,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镇上,悄悄返回古楼。
一个时辰后,洛出水蹦蹦跳跳地来到市镇上,钻入镇上唯一的客栈里要了两壶酒,瞥见不远处一桌坐着两个人正用十分明亮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心里喜滋滋地道,“你们是惊我为天人,还是瞧见我一个姑娘家却叫了两壶酒呢?”
恰在此时,客栈小二端上来一只叫花鸡,向那桌送去,洛出水便问掌柜,“我要一只,多久可以上来?”
掌柜的笑道,“不消等,一盏茶的工夫!”
洛出水一愁,忽又偷偷一乐,叫道,“来一只!”
酒保将酒送来,洛出水拍下一粒银子,左手提了两壶酒,掠过先前那桌,右手一抄,将那桌上的叫花鸡抓在手中,嘻嘻笑道,“掠美了!”
那二人哪里料到方才引去他们目光的人竟会突然出手夺了他们的美食,双双一呆,回神追出门口时,洛出水早已不见了踪影。
却说洛出水拎着美酒和佳肴,一路疾奔,很快便到了漠边小屋外,看见石流星,即扬着双手笑道,“酒葫芦,看我带什么来啦?”
石流星似已猜到洛出水不告而辞的因由,但见洛出水去而复返,而且一脸喜悦,便起身笑道,“小病童,你怎么又回来了?”
洛出水走近道,“你不欢迎吗?”
石流星笑道,“怎敢。”
洛出水乐道,“我突然非常高兴,一个人傻乐却没意思,来和你分享!”说着左手一伸,递给石流星一壶酒,又招呼道,“来来来,坐坐坐,还有宝贝!”
石流星瞧着洛出水把一个纸包放到地上,咋咋呼呼地摊开油纸,嘴角衔笑,待看见一只金黄的叫花鸡时,不由得一乐,笑道,“跟你做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洛出水朗声而笑,却又戏道,“哈哈哈,看你寒酸落魄,东游西荡的,向来没享过什么口福吧?来来来,”洛出水扯下一只鸡腿,往石流星眼前一递,“哈哈,来来来,酒葫芦,你今生跟叫花鸡有缘了!”
石流星接过鸡腿,左看右瞅,哈哈直笑,却不舍得下口。洛出水又扯了一只鸡腿,冲上与石流星手上的鸡腿一碰,笑道,“好杀才,你怎不吃?”
石流星听到“杀才”两个字,不禁一愕,反应过来这俩字在此时是亲昵之语,忽地放口一咬,伸出右手,酒壶与洛出水的一碰,大大饮了一口。
洛出水笑着之时,不知为何,突然也不吃,也不喝,却是叹了一声。
石流星奇道,“怎么叹气?”
洛出水又叹一声,道,“我这样做似乎不太妥。”
饶是石流星见多识广,识见非凡,此时却也不知洛出水情绪转变之因,只道,“嗯?”
洛出水继道,“酒葫芦,这酒是我买的,但这只叫花鸡是我夺来的哎,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来,饮酒!”
石流星轻轻递出酒壶,与洛出水意思一下,笑道,“我听说一个人突然很高兴,要么是遇到大好事,要么是傻子。”洛出水听到傻子二字,怔怔地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道,“你就当我是傻子。”
石流星摇头一笑,道,“你这家伙,乍喜乍忧的,我真是佩服三千桐。”洛出水反应得倒是快,睁大了眼睛瞧着石流星道,“哦,你骂我难缠!”
石流星摇摇头,笑道,“世人都说大漠流星潇洒落拓,其实我本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唱个喏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怎会没来由骂人呢?”
石流星只是说笑,洛出水却因“潇洒落拓”四字想起公子霜钟曾说他“竟甘做他人走马,枉也!”不由得细细瞧了瞧石流星,问道,“若有人说你甘做他人走马,你恼不恼?”
石流星闻言一怔,很快便想到洛出水为何作如是问,笑道,“如果可以折返恼一回,那也是极好的事。”洛出水沉吟不语,石流星瞧着洛出水,蓦地才发现洛出水身上已有所变化,心道,“小丫头身上的杀气似乎都散去了,当真好事。”
洛出水沉吟良久,抬头看着石流星,笑道,“你说的对,但怎能回得去呢?以前我以为你是坏人,恨不得杀了你,现在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坏了,如果是我,看见妙音和你打架,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帮着妙音打你的。”石流星微微一笑,道,“我不会跟三千桐打架,所以我跟你也不会打架。”
洛出水笑道,“对,我们一起吃鸡,一起饮酒!”
却说一个多时辰前,洛出水回到古楼,看见鸟风阕打开房门,出门走了几步,随即折到三千桐的房外,伸手轻敲数下。洛出水心里噗通乱跳,连忙躲起来。
三千桐应声开门,只见他着了一件灰蓝的外衣,十分肃爽。洛出水知道三千桐为何除下僧衣不穿,而改穿一件蓝衫,饶是如此,心中也不自觉地有些灰心:那僧衣是为她一人,这蓝衫却不是。
三千桐见到鸟风阕也不说“好早”之类的客套话,只微微一笑,鸟风阕也没说什么,她脸上是什么神色,洛出水看不到,但心中明白,暗暗又道,“他们这是约好了!”果然,即听得三千桐道,“风阕姑娘,你的动作比我还快,我真要赧颜了。”鸟风阕回道,“在此边陲之地,月奴不须花心思妆扮。”两人对答,语气甚是和悦。
洛出水暗想:你又不是不知道风阕姐姐喜欢你,她急着跟你约会,当然不顾得妆扮了!想到此处,不禁一气,气的是三千桐明知对方有意,他却偏偏含糊不清。猛然又想起石流星见到鸟风阕即呼她“第一美人”,又微觉丧气,本想一走了之,又怕三千桐听到动静,只好呆着不动。
这一呆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在这段时间里,三千桐和鸟风阕说着不紧要的话,譬如什么“出水妹妹怎还未回来”“不用管她”“出水妹妹和埙公子似乎很投缘”“小水跟谁都很投缘”“是啊,她活泼得紧”“倒不如说让人头疼得紧”“你说这话,不怕出水妹妹听到”“她听到了才好”,诸如此类。
洛出水句句入耳,大为不忿道,“好哇,你个烂木桐,竟敢在背后说我坏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她不知三千桐其实早已发现了她,此时是故意拿话逗她的。
三千桐见好就收,将话题岔开,笑道,“风阕,咱们去吧。”
鸟风阕本已与三千桐说好到附近走走,一并到集市上置些笔墨纸张,此时却不肯了。她没有发现洛出水躲着偷听谈话,但见三千桐为洛出水欢喜,心里微微一酸,回道,“我,我这妆扮出去,会吓到人的。”
三千桐稍微愚鲁,没有察觉鸟风阕情绪的变化,闻言凝神瞧着鸟风阕,只见眼前人不施浓妆艳彩,也不鲜衣明珠,却仍是鬓发腻理,聚霞积云,风姿无限,猛然回神,才大感失礼之极,稍避目光,笑道,“不会的。”
洛出水看着三千桐和鸟风阕相对不语,费时甚久,不禁指头酸疼,眼眶一热,猛地又见三千桐目光一扫,连忙一躲。便在此时,猛听得鸟风阕语含娇羞,想象中便有风情万种,涩涩问道,“玉琴公子,那日在堂上,你说,说,说我是你的你的,是不是真的?”
那日在堂上,三千桐确实口称他深爱鸟风阕云云,但并未说鸟风阕是他的,只因鸟风阕紧张,转述之时便口齿不清。
洛出水乍闻此语,当真如五雷轰顶一般,惊呆呆蹲在原地,好歹回过神来,慌道,“风阕姐姐在说什么啊?什么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正不知所措,又听得鸟风阕道,“我知道了。”
洛出水一奇,暗暗咦了一声,她刚才受到的冲击太大,没听到三千桐说了什么,但此时却听三千桐道,“风阕,我”
“玉琴公子!”鸟风阕突然大声打断三千桐的话,转身走了几步,道,“我,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若是让出水误会,便不好。”
三千桐没有答话,洛出水心里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虽然不认,她却是实实在在地知道三千桐已经拒绝了鸟风阕,这对她而言,实在大有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兴奋不已,跑到镇上沽酒夺鸡,去找石流星分享喜悦了。
鸟风阕兀自哀哀,却强拾情绪,反倒回头呼唤三千桐出去走走。三千桐心中其实也颇为矛盾,他不想让洛出水伤心,而且也当真觉得若洛出水乱来,确实令人头疼,但看到鸟风阕压抑悲绪,心中也极酸楚,见鸟风阕呼他出门,略略一笑,便同她去了。
漫步云云,在此按下不谈。却说三千桐一来二往,猜知事件背后由王文君推动,却不知京中之事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第228章 七十三:忿而怒()
此篇要从柳籍被贬说起。
那日圣上降下玉旨,削了柳籍军权,亟命离京,孙来奉命宣旨,李孤冰恰好在场,当时便怒不可遏,认定是王文君之过。此前郗道遇独独留下王文君,李孤冰以为圣上仁爱,但见柳籍当庭拂了王文君的面子,要安慰王文君几句,为此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二哥才达智敏,顾念结义之情,必会趁机为大哥说情,消减圣怒。不料情形转变倏忽,雪上加霜,令人瞠目结舌,李孤冰不作他想,只道王文君狭窄,暗进谗言,不然圣上亲爱大哥至斯,何以如此绝情!
李孤冰提着一口气,转瞬已奔到相府门外,巧巧遇到卫朝英和耿新回走出相府大门,便大喝一声,“王文君呢!”
耿新回和卫朝英正自疑惑李孤冰何以满脸怒容,乍然又听得“王文君”三字爆入耳内,齐齐一愣。就在一愣之间,李孤冰已上了手,猛地拨开耿卫二人,闯入相府。
卫朝英和耿新回对照一眼,急忙追上,喊道,“小郎,相爷不在府内!”
李孤冰怒道,“他果真才达智敏啊,躲得这么快!”
卫朝英闻此一语,更加不解,如此无礼,若换作是别人,他自也不管缘由,追上去就是一通好打,但对方偏偏是李孤冰!他和耿新回都知王文君极为亲爱李孤冰,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己的三弟有一丝不敬,因此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李孤冰不管卫朝英和耿新回呆若木鸡,怒喝道,“王文君,你给我出来,出来!你既然敢做,便不敢认么?”
李孤冰盛怒之下,忘了林拂也在府里,四面八方,兀自叫骂,这次转过身子,正欲继续怒喊,猛然看见林拂,只喊出一个“王”字,话声戛然而止。
卫朝英和耿新回看见林拂,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候,随即双双转身欲走,李孤冰飞步抢上一拦,喝道,“要去报信吗?”
卫朝英和耿新回面色一难,不敢再动。
林拂与耿卫二人一般,不知发生何事,但见李孤冰盛怒,见了自己也不怎么收敛,暗暗一奇,问道,“小郎,你这是?”
李孤冰绝非故意对林拂无礼,只是叫骂一番,久久不见王文君出来,却惊见林拂,已知王文君果然不在府里,忽见耿卫二人施礼之后,便欲抽身而退,当下不由细思,抢先拦阻。林拂问他话,他才猛然回神,支支吾吾,“这我”
更没有再巧的事,王文君在李孤冰支吾之际,竟尔沉步踏入府门。王文君比孙来后走,心知要面对难题,苦思苦索,是以脚步沉重。李孤冰察觉有人进入,回身一瞧,猛然间浑身一震,登时又忘干旁人旁事,戟指喝问,“王文君,你到底跟圣上说了什么!”
王文君眉头一皱,却也不恼,只轻轻回道,“孤冰,瞧你这架势,那当是不论二哥怎么辩解,你都只信二哥说了坏话。”
李孤冰闻言气极,喝道,“二哥?哼!你还有脸吗?大哥一时情急,你不是不知,虽有冒犯,但你何至于谗言相害?”
李孤冰自感气势如虹,吐字掷地有声!
“一时情急?他何曾把我放在眼里?”王文君心中郁闷,又见三弟一意维护大哥,竟至恶言相向,好不气恼,却不发作,只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李孤冰眼尖瞧见,更加得势,步步紧逼,“你果然怀怨在心,说了大哥的坏话不是?”
王文君不料李孤冰竟用恶语引他上钩,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声嘶力竭地喝道,“你几时见我说了大哥的坏话?”
李孤冰兀自不忿,毫无道理地加以反驳,“你几时不说了?”
“放肆!!”这声如雷霆霹雳炸响在李孤冰的耳畔,单是王文君怒喝,远不有如此气势,李孤冰一惊之下,抬眼看到柳籍满脸怒色,唤道,“大哥。”
柳籍见李孤冰对王文君极是无礼,心中伤痛,大喝一声,正欲叫李孤冰向王文君道歉,忽又想到王文君敏感,见李孤冰唤了一声大哥,便悄悄向李孤冰打了一个眼色,是要李孤冰主动道歉。
李孤冰收到眼色,气不过,又不敢顶撞柳籍,转身一拜道,“二哥。”
王文君道,“罢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有几斤两么?”
李孤冰闻言即哼一声,柳籍踏步上前一揖,道,“二弟,大哥为庭上重语,特来向你道歉。”
王文君惭道,“是文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