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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上前,看到了,桌上一只碗,碗中半碗水:“这……”
方老将军正自捏着多半个干馍,一口一口啃着,缓慢地咀嚼,费力地吞咽:“唔,唔,呼……”
分明看不分明。分明说的是情:“爹爹!”
为什么!
一切都是明明白白,如同白水如同干馍。你自胡吃海喝。这里白水干馍,你自花天酒地,这里白水干馍,你自金山银海,这里白水干馍,你自壮志凌云。这里白水干馍。甚么才是固守?甚么才是风骨?一旁看着就好,何必与你多说?你自龙凤呈祥花团锦簇,我是啃着干馍喝着白水,你自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我也喝着白水啃着干馍,总之有人必须好好反省一下,忘乎所以的时候就想想这白水干馍:“咕嘟!”
方老将军喝下一口水,长出一口气,道:“坐。”
“扑通!”一下,方殷跪倒在地:“爹爹,方儿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这又哭了,这回真的,后悔地,也是心疼的。
不敢出声,无声泪流,方老将军皱着眉头看着,方殷跪在一旁低着个头。
半晌。
方殷不敢抬头,方老将军又吃上了:“唔,唔,呃……”
这就叫身体力行,示范教育,这是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不端之举不可行,不义之财不可得,方儿,你起来,爹爹与你说——”
原来如此!
“是!是!”原来方小侯爷私下收礼,辱没门风之事已然败露了,正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啊!方道士这下终于是恍然大悟了,这时候方道士才知道慕容公子究竟是有多么明智,自无二话,忙不迭一把将那叠儿金票儿从怀里掏出来,恭敬递上献宝一般:“爹爹你看,你看你看!一百多万两金子,都在这里!爹爹你拿去军营,方儿知道……”
方老将军吃了一惊,一百多万两黄金,委实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是的,自始至终,方殷都是这样想的。
不义之财,取之不义,但钱财本身并无不义之说,济世为民若何?凉州之役,甘州之役,隆景将士阵亡三万有余,伤者残者不计其数,而隆景朝下发的抚恤金不过百万两银,原本就是杯水车薪。当兵为甚?打仗为甚?舍生忘死又为甚?保家卫国是的,多半兵士也是生计所迫,谋个出路谋个前程。桌上这一叠儿票子,是有天大用处,方老将军比谁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是一个惊喜,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咳!咳!咳咳咳咳!”
方老将军呛着了,好多,好多的钱啊!方老将军从来都没有见过。
好孩子,方老将军说,起来罢。
方殷这个孩子,既仁义,又孝顺,不愧是方家的人,还有什么可以说?
钱能通神,果有此说。
但方道士跪地不起,一味忸怩,只觉羞惭:“呃,我,那个,爹爹我……”
吭哧憋肚一时,又自探手入怀:“这里,好像是还有一张,也不多,一千两,刚刚……”
刚刚好像是,昧下了。
一千两,是所有金票之中面额最小的一张,原来是,方小侯爷眼见自家实在太穷,因此私自截留了一张打算给罗伯补贴家用。可怜的孩子,这是穷怕了,念在他是初犯又有自首情节,方老将军也就原谅了他。方老将军大咳,眼中有泪,咳出来的,咳出了血。当然也是老毛病了,咳完就着干馍,和水咽回肚里,老人家就此起身,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钱,临走时还是又夸奖了小方殷一句,好孩子。
物尽其用,也无二话,不义之财,仗义疏之也罢。
这就没了。
一夜暴富,瞬间赤贫,方老大人生之中的第一桶金就这样,被白水干馍糊弄走了。
好歹小命保住了,正是福祸相依啊!
又一时。
当繁星满天,天清地朗的时候,方道士怀着轻松过后的失落心情回到屋里,才懂得了甚么叫作硬道理!
屋里,桌上,一碗粥,两只馍,还有半碟腌萝卜。
竟然,还是热的!
月光如水,滴滴是泪,真情才是金不换,亲恩就是硬道理!
这就是方殷的家。
八 公子生财之道()
正是疑心生暗鬼,方道士本就心里有鬼,空自演了一出苦情大戏。
就是外头太吵,吵得方老将军睡不着觉,然后起来给自家的宝贝儿子把夜宵热下,顺便吃点儿零食。
不过如此。
让他按点儿回家那是必须的,不过晚了一点,也就晚了一点,方老将军并不打算责怪他。年轻人嘛,都是这样,谁个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当然方老将军可以理解。老将军虽然固执,但绝不是个死板的人,这些年下来几千几万几十万个孩子都带过了,自不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眼里。话说军营里,比小方殷调皮捣蛋的多得是,别说猴儿了,猴儿精都有,一手调教出来哪个不是铁血儿郎真正汉子!实际上方老将军管教孩子比带兵打仗还有经验,父子兵,子弟兵,方老将军就是军中之魂。大父不是三无将军,实际上也从来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敢于公然叫嚣辱骂,叫板方家就是挑战隆景全军——
小方还不知道老方究竟是有多么牛逼,所谓朝云暮雨一切种种不过浮云,只要方老将军一声令下,弹指间就可以给它灰飞烟灭。这就是孔老夫子所说的天下第一大英雄,国之基石,一柱擎天,所以将军、侯爷、大父种种称呼都无所谓,隆景朝的军人们向来是只听一个人的话,对他比自家亲爹还要亲,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这人就是小方他爹老方。一个大半夜独自啃着干馍喝着白水的人。
所以,方小侯爷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牛逼,甚么王孙贵族,甚么天之骄子,通通不在话下!
即使是,慕容公子。
一夜无话。
且不说方道士如何思前想后心猿意马,忽悲忽喜百味陈杂,慕容公子就要来了。
慕容公子来之前。先说下公子的钱。
说的是,生财有道。
慕容公子是当朝第一权臣,左相于深的儿子,独子,此为其一。慕容公子是有钱,钱多得数都数不清,公认的天下第一有钱人,此为其二。毫无疑问的是,权钱交易自古有之。之所以慕容公子能够迅速聚敛数以亿计的金钱,自与其权臣之子的身份有着莫大干系。当然隆景朝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止一个,不说老皇上。仅以八王而言。无论谁个都比慕容公子身份尊贵地位尊崇——
所以说,生财有道,道是门路,赚钱法门。
这里就必须提到于藏海于老先生了,如果没有于老先生,即便慕容公子能够赚到这多钱。只怕早就累到吐血而亡了。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向来都是一拍即合,慕容公子和于老先生就是一对儿合作紧密配合默契的赚钱搭档,也可以说是生意伙伴,合伙人。于老先生有一个身份是真龙教天宫宫主,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也是无关紧要,于藏海已经够多了。也不差朝云暮雨楼的二老板一个——
有些事情,于老先生是不好出面的,所以慕容公子在台前。
事情太多,慕容公子是不好处理的,所以于老先生在幕后。
两个人,在生意上,自合作伊始,对于每件事情的观点都完全一致,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只有真正的明白人之间,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个世上真正的明白人不多,就像那句话,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且不说明白人,老皇上就是个明白人,老皇上什么都明白,也明白为什么慕容公子富可敌国自个儿反而穷得像个叫花子。因为要是反过来,老皇上必定声名狼藉遗臭万年死无葬身之地,而慕容公子一般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先不说老皇上,老皇上的故事有很多,老元吉这个人那简直比方老大都要有趣,留待下回分解。
还说财路,简单地说,天下财路千千万,慕容公子身处最最核心的,可以四通八达的那一个点。往深处说,生财之道也是万千法门之中的一种,如同武功,如同学术,要发财就必须先明白,明白赚钱的道理之前,先明白做人的道理。大体来说,天底下每一个人都活在一个圈子里面,几十人的,几百人的,或说几千人的,大圈子中圈子小圈子,金圈子银圈子铁圈子,分隔又有交汇处,四下一环套一环——
无疑慕容公子身处的圈子是一个最顶级的圈子,以钱财而论,如同地心。
慕容公子就在地心的中心,慕容公子就是核心的核心。
慕容公子生财之道有三。
一,掮客。
公子是为天下第一大掮客,公子赚钱赚的就是关系钱,圈里的人都知道,但是谁也学不来。举个例子,商人甲听说贩盐赚钱,就想贩盐,贩到京城赚大钱。做生意是好事情,但有风险,生意越大风险就越大,当然这个道理商人甲也明白。商人甲经商多年,自也是个精明人,但商人甲还是疏忽了一件事情,想要做大生意,就一定要找到慕容公子。很不幸,商人甲没有找到慕容公子,于是这个盐就贩出了两种结果,无数个悲剧。
第一种,商人甲自产自销。
自产可以,自销就不好说了。在商人甲带着运盐车队,路上没有被强盗打劫,劫财劫命甚至劫色的情况之下千辛万苦地来到了京城,眼看就要进城门了。这时候需要一个证,贩盐证,这件事情商人甲没打听清楚,于是盐被没收了,人抓起来了,判了三年。这是好的,如果商人甲有证的话,顺顺当当地进了城,面临的将会是一个更大的悲剧。
你去哪里卖?
街边摆摊是不行的,摆了三天。罚了三千,盐是一包也没卖出去。商人甲只好去租店铺了,花大价钱,租了个临街、宽敞、上档次、有停车位的店铺,敲锣打鼓放了鞭炮开张。开张半月,门可罗雀,盐是一包也没卖出去。于是降价,薄利多销。同时促销,买一包送一包。卖了一个半月,商人甲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盐还是一包也没卖出去。
这就奇怪了,莫非京城百姓不吃盐的?
商人甲,也是一个不信邪的人,一怒之下使出了杀手锏,白送!
三个月以后。
当商人甲终于发现哪怕就是一包盐就算是白送也送不出去的时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商人甲不深浅盲目卖盐,一定是触怒了某些地方势力,行业寡头!没办法。有钱大家赚。商人甲的盐自家卖不出去,只好低价转让给别家卖了。岂不知,不管价位多低,哪怕免费铺货,当地所有盐商都拒绝合作,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句话: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水很深呐,而且很浑,过了半年商人甲赔得只剩盐的时候,才知道了商人乙。
曾经是有无数个商人甲栽在了商人乙的手里,因此京城盐业圈没有商人甲。只有商人乙。曾经有一个人领取了曾经商人甲的一包免费盐,没走出多远就被人命令将一整包免费盐免费吃了下去。那个人后来免费戒盐了。京城所有的盐都是从商人乙的手里流出的,因为商人乙的爸爸是朝庭盐业司的司长,这件事情是这一个商人甲卖了半年盐,赔得只剩盐的时候才知道的。
盐巴不能当饭吃,卖不出去还不如屎,这一笔生意做得,铁定是赔掉腚了。后来商人甲百般打呼千辛万苦地终于找到了商人乙,认怂,服软,三孙子一样哀求商人乙低价收了自己的盐,一千万两银子的货只要一百万两银子。最后商人乙拿着二两银子的货款走人了,那是回家的路费。商人乙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算是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第二种情况,倒买倒卖。
实际上第一种情况和第二种情况是一样的,一种结果是破财免灾,一种结果是人财两失,所以说商人甲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人。
第三种情况,就是慕容公子了。
这个商人甲,是一个坚忍不拔,从不向命运屈服的人,信奉从哪里跌倒的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从哪里赔了钱就要从哪里赚回来的道理,因此回去以后励精图治,变卖家产,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不成功就成仁。钱是赔掉了,但更加宝贵的财富,就是经验教训赚到了,经此一役商人甲终于晋升为一个真正的商人,这一次是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其实所有的经验教训,各种门道以及行业信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商人甲知道了京城里还有一个人,叫作慕容公子。
这一次,商人甲没有带盐,带的是钱。
全是金子,金条,一千万两,整整十六辆马车的黄金。
慕容公子很好找,就如同朝云暮雨楼一样好找,商人甲在朝云楼花了一百万两金子又在暮雨楼花掉了二百万两金子以后,终于得到了一次与慕容公子面对面谈话的机会。原来慕容公子这个人很简单,那次谈话也很简短,只有一句话,你去找于老。找于老的结果就是,一千万两,十六辆马车的黄金,全部变成了朝云楼的建筑材料。
现下京城中只有商人乙,没有商人甲,商人甲终于变成了商人乙。原来商人乙的爸爸退休了,原来的商人乙现在是盐业司的司长,和现在的商人乙好得穿一条裤子。现在的商人乙,身家是两千万两金子,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发多么大的财。因为贩盐的钱,每年净利润的百分之八十都要送礼,堆在暮雨楼里,同样变作了建筑材料。
以上都是废话,都不是重点,关键问题是:圈里人了。
还有下文。
九 公子生财有道()
原来的商人甲,现在的商人乙,身份是天下第一大盐商。
商人乙喜欢坐在靠近城门的茶楼喝茶,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某些外地的菜鸟盐商拉着一车车的盐,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地进城卖盐。京城里的盐价高谁都知道,利润丰厚,让人眼红,一个商人甲倒下去,还会有无数商人甲冲进来。这是一种享受,商人乙享受着高高在上,神明一般的感觉,使得商人乙明白了一个道理:圈外人就是局外人,个中趣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终有一人,会取代现在的商人乙,那人会是此时的无数商人甲其中之一。但商人乙知道,即使此时的商人乙将来不再是商人乙,在慕容公子这个圈子里,不会吃亏只会沾便宜。在慕容公子这个圈子里,任何人都会发财,发大财发小财,大家都在做着只赚不赔的生意。商人乙也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圈子之中的边缘人物,而自己的成功故事再也寻常不过,根本就不值一提。
商人乙有个朋友,叫作商人丙。
商人丙做家俱生意,来料加工,批发零售,商人丁是他的原料供应商。两个人也是合作很多年了,从来没有红过脸,好得也是穿一条裤子。早先不是这样的,早先,商人丙和商人丁还没有真正开始合作之前,各自上当受骗,各种被坑,几乎都要破产了。商人丙和商人丁二人之间第一次合作,那绝对是一段不大愉快的回忆。几乎导致了两个人同时破产。
当时商人丙和商人丁订了一批木料,海南黄花梨,价值黄金百万,双方签好合同,摁了手印儿的。说的是挺好,订金也给了,结果发过来一看,非洲白酸枝。这商人丙当然就不干了。当时订红木家俱的人是很挑剔的,别说白酸枝了,你黑酸枝也没人买,人家商人丙要的是木材,商人丁等同于发过来一堆木柴。而那一笔订金,百分之三十的订金,就是商人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