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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花丛小径，行至小屋几步之外，那里搭建了一个小棚子。空气之中有股淡淡尿骚味，几女纷纷捏了捏鼻子，看来这里便是伺弄花草的花匠方便之所。一个青衣小帽家丁模样的男子，衣衫不整，歪倒在棚外小径。或许正是因为通往方便之所，这条小径草木半掩，平日里应该并没有多少人行走。
乔依斜了一眼李岳霖，道：“我问你答，最好不要给我装傻充愣，否则，我有的是手段整治你！”
李岳霖偷偷瞥了他一眼，向着尹灵儿身后缩了缩。
“此人什么时候死的？”
李岳霖咬了咬牙，答道：“一个下等花匠而已，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谁发现他死的？”
“我的随从，李道！”
乔依双目一眯，道：“你的随从，你的随从怎么会到这里来，发现死人？”
“我想要沐浴睡觉，让李道来花园取些花瓣，放入水中泡着，又有什么奇怪的？”
“是吗，你经常这么做吗？”乔依斜睨了他一眼道。
“乔依，确实是如此。不仅是他，李家的许多子弟，都是这般做的。”尹灵儿连忙开口道。
乔依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不再去管他，蹲下身来，检验尸身。
他先是将尸身翻转过来，面色随即一变，这个男子面色发青，眼脸下垂，瞳孔散乱，嘴唇发紫，嘴角还有紫黑色的血渍沁出。
“你们避一下！”
“你干什么？”李岳霖不满地道。
“霖儿，跟娘走！”尹灵儿连拉带扯将他扯至一旁。
乔依随手解开死者衣衫，但见此人周身浮肿，一条左腿尤其肿大，不少地方已经溃烂。他仔细检查此人左腿，果然，脚腕之处，有两个细小较深的齿痕。
随手拉过衣衫，将死者遮掩，乔依拍了拍手，起身站立。
鱼鱼蹦蹦跳跳凑了过来，道：“大哥哥，怎么样？”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乔依摇了摇头，道：“此人的死，应与附近镇上的无辜惨死之事没有关系，他是被毒蛇咬死的！”
“毒蛇？”几名女子惊叫出声，倒是鱼鱼大眼睛眨了眨，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五步蛇！”
“大哥哥，什么是五步蛇？”
“五步蛇，又叫尖吻蝮，剧毒无比，相传人被咬伤，不出五步即死，故称五步蛇。此地虽然并不常见，却也并非没有。看来应是这个花匠起夜时，不幸碰到五步蛇，被其咬到脚腕毒死。”
“那这花园里，岂不是还有毒蛇存在？”尹灵儿和丫鬟小雨身体同时一颤，这花园她们也偶尔来过，想到这里有毒蛇，均是心中一凛。
“没关系的！”
乔依安慰了她们一句，伸手从鱼鱼怀里将小青拎了起来，抛在地上。
半空之中，青光一晃，小青已经变作寻常大小，对着乔依龇了龇牙，表示不满。
“别闹了，去把咬人的蛇找出来！”乔依瞪了它一眼道。
小青朝着他打了个响鼻，个性十足地迈起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走到死人旁边，轻轻嗅了嗅。
真是的，抓个蛇这等小事，也要劳烦它小青大爷。杀鸡专用宰牛刀，能不能靠谱点？
“这狗能抓住毒蛇，你别搞笑了好么？”李岳霖不屑地嘲讽道。
吼！
小青蓦地大怒，浑身青毛一抖，仿若一头雄狮，浓厚的威压，瞬间对着李岳霖罩去。乔依知道小青出手颇有分寸，有意惩戒这小子一番，并不阻止。
“娘，救命！”和李岳霖挨在一起的尹灵儿丝毫未觉不适，李岳霖却是一声尖叫，跌倒在地，面色青白，胯间竟是一滩水渍沁出。
“乔依！”尹灵儿哀求的目光，看向一旁冷眼漠视的乔依。
乔依转过头去，不再理他，道：“小青，快点！”
小青此时方才收起威压，鄙视地看了李岳霖一眼，低头边嗅边走。几人跟在小青后面，一路随行。
行至数丈外的墙角之下，小青停了下来。它仰头看了看挡在面前的高墙，随意地抬爪拍出。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尘沙扬起，众人遮面。片刻之后，待尘沙落下，众人定睛去看，但见丈余大的墙面，竟是被小青整块拍飞出去，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两侧的墙壁却是屹立不动，一丝裂纹也没有。由此可见，小青下手力道之猛，出手之快。尹灵儿几人骇然，对这头可随意变大变小的青毛小狗，心生惧意，再不敢小视。
探出大爪子，小青对着墙角，狠狠刨了两下，但见泥砖乱飞，一道黑白光影掠出，便欲逃窜。
吼！
小青一声低吼，那道光影凌空一震，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蜷缩着。
小青上前一步，张嘴将其咬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随口将其扔在地上，朝着乔依摇了摇尾巴。
但见这条蛇足有半丈长，手腕粗细，龙头虎口，黑质白花，背有二十四个方胜纹，腹旁有念珠斑，尾尖有一佛指甲，形态狰狞，很是有些凶狠之意。
尹灵儿和小雨惊叫一声，往乔依身后躲了躲。倒是李岳霖胆子颇大，抬起脚，想上前踩踏出气。
“你若想死得快点，便尽管挑逗它，我绝不会管的！”乔依冷然道。
李岳霖一滞，抬起的脚悬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来。没有小青和乔依的威慑，他如何敢动手！
乔依俯下身去，右臂霍然探出，迅如闪电，一把抓住五步蛇的蛇头，左手屈指一弹，一道精光逼入其中，将其杀死，随手收入暗金戒指之中。
“大哥哥，你留着这条臭蛇干嘛啊？”鱼鱼歪着小脑袋不解地道。
乔依笑了笑，道：“毒蛇用好了，也是绝佳的良药。五步蛇蛇肉、蛇毒、蛇血、蛇粉、蛇干、蛇鞭等皆可入药。蛇肉泡酒，更有祛风湿，散风寒，舒筋活络，镇痉、止痒之功能。这条五步蛇这般肥大，药性十足，杀掉埋了岂不可惜？”
众人啧啧称奇，想不到这等毒物，还有这等奇效。
“将他葬了吧，这事就这样了！”
话虽如此，乔依的目光仍是在李岳霖身上打量。眼前的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他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此人死相特征明显，与传说中的无辜惨死之人，相差太多。即便常人看不出是五步蛇咬死，但是至少可以看出是中毒而死。李岳霖就为了这件明显至极的事，就用偷来的令牌，故弄玄虚，把他找过来，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这条五步蛇体长半丈有余，体色鲜艳，明显乃是成年健壮的五步蛇。五步蛇寿命在八九年左右，成年至少也得两三年，长到这般大的个头，至少也得数年。五步蛇喜欢出没人类东厨及睡房之中，既然它藏身李家墙角石缝之中数年，定然会经常出没于附近的房屋，至今才被人发觉的可能性真的极小。
想起此次命案的凶手朱永恒，便是用毒的高手，这个家丁的死虽然和之前的百姓死法不同，却死于毒蛇，这就由不得他不多想。
看了一眼那缩头缩脑的李岳霖，乔依摇了摇头。这家伙纨绔混账，经过了天山一事之后，应该对修真之人有了些畏惧之心，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再来冒犯自己。最多，也就是仗着尹灵儿的宠爱，和他顶上几句。
话说回来，自己和他虽然都不愿意承认，可是两人因为尹灵儿，有一丝血脉联系的事实，却是怎么都不可能抹杀掉的。相信，他再怎么丧心病狂，应该也不至于和外人一同联手，谋害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吧！
乔依如是这般的宽慰着自己，应该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走吧，回那座小院。还有……”
他伸手一指李岳霖，道：“你跟我来，我有事问你！”
李岳霖脸色微红，期期艾艾地道：“能……能不能等……等会？”
乔依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我去换身衣服！”李岳霖低着头道。
众人看了看他湿淋淋的下衣，莞尔一笑，乔依轻哼一声，并不理他，当先而去。
第427章 心思（）
李家。
乔依带着众人缓步而回，尹灵儿的这处宅院，似乎只有她自己在此居住，至少乔依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李远成。恍惚之间，他似乎记得尹灵儿曾向他求过情，好像李远成得了什么病吧。只是不知道，丈夫生病，作为妻子的尹灵儿，为何没有在旁照顾？
乔依自然不会关心李远成的死活，至于李远成和尹灵儿夫妇之间有何矛盾，他更是懒得理会，只要尹灵儿平平安安，其他的和他没有关系。李远成不来这座小院，乔依自然乐见其成，来此倒是方便了许多。
行至屋内，乔依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尹灵儿坐在他右侧，鱼鱼和语儿则是一左一右的站在乔依身后。
一旁，夏小胖休息了一会，也已醒转过来，弄了张凳子也靠了过来，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华服青年，迈步进入房中。他皱眉打量着这个青年，很快，面上便浮起一抹恍然之色。
对于李岳霖，他虽然多年不见，但是身处李家，很容易就能猜出，这小子就是当年把他和乔依当牲口，强迫他们拉人车的顽劣少年。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两人都已长大，不会不顾形象的立刻大打出手。夏小胖仍是对这小子看不顺眼，摸着下巴一脸玩味地盯着他看，心中盘算着怎么收拾这小子一顿出气。
李岳霖被夏小胖的眼光看得心里发毛，这个小胖子和乔依同来，这让他很容易的就勾起了旧事。当年，正是这个小胖子和乔依二人狠揍了他一顿，那是他第一次被同龄人欺负，自然没那么容易忘记。
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如今，十几年过去，他还是山河县李家的公子，乔依和夏小胖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两个任他欺辱的少年了。玄青门的仙长，相比于现在的他来说，那就是皓月明辉与萤火微光的差距。
乔依当中而坐，脸色冷厉，双眼如炬，目光落在李岳霖身上，半晌都不曾说一句。李岳霖低着头，只觉那两道目光，凌厉如刀，有种洞察一切的穿透力，仿似能看穿人心底的秘密。
不过片刻之间，他就后背发凉，额头冷汗直冒。
尹灵儿看着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心生担忧，犹豫着道：“乔依……”
“你不要说话！”乔依神色冷冷，开口截道。
尹灵儿娇躯一颤，不敢再言，她对乔依本就是愧疚满怀，一旦乔依冷起脸来，她心中只有惊惧和恐慌。
“令牌是怎么一回事？”
李岳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尹灵儿一眼，一咬牙道：“令牌是娘亲给我的。不是你说的么，家中一旦有事，就去醉仙楼寻你？”
“你是当我好骗？还是认为我脾气好？”乔依面色平静，声音沉稳，听在李岳霖耳中，却如炸雷一般，震得他浑身一抖。
“小子，乔依或许还会顾念旧情，我可是没什么顾忌。你不是喜欢人车么，信不信我让你也体验一回？”
鱼鱼转了转乌溜溜的大眼睛，凑到夏小胖身边，小声问道：“小胖哥哥，我只听过马车，什么是人车啊？”
夏小胖嘿嘿一笑，道：“那就要问问这位李大公子了！”
鱼鱼看了看乔依和李岳霖，明显感觉气氛不对，机灵的她自然不会去插口，只是推了推夏小胖的手臂，娇声道：“小胖哥哥，你快说，快说嘛！”
夏小胖笑道：“马车，便是用马拉的车，以此类推，这人车，自然便是用人拉的车了。”
“喔”，鱼鱼应了一声，目光扫向李岳霖，颇有些好奇。她搞不懂这个哥哥，为何不喜欢马车，反而想用人去拉车。
“算了，看在乔依的面上，我也不会太为难你。回头找人去弄个人车，我亲自坐在上面，你给我跪着拉车，围着山河县跑上一圈就成，咱们观赏一下满城风光！”夏小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加了一把火。
“令牌……令牌是我从娘亲这里偷的！”李岳霖咬了咬嘴唇，屈服道。
想当年，夏小胖和乔依二人尚是孩童，身处李家一众恶奴之中，便敢与他拼命。所以，他丝毫不怀疑，这个面慈心狠的小胖子，绝对有胆子说得到做得到。
“你偷令牌做什么？”乔依继续问道。
“我……我是看到家中死人了，怕有人对我娘亲不利，所以偷令牌派人去找你！”
“是吗？”
乔依双眼眯起，冷声道：“那你为何不向她直接索取？”
“死的只是一个家丁，似乎死状也和外面发生的惨事不同。这是无关小事，我怕娘亲嫌麻烦你，不让我将你找来，所以偷的令牌！”李岳霖越说越是顺畅。
“哼”，乔依怎会信他，声音猛地提了起来，“你在撒谎，死人之后，你何时来过这里？”
李岳霖面色一白，正要抬头看向一旁的尹灵儿，却听乔依一声冷笑道：“小胖，你那人车可以去准备了！”
“好嘞！”夏小胖拍了拍手掌，起身便要走出房外。
“别……别，我……我说实话！”李岳霖心中一慌，急忙说道。
“最后一次机会！”夏小胖伸出一只粗胖的手指，摇了摇，再次坐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乔依看出了什么，以他两人的默契，配合起来绝对不用事先打招呼。
“我……我……我想修真炼道，像你们一样！”李岳霖支吾了两句后，脱口而出道。
乔依和夏小胖同时一怔，相视一眼，显而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说下去！”乔依淡淡道。
李岳霖昂起头，道：“你也知道，我也曾经拜入天剑门下。只是，当年我年幼无知，闯下大祸，得罪了天剑门，所以被赶出门派。”
言至此处，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语儿，旋即又接着道：“失去的才觉得可惜，这些年私下里我一直在寻求机缘，想要再次拜入修真门下，却频频碰壁。”
他看了乔依一眼，目光中似有佩服，仿似又有些嫉恨，“走投无路之下，我想起了你。我见过你几次，能随便拿出天地灵乳的人，便是在你玄青门中，也绝不会是普通弟子。尤其是这一次，这么多的人，都听由你指挥，我觉得你在玄青门定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我想求你带我入玄青门修真，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乔依听完他的讲述之后，怔怔不言，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李岳霖的这番话，让他对其有些刮目相看。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个纨绔的弟弟劣性不改，想不到他还有上进的一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小子倒并非无可救药。他能放下来心中的怨愤和傲气，来求自己，倒是长大了不少。这个理由，足以说服他了。
看来，是他多想了！
这小子只是这么多年和自己相互看不顺眼，拉不下脸来求自己罢了。所以，他偷了自己留下来的令牌，想要寻机求他。如今，被他一逼，却是正好将心中的愿望说出来。
乔依神色和缓下来，他本就不是冷酷之人，他和李家的仇主要和李远成有关。对于李岳霖，或许乔依自己都不曾明白，除了对他顽劣的憎恶外，更多的却是羡慕和嫉妒。
羡慕他可以从小拥有娘亲的疼爱，嫉妒他可以扑在娘亲的怀中撒娇。
随着年龄增长，有些东西冷藏，有些东西淡化。他对李岳霖的厌恶依旧，那些羡慕和嫉妒似乎变得很淡很淡。李岳霖愿意上进，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