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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孝服的乔依,跪坐在乔子明坟前,那双在这个年龄本应灵动的眸子,竟然流露出一丝死寂。
记忆中的乔子明,从来不是个话多之人,孤言寡语,外冷内热。虽然很严厉,但是在生活上,却并不苛刻乔依。
在小乔依短暂的生命中,没有娘亲的痕迹。怯弱的他,有一次鼓起勇气问乔子明,娘亲在哪里?结果,他当堂挨了一顿打,事后的乔子明半个多月没说一句话,整晚整晚的喝酒,吓得乔依再也不敢提及娘亲。
天空慢慢被灰色笼罩,那几只乌鸦似乎叫累了,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远处不时传出一些野兽的凄厉叫声。
又过了许久,乔依呆立的身影,如若复苏的尸体,僵硬地动了动。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一个人了。
……
日出日落,时光并不因谁的留恋不舍,而有半步停滞。人总要生活下去的,孤苦伶仃的小乔依,开始了他一个人的生活。打柴,做饭,偶尔帮着乡里乡亲看个小病,在乡亲们的接济下,他艰苦地活着。
空闲的时间里,乔依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读爹爹留给他的那些书。愤懑、仇恨,让他无比地渴望力量,仿佛性格中的那一丝怯弱,也随着乔子明的去世悄然隐藏。
然而,太小的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强大。一时间,爹爹自小的教导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读书。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记忆力突然好了许多,乔子明留下的那一堆书籍,他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尽数看了一遍后,便倒背如流。
……
“乔依,乔依,村里来了个走村的老头,你快跟我去看看吧”,夏小胖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也不管乔依乐不乐意,拖着他就跑了出去。
走不多远,就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站在一个小推车旁边。小推车周围,站着一群孩子,谢天昊正在其中。
这群孩子,手里拿着从爹娘那里讨来的小钱,争先恐后地递给那老头,换回一块甜丝丝的糖果。夏小胖也换了两块,十分仗义地送了一块给乔依。
过不多会,生意做得差不多的王老头,推起小车,准备离开。一群孩子一拥而上,围着他不让走。
领头的谢天昊道:“王爷爷,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跟我们说说故事呗!我们给您去拿饭去。”言罢,他吆喝着其中一个同伴回家找吃的去了。
王老头笑了笑,也不客气,在一旁的石磙上坐了下来。他掏出烟袋锅子,点上火,先美美地抽了一大口,才道:“你们这帮子小娃子啊,算是找对人了,今天就让你们涨涨见识。我跟你们说说修仙的事。”
夏小胖叫道:“王爷爷,真的有神仙啊,那有鬼吗?还有,还有,神仙都在哪里啊?”
王老头捋了捋胡子,道:“神仙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修仙的人肯定有。他们也会仙法的,点石成金,腾云驾雾那都是小道。至于哪里有,你们住得这群山上就有啊!不过,他们在很深很高的山峰上。至于鬼啊,也有……”
这是乔依第一次听说修仙炼道的事,或许王老头描绘的并不准确,许多地方不免有些夸大臆想,但这并不妨碍乔依向往。
乔依有点怯弱,有点懒,有点漫不经心,但是爹爹的死,让他想了很多。生性善良的他,想知道爹爹为什么死?是谁害得?母亲在哪里?是否还活着?甚至他要找到害死他爹的人,然后报仇!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比登天还难,甚至,对于乔依来说,有些遥不可及。可是,这些是他记在书页中,刻在骨子里,需要去做的。
王老头歇够了,伸个懒腰,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留下了几块糖果,几段故事。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故事,将修真炼道的念头带到了这个山村,带给了这几个懵懂的少年。
第3章 路途()
村头的破庙中,夏小胖和乔依俩蹲在地上。面前,几块石头堆砌成一个简易的灶台。夏小胖趴下身子,撅着圆墩墩的屁股,鼓着腮吹着气。
片刻之后,火就烧起来了。铁锅中炖着只洗剥好的野兔,还有些野蘑菇等等。乔依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不时地从身旁的小包里,挑出些盐巴调料放进去。
不一会,一股扑鼻的香味就传了出来。一旁,夏小胖只急得抓耳挠腮,那模样要不是太胖,就是一只跳脱的皮猴。
终于,乔依舔了舔嘴唇,道:“好了,可以吃了!”夏小胖胖乎乎的小手,毫不犹豫就抓向锅里。
忽的,只听一声大喊:“夏小胖!”
已经捉住一条兔腿的夏小胖,一哆嗦,胖乎乎的小手,直接伸进了锅里。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夏小胖原地跳了起来。乔依抬头去看,夏小胖那肉嘟嘟红呼呼的小手,此时已被烫的通红。
此时,后面院墙上,冒出一个小脑袋,不是谢天昊又是那个。
谢天昊麻利地翻过墙头,跳了进来,指着夏小胖叫道:“小胖,你这家伙,你老大我还没吃,你敢动手!”
夏小胖讪讪一笑,左手托着烫着的右手使劲吹着气。谢天昊却不管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酒壶,晃了晃,叫道:“快看,我偷了我爹喝剩的酒,分给你们点尝尝。”
一顿好吃之后,三个酒足饭饱的熊孩子,头枕双臂,并排躺在一起。谢天昊和夏小胖二人,漫无边际地吹着牛,说些自认为勇敢的英雄事迹。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一丝酒意漫上心头。
忽的,夏小胖打了个饱嗝,清醒过来,眯着眼看了看一言不语的乔依,砸了砸嘴,道:“乔依,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乔依一愣,收回思绪,慢慢地道:“小胖,天昊,我想……我想离开这里!”
“什么?”本来醉醺醺的夏小胖和谢天昊一咕噜爬了起来,纷纷追问。
乔依皱了皱眉,迟疑着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走村的王爷爷说的神仙的事?”
看到俩个小伙伴点了点头,乔依握了握细弱的拳头,道:“我想去学本事,修真炼道,我想找杀我爹的仇人报仇。”
谢天昊毕竟年龄稍大,他仔细想了想,道:“乔依,那你知道怎么去吗?”
乔依挠了挠脑袋,道:“王爷爷说,每隔二十年,在几百里之外的山河县,有门派仙师前来收徒,只要年龄符合,便都可以去参加挑选。一年后,就到挑选的时候了,我想去试试。”
夏小胖和谢天昊纷纷皱着眉,苦着小脸思索着。毕竟这一步踏出,他们很有可能要过与之前不一样的日子,再也无法无忧无虑地玩耍。他们没有小乔依的经历,他们的想法从来没有从这个不是很大的小山村跳出过。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懵懵懂懂了好些年,习惯了看着井口的天空。微风中远方不一样的气息,从来只是给他们增添些新鲜的乐趣,或许有些向往,但是很淡很轻,并且很快就会淡出他们的视角。
或许是年龄太小吧,诸般烦恼皆不留痕迹,随着他们年龄的变大,这些东西他们会慢慢地有一些接触,但是错过最好的年龄,也就无力改变什么。
那一夜,在乔依的触动下,三个孩童想了很多,这么多年他们头一次失眠……
这一天,天微微亮,村口的小桥旁边,慢慢聚集了三个小小的身影,他们背着小小的包裹,他们带着些许兴奋、紧张、期许、不舍迈出了这个小小的桃源。
……
去往山河县的一条小道上,三个无精打采的少年,背着包裹有气无力地走着,正是离家出走的乔依三人。
忽的,落在后面的夏小胖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天昊,乔依,歇一歇吧!累死饿死我了!”
这声叫喊,也卸掉了乔依向前迈步的最后一丝力气,三人歪歪斜斜地躺了一地。
片刻后,夏小胖坐了起来,把身后的背囊扒拉开,翻了翻,忽的惊叫道:“啊,糟糕……我没有吃的了!”
谢天昊有气无力地骂道:“死小胖,你是猪啊?这么快就吃光了!”
乔依默不作声的坐起身来,解开自己的包裹,取出一个饭团,吞了一口口水后,递给夏小胖,道:“小胖,你吃吧,我不饿!不过,你也省着点吃,这是我最后两个饭团了!”
夏小胖讪讪一笑,接过手中饭团,折下一半递给乔依,然后狼吞虎咽几口吃了下去。
几天后,涉世未深的乔依三人,终于将准备的干粮吃完了。百般无奈之下,三人吃了不少野菜野果,好在从小在山下长大,三人都会些生活技能,否则只能一路乞讨前行。
荒郊野外,绿意盎然,却并没有多少田地。这片天地,虽说人类大量的繁衍生息,数量越来越多,但他们所占领的一山一水,一城一池,毕竟还是很小的一部分。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一股潮气,落在路两旁的草木树叶上。
乔依身子一抖,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一旁,小胖嘟囔道:“这鬼天,不会下雨吧?”
谢天昊抬头看了看,忽觉天色有些暗了。
远方天空中,一抹抹浓似泼墨一样的乌云,仿若远古凶兽,奔涌而来。
“死小胖,你个乌鸦嘴,快跑啊!”谢天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头拼了命往前跑,心中祈祷着前方有个避雨的地方。
那风越来越大,吹动树林草木,声响如巨兽之吼,无数的枯枝烂叶席地而起,漫天遍地急速飞舞。隐隐地,似乎那远处的山脉都要拔地而起。
这乌云终是翻涌而来,接天连地,天地间一片漆黑。滚滚雷鸣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仿若雷神震怒,惩罚人间。
狂风肆虐,黑暗中一丝金光闪过,似白虹贯日,要撕裂这天地。
豆大的雨滴倾盆而落,天地间似乎挂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水帘。
胡乱中,三个少年看不到小路前方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一头扎进了路旁的山林中。
终于,天可怜见,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三个少年,躲在一个山洞里,瑟瑟发抖地拧着衣服。
山洞空间挺大,空气中依稀还有些野兽的腥臭,里面有个干柴碎草堆的窝。种种迹象表明,这里不久之前还住着不知名的野兽。
只是,这里是他们找到的唯一的躲风避雨的地方,明知危险,也只能缩在其中。
噼啪!
火苗吞噬着干柴,发出缕缕青烟,生火对于三个少年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饥肠辘辘和远处声声的兽吼,同样考验着他们。乔依三人,围着火堆,翻烤着自己的衣服。
外面雨势渐小,夏小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道:“天昊,乔依,我们去找些吃的吧?”
谢天昊探头看了看,点头道:“好吧!”
“等一下!”
乔依喊了一声,然后从背囊中抽出自己家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对着二人道:“留作防身,我们走吧!”
谢天昊不屑的瞥了一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聊胜于无。
第4章 遇险()
天色渐晚,看看外面阴暗的天空,他们不敢走的太远,只在山洞周围寻找。在一颗枯萎的大树下,他们采集到一些菌菇。他们都跟父辈去过山林,多少有点经验,希望可以捉住个山鸡野兔什么的。
忽然,领头的谢天昊蹲下身子,乔依和夏小胖连忙凑了过来。
地上有几行脚印和几堆零散的粪便。看那粪便的颜色和硬度似乎是父辈说的狼群。还好数量不是太多,看样子就两三只。
一丝寒意涌上三人心头,哪怕只是三只野狼,对于年幼的他们和手头上的木棒及砍柴刀来说,那也是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量。
三人对视了一下,立刻转身朝着山洞跑去。毕竟,山洞洞口不是很大,进去以后不会腹背受敌。
山洞中,三人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听着山洞外似乎越来越近的狼嚎。双手和双脚都在微微的发颤,他们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武器。原本有些沉重的刀和木棒,似乎更重了。
谢天昊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三人中,他最大,平时玩耍,他也是领头的。
“别怕,它们应该不会来!”
这话一出口,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的声音竟然如同瑟瑟发抖的四肢一样,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嘶哑起来。
夏小胖和乔依对着他勉强一笑,不由地紧了紧手中的刀棍。
“嗷呜……”
山洞外,突兀的传来了一声恐怖凄厉的狼嚎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慢慢响了起来。
在这微黑的夜晚,那脚步声却如同踩在心底,一声一声震撼不已。一股淡淡的充满了血腥肃杀的气息,开始飘荡在空气中。
三对碧绿色的眼睛出现在洞口,是三头青狼。它们体型高大,皮毛光亮,壮若牛犊,半张的嘴巴,吐着灼热的气息,黑夜中那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凶戾的光芒。
这三只青狼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凶戾的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目光。那三个少年,就是它们嘴头的鲜肉。它们要像猫抓老鼠一样,狠狠地戏弄一番再享用。
乔依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慢慢地往后退。
忽的,中间的头狼,喉咙里发出呼呼地吼声,身旁的两只青狼,开始向两侧迂回。一个三角形包围圈形成了。
三个少年背靠背挤在一起,扬起了手中的刀棒。
头狼长大了嘴,露出森森白牙。
乔依的鼻端,嗅到了一股子骚臭血腥的气味。头狼两眼凶光一凝,又是一声低吼发出。两侧两头青狼那健壮的后腿猛然发力,腾空扑来。
刺啦!
伴随着衣服撕裂声和三个少年的尖叫,乔依和夏小胖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木棒和砍柴刀慌乱中掉在了地上。三人瘫坐在地,似乎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畏惧和惊恐,已经抽走了他们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两侧的青狼,刚刚只不过是在空中穿插而过,位置互换而已。它们踱着步子,眼中闪现戏谑的光芒,那锐利的牙齿,在微弱的火光映射下,森然闪亮,带着死亡的气息笼罩而来。
那一刹那,时间静止。
乔依一脸的平静,他想起了严厉又深爱他的爹爹,想起了未曾见过,却在梦中想了千百遭的娘亲,想起了未曾得报的血海深仇。
要倒在求道的道路上了么?心中,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乔依的眼眸,无意识的扩散开来,那致命的亮点骤然间又一次靠近。
下一刻,山洞外猝然间一声龙吟长啸。但见得金光闪耀,从黑暗中霍然迸发,须臾间已是光芒万丈,将这灰暗驱除殆尽。
那金光只是一绕,又自收了回去。待那刺目的光辉,自眼前消散,三人方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那三头青狼已是身首异处。
山洞外,光芒中一道人影显现其中,若太阳中的神邸,沐浴圣光,降临人世。
光芒消散,只见一人长身玉立,卓尔不群,白衣飘飘,俊逸至极。
三人屏住了呼吸,看了看那仿若嫡仙的人物,心中激动不已。
乔依紧紧地握住拳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就是修道者,这就是……”
谢天昊毕竟年龄稍大,拉了拉身边的伙伴,跪拜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那修道青年朗声道:“不用跪拜。尔等是何方少年,为何不回家中,躲在此山洞作甚?”
谢天昊上前一步恭敬答道:“仙长容禀,我三人来自大青山脚下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