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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大千世界却灵力稀薄,他的法力也被琉璃镜压制了许多,以至这个金丹重塑的过程,却如此缓慢,也恰好在他经脉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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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体内正经受如此巨变,路铭心却并不知晓,她只觉得怀中的人突然动了一动,耳旁也传来那低沉却稳定的心跳之声,他还侧头咳了咳,气息微急。
她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却又忙撑起身体去扶那人,却抬头太急,“咚”得一声撞在了先前被她合上的棺盖上。
若是普通人撞上那足有数十斤的描金楠木棺盖,只怕头上也会被撞出一个大包,她却径直将那棺盖震飞起来跌落在了一旁我在未来卖包子。
她这时当然什么都顾不上管,又手忙脚乱地要将他扶起来,还嫌棺材内壁挡着手脚,抬腿就踹了一脚。
顾清岚倒是抬手撑着棺木缓了一缓,就看向她弯了弯唇角微叹了声:“心儿你是想要将这具棺材拆了?”
路铭心也没想到他醒后第一句话竟是这样,她听着就抽了抽鼻涕眼泪,颇为认真地说:“这句话是我想不出来的果然不是做梦。”
看她那个样子,顾清岚不由微笑着摇头,抬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心儿,先扶我出去。”
他已不是第一次自棺中醒来,也确实不想再躺在棺木中说话。
路铭心连忙扶着他还有些无力的身子,帮他从棺木中出来,还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就看到李靳一身玄色朝服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又将他抱在了怀中。
李靳之后冲进来的,还有同样也穿着一身朝服的莫祁,也不知他是怎么冲开内侍跑到内宫中来的,可能也像路铭心一般,用了障眼法之类。
顾清岚死而复生,这几人自然都喜出望外无比,李靳却最先发觉他体内灵气的异样,抓住了他的肩膀,又多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惊喜:“顾师弟你”
顾清岚微微笑了笑,也不相瞒:“或是我身为青帝之时已飞升过一次所以此次勘破了心魔,就变作了如今的样子。”
若是单算顾清岚的寿数,今年也不过一百二十岁,就已历劫飞升,这在元齐大陆来说,可算是从无先例,哪怕他其实是青帝重生,也足以震动整个修真界。
李靳自然喜不自禁,抬手又抱了他道:“顾师弟,我的顾师弟!”
顾清岚看他为自己开心,乃是一片赤诚情意,也自有些感动,抬手回抱住他,笑了笑道:“我有此造化,也全赖师兄和诸位道友鼎力相助。”
路铭心在旁边看着,早就酸得鼻子眼睛都要歪了,又看顾清岚放开了李靳,还对站外一旁的燕夕鹤微微笑了笑道:“燕二公子,同云师弟的情谊,自然也是同我的情谊无论何时,云泽山顾清岚,都是燕二公子的好友。”
燕夕鹤一愣,他心思玲珑剔透,立时就明白过来,惊喜之下还有些羞赧:“这几日来的事,顾真人都看着的?”
顾清岚微笑着颔首:“我魂魄离体,这几日来却是一直都在诸位身旁,只不过却不能凝出魂魄幻影,叫诸位也看到我而已。”
燕夕鹤脸上难得有些红晕,还从衣袖里摸出来两只瓷瓶,清清嗓子递了过来:“幸好灵药我炼制了两瓶出来,那一瓶也未倒完”
顾清岚抬手接了过来,笑着道:“我如今确实还需要补充灵力,多谢燕二公子的心意。”
李靳看出他已是散仙之身,自然也看得出来因这个大千世界中的灵力稀薄,他金丹重塑才会如此之慢。
不过若他是在元齐大陆突破了心魔情劫,那接下来他就也可同当年青帝一般,选一选究竟是飞升上界,还是继续留在元齐大陆。
顾清岚也看出他的顾虑,笑了一笑道:“我是因诸位的情意才能勘破心魔,也是因对元齐大陆的牵挂才能重返肉身也许我命中注定要留在元齐大陆,而非去往上界。”
李靳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生怕他一回元齐大陆,就要飞升去上界,叹了声道:“顾师弟,你真是次次叫人提心吊胆啊。”
李靳的顾忌,路铭心显然是没有的,她仿佛理直气壮地觉得,师尊既然活了回来,那必定是要回到她身边的这个妹子非人类。
当然若顾清岚真的飞升去了上界,她也自当努力修炼,早日去上界寻他就好,也值得如此担心,简直毫无必要。
她看这些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就干脆熊抱在顾清岚身上,死不松手的架势:“师尊才刚回来,你们少说些让师尊歇歇,累坏了你们赔么?”
顾清岚虽然金丹未能恢复,身子还有些虚弱,但又怎么会多说几句话就累坏,李靳知道她是心急着想单独跟顾清岚相处,好扑到他怀中撒娇,忍着笑意道:“既是如此,路丫头就赶紧扶你师尊回寝宫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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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岚之前在宫中养病时住得那个院落,李靳当然还未舍得让人清空重新布置,如今陈设物品都还一应俱全,顾清岚又醒了过来,自然还是会去住下来。
他在此继续静养,等待金丹缓慢塑好,顾国公死而复生的消息,在当日下午,就越过高高的宫墙,传了出去惹得举国沸沸扬扬。
到了第三日,第一个迫不及待冲进宫中的,却不是顾家的人,而是这个大千世界中路铭心之父,震威大将军路之遥。
这位大将军官爵封到一品,在北齐平定百越之时,也父女齐上阵立下赫赫战功,德高望重脾性耿直,丝毫也不巴结新封的卫国公。
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后,一眼看到顾清岚半躺在床上,路铭心却抱着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顿时七窍生烟,只对顾清岚拱手随便行了一礼,就望着路铭心道:“你一个未出嫁的云英,日日留在后宫中,同男子住在一屋,也不嫌败坏名声,快些给我回家里去。”
路铭心在元齐大陆虽被路之遥收养过,但路家惨遭灭门之时她还极小,对路之遥的印象模糊之极。
他们来到这个大千世界后,一年多来南征北战,她也没什么机会同路之遥私下说话,最多见面口称一句“父亲大人”,如今被路之遥这么训斥一通,自然有些呆呆地道:“我住在这里,是要侍奉师尊,同我有没有出嫁又有什么关系?”
路之遥之前也曾听路铭心私下唤过顾清岚师尊,不过他却也并未多想,只道这只是路铭心和顾清岚之间情侣调笑的说辞。
如今看路铭心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就好似顾清岚真的是她师尊一般,自然气得道:“什么师尊不师尊,你这孽障,也不听听外间是怎么说你!好似我路家急吼吼要贴上这门公侯新贵一般,丢尽我的脸!”
顾清岚听着,倒是确实有几分尴尬,他在元齐大陆和路之遥曾有过师兄弟之谊,两人私交甚至也还不错。
路之遥当年还在云泽山时,对这个小师弟也很是照顾,若不然路家遭难,顾清岚也不会是第一个赶到的。
他想起路铭心在元齐大陆时还未来得及报答路之遥的养育收留之恩,又看路铭心还抱着自己不撒手,甚至要跟路之遥吵起来,就道:“心儿,莫要同你父亲顶嘴,还不跪下?”
路铭心从他嘴里听说“跪下”这两个字,当然犹如本能一般撒手翻身就跪了下来,连片刻犹豫都不曾有。
路之遥一看,却又气得几乎要打上一个跌,因为那死丫头跪得端端正正,显是练过了无数遍,却是正对着顾清岚跪下的。
如此一来,顾清岚也更增了几分尴尬,颇为无奈地道:“心儿你要跪你父亲。”
路铭心顿时又“哦”了声,跪着就地转了个身子,望着路之遥:“父亲大人?”
第十九章 盏醉(5)()
这一声“父亲大人”,不仅轻飘飘没什么重量,还犹带几分疑问,好似还不明白他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火。
路之遥给这孽障气得眼前一黑,就想抬脚踹过去,可终究还是没舍得,只气得抬手指着她,发颤地道:“你给我滚回家去,即刻!”
顾清岚看路之遥和路铭心实在说不了话,就忙撑着床榻起身,对路之遥躬身微微笑了一笑:“路老将军切莫动怒,还请坐下详谈。”
路之遥看他脸色还是苍白,起身也确实勉强,知道自己若不坐下,他大半也会一直站着,就面上挂不住地被请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顾清岚陪他一起坐了,又命路铭心出去沏茶,先把她支开。
路之遥看自家女儿对他那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样子,自然又是一阵胸闷,望着顾清岚诉苦:“贤侄,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孽障,她又如此不争气若是当年陛下赐婚,她没跑走,你们二人已经完婚,如今一切好说。可现下时移世易,哪怕我有心叫你二人成亲,也顾虑颇多”
顾清岚被那一声“贤侄”唤得也是微顿了顿,路之遥在元齐大陆和他是平辈的师兄弟,路之遥见了他还总要亲切喊一声“小师弟”,现在却口称“贤侄”,让他平白晚了一辈。
他从路之遥的话中听出了些口风,就顺着他话头,又同他聊了几句,渐渐明白为何路之遥为何会突然如此动怒,冲到宫中要将路铭心带走。
路之遥自然并不是对顾清岚不满,如他亲口所说一般,若他们二人当年就已成婚,路之遥还会深感欣慰。
是以不管是在一年征战之时,还是后来顾清岚在宫中养病,路铭心随在他身侧不肯稍离,路之遥都没说过什么,任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存得也还是撮合的心思。
可坏就坏在顾清岚之前被认为身故后,李靳悲痛之下连番对他加封爵位,那时满朝文武没有进谏劝阻,是因那不过是死后哀荣而已,顾清岚又尚未成婚,无子无女,无人承袭他那爵位,封得再高也没有后患。
那时谁能想到顾清岚却并未真死,甚至都封棺七日了还又自醒了过来超能异变。
这么一来,李靳君无戏言,下过的圣旨不可能再收回去,顾清岚真的自此就是元齐朝的头一位异姓王公,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爵位。
贵不可言不说,看李靳对他的宠信之态,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满朝文武谁也不知道李靳会不会一个开心,就将他真的封成了异姓王。
而如此一来,顾清岚和路铭心的婚约就又被提了起来,他们两个如果真的完婚,顾家有顾丞相,还有新封的卫国公,路家却有两位将军,还手握兵权。
这么看起来双方都是煊赫非常,这一门亲事也门当户对,但却远非那么简单。
自古以来臣子最忌讳的,乃是功高震主,文臣和武将来往过密,往往也会犯了君主大忌,当年路铭心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并未有军功官位加身,顾清岚也只是个年少的翰林,他们二人成亲还可算说得过去。
如今却是稍有不慎就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而天威难测,若李靳又突然收回了对顾清岚的宠信,那两家说不准就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极富贵处就是极危险处,路家时代为官,路之遥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因此忧心忡忡,赶快来宫中想将女儿带走。
路之遥说完了这些,还又带些尴尬地开口又说:“贤侄,我也听到了宫中传出的一些风声,说道太后她老人家,有意将安成公主下嫁给贤侄若是如此,对贤侄来说,倒也不失为是个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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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遥说的安成公主,乃是李靳的幼妹,今年才到及笄的年纪,顾清岚时常留宿宫中,倒也记得见过她几次,印象中她身量还小,性子极为安静羞涩。
顾清岚在元齐大陆早见多了风华正茂气势很盛的女修,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顾清岚听着就微笑了笑道:“本朝驸马不得干政,太后是想叫我从此安心做个富贵闲人吧?”
路之遥点头叹息了声:“这两年来征战,贤侄的身子损耗也极厉害,更是九死一生,若此后不理朝政,安心休养,估计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这也不是顾清岚第一次被别人要供起来养着,他在云泽山上,凌虚就恨不得把他什么也不做,每日被高高供着就好。
不过他如今已是散仙之身,若真留在这个大千世界里被供起来,只怕当个活牌位被供上几百年都可,乃至元齐朝改朝换代,他还能都在。
他也只觉无奈,笑了笑叹道:“我不会同安成公主完婚。”
路铭心捧着沏好的茶水回来,就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吓得脸都白了,好歹没把茶盘摔了,手脚麻利地将茶水端到桌上,就“噗通”一声跪下抱住顾清岚的大腿道:“师尊,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寻个师娘!我同师尊双修,师娘定然容不下我的!”
路之遥和顾清岚说了一阵,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了那么一些,又被她气得眼前一黑,抬起腿作势要踹:“你这孽障!莫不是失心疯了!胡说些什么东西?”
顾清岚忙将路铭心扯了起来,令她藏到自己身后躲开那一脚飞踹,笑了笑道:“路老将军莫急,心儿是同我玩笑罢了。”
路铭心也想起来在这个大千世界的人面前,不能提起元齐大陆的事,就清清嗓子:“父亲大人,我和师清岚哥哥是定然要在一起的,你若不同意,那就干脆打死我算了。”
她倒来来回回就是这一招,在顾清岚那里,是师尊若不要我,干脆打死我,到了路之遥这里,还是若不同意,干脆打死我,当真是泼皮无赖,寻死觅活的一把好手我的世界日渐崩坏。
路之遥气得手又哆嗦起来:“你这混账!是认准了你爹舍不得是也不是?我路家满门都要毁在你这混账手里了!”
顾清岚又忙对他微笑着安抚:“路老将军莫急,太后那里我自有办法交待若是怕君王猜忌,我死而复生,本就打算辞官养身,不再理朝政事务,路老将军不需过于担忧。”
有他这一句话,路之遥倒是放心了不少,他也确实怕顾清岚还年轻气高、满腔抱负,不肯就此做个闲散之人,那此后祸福难料。
若是顾清岚真十分识趣,不在朝为官,只是食爵安身,想必李靳和太后念在他劳苦功高,也不会对他怎样。
路之遥想罢,又看到路铭心紧抓着顾清岚衣袖,贴在他身侧的样子,也知道这一对小"qingren"儿历经生死劫难,恐怕还更情比金坚了一层,任是谁也拆不开了,就长叹了声,又望着路铭心摇了摇头:“我这孽障真是劳贤侄苦心”
顾清岚又微笑安抚了他几句,这才好歹将他送走,回过头路铭心躲在他身后,还偷笑着小声说:“清岚哥哥哥哥嘻嘻”
顾清岚无奈看了她一眼,摇头笑着:“你倒还乐在其中了。”
路铭心又忙抱住他腰,扑到他怀中看着他撒娇:“总归师尊也不是第一次跟我同辈啦是不是嘛,云风师兄?”
她这般无赖,顾清岚只能笑看着她叹息:“怪不得路老将军要被你气得动手,这还真是目无尊长,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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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路铭心这般没心没肺,只当是玩笑消遣,也挡不住他们一日在这个大千世界中不得脱身,一日就要应付着接下来的事端。
没过两日,太后就真的领了浩浩荡荡的宫女内侍们过来,说是要来探病,不过那阵仗却像是要来威逼。
不过太后威势虽大,顾清岚也还是半躺在床上,以身子不便不能下床推了对她的跪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