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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干什么”女子的声音益发惊慌,隐隐透着哭腔,“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年轻男子并无言语,径直走到她的衣物前,俯身拿了那紫色的衣服来到温泉边,将衣服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赶紧穿上吧,天寒露重,小心着凉。”
第20章 萍水逢()
看着男子转身走远,黑色的背影一动不动,女子才小心翼翼地上岸,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然后拾起自己的短剑,冷然道:“好了,你且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时,只觉眼前亮光一闪,一把冰冷的短剑已搁在他的喉间。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自己的疏忽大意,真是小看这个看似柔弱的清丽女子了。
他清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惊慌,嘴角却浮着一抹淡淡的自嘲,看来像是微笑。
“你笑什么?!”紫衣女子极为不悦,手中的短剑重重抵着他的脖颈,剑刃冰凉。
“在下并非在笑,只是想说姑娘误会了。”男子定定地盯着紫衣女子的脸,月光照着她美丽的容颜,清亮的眸中也闪着一丝月光。
这女子,真美。
“你是不是都看到了?!”他无畏的眸子让她有一丝恼怒,有一丝羞愤,然而更多的,却是心慌,似乎快要窒息
“在下发誓,什么都没看到!”男子忽然举起右手,对月盟誓,“方才乌云挡了月色,丛林掩映,在下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女子虽然仍有一丝不信,却似乎放心了许多。
“姑娘若是不信,尽管剜了在下的双眼。”
他的双眼
他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没有丝毫的掩饰,真挚而诚恳,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这么漂亮的双眼若真剜去了,那她会遭天谴的吧?
于是,她就这样信了他,利落地收回了手中的短剑,冷冷地瞟了孟暄一眼,然后转身离去,袅娜的身影隐进梅林里。
看着那抹紫色的云霞飘然离去,他不知自己为何竟有一丝不舍,忍不住大声喊道:“在下洛城孟暄,敢问姑娘芳名?”
“萍水相逢,何须多此一问。”梅林里传来一阵泠泠的回音,清脆如石上清泉。
萍水相逢,何须多此一问?
也对,也许此生就这一次相逢,他又何必庸人自扰,多此一问?
男子哑然,而后唇角漾出一抹浅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将眼睛从梅林移开,举头望着天上那轮如玉的圆月,眉眼含笑。
以上,是我昨天晚上做的梦。
那梦境清晰得犹如一本画册,历历在目,一点也不像是梦,倒像是谁的记忆。然而,梦中的紫衣女子是谁?那个叫做孟暄的年轻男子又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么一场和自己毫无干系的梦,不知道那梦境为何会这般清晰,更不知道这梦境为何会如此美丽,让人魂牵梦萦。
马不停蹄地做了一夜的梦,第二天,我的身体并无任何不适,只是不像往常一般神采奕奕,一整天昏昏沉沉,无精打采。
师叔以为是师父离开后我有意偷懒,所以才会在练习结魄术时不停地打瞌睡,于是狠狠地将我训斥了一番,无奈我并不怕他,聚精会神地打了一个下午的瞌睡,气得师叔直叹“朽木不可雕也”,然而却奈何我不得。
吃过晚饭,我困得紧,索性就不陪师叔练剑,早早熄了灯爬到床上去补眠。
第21章 孟暄()
下雪的冬天,幸好还有阳光,明媚得让人错以为是春季。
道路两旁堆了厚厚的积雪,一个衣不蔽体的老乞丐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身前破旧的木碗里空无一物。一袭紫衣的女子从那乞丐身前走过,终究于心不忍,于是又折了回来。
女子伸手从兜里掏出一锭碎银,俯身放进破旧的木碗里,对那老乞丐淡淡道:“天气这么冷,去买件棉袄穿吧。”
乞丐赶紧跪在地上向紫衣女子磕头,口齿不清地道着谢,感激涕零。
附近的乞丐见此情形,便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围在紫衣女子身边,伸出冻得红肿的手争先恐后地向她讨要。紫衣女子始料不及,有些微的怔愣。
随后,她掏出怀中的钱袋,岂料钱袋里的钱所剩无几,细细掂量了一下,她终于还是往每只手中递上一文铜钱。
乞丐们心满意足地散去,紫衣女子的钱袋也空了,她将最后一锭碎银紧紧攥在手中,脸上漾出一抹极淡的微笑,而后迈着轻快的步子朝路旁的酒楼走去。
酒楼上,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早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紫衣女子走上茶楼,漂亮的眸子微微扫了一扫四周,然后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问小二来点了菜,这才望着窗外茫茫天地,嘴角依然含着微笑。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映得她的脸颊白皙透亮,乌黑的发丝披散在紫色的衣裳上,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么好看。
孟暄浅浅地酌了一口手中的清酒,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想起几日前,月色下,温泉边,紫衣女子清浅的声音:“萍水相逢,何须多此一问。”
谁能料到,几天后他们竟又在此重逢,那么,如今可不再是“萍水相逢”了吧?
玄衣男子唤来了店里的伙计,低声吩咐了一番,半晌后,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摆到了紫衣女子的桌上。
“我并未曾点过这些菜,许是你送错了吧?”紫衣女子好心好意地提醒那伙计,伙计却粲然一笑,扬手指道:“没错,是那位公子吩咐送来的。”
顺着伙计的手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的男子正看着她,扬眉浅笑,她一时并未认出他来,心下疑惑,斜眼将那男子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身着锦衣,容颜卓然,举止非凡,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难道,近来的纨绔子弟都兴以这种方式和年轻姑娘搭讪的?
她心中不悦,秀眉微蹙,将那几盘菜往桌边推去,有意提高声音冷然道:“不好意思,嗟来之食岂敢随便食用?这些菜从哪儿来,还请送回哪儿去!”
那伙计一时不知所措,甚是为难地杵在原地。
玄衣男子淡然一笑,搁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飘然走到紫衣女子桌边,拱手作揖道:“在下洛城孟暄,敢问姑娘芳名?”
紫衣女子只觉这话甚是耳熟,怔怔地望了男子半晌,而后脸红耳赤起来,眼中有些微的恼怒,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孟暄看了一眼紫衣女子身前摆着的那一盘青菜,笑得春风和煦:“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看到姑娘方才将手中的银两尽数给了那些乞丐,怕姑娘不能吃上一顿饱饭,因此聊表敬意。”
第22章 若紫()
紫衣女子脸上的红云渐渐褪去,眼中的怒意也淡了几分,却仍然拒绝孟暄的一番好意:“对不起,本姑娘常年吃素,这些大鱼大肉着实无福消受。”
从小,她就被告知“无功不受禄”、“遇人防三分”,因此,她岂能随随便便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恩惠?
孟暄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温言笑道:“那么,在下可否在这里坐下?”
紫衣女子默然不语,他只当她应允了,于是便从容入座,吩咐伙计道:“去,给我上一瓶好酒。”
紫衣女子并未正眼瞧他,自顾自低头吃饭,只当他不存在。
“在下洛城孟暄,敢问姑娘芳名?”
“”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姑娘,想来真是缘分。”
“”
“姑娘的剑法着实厉害,那天晚上在下真是大开眼界。”他修长的手中轻叩着桌面,言语温和。
紫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愠怒地白了孟暄一眼,孟暄眼角含笑,继续柔声道:“不知姑娘师出何门?可否收在下为徒,让在下习得一招半式?”
“”
“咦——怎么没有看到姑娘的短剑?”他这才突然发觉她手边空无一物,连个小包裹也无,看起来不像是长途跋涉之人。
“住嘴!”紫衣女子终于受不住孟暄的喋喋不休,低声呵斥他。
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低声问道:“只要姑娘告知芳名,在下便会住嘴。”
她定定地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眸子,那眸中似乎并无恶意。然而,想起自己多年来所受的训练,她心中仍有片刻的踌躇。
他笑得更深了,盈盈的眸子真挚诚恳地望着她,似乎正一心一意地等着她的回答。她竟忘了心中的防备,不觉脱口而出——
“若紫,许若紫。”
许若紫,这名字可真好听。
然而,醒来后我努力回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自己是否认识一个叫“若紫”的人。
是的,昨夜,我又做了和若紫有关的梦了,这梦竟像戏台上的戏剧一般,一幕一幕地上演,一夜一夜地上演,着实让我困扰不已。
早饭时,我特意问了师叔,在我丧失的记忆力是否出现过一个叫若紫的漂亮姑娘,然而师叔却皱着眉摇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告诉我,没有,绝对没有。
于是,我困惑了。
为什么,我会一直做这和自己毫无干系的梦?这莫名其妙的梦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这梦境也许会连续不断地纠缠着我,我就觉得心力交瘁。这两日来,我夜里马不停蹄地忙着做梦,白日里就打不起精神来专心修炼摄魄术了。若是师父回来,发现我竟没有好好练摄魄术,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责罚我?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欲哭无泪。
忽然想起尹若离去前塞给我的那个瓷瓶,她好像说过里面装的是安神药,若是夜里睡得不安稳,可以吃一颗。这么说,我找到了这梦境的解药?我心中欢喜,决定今天晚上就寝前就吃一颗这安神药。
然而,那安神药我倒是吃下了,那缠人的梦境却终夜不断,纷至沓来——
第23章 洛城雨()
孟暄一路跟着若紫,一直跟到了陈国的都城,洛城。
原本,他好不容易才得以辞去诸多政事,出得洛城四处游玩,因此怎能这么早就回去?谁知,因了这叫若紫的女子,他竟早早地打道回府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不知何以会对这紫衣深沉、容颜清丽的女子这般好奇,要知道,他的府里多的是绝色佳丽,娇艳舞姬!
一路上,她待他不冷不热,心里总存着七八分防备,举手投足之间也小心谨慎,似乎他是那好色的登徒子一般,幸好,她并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对他拔剑相向。
因为她的冷淡,他无从得知她来洛城的目的,进了洛城后,他依依不舍地同她道别,并盛情邀请她去他的府邸坐坐,“通衢路上,济王府邸,很好找的”,他说。
她依然一脸淡然,拿清丽的眸子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朱唇轻启:“你是济王?”陈国的王族姓孟,眼前的男子也姓孟,难道,他竟是陈国的济王?
“正是。”他笑得明媚,心中有一丝期许,等着看她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或者讶异,然而,她却面不改色,从容地点头,拱手道别。
直到那抹紫色从视线里消失,孟暄才转身朝自己的府邸走去,心中虽有一丝淡淡的不舍,却不得不无奈地自嘲一番——
若是以往,他的一颦一笑就足以让多少女人芳心暗许,如今,为了这紫衣女子他做得这般周到,而她竟不为所动,那么,就是真的对他无意了!
也对,他和她只是萍水相逢,今生既然无缘,又何须忧思多虑,耿耿挂怀?
第二日,他竟真的释然,如往常一般和他四弟在书房里下棋,窗外细雨潺潺,雨打芭蕉,声声入耳,听得他心中一阵惆怅,久久忘了落下手中的白子。
“王兄此次归来,竟日心事重重,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四王爷倒是好奇起来。
他却哀哀一笑,朗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丢了个顶重要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
“魂魄,失魂落魄。”他朗声一笑,眉眼舒展开来,“不过无甚大碍,如今已经魂归原位了。”
话音刚落,老管家却来报说门外有个紫衣姑娘求见,他心中一抖,拿在手中的茶杯险些摔在地上:“你说,谁?谁求见?!”
“若紫,许若紫。”老管家沉声应道。
“快!快请她进来!”
他脸上的急切和欣喜那般分明,四王爷坐在一旁看得了然,不禁莞尔。
她一身淡紫色的衣裳被雨淋得湿透,变成了黯淡无光的深紫色,脸上的明媚也退了去,添了一丝淡淡的悲戚。尚未来得及开口相询,她已跪在他身前,垂首哀求道:“求王爷借若紫一些银两,若紫改日定会如数奉还。”
他将她扶了起来,将她眼中的凄切看得清晰,心中泛起一丝疼惜,婉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这才和泪道来——
她原是越国人,家中经营着一家小镖局,虽说生意惨淡,但尚足以营生。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从小衣食无忧,只是不时要陪父亲走镖,因此练得一手好剑法。
第24章 孤女()
不久前,她父亲在走镖时不幸遭盗劫袭击,身首异处,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于是千里迢迢来洛城投奔她的堂叔,谁知堂叔早在年初就已染病身亡,如今,她堂婶带着个七岁小儿,孤儿寡母俩尚且吃不饱,又如何能收留她?
“因此,若紫斗胆来求王爷借些银两,以接济婶婶一家,也好让若紫先安顿下来。”她低着头,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
“我凭什么信你?”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你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拿什么来还我?”
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眼中泛起一丝恼怒,一张俏脸涨得白里透红:“我、我、我可以去找个镖局做镖师!”
他的眼神淡淡地从她脸上扫过,右手紧捏着杯盖,闷声不响地浮着杯中的茶,半晌才抿了一口,将茶杯放下,转头嘱咐老管家道:“福伯,去拿些银两来。”
沉甸甸的银子递到她手中时,她有一丝惊慌:“这、这不需要这么多的”
他莞尔一笑,俊逸的容颜因着那抹微笑而意气风发起来:“钱财于我乃身外之物,对许姑娘来说却是溺海中的浮木,姑娘何须客气,尽管拿去用,何足挂齿。”
她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仍倔强地举手盟誓说:“若紫一定会将银子如数奉还!”
雨下得更大了,窗外的芭蕉被屋檐上流下的雨水冲刷得摇摇晃晃,雨声不再淅沥。虽说已经立春,风却还是冷的,一阵冷风吹来,她一身湿衣,忍不住微微发抖。
他踱到窗边,伸手关了窗户,然后吩咐仆人引她去换身干衣裳。她换了一袭浅粉色的衣裳出来,盈盈立在他面前,俏脸微红,美得如一朵刚出水的芙蓉,他不觉失神。
四王爷这旁观者虽一直静静地喝茶,却将孟暄眼中的惊艳和欢喜看得真切。看他胶着的眼神片刻不移地黏在她身上,四王爷忍不住打趣起他来:“如此看来,二哥好不容易归位的魂,这会儿又丢了!”
“四弟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走了。”他狡黠地看着四王爷,下起逐客令。
四王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现、现在?”
“嗯!”他肃然点头。
“雨还这么大”
“嗯?”他一对浓黑的俊眉微微上扬。
“方才是谁嚷着无聊,硬是叫我来陪他下棋的?如今美人当前,倒嫌我碍事了。”四王爷低声嘀咕道。
“嗯哼!”孟暄一声轻咳,挺直了腰板。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