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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段清平一愣。
“不……不，没什么。”素念感觉捧着红衣女子的画像，像是捧着火一样烫手，顿时似乎没有立足之地了，仓皇起身，“段公子，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等下，念姑娘？”
段清平愕然，感觉素念的速度，像是在逃跑一样。
记得她。这句话，很让人在意，“她”是谁，难道念姑娘，知道些什么？
想想这段时间，遇到的人和事，段清平看着红衣女子的画像，表情，不禁绷紧了些。
一夜过去，少了个身影，却很少有人发觉。
第149章 诚心求助（）
大雨，冲刷着天和地，像是要把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全都隔开。
宛城，静卧于山中、雨中，连那青葱，也融入幽暗。
万户灯火，最终一一熄灭，只余山边残崖，这些许角落，还有双注视的眼睛。
“锐锋兄，此事重大，还望你能回转心意，至少留些商量余地。”
“锐锋兄，今日不做决定也无妨，但愿你能见到我们的诚意，所以，贵府宝地，可能要借宿一夜了。”
“你能听见吗？锐锋兄。”钟临溪在山洞门外，敲敲山门，语音在风雨飘摇中很是低沉，“我知道，天光石牵扯御地安危，但，仅是短借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若依然担心，不如我留下，结成一个大型防守阵，守护全城如何？同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准备。”
“我就在门外，听你调遣。还望锐锋兄三思。”
雨幕之下，残崖洞边，矗立的人影也显得如此微小。
“锐锋哥哥，我们……放他进来吧。”松果在山洞内，不安地望向洞门，“外面，雨那么大……”
“你懂什么，他要的，可是天光石。想玩苦肉计这一套，没门。”锐锋白了松果一眼，将油灯熄灭，“睡觉。”
“可是……”
“我说了，睡觉。”
松果也不敢多发言，安静下来。
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山洞之中。
唯独一点不同，山洞深处，隐隐漂浮着变幻的光点，时亮时隐，如夏季的萤火虫。
五色天光石，真是扰人清梦的存在。
锐锋翻了个身，不去看天光石那一侧，也不想面对洞门，感觉石板席子之上，竟无处容身，更加烦躁了。
帮忙设下大型防御阵？笑话。那东西，是那么好设立的吗？
任你技艺超群，也要选址、选材，先不说辅助灵器从何入手，以一己之力灌注力量，本已困难重重，越是大型的术阵，还越要平衡阵内属性牵制、仙力流通，这些，怎么做到？
常规符阵师，能做出保护一条街的护阵，已属上层；能保护一个区域的，都需要天赋、强大的操控力，还得有灵物、灵器辅助结阵……
那个黄阿牛，开口就是一座城？疯了吧。
上天开恩，借他十个灵器，再加上两仪神鼎，能展开一个城的守护阵、维持几秒，都算他厉害，想再多维持一段时间，绝对不可能。
不散尽仙力、元神尽毁、永世不入轮回才怪。
锐锋在心底冷笑了声，又翻了个身，不去管石门方向。
知难而退，方为人间正道。为其他人，值得么。
大雨，一夜浸透，次日的空气，都是新鲜、清甜的。
松果从后门机关暗道爬出来，爬上洞顶，紧张望着。
“你小子，身体还没复原，大清早吹什么冷风？”
锐锋也跟到了洞顶小平台，不客气地揪了松果就走，还不忘顺带向山洞门口看了一眼。
钟临溪坐在山洞门外，仰头向这边笑着，挥了挥手。
锐锋二话没说，拎了桶水，就要向外泼下去。
“顺便泼点早餐下来？”钟临溪举手发言。
咣得一声，水桶都踹飞出去，正中钟临溪的脑袋。
“看来锐锋兄，还需时间考虑啊。”钟临溪扣着水桶，点了点头，“我先回去，看看大家状况，稍后再来拜访……二位，打扰了。”
“滚开，别再来了！”
锐锋看着这人的身影，还是恨得直握拳，恨不得踢下去的不是水桶，而是块大石头。
“那位哥哥……”松果开口。
“什么？”
松果看着凶神恶煞的锐锋，愣是没敢说出后半句。
刚才，在这边沉睡时，脸色似乎非常不佳。
表情安详，却眉尖凝聚，身体，也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修仙者……也会生病啊。
松果难以想象，那么大的暴雨寒风，这位哥哥，是怎么在外面坚持一夜的。
天光石，真的不能借给他吗？松果心生疑惑，第一次感觉锐锋哥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平时的锐锋哥哥，似乎又不是这样的。
一定跟前几天的事有关吧。松果闷闷地想，又回忆起前段时间的动乱。
那些人，还有那个来这边暂住、很厉害的漂亮姐姐……好像都提到了天光石的事。
奇怪。镇守御地的天光石，为什么突然间，大家都开始关注了呢？
松果看着洞口，还有远处的宛城，有种感觉。
那位修仙者大哥哥，一定还会回来。
但等了一个上午，下午也快过去了，还没有看见人。
山洞这边，清清冷冷的，没人打扰，反而有些孤寂了。
锐锋不说话，只专心蒸着药，满山洞都是蒸汽。
“锐锋哥哥。”松果凑近锐锋，怯怯地打量着他。
“闭嘴。”
锐锋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扇着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天元之地的御地仙，为什么胳膊肘一心向外拐？
那个黄阿牛，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松果这么为他着想。
要不是长留上仙脾气独特，几百年间，成型的徒弟，只有两名，锐锋真想将松果也踢出去。
说到这点，思绪，就不由自主，跟着被牵制过去。
那个黄阿牛，实在是奇怪，居然懂得解开天元之地机关术的方式。
不仅如此，就连独一无二的土行巨石阵，他都能解开，更是大言不惭，扬言要设立镇守全城的阵术。
阵法也好，机关术也好，都是长留上仙的绝学才是。
流浪修仙者，好一个“流浪修仙者”。还有这个奇怪的名字，黄阿牛？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真和上仙主人，有什么关系？
脾气可是和长留上仙，截然不同。锐锋鄙视地笑笑，没听说过长留主人，为哪个凡人，做到这种地步。
朋友又如何，蠢透了。
天色阴沉，似乎又要刮起冷风冷雨。
“今天，那位哥哥还会来吗？”松果看着洞口，呆呆眺望。
“你有病？被人捣乱上瘾了是不是？”锐锋瞪了他一眼，把药碗塞过去，“把药喝了。”
“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松果想着远处的那些人，总感觉，他们都是好人，身上都带着暖洋洋的感觉，一时看不到，还有点落寞。
“尤其是那个哥哥……要是出事，就出不了城了吧。”
松果低下头，语气担忧。
锐锋没说话，只是转身，摘下纯黑弯刀，背在身上。
“锐锋哥哥，你去哪儿？”松果见锐锋要出门，不禁一愣。
“宛城。”锐锋瞪了松果一眼，没好气地留下一句，“看家，不许出门。”
“你要去帮他们？”松果喜出望外，毛茸茸的尾巴都翘了起来，“我就知道，锐锋哥哥最好了！”
“闭嘴。我去程彩心那边，看看丹药进展如何，他们爱死不死，与我无关。”
“是！”松果追到洞口，对锐锋的背影打招呼，“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都说了，和我无关！”
锐锋转头吼了声，随即，加速消失。
锐锋哥哥，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些人啊。
松果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但望着乌云密布的宛城，又有些担心。
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天元之所，请守护大家。
第150章 芍之梦魇（）
素念又做了个梦。
依然是荒凉的大地，比上次，更为萧索。
满目裂痕，寸草不生，看不到天和地的界限。
岩浆，流淌到脚边，滚烫，却发不出声音。
一条鱼，处于干裂的环境下，快要缺氧。
素念很慌，很想逃走，但却动弹不得。
周身空气，充满了火焰气息，皮肤都要为之灼烧。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两百年前，那场大火……终结了一个世界的大火。
眼前，忽然有红衣飘过。
素念惊讶抬头，只见前方，已经站了位女子。
长发飘散，看不清面容，只留侧影，但侧颜，也那么悲凉。
细细小小的花瓣，从天而降。
红雨一场，隔离了眼前人。
你是……
素念依然发不出声音，却执着地相信，心底之音，也能传递给前方的人。
前方的女子，似乎没看到这个方向一般，仰天而望，伸手接过一片花瓣。
素念知道她的名字。清楚地知道她的名字。
可却说不出，好像有什么禁忌法则，拦在两人之间一样。
前方的女子，手捧花瓣，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听不见啊。
素念无法移动，只能看见她在移动嘴唇，又闭上眼睛。
花瓣，从手中飘落，落在岩浆中，化为粉末。
大地，忽然裂开，红衣女子，就这么掉落下去，如红蝶，坠入燃烧的大火中。
素念想去拉住她，但使出全身力气，依然没能挣脱。
忽然，好怀念一个人。
素念不知道，这种怀念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精疲力尽，忽然，就生出种委屈。
很久之前……曾经，好像也来过这样荒凉的地方。
当时，那个人，为什么不再出现了呢。
别丢下我……在这种地方啊。
“临溪。”
轻轻说出两个字，素念感觉，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脸庞滑下。
随即，忽然清醒了。
“小念，你没事吧？”
小藕被她吓到了，拎着笔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嗯……？”
素念醒过来，一时还有些对不上现实，愣愣地看着小藕，感受着天色的变化。
“早上……不，晚上了吗？”
“不是，是下午。”小藕觉得素念一定是睡糊涂了，也怪今天的天色，确实阴沉，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为什么睡着了？”
“你说很累，所以就在那边睡觉。”小藕感觉素念确实有些无精打采的，不知跟她上午出去，有没有什么关系。
今天早上，看到天昊站在外面，才知道，姐夫从昨天下午开始，足有一夜，都没回来。
大家正要去找时，这个人，才突然出现，将大家堵在门口，还吓了一跳。
衣服凌乱，一身水气，还有打洒的酒气，眼神，还有些不清醒的感觉。
“你干什么去了？”素念看着钟临溪，简直有些不相信眼前人。
“我？去买酒了，程姑娘不是说，去十里香酒铺给她带一瓶酒吗。”
钟临溪晃了下手中的酒壶，微微一笑。
“你喝了多少酒？”
素念更为吃惊，买酒？何止，虽然平时也见过钟临溪偶尔会喝酒，但像这样，在外面一喝喝一夜的情况，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好端端的，抽什么风？难道所谓的想想办法，借天光石……就是出去借酒浇愁吗。
“放心，没喝多少，也就到打烊为止……谁让人家老板，彻夜未眠啊。”钟临溪一副醉鬼的样子，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将酒壶塞进素念手中，还笑嘻嘻地，将另一壶酒扔进天昊手里，“天昊兄，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再陪小弟几杯，如何？”
“钟临溪。”天昊很少称呼钟临溪的全名，除非认真，或是发怒。
“是，是，我错了。”钟临溪还不忘施展下在廊桥上学到的迷踪步法，转瞬之间，出现在二楼拐角处，趴在扶手上，向几人挥了挥手。
“你们先忙，小弟尚与周公神仙有约，对弈至天明、天荒地老……几位，加油。”
这个人，怎么回事？
素念依然很难想象，一向沉稳从容的钟临溪，在外面喝了一夜酒，是什么情况，所以直接追到了房间。
然而，钟临溪似乎睡得很沉，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再买几十壶酒，给他埋在屋里算了。”
素念叫不起来这个人，闻着他满身的酒气，不知为何，就生出种无名怒火，想找点什么东西，来惩治他一下。
小藕不敢说话，示意天昊也先撤退。
家法现场啊，闲人勿近，谁插手，谁倒霉。
就这样，天昊也出发了，不知是去寻找天光石，还是去寻找一直以来，想找的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会是流莺吗。
小藕坐在这儿，看着素念睡觉，闷闷不乐地写信。
直到被素念的呼唤吓到，才停下来。
“你怎么了，小念。”小藕的心放不下来，疑惑地看着素念，“你刚才……喊了好几遍，姐夫的名字。”
“是吗？”
素念没想到会被这么一说，脸顿时红了，慌忙想找点话，“我……喊他干什么。”
“是。”小藕点点头，“我不知道……你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讲给我听听吧。”
“没什么。”素念扶了下头，感觉回忆起来，都是模糊的印象，除了那个女子。
印象中，一抹红衣，神色哀婉。
昨天在段清平画上出现的那个人……红芍。
没想到，百年过去，她……竟然还能被浅溪所记起。
连自己，都有模糊的影子，能记起红芍，也是自然的吧。
“我出去走走。”
素念找了个理由，将小藕扔下，慌张地出门。
想起红芍，多半是因为昨晚看到了段清平的画……前世今生，有些恍然。
临溪？为什么会想起临溪，在梦里……即使是模糊的影子，也没见到临溪才对。
大概是因为早上，被临溪气得有些糊涂吧。
迷糊地走到客栈后方，想去厨房里找些东西吃，却看到了暂时，很不想看到的人。
“念姑娘。”段清平坐在屋中，围着小火炉，正在上面煎煮什么，看到素念过来，微微一愣。
满屋，草药的苦涩味道。
“你生病了？”素念虽然想着红芍的事，还是有些烦闷，但还是坐在了段清平面前。
“不。只是体质……一向很弱，尤其这样的阴寒天气。”段清平说着，又咳了两声，眼神里都是歉意，“抱歉，惊扰姑娘了。”
“我帮你……熬药吧。”素念转移了话题，不知为何，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不必劳烦……”
“不。没事。”素念看着段清平，忽然有些伤感，“段公子……还是更适合作画一些。”
“念姑娘……也喜欢画？”段清平愣了一会儿，有些惊讶。
不是喜欢画，是喜欢看你作画。毕竟，曾经在水里，看过好久。
素念微笑，点头。
“那……我送你一副，可好。作为谢礼。”段清平微笑，带着当年在水池边，一样的神情。
当然……再好不过了。浅溪擅画锦鲤，他画的，是最好看的锦鲤图。
素念看着药锅，段清平都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还没从锦鲤图的思绪中回复过来。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