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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原话是让你修行吗？”
素念无奈地摇了下头，指望这家伙能认真，还不如靠自己努力更快点……但说到出发，有件事，还没有做。
亦是七星镇这边，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第71章 启程，新方向（）
跟大家打了声招呼，素念一个人重返七星镇，向小镇边缘走去。
天气晴好，空气中一股暖意，桃树上的花苞，已经蠢蠢欲动，等不及要绽放了。
只消一场春雨，无声无息。满树桃花，河边微风，将是离人眼中最美的景色。
出山之路，一望望断前尘。不知站在桃花树下，迎接归人，送走游子，脸上露出的，应该是何种笑容。
素念捧着油纸包，站在河边，山前岔口路，向远处望了很久。
春风，吹动脚边散落的枯萎树叶，都是去年秋天掉落的。
虽然空无一人，但早晚，还有会其他人，走上这条路，越过山，回首张望的吧。
能看见就好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素念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棵最大的垂柳下。
纸条柔软，夹岸桃花，河流静幽，想必桃花伴流水飘去时，也是一样无声无息，别有心绪的美。
柳树下，有处凸起的小土包。
没有石碑，也不起眼，除了当事者，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埋葬着什么。
素念俯下身，找了根树枝，轻轻拨弄着土包前新飘来的枯叶。
泥土是全新的，又被多培上了几捧，似乎有谁，已经先一步来过。
害了很多人，还是不要立碑了吧。钟临溪曾经这么说过，只要将她埋在一个喜欢的地方就好。
这里，应该是依云喜欢的地方？多次，在画面中，看到过这里。
素念向远处望了一眼，从这里，依稀能看到岔路，从山边绕来，正是岔路最前端的方向。
苦笑一下，素念将纸包展开，一股清香，顿时从纸包中散出。
新出炉的桂花糕，还粘着花瓣的气息。
素念将桂花糕，小心地摆放在土包前，又牵引河水，施加了道仙力在旁边，以免孤魂野鬼或是依云曾经最害怕的生物，野狗，前来靠近。
就算不该做些什么，还是想做些什么。
思来想去，人世间，最喜欢的，果然还是桂花糕了。
或许痴狂，曾经，也是可以传染的。
“依云姑娘。”素念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无论说什么，里面埋着的那只雪白灵猫，已经听不见了。
冥界讲因缘，设轮回，却不是针对罪孽深重的妖而言的……若是魂飞魄散，九天魂归，至少还会留一缕，残留在这世界上吗。
“你放心吧。那封信，从繁花城回来，我们会带去京城。”想了想，素念继续，“还有……碧水的事，不用担心。一定会揪出来，还大家一个公道。”
有些忐忑，但暗下决心，这次旅行，决不能休息，好好修行，抓住那个叫碧水的人，一问究竟。
而且不知为何，感觉碧水对于自己，而不是御地，更是有深深的仇恨……
“我走了。之后……再见。”
不知此一别后，再回七星镇是什么日子。会再见吗？
会再见吧。遥远的、深不可测的未来。
素念仰头，正巧微风，推动浮云，从天边经过。
白色浮云，让人想起猫的颜色。
“谢谢。”素念站起身，最后回望土包，露出微笑。
这声谢谢，是送给初见时，那只雪白猫的。
至少初见时……大概，自己的身份，就已经被看穿，但却没有出手。
而且，不是钟临溪在场的原因。
素念固执地这么相信。或许因为白猫清亮的眼神，或许因为之后在街口遇见，第一反应，是拒绝别人的帮忙，也或许因为之后听说要帮忙找药时，那又欣喜，又惊慌失措的表情。
迷路的猫……要是和大家一样，出生于御地，该有多好。
呼了口气，素念走进小镇，先望向前方带小院的木屋，也是那对老人的家。
钟临溪刚和老人们说完什么，从院中走出，微笑向这边走来。
“他们……你说了什么？”素念望望那边的老人。
“没什么，提醒他们，按时服药。”钟临溪看起来精神稍微差了些，虽然笑得还是那么灿烂。
“你……渡给他们什么了？”
老人们的状态，明显比之前更好了许多，都能下地，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了……素念望着钟临溪，非常不安。
“没什么，十几年的修为而已，再补回来就是了。”
钟临溪轻描淡写，素念却张了下嘴，没发出声音。十几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钟临溪，到底多大……难道修仙者容貌可以控制缓慢衰老，传闻是真的？
“怎么，心疼我了？”钟临溪看素念一直呆望的眼神，不禁谜之得意起来，拍拍素念的肩膀，“放心，我是谁？著名的大师，稍微缓几天，就没问题了，和这相比，多换几年阳寿，非常划算……”
“我只是好奇……你，还能遵守诺言。”
素念慌乱打断，转过脸去，不再看这个人，而是望向小院内，而小院内，似乎也多了什么新的生物。
“说起来，他们说什么，你可能猜不到。”钟临溪也转过头，煞有其事的样子，“他们问我，‘大师啊，既然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能不能帮我们找找小雪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那只小猫，这两天，怎么也找不到了……’”
“你……怎么回答的？”素念堵了一下。
“简单。”钟临溪持续一本正经，“我就对他们说，春天到了，猫都留不住，你们都懂得的。”
即使春天，素念也觉得头上的树叶，黑得有些过分。
“开个玩笑，反正找了些理由搪塞过去了，这还难不倒我。而且……”钟临溪指了下小院方向，“还给他们，找了点新的营生。”
素念刚才便已经看到了，一只姜黄纹路的小猫，瘦骨嶙峋，正在院中舔着饭盆，吃得很是满足。
“人嘛，总是这样。”钟临溪简单笑笑，“有了新的，自然就会忘记旧的，至少会用新快乐，磨平旧的创伤，‘喜新厌旧’，这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对不对。”
是错觉？素念总感觉钟临溪，话里似有所指。
“我不会。”
大步走开，素念不想回头，再看这个令人烦躁的人。
“小念，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天，去接你们。”
钟临溪站在树下，脸上带着笑容，挥手告别素念。
直到身影都消失不见，还望着前方很久，才转回头，重新望望小院方向。
老人们，已经回屋午睡了，姜黄纹的小猫也吃饱，趴在院中，找了个被太阳晒暖的地方，安静地团成一团。
“不会吗。”钟临溪倚在树干边，脸上的微笑，一点点蜕变，最后，变成幅度微小的苦笑。
“我希望你会……小念。”
春风，从街边吹过，带着几缕残寒，吹向更远的方向。
越过山岭，越过平原……无数里外，平原之上，山脉之下，城镇连绵，豁然开朗。
如繁花，绽放于岭下，升起另一片世界。
第72章 繁花之径（）
繁花城，是七御之地中，第二大的御地，仅此于华安城。
山峦锦绣，十里长街。仅是高大的城门，就显示出宏伟的气势，淮罗运河，贯穿东西，游走于城北，两岸桃花朵朵盛开，犹如人间仙境。
繁花城，受益于盛放之地的灵气，一年四季，均有花卉绽开，这也是繁花城得名的原因。正值四月，满城桃花、牡丹绽放，一片红红火火，犹如灼烧。
还没进入到城内，只是在城外驻站长亭附近休息，附近就已经传满沁人的花香，一壶热茶，配上几片花瓣，旅途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即使是仙，也需要像凡人一样赶路，不用马匹，顺路修行，除了累一些，效果，比普通赶路要好上许多。
素念和小藕，跟着钟临溪和天昊，仅用了四、五天，就有明显的提升，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两倍以上。
不快都奇怪。有人领跑，而且是用快十倍以上的速度领跑，跟不上，就只能被甩在崇山峻岭之中……
素念和小藕追得气喘吁吁，总感觉这两人最开始还是在带路，后来，干脆就是在比拼速度，然后就只能远远地看到穿梭的身影了。
经过这几天的磨炼，素念和小藕坐在篝火边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赶路，千万不要跟着这两人，否则上升的是速度，但下降的，可能是寿命。
将女生扔在后面，钟临溪竟然还有脸过来炫耀，问素念，这全力展开的速度，是否配得上“大师”的称号。
钟临溪，真的是大师？综合之前种种表现来看，素念已经迷惑了，虽然迷惑，但表面依然是拒绝——大师者，心静如水，心怀天下，哪有像钟临溪这样不着边际的。
说起心静如水，另一位，才是真的心静——大部分时间，天昊都是个沉默的人，坐在树下时，也是一声不响，安静地闭目养神。
除非旁边有人捣乱，比如说大话的钟临溪，或者说些天真言语的小藕。
“小念……你不觉得，他挺可怕的吗？”
睡觉自然是分开的，趁两人都在另一侧守着的时候，素念在铺着树叶被子，而小藕则凑过来，小声对素念说。
“可怕？天昊吗？”
素念疑惑地回头望望，虽说这家伙身上似乎一直缠绕着令人接近不了的气息，但接触时间长了，反而习惯了这种安静，总比钟临溪那张一开口就让人想跳过几句的感觉强多了。
再说，这两天，人家也没做什么事，特意来招惹，有什么可怕的，如果还是害怕，只能说明之前被打回原形那次，给小藕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
“我总觉得……随便搭话，会挨打。”小藕坐在树下，悄悄用眼睛打量不远处篝火旁，安静打坐的天昊，“不敢去问啊。”
会挨打也太夸张了，顶多被讽刺两句，像今天上午时一样——当时，小藕看到个不知名的果子，就兴致勃勃地跑到树上去摘，拦都拦不住，还咽进去一颗，随后听钟临溪说这果子有毒时，脸都吓白了。
“颜色过于鲜艳的东西，不要触碰。没人教导你这点吗。”
这是当时天昊的一句批评，语音之中，充满嘲讽。
“人家还是挺好心的，谁让你，得罪过他太多次。”
素念说的好心确实没错，天昊嘲讽归嘲讽，但还是伸出了援手，提供了瓶神奇的丹药——正好和钟临溪要配的解毒材料相吻合。吃下去之后，小藕才算转危为安。
“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小藕哭丧着脸，“何况，他也天天说我蠢……”
“那是因为你比我，还不带脑子。”素念这话教训的，也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铺着树叶，头也不抬，“去，把那配饰拿去问问，别之后又忘记了。”
“哦。”
小藕答应得极不情愿，慢吞吞地向前方篝火方向移动而去，在那边，磨蹭了很久，才跟人说了什么。
然后，不出几秒，以风速跑了回来，眼泪汪汪。
“怎么了？”素念被小藕吓了一跳。
“我……先去谢谢今天的丹药，结果，天昊，让我拿瓶等价的丹药还回来就行。姐夫说……那瓶东西，大约把我卖到繁花城，都不够还……”
小藕一副已经要被卖了的恐慌表情，抓着素念不肯放手。“小念，他们真要把我卖掉吗？”
“洗洗睡吧。”
素念无奈，指了下旁边的山泉，顺便拉下脸，瞪了眼微笑望向这边，摆摆手的钟临溪，没好气地将脸转过去。
本来，还是有点期待的，尤其是听说还能一起旅行，而且是去外面从未接触过的广阔世界……但现在，还是觉得期待得有些仓促了。
心累，大于身体上的累——真不知道钟临溪这家伙，能不能有一天，完全严肃认真一回，像之前处理七星镇动乱时那样。
之前的七星镇动乱，虽然已经平复，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知碧水，会不会卷土重来，以及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而且，碧水到底是什么人？
素念一直压在心里没有说，虽然没有印象，但回想起来见到她时的那一幕，隐隐地，还是感觉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忽然见到了某个场景，恍然间好像在梦里经历过一般。
梦……也只有曾经，去华安城，结识浅溪时而已……
“小念，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冷不防地，钟临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素念猛然惊醒，才发觉日光有些刺眼，手里捧着的茶碗还在冒着热气，还坐在长亭之下，和很多旅人一起，在木椅上休息。
“……没什么。”素念尴尬笑笑，放下茶碗，望向前方通往城门的主路，“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不用着急，再多歇会也好。”钟临溪向素念笑笑，“这几天，辛苦了，你身体也不算完全恢复，不用急于一时修炼，慢慢调息一会儿吧。”
只有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有着出乎意料的细心和温柔。素念的脸又稍微红了下，为了掩饰，只能如一贯那样，将头先转过去，“不用。正事要紧，我们需要快些，向这里的主人禀报……”
正要站起来，站起来的一瞬，旁边，却忽然爆发了一声怒吼。
“你小子说什么？”
一个身影，抛球一样，飞了过来。
天昊、小藕也刚刚站起，加上素念，右边一侧三人，都亲眼目睹了这身影，擦身而过，又重重地撞到了后方的柱子上。
前方三个壮汉，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第73章 潦倒书生（）
事发突然，素念这边四人，转头望着被甩飞的那个男人，一时都愣在原地； 撞在柱子上的，是个看上去就很文弱的人，瘦，白净，素色长袍，月白内襟，整个人有种干干净净的气质，像是在池塘边手持书卷，月下独吟的书生。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书生很是顽强，尽管身体有些颤抖，还是从柱子边爬了起来，怒视这三个人。
“放屁！老子要你闲言碎语，管这摊闲事！”壮汉之一长得满面横肉，身形粗壮，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此时一把将书生拎起，像拎只小鸡。
“这么多人，都目睹了你们所为，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们要耍赖不成？”书生声音也有些抖，但正气凛然，挥手指指附近一片休息中的驿客，“快把钱还给店老板！”
长亭附近，茶馆小铺的店老板，已经吓得躲到长桌之后，只露个眼睛，远远地望向这边。
“哟呵，还挺有骨气。又不是欠你的钱，关你屁事！”壮汉之二，大个子，也凑到前面来，“我们在城外闯荡这么多年了，用你教做人？滚回家抱崽去吧，小柴担！”
三人一阵大笑，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有些怕事的，已经纷纷撤离长亭，牵马、提货箱，向繁花城主路跑过去了。
一晃眼的功夫，休息的客人，就只剩下这边的四人组，还在干站着。
“你……你们，欺人太甚！”书生气得手指也一抖一抖，揪了半天衣领，也没能攒动束缚的手掌半分，反而对面一推，又一个踉跄，重新撞到廊柱上。
“人这么多，大家给店家评评理，天下哪有吃东西不给钱的道理……人呢？”
力量上占了绝对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