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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做，为什么不做到最后。”天昊像是看穿了他，打量了眼流光，“后悔到要自杀的程度么？”
钟临溪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天昊言简意赅，“她恨你，也是应该的。”
“天昊。”
天昊走出了几步，身后，才传来低低的呼唤。
天昊回身，认为他又要找一堆长篇大论的借口。
“有件事，想拜托你。大约，只有你有实力做到。”
“看心情。”天昊简单回复。
“嗯，那希望你届时，心情能好一些。”钟临溪无奈笑笑，话音如夜幕掀动。
“若有一天，我危害到了六界苍生……杀了我。”
第241章 借阵为梦（）
酒，真不是好东西。
素念整夜，在混混噩噩中度过，甚至不知道白昼与黑夜，交替了几轮。
漫天黄沙，席卷而来，身陷流沙沼泽，无法移动。
前方，就是通天的大火。
素念应该害怕的，可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烧了我吧。什么都不要留下。
这残躯，已经不剩什么了。
素念没有抵抗，任大风吹散了长发，腿越来越沉，陷入那搅动的沙。
最害怕的火，却不害怕了。反而看着大火靠近，感觉有些温暖。
心冷，浑身都冷，好想靠近去取取暖。
朦胧之中，素念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抬眼，向天空望去。
有人乘云，焦急地在寻找自己。
好明净的仙姿啊，只是看着，就知道那云间气息，和小仙不是同一类人。
你找不到我的。有屏障拦着……有力量支撑着，谁也找不到。
素念躲在沙地里，像躲在深深的水中，觉得离云间的那个人好远。远到茫然。
曾经，她对那个人，在心底渴求。我害怕，带我走。
现在，她不敢了。
为什么要靠他的保护呢。这满天、满地的力量……不是触手可及，随手可以调用吗。隐匿水术，都用得这么顺手而自然。
连这慢慢接近的火，都这么亲切。
素念向着火焰，伸出了手，傻傻地笑着，像是听不见云间那人，又呼唤了什么。
……我毁灭了，就能换你一直着急下去……真好。
胸前，瞬间闷痛，像被人打了一棍子。
素念猝不及防，胃都跟着翻涌，吐了很多酒液出来。
头疼欲裂，酒气熏天。
素念呛得眼角出了泪花，连连咳嗽着，扶着桌面才没倒下。
有人轻轻，在背后拍着，缓解了些许的冲击。
还以木杯，盛来了温热的水，送到她唇边。
胃里还难受，又干渴得要命，素念毫不犹豫，乖乖地张嘴。
喝下热水，还能稍微平复一些，但大脑依然不清楚，看东西都有些旋转。
旁边那个人，一直在看着她，眼底回旋着诸多情愫。
这种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素念朦胧地回忆着，想起了二百年前的事情。
对了，浅溪对受伤的红芍，红芍对昏迷的浅溪……也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不一样的。刘梦萍，曾经这么说过。确实不一样。
身边的人，如果是喜欢……那是要喜欢多久，才能露出这样的眼神？
云开了，月碎了。回望一眼，心都忍不住疼，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倒好像受苦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好点了吗。”那个人，用好听却低沉的声音，这么问着。
素念低着头，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满桌污秽，还没清理。素念恨不得找个水池跳进去，感觉一生的丑态，都被这个人看光了。
但这人，却不在意，反而放心了些，长舒了口气，替她收拾整理。
还将软成一团烂泥的她，扶上了床，盖上被子。
“你是……谁啊。”
素念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真好闻，又这么清远。像是清风，徐徐从天际吹来一样。
这个人，她是认识的。不……远不仅如此。
她是……深深，依恋着这个人的。
素念抓了他伸来的手，好暖。不想放手。
“……下次，不要再喝这么多了。你是水中仙，遇酒，会有生命危险。”
这人说着，似有微微的迟疑，却还是解开她的束缚，抽回了手。
“别走。”素念知道，这个人运功，救了她。和他身上一样的风云气息，也在她体内回荡。
可他却起身要走，让她有些慌张。
“别走……你是……”
素念迷迷糊糊，却又准确地抓住了他。强扯着，像赌气的孩子，不让他离开。
天啊，怎么会这样。这个人……明明很熟悉、很重要才对。感觉名字，都触手可及。
但却总在那名字前回荡，用不上力。好像一切想探索的力量，都被某种奇怪、无形的气流力场绕开了。
“别挽留。我没有自信……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有自信了。”
来人微笑，却像带了些夜的温度，右手，轻轻触向素念的唇。
痛楚传来，素念下意识地出了些声音，被咬破的地方，还是很疼。
“……连你，我都能伤害。恐怕这世上……是真的，无处能容我。”
“……不，我能容。”素念看着他的笑，不知为何，却有这样的冲动，按着他的手说出一句，“我不后悔……所以，你别走。”
“你不明白所指……我不走。事情还未结束，也许十七他们说的对。宿命。”那人笑着，云淡风轻。
“离我远一些。不想再伤害到你……休息吧。做个好梦。”
突然间，素念的力气再度流失，只能眼看着世界变黑，那人在眼前起身。
一个“梦”字，像是幻术生效，让她沉沉睡去。
……临溪，别走。
回归梦中，才想起这名字，却也像是昙花一现，一闪而过。
次日，清醒过来时，素念觉得大脑更疼了，甚至不记得昨晚是否真的有人探望过。
桌子整洁，只有若有若无的酒气，残留在屋中。
怎么回事。素念发呆，感觉好像心被掏空了什么，只留下痛感。
昨晚，发生了什么？
素念试着向前回忆，却只能追溯到模糊的片段。好像只记得听说临溪要走，就失控了，执着地想去找点酒喝，去见他。
之后再想，全是晃动的影子。
素念碰了下还有些肿痛的嘴唇，有种不好的感觉。
临溪，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人不但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而且还试图隐蔽她的记忆。
当真以为，昨晚的“梦”，自己毫无印象吗？还是说，如此看扁小仙，想轻描淡写地改写过去。
素念有种被耍了的屈辱感，这才不是保护。她不承认。
简直是仗着有天赋、实力超群，就为所欲为……区区符阵师，未免太小看同伴的力量了。
在繁花城用过一次的东西，真的以为自己毫无印象？
“什么？消心术阵？”
锐锋目瞪口呆，不知素念千里迢迢跑来落霞门附近求会见，来问这个干什么。
“会解倒是会……你要干什么。”锐锋有些疑惑，消心术阵是长留的阵法之一没错，轻易也用不上这种东西啊。再说这术法又不持久，过段时间，自己就会解开。
“那你教给我。”
锐锋不懂素念在想什么，依然把解开这阵术的方式教给她。
心意集中，向着意识深处的虚影前进，不要受迷惑，多尝试几次就可以了。
阵术之力，源于心念调动，一心想求知真相，再强的幻术，都会为之让路。
“你被人……用消心术阵了？阿钟？”锐锋笨想也知道，这世界能用出长留上仙阵术法的，也只有他和阿钟二人。
“……不知道。多谢。”
素念道了谢，不敢多在外面招摇，捂了嘴匆匆跑开。
怎么回事。锐锋感觉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大事，但眼下走不开，只能回去问问天昊了。
素念在街上奔跑，生怕有人多关注，一心想回去解开这消心术阵。
越是不想碰到熟人，越是碰到了熟得不能再熟的人。
小藕，像是在跟踪着、寻找着什么，神神秘秘。
第242章 他是仙君（）
“小藕？”
素念感觉她好像在四处打听着什么，又一脸失望地站在那儿叹气。
小藕没想到能在这边碰上素念，顿时一愣，吓得差点撞到路边的货架上。
“你在问什么？”
素念看她行迹可疑，不免有些担心。这几天来，一直没怎么好好关注小藕，倒放了她在外面逍遥，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要你多管。”
小藕这股气，生的时间可真长，像是在报复那天素念说的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我看你在打听人，是吗。打听谁？”
素念看着小藕闪烁的神情，又想想这里是华安城，不禁心中有了个答案，“流莺？”
“喂，你很讨厌啊，你管我干什么！”小藕像是被戳中了，飞速向后退了下，“先把你自己的事管好，行吗？”
“我和临溪……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别再提了。”素念微微皱眉，依然不是很想对小藕诉说其中的关系。
天涯上仙，让自己远离他。临溪自己，似乎也说了什么怕伤害，要远离的话……昨晚发生了什么，只剩下个影子。
好讨厌这种感觉。理性清楚地知道该做什么，大趋势，确实应该远离。
可一看到他，心就软了。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过去。
甚至喝多，甚至性命都不想管，想把他留住。
如果说之前对浅溪，是种懵懂、少女式的浪漫情怀，顺便报恩……现在陷入的这种感情，又算什么。
比喜欢一个人，更疼。钟临溪这个名字，就卡在心口，没有一刻能移开。
“你的嘴怎么了？”小藕看着素念发呆，忽然发现她的嘴角都红肿起来，不禁生出几分疑惑，虽然语气冷淡。
“……没事。大概喝多了，撞到了尖石头。”
素念说着，心很虚。她是知道的，风尘客栈的后院，连块树叶都找不到。
“哦。”小藕想了想，也没多问，转身要走。
“等等，你去哪儿？”素念两天没好好和小藕说下话了，不太甘心被她这么甩开。
“都说了，不要你管。”
“别生气了。”素念拦在小藕身前，苦笑，“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不陪我，还有谁能陪我？”
“你可以找姐夫啊。还有莲姐姐。”小藕也难说是消气，还是生气，只错开她的目光。
“那不一样。”素念确实觉得在御地里，跟小藕是最亲近的，出生开始就跟着。岁数相仿，莲姐姐又太忙，都是和小藕互相支持着，慢慢地长大了。
“你会用天昊，代替我吗。”素念不动声色，实际上也有些担心小藕还在挂念天昊。
“你真的很烦啊，小念！”小藕看来最不想被提到的，就是天昊，“老提他干什么！”
声音有点大，周围一群人都在看着这里。京城内吵架的多，但两个这么可爱的少女在吵架，应该见得不多。
“我也想不提。”素念顶着一群人的目光施压，一副家长管教的样子，“知道你们身份相差多远吗？”
“你好，你厉害行了吧！”小藕再次被戳中，挣脱素念想过来拉扯的手，“你和姐夫相差的就不远吗？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符阵师。”素念刚被天涯教训完，实在不想再被小藕教训一次了，内心知道，嘴上还得硬撑，“总比你和天昊强点。”
“你可真会说，符阵师，天下会的多了，怎么不说是哪个等级的符阵师？”小藕毫不留情，冷哼一声，“人家的关门弟子，还师从三家呢！至今，你知道他的第三家师父是谁吗？”
素念哑口无言。小藕实在太过伶牙俐齿，又句句都是要害。
“……他会说的，我才不问。”素念也只剩下强撑一条路了。
“少骗人了，是姐夫才不会告诉你。”小藕一针见血，“你知道他隐藏的实力，还有多少？连天昊都那么重视，你也好意思自欺欺人？昨天不还提了仙号的事吗？”
“……临溪，不可能是上仙。”素念也顾不上有没有人围观了，只顾得上反驳。
不可能的。凡人之躯修仙，能进入仙界的，本就寥寥无几。临溪实力再强，大约也就是仙界的边缘水平。
成仙后的第一阶段，初阶仙者，大约也就到此为止。虽然天赋极佳，如隔云端……但是他的天赋，不就是符术和阵术吗。
论仙法修为，还是御地仙更有自信一些。因为起步，就比凡人快了上千年。
等哪个凡人一路修上仙界，成为上仙，大约御地仙都要成神了。
“小念啊，你喝多了，脑子被糊住了？”小藕一脸气愤，为她听话不好好听。
“你说什么呢。”素念皱眉，觉得她才喝多了。
“我说的是封号，封号，不是上仙，是比上仙还高的人！”小藕真是恨不得跑去揪下素念，让她清醒过来。
怎么涉及到姐夫的事，小念就像是自欺欺人了一样，仙号都听不懂了吗？
在仙界，能有仙号的人，都是仙界的顶级人物，支撑起一个界都不为过的那些人——仙君啊！
“不就是仙号吗，我当然懂！”素念也感觉有些恼怒了，好像仙界历史课的成绩被小藕鄙视了一样，“不就是有封号的仙君，统治仙界的……”
话，卡住了。
周围人听得云里雾里，好多人议论，认为这两个丫头脑袋有问题了。
大庭广众，又不是当场表演说书，哪儿来的仙，还上仙、仙君的。
“你听懂了？反应过来没有？”
小藕伸手，在素念眼前晃晃。
“不可能。”
素念赶在大脑崩坏之前，强抓着三个字，爬了上来。
“不可能。”素念反复摇头，将小藕的话全都甩了出去，拒绝相信。拒绝听到的每一个字。
一个字都不要信。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管它什么天昊说的，小藕说的。
如果不抓住这一点，眼前的世界，要一点点崩塌了。
“怎么了，被吓傻了？”小藕哼了一声，“你也不过如此，还吓唬我？”
“你才是，在故意吓我。”素念精神恍惚，心中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无名怒火，“就因为我阻止你和天昊，就这么吓我？”
“你真的是……不可鲤鱼！”
“谢谢。我是鲤鱼，但那个词叫‘不可理喻’。”素念也回以冷笑，上前几步，“跟我回去，还敢乱跑，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不但耳朵有病，脑子也有病是不是！”小藕生气起来，语言就完全没有章法了，“我偏要说，让大家都评评理！我配不上天昊，你一个小仙，就配得上仙君了吗？”
围观一圈的众人都张着嘴，不是看到了精神病，就是看到了鬼怪。
“够了！还用你说……用不着你们一个个，整天在这里提醒我！”
素念抓着小藕的手，也一赌气甩开，正好给了小藕窜出去的机会。
“那你从今以后，也别来烦我！”小藕周身，木之气息在扩散。
“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再也不管你了！”
素念看着用移灵仙术跑远的小藕，气得根本不想理她，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