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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念回答时，注意到锐锋的眼神，觉得他想说的是你老实回答吧。不然我和阿钟，就是前车之鉴。
“师父。”钟临溪满脸尴尬，在一边插言，“你不要这么为难小念……”
“怎么是为难呢？这是在了解情况，提前做些准备。”长留笑了笑，居然还很有理的样子。
“准备什么？”
“算天机，下聘礼，要准备的还不少呢。你们是仙，也得遵循人间规矩，去挑日子拜堂。”长留露出微笑，正色回答。
第230章 天涯相邀（）
长留的话，差点吓得素念跳到仙林中的池塘里去。
后面这两人又说了什么，素念就完全不知道了。反应过来时，已经逃进洞府，在湖水中畅游了。
也只有湖水，能冷却下脸上的温度。
临溪，多半还在解释两人的关系吧。
想到临溪可能会那么拼命的解释，素念有些难过。可长留的话，还是莫名给了些许的光亮，像在湖水上方漂浮的幽光一样。
抓不到，也能有些慰藉。
长留上仙，算是某种程度上，认可了自己吗……？是小仙，真的不会介意……
一条小仙，真的……比得过临溪预定的那位“仙侣”？
素念一路游过去，强迫停下这奇怪的思路方向。
临溪，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破天荒地强调，自己很重要。但朋友，也能很重要。
都被在长虹面前，否定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抱着若有若无的幻想呢。
有本事，亲口过来否定啊。
莫名地委屈、惆怅，素念爬上岸，向御地外走去，想出去散散步。
力量散尽，这十几天几乎都呆在了御地，在山地上转转，吹吹冷风，更适合现在躁动不安的心情。
“小念。”刚走几步，却碰到了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山崖上看着风景，回过头来。
素念感觉，如果不是认识小藕，就凭她这低落语气，绝对会被人误会成是生无可恋，就要跳崖。
小藕闲不住，刚从平沙镇回来，顺便去看看平沙镇里的大家，将大家的信息带回来。
张尽诚、刘梦萍这二人，赶赴了平沙郡主城，才刚刚赶回来。
好消息是，巡府那边，居然同意解除婚约了。
“这么痛快？”素念吓了一跳，还以为张尽诚那边还需要大家的帮助。
“嗯。”小藕点头，“听说，巡府看了信，比你还要吓一跳呢。”
承礼的那封信上，不知道写了什么，总之巡府看完，面如土色。
不但没将张尽诚打出去，还主动提出派马车，送两人回来。期间礼仪，各种郑重。
甚至还修书，联系了繁花城派来报信的人，准备歉礼，让报信的人一并带回去。
“我知道了。”素念听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小藕疑惑。
“承礼，实际上是名巫师。”
遥远的疆域，据传有精通蛊术的巫师，仅以蛊术，就不露痕迹，操纵人心。
小藕看着素念一脸认真的推理，嘴角抽搐了下，还是把“承礼说不定是名大人物”的话压了下去。
“还有件事，你那位浅溪……似乎很多日都不在镇内。”
浅溪，不在镇内？
素念愣了下，看着小藕。
“是真的。还有人，似乎曾经看见……”小藕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说，“看见他和十七在一起。”
十七，会主动靠近段清平？
素念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首先惊讶的，是十七居然还在附近。
阿池出现了，十七出现了，唯独没有碧水。碧水，果然是上次受伤严重，所以在休养？
冥冥之中，素念感觉并不担心十七会伤害段清平。也许是趁阿池、碧水都无暇顾及，十七才能像这样，自由地和段清平说些什么。
多半，又是浅溪在追踪红芍，像一直以来那样。这两人之间的联系，是斩不断的，即使靠飘渺的梦，也能紧紧相连。
素念苦笑一下，觉得这两人若在这一世，有个短暂的依靠也不错。
忽然间，觉得之前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段清平……即使知道了一切，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反之，说不定还更理解十七。
苍天负人，已经负了太久。这一次……既然没有阿池在附近，就不再干涉，放过他们吧。
“你呢。感觉你，好像并不开心。”
说了一圈人，唯独没谈自己，素念决定亲自问问小藕怎么回事。她可不应该是那种坐在悬崖上喝西北风的人。
“在担心天昊？”素念当时在昏迷，但之后听说，感觉小藕就算不说，也能体会到她的心情。
小藕低下头，揽了下肩头上的垂发。
很多天了，天昊一直不在御地之内。亦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回来，也没透露行踪，拒绝一切人的提问，只是休息。
“你会觉得他陌生吗？”素念在脑海中，构想了下“天地共鸣”的力量是什么样，觉得那是超越了想象的存在。
“……我害怕。”小藕轻声一句，融在风中，“我怕……他会觉得，大家陌生。”
这是什么思路。
素念哑然失笑，想说形象转变的，应该是天昊，但刚想开口，却又笑不出了。
小藕想的，比自己还远。
如果天昊公布了身份，证实了大家的猜想……那大家，是否还会拿他当一直以来的天昊看待？
仅是从七星镇认识的，神秘又倒霉的旅人，被一路抓了过来。
仅是冷着脸，默不作声，却又总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人。很可靠的人。
队友……朋友。
这个词，不知道在天昊心中，有多大的重量……但一定有所顾虑。
正因有所顾虑，才答应公布身份，却是在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打算退走的时候。
天昊的心情……好像小藕，更能理解一些。
“……你放心，他不会走的。”素念只能选些温和的话来安慰。
“但是要走，咱们……也绝对拦不住。”小藕也学会了淡淡的苦笑，“你说他……会突然消失吗。”
“不会。我敢保证。”
素念想说天昊不是那样的人，突然一愣，感觉重点，好像不在这里。
“小藕。看着我。”素念将小藕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喜欢天昊？”
小藕似乎没想到会被问这句话，一下子愣住了。
“你喜欢他？”素念感觉扶着小藕肩膀的手都有些打颤了，“你害怕他……会离你而去，就这样见不到他，所以在这里担心？”
“我……”小藕干笑两声，感觉被素念盯着，前面又是悬崖，无处可逃，“怎么会呢，只是一起行动这么久，有些……”
“不是喜欢就好。”素念看着小藕，语音严肃，“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嗯。放心。”小藕低下头，“我知道。”
素念感觉她答的很是心虚。
其实，小藕种种表现，已经几乎透露了那个答案，只是素念不想承认。
和小藕自幼在一起，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可只有这么一个最疼爱的妹妹……实在不想让她将心，交给一个没结果的人。
如果推想正确，天昊……和小藕，相差得太多，太多了。两人，完全来自两个世界。
“还有，我一直想问你。难怪你有心事，你见过阿池？”
听莲姐姐说，才知道，何止见过，阿池似乎还送给小藕一句箴言。
一人一句的随缘箴言，这个阿池，难道以为自己是哪个世界的神吗。想起曾经也被他说过类似的不懂的话，素念就心底发寒。
小藕似乎不愿回忆，将头垂得更低了。
“他袭击了我，却又放过，好奇怪的人……还对我说，送我一句话。”但架不住素念几度追问，完全没有放过的含义，小藕只能重新叙述一遍那天的话。
“‘大湖之上，宿星……’”
素念还在听，等着小藕的下文，身后却传来个稚嫩的声音，是御地的小仙净沙，前来通报。
“念姐姐，天涯主人有请。”
第231章 不如短痛（）
天涯上仙的邀约，只邀请了一个人。
素念不安地站在仙林之中，一想到面对的，是对自己怀有淡淡不满的天涯上仙，就紧张得不敢抬头。
还有些在意小藕未说完的话，几次开口，好像都被意外打断过去了。
天涯上仙就站在眼前，也没开口，好像在从头到尾打量着素念。
昨天，刚被误会成“不检点”，又因为是小仙，不被看好……素念攥了下手，感觉手心在发凉。
要敬重。这个人，也是临溪的师父。
天涯上仙，最为知名的就是符术，可以说临溪的符术，几乎都师承于他。
就算害怕，也是对临溪很好的人……绝对不能失礼。
“我听长留说，你叫阿钟为‘临溪’。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他。”
天涯一开口，素念本能地心一紧，还以为要被骂了，结果没有。
反而问了个非常意外的问题。
“禀上仙……因为初见面时，他就这么介绍自己的。临溪……有什么不对吗？”
素念问得极轻声，生怕哪句说错了。
确实从刚见面时，这家伙就这么称呼，随手还胡编了下诗句，来欺骗自己。
反而是“钟”这个姓氏，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肯透露。而且当时看起来，提起时，还顾虑重重。
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天涯上仙提起来，差点将这一茬都忘记了。
“是吗。”天涯缓慢拉长了这两个字的音节。
素念又开始动摇了。上仙，是觉得这么叫……太拉近和他的距离了？所以听起来颇有不满。
“要是上仙……您不同意，我马上修改……”
素念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可能会被找各种麻烦，因此现在也是小心翼翼。
“不用。”天涯脸上依然无表情，“只是，你要小心。”
素念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不要让自己，陷入太深。”天涯话音依旧慢速，但却说的每一个字，都力透冷风，“莫怪多言，仙侣之事，已是定局。”
已是定局。落子生根。
素念恍惚间，好像撞上了巨大的棋盘。
“上仙的意思，是……”
本想反抗，本想解释，对临溪并未多想。但素念却悲哀地发现，一点想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好像天涯从不在意这点。因为小仙的自己，根本不在他，还有其他人定好的棋局之中。
“你可知阿钟，幼年时，便在这里学习。”
幼年的临溪吗。
素念心跳得有些快，将视线稍微抬起了些。临溪，从没提过以前的事。难道天涯上仙会透露一些？
“那时，他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凡人的孩子。”
天涯回忆从前的事，声音，还是有些稍微的起伏。
这是素念第一次听到钟临溪小时候的事，虽然只是天涯说的只言片语。
“无父母管教，性格顽劣，却又打抱不平，无法容于世间。被村落驱逐，辗转流落，倒在崖地之间，几乎丧命。”
素念呆住，许久才回过神来。
驱逐，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子。
无父无母的孤儿，天生就容易被欺负。却还为别人打抱不平？
不知他做了什么事，但一定是为助人，得罪了什么有势力的家族，才能让那些大人，用棍棒将他打了出去。
仿佛看到了年幼的临溪，被一群人追逐撵出，还带着可爱的微笑。
想起以前，临溪若无其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被人追了半个村子，心忽然就疼了起来。
以为是开玩笑，原来是真的。笑着说这么残忍的事。
“体弱多病。”素念重复了下这四个字。
“是。”天涯停顿了下，“想来，也是天意。正巧倒在洞府之外，便带了回去。若非仙术支撑，凡人之躯，不会活过那种重伤。”
“无奈之下，教他修仙。本想让他以修仙之法，多续命几年，再将他放下山去。只是没想无心之举，却成了他的仙缘。”
“进步太快，有目共睹。修仙之速，超越洞府内任何仙徒，甚至御地仙。两年过渡化期的人，千年之内，我从未见过。”天涯叹息一声，“本无心教他符术，却也被偷学致用，各种术法，无师自通。”
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
有这种无法用常理，去窥探的人。
素念亲耳听着，心里抖着，和钟临溪的距离，一下就被拉远了。
拉到雾里云间，根本无法触及。
至此，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锐锋看着宛城的防守阵，说话都是颤抖的了。
渡化期，这个修仙者的修仙初阶，凡人大约要修行上百年，才能度过，进入飞升期。那天遇到的三个守门的落霞门弟子，也是百年之上，还在渡化期的修仙者。
两年，过渡化期……跟婴儿开口就会说话，履平地如飞，有什么区别。
还有天涯上仙的符术。起手可能都是符术中级，可能还包含些高深、乃至禁忌的术法，偷学、无师自通……
天赋……这是天赋能概括的吗。千万年，是否能出这一个修仙界的奇才，都很难说。倒好像他本就是仙，只是来凡间走了一趟。
“所以……这样的天才，没人注意不到。就连长留，游散千年，号称从来不收弟子的那人……也破例了。”
所以就跟玩笑一样，铸就了这天降奇才长达百年的噩梦。长留上仙，看来更为恐怖。
素念连声音都发不出，突然好奇锐锋和松果是怎么被长留选中的。锐锋的话，八成只是因为生命力顽强，用来填补没人折磨的寂寞吧。
“送他去学习剑术，那边，也是全山轰动。但凡情况允许……也不想被那些人插手。”
不知为何，天涯说这话时，带着深深的惆怅。
剑术。素念猛然惊醒，才想起钟临溪，确实是有第三位师父存在。
“出……出了什么特殊情况吗？”素念见天涯许久没说话，实在忍不住。
“这个，你无需知道。”天涯忽然拒绝回答，“你只要明白，自己应该明白的事，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素念一身冷汗，看着天涯严肃的表情，几乎不敢和他对视。
天涯上仙，为什么要突然讲起临溪修仙的事……绝不仅仅是好心，帮忙了解临溪这么简单。
天赋者。奇才……专门，说给自己听。两位上仙师父，都为他破例……
素念抬头，感觉好像确实明白了什么。
“上仙……您是要我……不要拖累他吗。”
“不仅。”天涯的话，更为决然，“我是让你，不要接近他，更不要对他动情。”
素念胸口，好像有股冷风在盘旋。
“这也是为你好。”天涯依然面无表情，“修仙者，少有仙侣，除非双方，都极为优秀。”
双方，都极为优秀。
极为优秀。
素念踉跄了一步，撞到身后的树上。
虽然是小仙，但这道理，怎么会不明白呢。
已成仙人，凡念甚少，但也并非全无。有时仙与仙之间，也会结成连理，为保有更强、更纯正的血脉。
连孩子，都尚不明确从何而来的小仙……动情，就已经是在拖累另一方。
上仙，你多虑了。另一方，说了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