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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前面垭口去作什么?」
这个苗人没有说苗疆土话,反而说的是道地的川话,显然他在四川境内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他这句话除了透露出久住四川之外,还显示出他并不属于峒苗,而是某一个门派的外围份子,否则不会提到什么「二长老」。
天刀向定一寻思之际,又听到那个身形最矮的苗人道:「姜大哥是跟我说过,我们这趟进山的目的,可是事关教里的机密,不能告诉你。」
这个黑娃一开口,竟是道地的成都话,倒让向定一微微一愣,忖思着:苗疆会有什么教,竟然把势力范围扩展到了成都?
剎那之间,他便想到了,那个教派正是云南的五毒教。
在二十多年之前,五毒教本来是一个小门派,就是俗称的毒门,是一个炼毒制药的家族所组成的,里面的门人弟子都有亲属关系。
据说后来毒门的门主到点苍山采药时,在山里的古洞中,找到一本毒经,于是炼毒、制毒和控制毒物的本领大增,才广收弟子,扩大势力,成立了五毒派,后来又演变成了五毒教。
五毒教崇拜毒神,供养五毒,即是长虫、蜈蚣、蜘蛛、蝎子和蛤蟆,利用这五种毒虫身上的毒性炼制毒药以及解毒药,替人治病和贩卖图利。
由于利害冲突,五毒教曾经和进入苗疆的唐门中人,发生过数次争斗,双方各有死伤,从此视为仇寇。
早年天刀向定一因百毒不侵,被归类于熟苗的十八位峒主,误认是毒神,特别礼敬有加,对于他的吩咐,无人敢违抗。
那时向定一听到有关五毒教的传闻,便曾想要去见识一番,无奈十八位峒主派人查了半个月,也都没有查出五毒教总坛的所在,只得就此作罢,息了这个念头。
他没料到事隔十多年,竟会在这青城山区碰到五毒教的人在此赶蛇而行,看他们的意图,是奉了什么二长老的命令,执行一个机密任务,这倒引起了向定一的好奇之心。
第13章 (4)()
黑娃刚说完话,最右侧的一个瘦高的男子冷笑一声,道:「虎子,你别听黑娃在鬼扯,他是在自抬身价,其实哪有什么机密?二长老派我们守住青城后山的那个垭口,只是为了四长老半个月前在谷里发现了一棵七阳花……」
「七阳花」这三个字一传进向定一耳中,彷彿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霹雳,震得他全身一抖,几乎从树梢上站立不住,跌落下来,他深吸口气,稳住了庞大的身躯,可是思潮澎湃,却依然禁不住微微发抖。
他暗暗的吁了口气,激动地忖思着:「十四年了,终于再度听到七阳花这个名字,眼看卧病多年的主人,快有救了,怎能不激动?」
他想起十五年前,主人回到了崑仑神宫,己是面如金纸,身中十二种剧毒,而最惨的还是功力受损,丹田重伤。尽管四大护法法王日夜以内功护持,加上教中九位医学大师运用各种手段及药物,也只能维持主人的生命不再枯竭,却无法替他驱毒。
当时首席神医白郎中便曾说,要想替主人把体内的毒完全从经脉中逼出去,必须要找到他师兄,二人共同会诊,以针炙配合丹药,循序渐进,便能在半年内把存在经脉中的剧毒逼出体外。
以他主人的超绝修为,毒性一去,用不着二年的修练,便可回复八成功力,顶多五年就可完全的复原。
当时白郎中的话,振奋了每一个人,只可惜他的师兄已被皇家聘为御医,无法出外应诊,更不能远赴崑仑神宫,和白郎中共同会诊。
可是天刀向定一却不信邪,他带着四位神使,也就是和他一起长大,被主人收为记名弟子的师兄,闯出了神宫,奔向北京,用了七个多月的时间,硬是把御医吴一帖绑架到了神宫。
经过二位神医的会诊,一共开了四付药方,不过只配成了二付药,让无弦弓服下,至于其他的二付药却因缺了七阳花和冰晶草这二味主药材,无法配制成功,以致于病情无法痊愈。
这些年来,神宫中的四大护法法王和五大神使,五位令主,都曾为了这二味药材奔波,行踪遍及全国,甚至涵盖东海、西陲、南荒、北漠。
而向定一游荡江湖,一来是充任武林总盟会的巡查使,二来便是要找寻那七阳花和冰晶草二味主药,然而十几年下来,几乎跑遍了万里路,都一直找不到这二种药草,所以他才会乍一听到有人提起七阳花这个名词,如此的情绪激动、如此的欣喜若狂。
他摸了摸塞在布兜里的那个久未碰触的玉匣,耳边似乎响起了白郎中的叮咛:七阳花是禀性极阴之药材,一茎七叶,花生七朵,花落之际便会结果,果实未熟,不能采下,采下来也没有用,当果实成熟时,会有七种颜色,入药只需红、黄、白三色果,其他四色果另可配药。
第14章 (5)()
天刀向定一眼中射出凌厉的精芒,望着在争论不休、逐渐远去的那六个五毒教蛇奴,耳中似仍萦留着白郎中的话:记住,当你见到果实变色之时,要立刻连根拔起,然后放进这个玉匣中,才可保持药性,不然果实一烂,便成了废物。至于冰晶草倒是易寻,只要在七阳花附近五尺处,便可找到叶红、茎绿、根黑的小草便是了。
天刀向定一又回忆了一次,记起白郎中曾说,冰晶草要干燥使用,只要用纸包住便行了,千万不可和七阳花放置在一起,以免药性相克,全都因此失去药力,不能使用。
想到了这里,向定一嘴角泛起了微笑,觉得命运真是神奇,他这回入川,原本漫无目的,只想有机会顺便探访一下好友步青云,好好的聚一聚,痛快的喝他几十罈四川名酒。
岂知鬼使神差的走错了路,让他在密林里转了二天,才碰到五毒教的蛇奴,被引出了森林,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说起来应该感谢那个指路的樵夫才是,岂能再埋怨人家?
向定一的心情极为愉快,听到远处蛇奴在吹哨子,也不觉得尖锐刺耳了,他又等了一会,没再看到有其他人经过,于是振臂斜掠而下,像只俯冲的飞鹰,一跃数丈,到了草丛之上。
但见他全身紫袍鼓了起来,缓缓落在草上,接着身形一旋,化为一条紫影,沿着那些蛇奴前进的方向,飞跃而去,势如奔马,然后加速腾掠,迅如电掣,转眼之间,便已追到了那六名五毒教蛇奴之后。
他距离那些人大约十丈之遥时,这才放慢了速度,调匀了真气,也把断龙刀斜背身后,随时都可拔刀应变。
前面那六个蛇奴对他来说,比起虫蚁都还不值,他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就算五毒教的教主和五位长老在此,他相信凭自己一柄断龙刀,也可将来人屠尽杀绝,所以,七阳花和冰晶草他是势在必得,任谁都无法抢走。
侧目远望,林中草丛不断发出沙沙的声响,音量越来越大,显然蛇奴们吹起的哨音,在这一会光景,又引来许多的蛇类加入行列中。
向定一想不通五毒教的长老为了采下七阳花,竟要招来成千上万的毒蛇,以助声势,不知他们是怕被青城派的巡山弟子发现行踪,抑或是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原因?
大约又跟出了十多丈远,向定一只见数十丈外,二座山峰从平地拔起,就像两个身高二十丈的巨人站在那里,守护着一道峡谷。
山峰之上,矗立着许多株形状各异的苍松翠柏,就像巨人头上杂乱的长发,看去更显威武,衬着远山含烟,峰顶白云缭绕,清幽深邃,恍如仙境。
向定一暗忖:俗话说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果不虚言,光这眼前的美景,便已值得观赏。
第15章 (6)()
既然已经看到垭口就在前面不远,向定一便不想再随在那些蛇奴之后了,他提起了一口真气,腾空斜掠而出,一直奔出二十多丈远,才转变方向,朝那二座巨峰而去。
只不过半盏茶的光景,他已到达双峰并峙的垭口前,回过头去,那些蛇奴还远在二十丈外拨草而行,根本没有发现向定一。
垭口入口之处足足有五尺宽阔,可是越走越是狭窄,到了深处仅能让一人通过,正是俗称的「一线天」地形。向定一只见二边崖壁如削,上面还攀附着许多藤蔓,纠结盘缠,看来原先都把入口封住了,后来经人砍伐,才现出如今的形貌来。
他打量了一下地形,准备沿峡深入,既然七阳花就生长在这隐秘的山谷里,可能就是五毒教的四长老上次采药时,无意中发现这里,于是砍断藤蔓、深入峡内,才见到那株七阳花。
由于当时距离七阳花开花结果的日子尚久,那位四长老所准备的干粮不足,才会退出此处,择日前来。
向定一认为自己的推论不会错,心知用不着等待多久,便可看到七阳花开花结果了,于是凝神提气,小心翼翼的继续深入。
可是他才走了不到三丈路,便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敞笑:「老四,你摆出这个阵式做什么?我和王坛主前来,并不是要和你争夺七阳花,只是为了帮助你而已……」
这句话被一串阴森的冷笑打断:「二哥,你少来这一套,我可不领你的人情,七阳花是我费尽千辛万苦的心力才找到的,按照教规,只有我一个人能拥有,你别想来分什么好处。」
向定一正想继续听下去,发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显然那群毒蛇已被蛇奴赶进了垭口。如果那成千上万条的毒蛇进了峡谷,恐怕向定一也立身不住,必须进入谷内。
所以他还没见到蛇影,已腾升而起,双手交互撑在左右双壁,揉身而上,很快的到了峰顶,再飞身一跃,落在一株弯腰斜长的老松之上。
他从上面俯视峡底,果真发现从入口之处,涌进了大量的毒蛇,满布峡道,随着数声低沉的哨音婉转传来,蛇群突然停止了前进,在峡谷里不安份的扭动着,蛇信伸缩、万头蠕动,极为惊人。
向定一在险峻的峰顶上,徐徐前行,到达崖边时,只见眼前一片开阔,谷里绿草如茵、花树丛生,一路斜坡往上延伸,足足有上百亩的空地,远处断峰处处,挂着几条银带似的水瀑,山溪沿着崖边流下,滋润了整个山谷,然后没入地层,消失无踪。
向定一吁了口气,忖道:「这山谷里充满了灵气,应是修练的好地方,青城山的杂毛老道又怎会没发现这里,真是怪事!」
第16章 (7)()
这时山谷里传来一声阴冷的话声:「二哥,你还敢说是来帮助我?又怎么带来如此多的长虫,岂不是拿我当无知小儿在耍?」
向定一循声望去,只见说话那人年约四十多岁,一张马脸、枯瘦无肉,却又满布着疤痕,显得阴森恐怖,却偏偏头戴银冠,手里拿着根镶着许多红蓝色宝石的银杖,更显怪异。
他盘膝坐在草坪上,背后站了二个同样枯瘦的年轻苗人,也穿着一样的黑色短衣,裤脚打了绑腿,只不过背上各背着一个巨大的葫芦,看来是他的侍者或弟子。
这位五毒教的四长老,令人感到害怕的,还不是他的脸孔,而是围在他身外五尺的数百条蜈蚣,那些蜈蚣每一条都有八寸以上,最大的几条,已长达一尺,百足蠕动、昂首摇晃,极是恐怖。
向定一在苗疆也见过苗峒的人在豢养蜈蚣,可是顶多只长到四寸多长,筷子样的粗细,从来没有一条蜈蚣可以像眼前所见的那样长达一尺,并且比人的大姆指还要粗肥。
他不知这个四长老究竟是如何喂养这些蜈蚣的,难怪那位二长老要让蛇奴赶来成千上万的毒蛇,才敢面对这位四弟。
向定一俯首望去,但见谷口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矮胖老者,他的身旁一排站着九个人,全都是不到三十岁的汉人,显然就是设坛四川的王坛主和其他的教徒,这批人听从二长老的指挥,敢来和四长老为敌,必有原因,内情恐怕也不简单。
这时,那一部分涌入谷内的数百条毒蛇,巳沿着山壁二边展延出去,全都排列在二长老和王坛主的身后,群头钻动不已,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一条敢越过二长老身边。
四长老既然开口了,二长老也不能不答话,只见他满脸和气的拱了拱手,笑道:「老四,你的确是误会了,我带着王坛主他们来此,不是跟你抢七阳花,我不会炼丹,那玩意儿给我没用,我来的目的,是为了教主曾经说过,冰晶草附近,必有灵蛇守护,我来此是为了那条蛇,不信的话,你回去问教主,就知道我没骗你!」
天刀向定一看他的模样长得像个掌柜的,一脸的和气,说起话来也客客气气,心知这是个笑面虎,比起那个长相凶恶的四老长,可要厉害得多了。
四长老显然并不相信这位二哥,冷笑一声道:「老二,你拿这种话来蒙我,当我是什么?要我回去问教主,好让你下手采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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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长老笑了下,正要开口,谷外传来连续不断的哨音,他的脸色顿时一变,道:「四弟,现在垭口那里出现了青城派的巡山弟子,我们得要合作,各取所需,别让青城派的人进来,弄得大家前功尽弃。」
第17章 (8)()
四长老冷笑道:「谁相信你的鬼话?青城弟子每隔十日才会巡山一次,上回我见他们巡山是在十四天前,按说……」
二长老打断了他的话道:「别再按说了,你假使不信,何不派大山去外面看看。」
四长老看了身边的弟子一眼,道:「大山,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垭口外是不是来了青城派的弟子?」
那个枯瘦的苗人摇了摇头,眼中露出凶光,望着二长老等人,咧了下嘴,露出一口黑牙,却没有吭声。
向定一站在崖顶,看着他们互不信任,也不知会如何僵持下去,心里盘算着到底要等他们动手之后,自己再来取得渔翁之利,还是立刻下手,屠尽这些五毒教的恶人?
就在他犹豫之际,见到底下的蛇群一阵骚动,谷外又传来三声急促的哨音,如果二长老的话不假,那么谷外果真出现青城派的巡山弟子了。
向定一心念一动,转身朝外奔去,来到了垭口之上的一株老松旁,凝目往谷外望去,只见二十多个头梳道髻,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仗剑往垭口飞奔而来。
至于那些蛇奴则己退到峡道内,挥动黄色竹杖,驱赶着成千上百的毒蛇往垭口外游去,看来是要以蛇群阻挡青城弟子进入谷内。
那些巡山弟子一见蛇群涌现,顿时放缓了脚步,商议了一阵,二名年轻道士转身奔走,看来是要回前山报讯。至于其他的道士则分散开来,排列成一个半弧,缓缓走向垭口。
忽然之间,哨音婉转的响起,聚集在垭口四周的蛇群分散游动,结成一个个的蛇阵,有如潮水似的涌去,很快便把那二十多位青衣道士围住,立刻展开了人蛇大战。
天刀向定一看了一下,发现青城弟子虽然武功不高,却三两成群的结成剑阵,抗拒着急涌而来的毒蛇,剑锋挥动下,总有数条毒蛇被斩为二段,蛇血四处喷溅。
可是毒蛇跟其他的毒物不一样,牠的毒在于利牙,纵然身躯被斩断,蛇尾落在地上蠕动,昂起的蛇头仍有剧毒,那些青城弟子不察,往往双脚被半截蛇身咬住,利牙穿过布鞋,很快就中了蛇毒。
而有些人更惨,被剑刃斩断的蛇头,从空中掉落,有些咬住了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