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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映月笑声打趣四下张望,逗得四月莞尔一笑。
温映月四下望着,却在岸边拥挤的人群中,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是那日云阳王府飞剑行刺的异族女子!
温映月唇边带上一抹神秘悠远的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河岸那边,那红裳女子带着帷帽隐匿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只是她的身形较之中原女子略显高挑,在灯火和阴影中看来,却是别样令人印象深刻。
“怎么了?”四月见她怔怔出神,不禁问道,循着她的目光也发现了那红衣女子,温映月回眸一笑,两人心领神会。
花灯辉煌而上,两岸人潮涌动,到处都是簪花雪柳的妇人,身份尊贵的官眷,额上绘着各色花钿,又戴了帷帽,那红裳女子默不作声的混在人群中,行至小巷口,正要走入,心中却是警兆突生!
千钧万发之际,她闪身避开黑暗中的两点银光,素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勃然色变,抬眸看去,幽暗的巷口处,月华清光朦胧轻寂,黑衣女子悠然伫立其间,夜风卷起她的衣袂宽袍,轻抚面上轻纱,飘然出尘,不似凡俗,越发显得神秘悠远,那女子淡淡轻笑,眉目冷肃,举止之间,凛然高华。
“果然是你。”温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红裳女子警惕转身望去,淡锦宽袍的女子施施然而立,臂间冰绡随风扬起,发髻低挽青丝飞扬,容色极佳,气质温婉娴静,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在她巡视的目光之下,红裳女子心中蓦然一紧
她竟是那夜宴中阻挠她行刺云少阳的神秘女子!
眼见着前无去路,后路被阻,红裳女子靠着青墙目光灼灼的看着温映月,心中蓦然一紧,手已经悄然按上了腰间软剑,想起那夜这中原女子的一句提醒,冷笑道:“你们是中原朝廷的鹰犬?”
那黑衣女子蓦然失笑,阵阵笑声之中却是含着无穷的讥诮与漠视,红裳女子不由怒意上脑,腰间软剑递出,一泓雪刃呼啸而来,四月手中寒光一闪,针尖如芒,轻而易举的,将凛冽剑气破出一道缝隙,红裳女子大惊之下,闪身急退。
待站稳身形,抬眼看去,那枚银针已经重返四月手中,素指捻起,针尖寒光潋滟,看着她身后的温映月悠然笑着。
这两人身手如此不凡,红裳女子长舒了一口气,靠在青墙之上,叹息道:“罢了,我技不如人。”
温映月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掀开她的遮面帷帽,她勃然大怒,箍住温映月的手,却听得不远处的一声讪笑:“映月,不用看了,回去告诉摩金”
红裳女子心中蓦然一紧,抬眼看向那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笼罩在月华之下,露出的双眸微眯,淡漠的扫视了她一眼,她被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是他妄想扰乱中原安宁,那可就不是远走他乡这么简单了……”黑衣女子淡声而道,面色冷肃,令人悚然一惊。
“你……是谁?”箍住温映月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只紧紧的看着傲立在巷口的黑衣女子。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你主子中原的盟友,若是他想借此破坏中原与鞑靼之间的盟约,让他擅自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黑衣女子冷冷一瞥,随着一道寒光凛冽而来,尚不待她反应,脖间一疼,两滴鲜血已顺着洁白的脖颈滑落,落入衣襟悄然隐匿,她愕然失色,若是方才那银针再近寸毫便可夺了她的性命,抬眸对上黑衣人的双眸,如侵入死水寒潭,没有一丝涟漪,也没有半分温暖,洁白的肌肤几近剔透,墨晶似的双眸,冷漠到全无生气,而她的话语淡淡娓来,却是无穷的决绝与笃定。
红裳女子咬牙不语,随即闪身而退。
此时两岸水波潋滟,虽是夜深时分,人群却不曾稍减,她在人群中身若游鱼,一口气奔出了许久,这才回头看去那两人已从巷中悠悠然行出,身影模糊朦胧。
温映月看着那红裳女子隐匿在人群后才启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摩金的人?”
“她手中的软剑。”四月淡淡笑着,眼中透出了冷冽,那柄软剑并不起眼,可剑柄上却绘制了小巧的狼头图腾,狼头乃是鞑靼王族的图腾,那图腾粗看并无异相,可那狼头却是与王族徽记相反而制。
“十年前,博达大可汗于西北一战重伤不治,穆敖身在中原,虽有传位诏书,可王帐还是一片混乱,诸子相争,能活在世上的除了现在的穆敖大可汗,就只剩下逃亡在外的摩金了。”四月好似在讲解,又好似在回忆,这些都是她曾经尚在皇宫之时搜集来的密报,她虽与穆敖王子有过盟约,穆敖此人一心想要征服中原,可谓雄心壮才,她亦不得不提防。
十年前穆敖王子撤出中原,返回漠北草原却卷入王位之争中,若不是四月及时放他返回鞑靼王帐,怕是此时端坐鞑靼大可汗之位的已是这位素未谋面的摩金王子。
“能使用王族图腾,又以反而制,那只有十年前卷入鞑靼王位相争失败的摩金王子,据闻此人一直在草原神出鬼没,谁也抓不住他的行踪,十年间他的余党多次行刺穆敖大可汗,但都被穆敖躲过,没想到他竟想要借中原之手,破坏两国盟约,一箭双雕。”
鞑靼如何相争与她无关,若是想要牵扯到中原,那自当另行别论。
两人一眼便在烟火如簇的鹊廊找到了陈子烨与灵岫,火树银花般的焰火直冲九霄,此夜最后的狂欢绚丽在这一刻达到极致,陈子烨宠溺的将灵岫抱在怀中,火光映着两人,是那般绚烂美好,好似一切阴霾诡谲,都不复存在。
…
第114章()
时至三更,天还未见亮,于相府已是灯火通照,如云婢仆从容进出,清朗醇厚的叮嘱不时传来,伴着环佩清脆声,偶有一两声浓重的咳嗽。
“父亲当心身体。”于相次子于正鸿已是朝服正装,扶着颤颤巍巍的老父起身。
于志安竭力昂起头颅,挺直了腰板,维持着宰辅的威严仪态,由着侍婢将蟒袍玉带穿戴整齐,于正鸿小心的扶着他,听着父亲的咳嗽,眉宇不由的紧蹙在一起。
于正鸿看着父亲枯嵪青灰的脸色,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深,前些时日流寇刺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父亲好几位门生接连遇害,稍有起色的父亲听闻噩耗,竟卧在床榻之上一度昏厥,近日朝中又传出陛下将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消息,他已从内侍大总管汪全口中得到了确切的只言片语,早日确立储君之位,于天下乃是大幸,于于家却是乃大不幸,大皇子素来聪颖过人,端庄自持,偏偏这大皇子乃是洛贵妃所出,洛氏一族与于氏一派势同水火,若是他日大皇子登临九五,洛贵妃以天子生母母仪天下,洛氏定会大力打压曾在朝中与之素来政见相悖的于氏一派,于家的没顶之灾,也不远了。
“父亲?”于正鸿看着父亲良久一言不发,只望着尚在朦胧夜色中的庭院,苍老的脸色隐有灰暗之气,竟像是入定了一般,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历经两朝而不衰,位极人臣又到了这个年岁,风云世事早已在他眼中看的通透,如今事关于氏满门荣耀甚至是百余口的性命,父亲终究还是要强拖着病体正服上朝。
“无事。”于志安拍了拍他的手,曾经宽厚有力的大掌撑起了于家满门荣耀,新朝初立,父亲毅然入朝为官,陛下对父亲尊崇有加,私下时常以帝师相称,如今这双手只剩下枯嵪,凸显出的青筋看得于正鸿心有不忍。
于志安抬眼,打量这个正值英年的次子,浑浊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
以正鸿的年纪,就坐在了左都御史台的位置,在外人看来是于家的荣光,是陛下待于家的隆恩,在于志安看来,却是一番无奈,他宁可多给正鸿一些时日,让他从低慢慢爬起,就像他的大哥那样,于志安惨白一笑,脸上的皱纹也带上凄凉,像他大哥有何好的,于氏一脉世代尚文,正沛却好武,年少英武抱负拳拳,初上战场便马革裹尸,长埋青山。
自己已是风烛残年,于氏一门百余口的家业荣辱乃至性命,终究还是要担在次子肩上。
陛下英明神武,天下尽服,唯独这大皇子,偏偏有个好母妃,偏偏是洛氏女!只这一点,便足以让洛世荣扬眉吐气。
若是……若是皇后还在,那自当另行别论。
于志安扬起头,仿若从那昏暗笼罩的庭院中见到了日光华盖之下缓缓步下凤辇的皇后。
蓦然,他睁大了双眼,浑浊双眸中泛出异样的精光
“你们都退下,正鸿也退下!”苍白消瘦的脸上熠熠生光,连声音也因激动带上了丝丝颤抖。
于正鸿心中惊诧,身后婢仆已遵命悉数退出,他循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庭院空无一人,唯有三五枝桠在昏暗之中使人看得模糊。
于志安看次子久久不动,不由怒意拧眉看向他,浓重的咳嗽声随之而来,于正鸿心中一惊,连忙将父亲扶到椅中坐好,好似……除了父亲身上散发的辛苦药香还有一抹清冷梅香若有若无的飘来。
于志安推开他,强行振袍起身,那抹清冷梅香越发清晰,于正鸿看着来人一袭黑袍,绝丽而熟悉的面容上微微笑着,他竟似被丽日阳光迷眩了一刹。
寒玉一般的手扶住欲起身行礼的于志安,清灵婉转的声音如同天籁,听在于正鸿心中震荡不已:“于相保重身体。”
父亲声音颤抖着:“老臣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皇后娘娘,老臣此生无憾了!”
四月扶住于志安,听得心中感动与愧疚烦杂交织,双眸盈盈闪烁:“四月有愧。”
只淡淡的几个字,却令宦海浮沉了一生的父亲老泪纵横,喃喃不成语。
离宫已七年的皇后娘娘突然在这紧要关头出现在相府之中,于于家无疑是莫大的惊喜,十年之前,皇后娘娘素手挑乾坤,与陛下携手并肩驱逐鞑靼,一统山河,创立大宁盛世辉煌,新朝得立之前,帝后曾多次入父亲避世的鹤庐之中密谈,终于请的父亲出山匡扶社稷,后来从陛下口中才得知,父亲乃是皇后娘娘一力举荐,当初朝中文官尚且凋敝,惠及万民的新政亦是父亲与帝后共同商定出来,得以天下实施。
七年前帝后因道泽真君惨死摘星台一事决裂,皇后伤心离宫入广安寺为亡师诵经超度,陛下寒戍出身以武得天下,皇后在朝之时崇文尚武,文武并重不相上下,皇后离宫,西北统帅恒王归隐,朝中风向亦改,洛氏异军崛起,武有王侯将帅洛少阳掌管云州五万亲兵,如今已发展到十万不止,又有洛世荣位极人臣与父亲在朝中分庭抗礼,洛贵妃掌管后宫,皇长子出身洛氏,可谓权势煊天,于氏堪称为儒仕之首,这些年父亲虽也培养出不少国之栋梁,若不是陛下暗中支持,怕于氏一派早已无法与洛氏较之抗衡,放眼前朝后宫,竟唯他洛氏独大。
于正鸿惊怔半晌,待反应过来匆忙跪地行礼,四月莞尔一笑,从于志安身前飘然行到他的面前,在臂上轻轻一托:“爱卿免礼。”
帝都亲贵女子多矜持,尊卑男女之上拘束等级分明,皇后出身天灵山,虽已是一国之母,却处处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行止洒脱飒爽,音声自有一种慑人心魄之力。
于正鸿不敢当皇后一扶,复又叩首谢恩才起身,侍立在父亲身后听着皇后与父亲谈论,皇后没有半个字问及朝中时事,只温言闲絮,问着父亲的起居病势,偶尔抬眸看向他,问及府中诸人琐碎闲事,于正鸿一一应答,初时拘谨僵硬,渐渐也有笑容浮现在脸上。
于正鸿谈论着府中诸事,特意挑了三五趣事说与她和父亲听,皇后淡淡莞尔倾听,谈到大哥遗留下的一双儿女,皇后容色稍显苍白,目光流转到父亲身上,父亲微微颤抖着,父亲一生无愧苍生社稷,无愧家业兴旺,大哥之死却始终横梗在父亲心中多年,虽不愿思及过去,触动心中伤痛,可孙儿孙女却备受父亲宠爱,多少也是因大哥早亡的缘故。
“终究是四月对不住于相。”
第115章()
四月收回目光,不愿看于相因往事伤怀,增添病丝烦绪,于正鸿诧然一惊,当年大哥弃文从武,便是效忠于皇后神隐军,皇后麾下多是当世名将豪杰,骁勇善战,英勇无比,一路追随皇后开疆辟土,立下赫赫战马功劳,建元三年,西北大乱,皇后亲率神隐军前往西北平乱,朝中亦是万象横生,陛下连番催促皇后回朝,皇后迫于无奈,轻骑兼程返回帝都,一万神隐军便被留在了西北,那也是大哥刚加入神隐军中第一次随皇后出征,自是抱负拳拳,岂料皇后回宫,道泽真君惨死摘星台,帝后反目不过一夕之间,皇后入寺为亡师诵经超度,自此不再过问朝中任何事,而神隐军也由陛下掌控,却在剿杀前朝余孽的一场战役中,落得全军覆没,神隐军的辉煌亦不复存在。
大哥死讯便是那时传来,全府伤痛却唯有父亲夜对灵台白案直到天明,翌日下了早朝,陛下将父亲召到书房密谈,回府之后,父亲下令府中任何人不准再提大哥之事只言片语。
于正鸿心思缜密,多少能察觉当年之事端倪,神隐军效忠皇后,又是皇后亲卫军,只尊皇后一人,帝后反目,帝心不复,而那一万神隐军便成了这一场帝后角逐的牺牲品,成了祭祀至高皇权的第一捧忠贞热血。
于志安大口的喘息着,浓重咳嗽声听在四月心中如刀割一般钝痛。
皇后款款起身,衣袂翩翩望向天宇,天际已隐现鱼白,看着父亲与他一身朝服玉带,不禁莞尔一笑:“于相病中就别去上朝了,不如由四月陪着于相在府中下棋打发时间。”
于正鸿听着父亲带着咳嗽声爽朗大笑,自从父亲入冬感染风寒,陛下体恤父亲孱弱病体,免了平日繁琐礼数,又让父亲在府中悉心调养,父亲也不矫作推辞,应了旨意在府中调养已有数月,御驾有数次入府慰问,遇到朝中大事,也会派人询问父亲意见。
“好!老臣也有数年未曾与皇后对弈。”说着便让于正鸿扶着他入了内解下一身蟒袍玉带。
于正鸿扶着父亲,仍能感受到他浑身的颤抖,看向老父神情,却发现老父依旧青灰的脸色上有了一种心魂释放出的精神焕发。
今日本是十日一次的大朝,父亲执意上朝也是因近日朝中已传出陛下将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消息,怕是今日大朝便会下旨宣布,昭告天下,于正鸿思及此,不由看向父亲。
于志安心领神会,让他解开腰间玉带,会心笑意挂在唇边,望向大厅方向,目光落在素手摆弄棋盘的皇后身上,浑浊的眼神中也泛出清明,观人无数早已剔透了心眼,皇后容颜依旧,笑颜依依,此次一见,却又觉得与从前别有不同,从前的皇后惊才绝艳,风仪天下,名震九州,如今的皇后,藏锋更深,要的便是一击即中,让对手万劫不复,十年前于家便是皇后的盟友,只要皇后还在,那于家便不会有倒下的一日,朝中尚未传出皇后回宫的任何讯息,此时皇后骤然出现在府中,便已向于志安表明于府与她依旧同心同德。
于正鸿心有惴惴,还是开口询问父亲。
父亲朗声笑着,连咳嗽声也小了不少:“陛下乃是明君,他这样做来只有这样做来的道理,为人臣子自当尊君旨意。”
于正鸿听得心中震惊,父亲却若无其事的自喃:“谁欠下的罪孽当由谁来偿还,一个也逃不了……”
他听着父亲这模棱两可的言语,却见父亲的眼神中忽有精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