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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此时，有一老妇人提着花篮，在河畔散花。
二人一对视，齐齐一愣。
赵莹隐约觉得妇人有些熟悉，而妇人看到赵莹后，神情几度变幻，最终艰难道：“是你？”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蟠桃宴（四）（）
龙母天后赴蟠桃宴，进行到一半便觉得无聊。她同样在途中离开，心中感怀之下前往天河散步。回忆自己曾经跟天华神女结伴同游天河的时光。
“岁月变迁，连天河都不是同一条了。”伤感往昔，龙母天后拿出花篮在天河散花，纪念故人。
这时，看到和故人一模一样的女子走来，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同样的，微醺的赵莹精神也开始恍惚，依稀间回忆起什么：“那是我的前世？”
瑶池中，大天后心中有感，对嬴琇道：“听说你琴艺不错。哀家这里有份谱子，你来演奏。”
嬴琇侧身接过谱子，端起阅读后，点头说：“可以。只是这谱子非一般凤琴可奏。”
天后拍拍手，身边有天女送来一面长琴：“此琴是我昔年故友之物，名讳鹓鶵，号称九弦之琴，你用此物奏乐。”
于是嬴琇抚琴，看得旁边诸神嫉妒不已。虽然嬴琇在琴乐一道上颇有才华。但让天后亲命奏乐，这是何等荣耀？在场诸多乐神中也有不少人的造诣比她更强，可他们都无缘接触传说中的鹓鶵琴。
景焕天后坐在一旁，她看到这琴名，整个人脸色大变，露出思索之色：“这琴不是昔年天华之物？据说是凤凰以自身九翎所作。此物，更是天下凤琴之元祖。”
经过短暂的试音后，嬴琇很快上手这面鹓鶵九雏琴。
琴声悠扬悦耳，如同山涧叮咚的泉音，又如同竹林吹过的风声。时而有人间悲欢离合，时而有天道缥缈莫测，让诸神忍不住沉浸于其中。
但这琴声传出瑶池，落在赵莹耳畔，隐约将她的思绪带入久远之前的过去。
琼山之下，云海之上，二女一弹琴，一吹箫，奏响天地舒和之音。
仔细看，那白衣女子和眼前的老妇人有三分相似。
凤琴龙箫，舒和天地，也曾经是上古时候的佳话。
然而赵莹脑中记忆碎片一一闪现，最后出现一只凤凰的影像。
“凤媖？”赵莹记忆混乱，属于天华氏的气息在身上浮现。
听到赵莹喃喃念叨的名字，龙母脸色一变，真正确定赵莹的身份：“千万载后，岁月苍茫，物是人非，你所记得的人终究还是她吗？”
龙母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仔细一琢磨，目光看向瑶池：“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天华氏复生，大天后和玄女天尊等人担心自己报复天华氏，暗中隐瞒这个消息。
然而……
我对天华氏到底是什么感觉？这个疑惑，恐怕连龙母天后自己都难以说明。而这，也正是她无法修成无上神人的心结。
看到昔年故人，龙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最终，她问出这辈子最大的疑惑：“如果当日你不去南天，我们的结局会不会大不相同？”
此话一出，赵莹脑中回忆起曾经凤凰女帝陨落的那一幕。
……
上古时代，凤凰失德，天帝更替。
穹空之上的九重凤巢被神龙族率领天下万灵轰破，繁茂的梧桐林被战火焚毁，一只只凤鸟泣血而坠，凤凰一族的毁灭正在旦夕之间。
两位天帝坐在九重帝宫中，看到这一幕后，左侧男性天帝叹息道：“万古沧桑，岁月无情，曾经神建一朝的遭遇竟然落到我凤凰一脉。幸好，我本身就是开辟之祖，倒也没有愧对前人之说。”
右侧女性天帝更多了几分悲悯：“劫源自我，也当由我而终。惟愿以我一人，了却这一段因果。”
凤凰一族步入神建族后尘，高傲的凤凰一族奴役天下万灵。强迫万灵按照凤凰一脉的理念生活，让各个文明失去自主性。最终忍受不了这高傲帝族的众多种族联合在一起，在神龙一脉的率领下杀入天庭。
神建族的兴盛在于血祭，他们的衰败同样也在血祭。天地间怨气无数，最终被凤凰女帝取代。
而凤凰一族以圣德自居，代天行道，看不起天下各个种族，更插手各大种族的发展。如果凤凰一脉认定某个文明发展失败，就会马上以凤凰之火毁灭这个文明，将一切推倒重来。而且，凤凰一脉崇尚自然，对自然的过度保护压制人道。让原本作为圣德之鸟，文明象征的凤凰，渐渐失去万灵推崇。反而是龙族兴盛，取代凤凰成为人道守护神。从神龙帝开始，后面的栖族伏祖、炎黄二帝，都是一脉相传，默认龙气象征人道精神。
天命更易，凤凰女帝哪怕自身圣德无错，也会被族人拖累，跌落帝座。
然而，就在祂准备以自身了却因果的时候，一位神女从宫殿外一步步走来。
看到女神，两位天帝摇身一变，合在一起化作真正的凤凰天帝。
凤凰，雄为凤，雌为凰。天帝作为天地间最初的凤凰，自身并不具备所谓的阴阳雌雄。祂从风火中来，是风之灵，火之精。唯有祂斩出的两尊化身，才是后天凤凰的元祖。风灵为雄，火精为雌。一般来说，凤凰天帝以火相著称，参与五德循环，故成为天下公认的女帝。
眼下祂双身合一，也显化女性神灵的姿态。
空寂清冷的宫殿中，衣衫华贵的女性天帝轻轻开口：“你不该回来。”
天华氏捧着金印，笑吟吟走上玉阶：“当初是我们一起推翻前朝，开辟盛世。现在我们的时代过去，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画上句号。”
赵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行动，走上九重玉阶，拉起那人的手：“不过，我把那份机缘交给玄女，却是辜负你一番心意了。”
女帝神色一暗：“那团九天本源，是朕为你准备，让你登临无上神人的机缘。本来，依照你的天赋也用不上这个。但你一直帮朕打理三界，疏于修行，无法安心闭关。不然，以你资质，何至于现在都无法登临无上业位？”
“我的目标和理想本来也不在于此。”天华氏轻叹一声，她望着外面凤凰一族的没落，也有几分恼火：“不过如果我修成无上业位，或许能跟你联手挽救这一次的天命。”
拉着女伴的手，女帝笑道：“你也说了，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就算你成为无上神人又如何？也不过是多延续几年，让万灵多受几年凤凰族的欺压，加深两方的仇恨，这又是何苦？早一点了结，让天命循环下去，端看这新帝如何作为。”
女帝终究是一位仁慈圣者。她为天下谋取福祉，此刻轮到自己，也不会临阵退缩。唯一让她在意的，就是天华氏的安危。
本来，女帝将自己收集的九天本源交给天华氏，让她得以修成无上神人。哪怕是新帝登基也可保命。可天华氏再度回到帝宫，跟她一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最终时刻。
直到那一男一女走入帝宫为止……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蟠桃宴（五）（）
赵莹的感知和天华氏重合，望着走进帝宫的二人，她内心激荡不已。本能的，她明白这两位神人的身份。
天庭第七代天帝和天后。
因为此刻祖龙氏还没登基，虽然有九重神力，但无法共享给妻子。此刻龙族两位首领也不过是一位九重天的无上神人和一位八重天的帝君级存在。实力差距与凤凰女帝、天华神女差不多。
但凤凰女帝执掌天地权限，天华氏又是天地间少有的女战神，身居高位无数年。此刻如果二人和龙族两位首领大战，说不定还能挽回局面。
因此，祖龙氏心中戒备，和妻子小心翼翼提防二人。
“你跟朕曾隔空交手。虽不如朕执掌天地权能，但在无上神人中战力亦可排入前三。”女帝对祖龙笑道：“而且，这天帝争锋的战斗并非个人的战斗，而是理念、是众生、是天命的争斗。这一战，是你赢了。”
祖龙金瞳闪过讶色，哪怕是他此刻都没办法压过凤凰女帝。因为女帝自身圣德不失，虽然整个凤凰族堕落，折损她的功德气运，让本心清明、天心犹在。他胜算只有三成。
可女帝主动认输，不得不说出乎他意料之外。
这就是她成为天帝之后的胸怀？
祖龙和凤凰女帝都不是太古神，应该说是后来诞生的神圣。两人也算从小认识，前半生的生活就是彼此斗法打架。
或凤凰从天山飞往东海，或神龙自东海前往天山。
两人每隔三千年便要大战一次。这也是后来传闻“龙凤不和”的缘故。
直到有一日，凤凰再不从天山飞往东海找他打架。虽然每日神龙在海中翘首相望，但终究不见天空有凤翎金羽的痕迹。
百无聊赖之下，祖龙便开始清扫海域，慢慢将诸海掌控在手。
又过不久，他听闻凤凰举起反旗，率领众生反抗剑梵帝，从而登基上位执掌九重天界。
祖龙氏心高气傲，自然不肯臣服于女帝。便在海域另辟天地，自尊“海皇”，积蓄实力准备争夺天帝宝座。无数年来，祖龙从不肯踏入天界一步。这一次和女帝的相见，应该说是自从神建一朝末期以来的第一次正面相见。
“多少年过去，你变了。”曾经，祖龙期待的激烈大战，能让他热血焕发的战斗。以天地为棋局，以帝座为桂冠，进行宇宙从创世以来的旷世之战。
然而，一切根本不存在。
女帝以极为平淡的姿态，接受自己的失败，这让祖龙心中很难受。仿佛无数年来，真正记挂这件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坐在这个位置，才明白天帝的责任和义务。这就如同是一个缠绕终身的诅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朕。此刻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天地众生的表率。”
“将小爱转变为大爱，这才是合格的天帝。”
女帝心情平静，但赵莹亦或者天华氏，她突然想起曾经两人建立天庭，一切百废待兴时的日子。
当女帝听闻海域独立天庭之外的惊愕和怅然。当祖龙和龙后大婚时候的寞落和哀叹。当祖龙跨入无上之境时候的赞赏和欣喜。
而这一切，现在悉数消散，唯有以天帝之态，平静望着另一位天帝的诞生。
“那如果我让陛下逊位呢。”
“天下岂有二帝同出之理？你我水火之斗缠绵千万年。更何况，你又打着为神建一系复仇，拨乱反正的旗号。逼朕退位？仅仅逊位，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因此，女帝才选择自裁退位，放弃自己的理念，由祖龙来执掌这个天地？
赵莹心中突然一痛，仿佛感觉到曾经天华氏心中的悲哀。
“不过天帝并非永远正确。若他日龙族堕落，再演今朝。那么朕自涅槃中重生，必当再起革天之命！”女帝从容坦然，以涅槃之火自焚，当众化作一枚鸟蛋。
速度之快，连祖龙氏都来不及阻拦。
天华氏叹了口气，随后将手中的天帝玉玺扔给祖龙：“日后，你为天帝。但愿能为众生带来福祉。”
犹豫下，天华氏幽幽说：“你来的太晚了。倘若在凤媖初临天地的时候，你敢来率众叛天，那或许一切都不同了。为此，我看不起你！”说着，她追随女帝而去。
女帝自裁涅槃，让祖龙氏心中震惊不已。仿佛他曾经错失了什么。
但天华氏想要自裁，他马上出面阻拦。
祖龙看了身边妻子一眼：“娘娘是天下赫赫有名的正神。随天帝平定乾坤，终结血祭，治理新朝。何不在我这一朝继续执掌权柄，为苍生造福？您亲眼见证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比草率轻生要强？”
“英皇一朝权倾天下，终究我是这一朝的主神。新朝更替，龙族大兴，何必用我这个废人？”天华氏看得比谁都明白。在新朝保持权柄，无非是让祖龙顺利度过最初的混乱期，让他稳固掌控帝权。等他真正统治天下的时候，便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既然如此，何必多这一番功夫？
而且，天华氏内心另有打算。她暗中施展自己从造物主处修习的“天华密咒”，用自身的性命扭转女帝的死亡。
“等等！”这时，人身龙首的神人身后，走出一位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女神。那人面色复杂看向自己。
赵莹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绪，天华氏轻笑说：“没想到，最终胜利的人是你。不论是我，还是凤媖，最终都不如你。”
龙后张嘴说了些什么，但此刻天华氏意识模糊。全部神力转化为造化元精扭转凤凰女帝的死，根本没有听清。在最后临别之时，天华氏对往昔故友说道：“既为天后，那望你日后高举九霄，永享万世荣华。”
这句话，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在龙后心中，仿佛是昔年故友对自己的讽刺。她面无血色，踉跄后退几步。
“我……我从没想过做到这一步。其实最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
天华氏陨，赵莹脑中的记忆碎片消散，她整个人的神魂蜕变，来自上古蛮荒的气息从天河爆发。
诸位上帝纷纷有感，当宙光上帝看到赵莹后，脸色不由大变。
“母亲？”他压下心中的困惑，不露声色，以宙光大道观照赵莹的命轨。
赵莹的命轨一片模糊。从上古的时间轴，盈动纯粹的天光贯通她的时间轴，过去未来在这一刻统统消失。
“过去未来，唯我独尊，这是先天神人的标志。母亲成为先天神了？不对，气息不对劲，与其说是晋升，倒不如说是复苏？”
“赵莹”睁开眼，再看龙后，双眸闪过莫名之色。
她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目光幽幽眺望九重琼霄，看向曾经的历史：“原来我死后，那丫头去了么？真傻啊，让你好好修成九重天，非要来这一出。”
……
天华氏陨落后，玄女从天帝宫外急急忙忙跑进来。
姐姐！”
这时，天华氏香消玉殒，一道残灵化入天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凤凰女帝的帝魂在天道复苏，落入天界的天华琼山，隐藏在天华氏的宫殿中积蓄力量重塑肉身。而天华氏手捧的凤凰蛋，虽然具备凤凰女帝的精元，但实质上并不具备她的魂魄。
玄女到来，天华氏消亡，她只来得及抓住天华氏遗落的衣裳以及凤凰蛋。
“这结果，你满意了？”空寂的大殿中，玄女怒瞪龙后：“要不是你，姐姐早就在三万年前安抚天下万灵，根本不会有这三万年的凤凰失德，万灵争斗！要不是你当年私心，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一步！”她恨恨看着二人，捧着凤凰蛋，也感应到女帝死前的遗言。
于是，玄女狂笑道：“哈哈……好好！既然陛下留在这一道遗命，那我就偏要让它实现！今朝你们龙族大兴，但乾坤之间，天心最公，世间没有永恒帝朝。且看他朝你们龙族破败毁灭！到时候，看你二人落个什么下场！”
龙族一系的诸神赶来帝宫，听到玄女的话，想要当场把她拿下。
“慢着，让她走。朕如何治理天地，正要让诸神亲眼见证，看看朕和女帝的不同。朕这一脉，若真堕落到凤凰和神建两族的下场。那就让女帝复活，再行天命。看看她能不能破了我龙族的底蕴！”祖龙氏傲气十足，全不在意女帝留下的天命。
“朕和女帝不同，她这一朝本就是伪朝！朕为天帝，便要拨乱反正，顺理乾坤，再立天帝法统。”压下心中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