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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月进屋来,手里端着一碗药,低声说道:“娘娘,该喝药了。”
白绮罗看着那浓黑的药汁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淡淡的说道:“放那里吧,待会再喝。”
浣月无奈的叹息一声,也难怪娘娘没有胃口,自从昨日在流华宫摔倒后王除了昨日过来看了看,今日还没有来。要是以前莫说这样的大事,就是自家主子咳嗽一声王都会过来瞧瞧,就算自己没空苏顺也会传旨过来,如今连苏顺也不来了,当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
“浣月,你看着王后是个怎样的人?”白绮罗低声问道,眉眼间带着惆怅。
“奴婢看着王后倒是个和善的人,可是又看着那双眼睛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总之很奇怪的感觉,奴婢看不透,王后跟其他的女人似乎不一样。”浣月摇着头轻轻地说道,她是真的看不懂。
白绮罗抿抿唇不再说话,挥挥手让浣月退下去,自己个看着床帐发呆,这些年的情分难道还不如一个他认识只有一两个月的女人?
金鹞瞧着手里的奏折脸色一片阴暗,伸手给掼在了地下,嘴里怒斥道:“简直就是胡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什么?”
金诺瞧了金鹞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一看,脸色也变了,抿着唇说道:“这个金锦总是添乱!”
金鹞冷哼一声,发了一通火,心里舒服了些,这才又说道:“你说他究竟意欲何为?”
谁又会想到金锦突然说要来宫中小住,竟然还是太后下的懿旨。是,太后喜欢金锦这个庶子永远要比喜欢金鹞多得多,当初若是金鹞在大昭国成功身亡,那么现在登基的就是南昭王金锦。
金鹞兄弟四个,大皇子早逝,二皇子就是南昭王金锦,三皇子就是金鹞,四皇子是金诺。
每个皇子的封地是先皇活着的时候就定下的,金锦其实很受先皇的喜欢,只是他差就差在没养在太后的膝下,如果他比金鹞早一点养在太后的膝下,这个皇位就没有金鹞什么事情了。或许是先皇觉得愧对儿子,把洵郡封给了金锦作封地。
洵郡地广人多,土地肥沃,又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养得起雄壮的兵马,建得起华丽的行宫。正因为金锦有太大的野心,跟权临风还有私下的接触,因此金鹞很是讨厌这位二哥,可是却又不得不应付。
“要来就来吧,我就不信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毕竟锦城还是我们的地盘。”金鹞扶着额头说道,更何况金锦还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前来,除了太后的懿旨,还打着恭贺金鹞大婚的旗帜,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阻止他进宫了。
往年金锦进宫都是住在太后珠花宫旁边的偏殿里,这次来想必也不外,因为苏顺已经回禀了,太后已经派人去打扫偏殿了。她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张,金鹞不想火上加油,所以只能忍耐。
金诺瞧了金鹞一眼,又想了想说道:“权临风最近倒是挺安静,臣弟想着越是这样的安静反倒是越令人心里不安。”
说起权临风又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人物,金鹞只觉得头痛欲裂,挥挥手说道:“别跟我提他!”
“三哥,怎么了?权临风又给您添堵了?”金诺想着这几日没听到什么风声啊,权临风又做什么了。
金鹞将另一本奏折递给金诺,冷哼一声道:“你自己看看。”
金诺狐疑,伸手接过,展开细细一读,不由愕然,只见上面有一句话格外的令人咬牙。
“匪人请和,弭兵省财,古今上策,惟愿王上以百姓为念”金诺七轻轻地读出声来,抬头看了一眼金鹞试探着说道:“权临风这是反对出兵岐山郡?”
第66章 绯璃献计擒丞相(二)()
岐山郡盗匪众多,各自为王,打劫过往商贾,强行潜入官宦之家劫财,实属罪大恶极,金鹞一怒之下派兵征讨,如今岐山郡小股盗匪已经绝迹,剩下几处大的山匪结成联盟共抗朝廷,如今僵持一月,终于上书请降,金鹞却不想就此罢休,须知道盗匪乃是不仁不义之辈,说话出尔反尔,岂能尽信?
可是权临风却劝谏金鹞,因此有了匪人请和,弭兵省财,古今上策,惟愿王上以百姓为念这番话,看的金鹞一直冒火。
金诺皱眉不语,两兄弟相对叹气。一个金锦已经够头痛,现在又来权临风掺和一脚,这下子京都真是热闹了。
绯璃这时亲手提着小食盒走了进来,方才在门外多少听了些,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笑道:“厨房里新做出来的银耳杏仁汤,知道四弟在,多带了些来。”
“多谢三嫂,感激不尽。”金诺现在说不清楚对绯璃是个讨厌还是接受的心态,每次见到绯璃总觉得心里有些内疚。
金鹞瞧着绯璃,随口说道:“以后让宫人们做这些事情,哪里用你亲自动手。”
绯璃淡淡一笑,打开食盒边盛汤边说道:“闲来也无事,难不成连这点乐趣也要剥夺去?”
绯璃将汤奉上,又转身将另一碗递给金诺,正欲退下,却听到金鹞说道:“权临风此举当真是把孤王当成三岁孩童,岂有此理。”
“三哥不如臣弟去丞相府一趟,再把这件事情的厉害说一说。”金诺三两口喝完汤,将碗还给绯璃,顺口说了句:“这汤好喝。”
绯璃闻言神情一动,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硬生生的止住了,女子不能妄政。
金鹞却瞧见了,想起绯璃的盛名,便问道:“阿璃,你想说什么?”
绯璃瞧着金鹞摇摇头道:“没什么。”
金鹞眉头一紧,金诺这个时候倒是看着绯璃一脸的高深莫测,嘻嘻笑道:“三嫂,你不会有什么好主意不肯说出来?这你放心,在咱们西戎国没有女子不能议政一说,只要不太出格就好,而且这里也没有别人说说无妨。”
绯璃微微的垂头对上金鹞的眼睛,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张扬,女子太聪慧总不是很好的事情,可是她又不能真的看着不管。她的主意其实说起来也不甚多好,金鹞跟金诺未必想不到,只是他们如今身在局中有些迷茫罢了。
金鹞看着绯璃,清清楚楚的能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他还不足以让她毫无芥蒂的信任,心里便是微沉,略略的有些不悦,道:“若你不想说也不勉强,你回吧。”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从来都是交错的,不在一根线上。
绯璃想的并不是不信任金鹞,只是她担心这样的聪慧早晚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可是看着金鹞的神情绯璃叹息一声,将自己手里的食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这才说道:“不是不想说,而是我一己之见怕是难登大雅之堂,所以这才想着藏拙来着,谁知道你们竟不允许。”
绯璃的话轻轻柔柔,带着一点轻松其实心里确实很紧张的,女人参政总归是不妥的,虽然西戎国的民风开放,可是绯璃在大昭国受到的影响还是很深刻的。
金诺看着绯璃似乎又有些不懂了,要知道绯璃的身份很是敏感,她毕竟是大昭国的公主,如果参与西戎国的内政的确是不妥,可是金诺却有一种令人难以言说的感觉,周绯璃是不会背叛金鹞的,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以至于金诺也根本没把这事真的放在心上。
绯璃抬起头看着金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也因为金鹞没把她当成外人防着而暗自开心,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这件事情既代表着金鹞对于绯璃的信任,可是反过来说也许他日就会成为夺命的利刃。
“权丞相是王上亲自点的状元郎,才学广博,出事缜密,行事雷厉风行,这些年来一直是刚正不阿,在朝中固然有自己的党派,可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但是在民间的声望却一直很高。这次剿匪一事,拖延时间甚长,百姓难免有抱怨,须知道出兵剿匪耗费钱粮不说,还要在民间征募兵丁,伤亡难免,自然是怨声载道。”绯璃说道这里一停,看着二人的神色就知道这些二人早就想到了,其实他们都知道,只是不想去这么去承认。
绯璃叹息一声又说道:“这一次匪患结成联盟,突然之间又要招降,要说无诈不要说我一个小女子都觉得奇怪,想必王上跟四皇子也是感到奇怪,所以才会不准。权临风这些年与王上多是对峙,政见大多相左,这一次的匪患突然之间就要招降,我想着肯定与权临风有很大的关系,若是真的有关系那么若是通知招降肯定留下祸患,若是不同意招降,便会落下一个不顾百姓疾苦,好大喜功之名,权临风此招实在是高手至极。”
金鹞跟金诺四道犀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绯璃,绯璃对于权临风的了解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想到绯璃居然对西戎国的内政这么的熟悉,突然之间两人的心口都闪过一抹惊颤。
“你对权丞相似乎很了解?”金鹞貌似无意的问道。
绯璃就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必定会引起怀疑,既然已经开了口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时抬起双眸静静地凝视着金鹞,眉眼弯弯,眼神清澈,随后说道:“很简单,因为九年之前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嫁到西戎国,因为有个人对我说他一定会回来娶我,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默默的关心着这个男人的一切,包括他的敌人他的朋友。”
又是九年前!
金鹞抿紧双唇,九年之前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在失去的那一段记忆里,他跟她究竟有什么样的牵连?
可是看着绯璃那清澈的双眸,金鹞竟然没有办法去怀疑丝毫,良久笑道:“真是好,原来那么久之前阿璃就想着要嫁我了?”
绯璃也不躲避,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你说让我等你,你要娶我回家,我一直在等你,可你忘了我”
金诺狐疑的看着二人,他真的是迷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的?可是现在也知道不时询问的良机,因此压下心尖上那急速跳动的想要探知真相的触角,反而嘿嘿说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三嫂,既然你这么了解权临风吗,你说面对这样阴私的小人咱们该怎么办?主要是三哥是王,可不能行差错步,否则权临风的狗腿儿,还有岳家的言官可不会放过攻击三哥的机会。”
第67章 绯璃献计擒丞相(三)()
绯璃点点头,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眉眼一弯,淡淡的说道:“王不见王,彼此有个掣肘,王上才能渔翁得利。”
这话说得太广泛,金诺号称有小诸葛之称,这个时候眼眸微眯,定定的看着绯璃,转眼看向眼眸一亮的金鹞,兄弟二人的眼神迅速的交流,感叹于绯璃的手段与毒辣,可怜的南昭王这还没进京呢,就已经被绯璃给派上了用场。
金鹞站起身来,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神情逐渐的严肃,然后猛的定住身子,瞧着绯璃又道:“阿璃,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让南昭王在回京的途中往岐山郡拐个弯替君视察,用南昭王牵制权临风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你也不要忘记了,南昭王跟权临风私底下也是有过接触的,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盟约。”
金鹞这么说,便是一下子将西戎国最尖锐的矛盾摊开在绯璃的面前,这样的信任让绯璃心里暖暖的,眼眶微酸,嘴角却高高的扬起。
金诺也附声道:“三哥说的没错,权临风跟金锦说不定就是一丘之貉,你让他去拐个弯岂不是给了他们一个串联的机会?”
绯璃点点头,道:“这个担忧能够成立,可是自古以来权力利益没有一个人不想全占的,权临风跟金锦就算是有合作也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如果王上能够打破他们之间的利益结盟点,两人反目也不过是朝夕之间。”
“可是这个利益结盟点谁又知道究竟是什么?”金诺反问,他跟金鹞曾经探讨过无数次,金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谋朝篡位,取而代之,可是权临风呢?他已经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金锦做了王又能许诺他什么?
绯璃眼眸一闪,都知道问题是什么,可是都没有答案,轻轻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惊愕,金诺几乎是哀叹一声,道:“三嫂,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些什么,才这么有把握谁知道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真是真是”
绯璃睁着大眼略带无辜的看着金诺,缓缓的说道:“你在西戎土生土长,又跟权临风同朝为官,你都不知道我才来这几天能知道什么?”
一句话堵得金诺想要挠墙,转头看着金鹞,控诉道:“三哥,你说句公道话。”
金鹞却道:“你三嫂说的对,是你自己不争气。”
金诺眼角微抽,这个见色忘义的
绯璃心里很是愉悦,瞧着金鹞的神色泛着温柔,这才说道:“知道问题不知道答案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四皇子有小诸葛之称,想当年你一人带着三百兵丁奇谋突袭汉阳城,一战而扬名天下,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如今这是怎么了,一个权临风就这样令你畏手畏脚了?”
金诺瞪着大眼狠狠地瞧着绯璃,默不作声,胸口却起伏不定,良久才说道:“谁怕他?”
“四皇子自然是不怕他,既然不怕他那么就请四皇子想办法让权临风在剿匪一事上退一步如何?”
“我若是有办法又怎么会在这里愁眉苦脸,这一次去大昭国迎亲,权临风肯定是趁着我跟三哥不在使了手段,一时半会哪里能这么容易让他露出马脚?”
金诺气急,总算是领教了大郡主的腹黑,三言两语将他挤兑的这般狼狈。
“他自然不会露出马脚,可是如果咱们故意给他布置一个假的马脚然后恰巧让南昭王知晓,你说会如何?”绯璃轻弹指甲,眼角高昂,眉眼弯弯,好久没算计过人了,真的手痒心也养。
金诺被噎了一下,指着绯璃说道:“你要故意散布不实传言?”
“这叫兵不厌诈!”绯璃眸中流光溢彩,浑身跳跃着躁动的细胞,金锦你戏弄我数次,这次我要开始收利息了。
“这好像有点不光明磊落”他金诺做事向来是光明正大。
绯璃轻哼一声:“战场无父子!”
“我一生清名远扬,怎么能做这种小人行径。”金诺抗拒,他是君子自然不能让自己名声受污。
绯璃眼眸一斜,亮光一闪,云淡风轻的说道:“嗯,四皇子一向清正严明,做事光明磊落,如同阳春白雪毫无瑕疵。”
听到绯璃的赞美金诺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却在绯璃说出后半句的时候,恨不得一头撞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只可惜雪见阳光总要融化,四皇子莫非忘记了你也曾经五间俱起,莫知其道?”
金鹞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他是个很少笑的人,可是自从遇到绯璃后笑的次数便增加了许多,只是自己从未注意罢了。
金诺呆愣的瞧着绯璃,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完整,仰天长叹,人果然不能有一点的瑕疵,无比幽怨的小眼神狠狠的扫了一眼笑的正欢的金鹞,默默的蹲墙角,再也不说出一句话来。
何为五间俱起,莫知其道?
故用间其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为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着,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生间者,反报也。
当初为助金鹞夺位,金诺用尽浑身手段,五间俱起,使诸多敌人摸不到门道而无从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