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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残莲亦是不知去了哪,唯留桌面被无邪孤零零抛弃的烤鸡。
———那冷漠的五师兄与无邪,也不知见到方才尴尬一幕没有。
恍惚的思绪,头越来越沉重,将将灌下一杯玉液开始泛起酒劲,如今精神上得以放松长吁口气,视线随之变得模糊起来。
上下眼帘不受控制想要黏在一起,思维渐渐走向混沌。
耳边,不知是谁在叽叽喳喳议论,声音渐大,最终编织成一片刺耳质疑。
世界跟着漆黑起来,酒劲上涌,东方笑一个不查,就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沉沉睡去。
手掌前,还翻倒着一只酒盏,酒水顺着杯壁蜿蜒流淌,染湿了她的指,她的袖,却浑然不觉。
小巧琼鼻正对着一盘残余零碎的烤鸡,如此姿态,不雅,却足够娇憨。
一边姽婳歪着头,细细瞧着东方笑,弯了眼,笑意更深。
“睡着了。”这样的紧迫情况下,睡着了。
或许,该感谢那杯酒。
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轻叩响桌面,姽婳歪头,缓缓将看东方笑的视线,调转到周围人身上。
狭长凤目明明染笑,却让周围人无不心寒,不敢对视。
“将九少爷送回七绝殿。”
姽婳不轻不重吩咐一声身边小青,自己则安然坐在桌前,就着东方笑方才用过的酒盏,自斟自饮。
一边小青跌跌撞撞,招呼来几位婢女帮手,勉强将东方笑抬走。
姽婳则是兀自伸出细白修长的指尖,垂眸把玩。
根根手指青葱美如冰雕,月光烛辉汇聚下,甚至可见其精致指甲半弯月牙。
却是这样美丽的一双手,使周围人胆颤步步退去。
“这等无聊的把戏。”
似是戏弄够,饱满指尖改为蘸着杯中酒水,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勾画。
“大家都知道,西华城主性子温和慈悲,但这并不代表尔等可以恣意妄为。师父宽容不愿出手,但有我姽婳在”
“叮”一声,酒盏被姽婳用指尖掀翻,红衣人影跟着起身,拂袖,悠然离去。
众人皆诧,再三确定姽婳离开后,这才惶惶小心翼翼围聚,低头去瞧那桌上勾画为何。
却见,是一个字。
见之,众人皆惊。
冷情仙师 预见先知()
———弑。
姽婳未拜入西华之前,身份为何人,在江湖又是如何作为,西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没人敢提。
听闻他自拜入冰巳座下,整整五年里,只噙着一缕昔日艳笑,却再未碰触冷器一分。
而今,竟为了一个身份饱受质疑之人,而违反了最初与西华立下的誓言。
众人凝气,收回审视字迹的目光,噤声面面相觑锎。
“他这是”
“早先便听闻这东方笑有幸拜上城主为师,全赖着姽婳一时兴起所致,如今看来,传言不假。郎”
“古人言宁开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姽婳,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含冤无辜断命他手。今日之举,怕是个警告。”
“哼,不过是蘸着酒水写个字而已”
一声娇媚冷哼突兀打断众人揣测,继而嫩黄俏丽身影步履生风而来,众人回头但见是始作俑者楚明媚,纷纷低头自动自发为其让开一条路,暗自以惊疑目光打量她。
一时娇媚身影自知气急失礼,连忙敛了骄纵模样,转为明眸皓齿委屈咬唇“四师兄留下此字,是厌恶我了么?都怪我学艺不精。”
在众男弟子听闻这柔声,方才长吁口气,相视而笑皆以为方才那眸若冷刀的女子是幻觉。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诸位弟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不过半盏茶时间,本是喧闹的宴席,只剩下主人温言绀难,与惹事者楚明媚。
前二者虽说距离姽婳写字桌面较远,但身负高深修为,也隐隐约约听见众人谈论内容。
人群喧嚣渐渐散去,夜宴中,唯有楚明媚兀自站在矮几旁不曾动身,握拳,修剪精致的指甲深陷掌心,收紧。
精心整理的刘海下一双美目圆瞪,端的是恨意妒忌翻涌,幽深。
而座上温言,面上看似依旧一派平和,却私下忧心压低嗓音询问绀难“她已经在那站了两盏茶时候,莫不是被姽婳留字吓着了?”
“呵,谁知道呢?”广袖微转,干净了无字迹水墨的雪白折扇被掏出,扇面徐徐展开遮住眼帘以下,徒留桃花眼斜斜上挑。
“师兄,夜了。”
潇洒起身,作势离去,却是动作一半,广袖被一只干净手掌扯住,继而是一道恒古温和的嗓音“不去看看她?再怎么说,也是大长老的女儿。”
桃花眼闻言悠悠敛下,半晌思忖唤来侍人,抬手将贴身玉箫交付“若是明媚小姐休息好了,便帮我把这箫送她。说是三师兄尤为赏识她的舞剑,聊表心意便好。”
温言满目赞许,跟着向那侍人点头“给她些安慰,如此也好。”
二人相携起身,离宴。
“相识不过一年的废物而已!”矮几桌前,俏丽人影杏核大眼闪过一丝厌恶不屑,抬手便要将那“弑”字抹去,却是指尖不甚碰触到那被姽婳蘸酒的酒盏,刹那,杯盏细腻碎成粉末,随风而逝。
纤指被吓届时缩回,掩住唇角。
这是什么?
前一刻还是完好无损形态的酒盏,不过一个不轻不重的碰触,便消散成灰烬了?
愕然,片刻后,桃腮由白转青。
姽婳,那个东方笑,到底有什么好!
“楚小姐。”
“啊!”兀自出神的人影被身后突兀呼唤吓得尖叫,楚明媚回头,杏目不由冰冷“做什么!走路不出声响,人不人鬼不鬼!”
“楚小九,我”侍女委屈,却不得争辩,唯有低头双手将绀难玉箫双手奉上“这是绀难三少爷送与楚小姐,少爷说,他很是赏识楚小姐的舞剑。”
“赏识?”
美目视线缓缓落到通体碧绿的玉箫上,秀美颦起。
绀难,像他这般精通音律舞乐之人,宴上那一刻,也应看出自己将将舞剑为了引人耳目参杂了过多繁复花招,累赘使剑气失了气势,而后来自己又在旋身时故作脱手欲伤东方笑,他那号称能一眼看穿病人伤势何处的医眼,岂能看不透?
不揭穿,反而差人送来这贴身玉箫,究竟是什么意思?
抬手接过那侍女手中玉箫,楚明媚柳叶眉深深颦起,杏目半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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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夜宴被送往七绝,东方笑脑海思维一直一直处于混沌。
大梦,眼前是一片汪洋如海的黑暗,四面八方笼罩的墨色犹如张牙舞爪的兽,轻易将人视线遮挡。
赤着脚,清瘦的肩膀在颤抖,人影在一片浓密丛林中无助惊惶的狂奔。
细细簌簌的响声在身后不断窜起,似来源于鬼怪猛虎,纵然前途是一片未知黑暗,那恐惧还是在张牙舞爪催促着她疯狂向前。
足下是一条蜿蜒小径,有清雪覆盖碎石,是因夜色浓郁而看不清晰,脚掌下几度被碎石割破渗血,疼到抿唇。
眼前的羊肠小径疑似上山路,越走越崎岖,身旁浓密丛林枝叶宛若夜幕下猖狂的鬼怪手臂,嚣张延伸在半空中,抽打脸颊身上分外火辣疼痛。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碎石小径上,单薄的身子逐渐体力不支,口齿不清含糊呢喃时,人影踉跄终于爬至山头,再向前一步,陡峭断崖。
不得已顿足,回身。
诡异的月光下,身后密林静谧悄悄,是因惨白的月辉幽幽照耀,使得周围气氛愈加骇人三分。
丛林,安静的像是一只伏击急于捕食的巨兽,它张着血盆大口,逼得她无路可逃。
步步后退,距离断崖越来越近,大眼慌乱四扫间,但见右手边一座铁链吊桥。
萧索的旧桥不知何年何月建成,上铺残缺木板绿苔横生,横渡两岸的铁链上更是锈迹斑斑,夜风自西拂来,吹得年久失修吊桥幽幽摇晃,发出催命般吱呀声响。
绝境处如此致命的诱惑,似能将人送入天堂,又或者抵达地狱。
“不要逼我。”
单薄纤细的身子随着夜风如秋叶般颤抖,指尖紧握成拳。
咯吱———
一阵阵怪异细碎声响自对面密林飘出,极有韵律的,似在试图摧残人最后意志心神。
顾不得脚下被石子割破血肉模糊的疼痛,慌乱的人影沿着峭壁奔跑,最终决定攀上不远处陈旧吊桥,越渡到彼岸。
然,吊桥上木板绿苔湿滑,一脚刚刚搭上桥身,人影站立不稳,连着整个吊桥都摇晃起来。
人影一声惊呼,僵住再不敢动。
感觉到背后诡异逐渐逼近,退无可退,唯有握住两侧铁链维持平衡,待吊桥归于平稳。
墨黑夜幕下,黑白分明大眼紧闭片刻,再度慢悠悠开启,视线穿过拼接不齐木板缝隙向下看———崖风倒灌深渊万丈,峭石尖锐如兽牙利韧。
不敢走,却又,不得不向前踏步。
咯吱———
耳边都似有凉风吹拂,无法,寒毛彻底倒竖时长吸口气,干脆扶着铁链一鼓作气向前冲去
“呵呵!”
“咔嚓!”
却是人影行至吊桥一半时,耳畔倏然响起一声冷笑,继而桥头另一端铁链猝然断裂,一刻,东方笑惶恐瞪大眼睛,似乎听见自己下一刻粉身碎骨的声音。
“哗啦———”
“啊———!”
哽咽在喉的尖叫终于在这极致惊恐一刻爆发,眼睁睁见着眼前手臂粗的铁链断碎,倏然下坠,东方笑但觉身子一轻,继而随着那断链坠入万丈深渊。
“鬼后———”
鬼后。
鬼后
断崖之上,不知是谁在呼唤,声音散漫又急迫,似是一人的诱惑,又恍若千万人情之切切的叨念,催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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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儿?笑儿?”
肩头被一阵接一阵剧烈摇晃,似骨缝都要被拆散一般,东方笑拧眉,深吸口气,终于睁开眼来。
眼前世界先是一片模糊,淡雅的纱帐,圆桌木椅。继而兜转回床边,但见一道欺霜赛雪的出尘身影。
冷情仙师 城主护犊()
“师父?”
璎口微张,吐出两字,却诧异发现自己声带勒的绷紧,以至于嗓音牵连沙哑走调。
一瞬疑惑刹那划过黑白分明大眼。
“你梦魇了。”
按在肩头的玉手微动,见人醒来,终而改为拽过一旁锦被,为其盖上锎。
“刚刚小青搀扶笑儿归来,笑儿始终是又喊又叫,扶着你倒在床上前一刻居然还踢她。”
“是,是么?”东方笑歉疚之余又是尴尬“那她没事吧?郎”
玉手取过一边侍人早已备好的布巾,轻缓为东方笑拭去额前冷汗“眼下倒是并无大碍,不过被你踢到膝盖上,怕是这两日难以下床伺候。”
“哦。”榻上人儿内疚抿了抿唇“明日我去赔罪。”又蓦然想起什么,醉眼倏然瞪得精亮,盛满好奇“师父,您有没有听过这世上一个叫鬼后的人?”
“鬼后?”
古雅琉璃瞳内闪过一抹好笑慈爱“不曾,浮生人世男尊为帝女尊为后,统治六宫的却也是皇后,哪有”
清音未落,似陡然念起什么“笑儿是如何知道这名字?”
碎玉声线依旧恒古平缓温和,细品却莫名凝重。
“啊?”东方笑因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宝象庄严模样,当下有些犯傻,下意识呢喃和盘托出“我听见,有人在大喊。”伸手拎了拎自己耳尖,疑是幻听。
“听见么?在哪?”
“梦里是在一面断崖上,还有一座铁链吊桥,有人如此喊。”自己下坠到深渊一刻,那声音如魔胜魅回荡在耳,醒来多时依旧难忘。
“想是由休息不良所致,夜了。”平日和顺的琉璃瞳染上一缕深邃,如莲唇角依旧微勾,不过转了话题“小青不在身边伺候,晚上不许踢被子。”
纤长浓密的睫毛跟着悠悠敛下,恰到好处遮住一双慈悲莲目,在眼帘下投上一层淡淡阴影。
白衣依旧出尘赛雪,不过许因这漫漫暖夜原因,人影端坐浑然敛了白日里三分圣洁孤冷,多了七分平易近人。
甚至,比寻常人更亲密。
温良的掌心如此自然握住她裸露在外的白嫩足踝,塞回到锦被中,顺带一句嘱咐“小心着凉。”
柔软的心,不知被何物所触碰,如被猝了蜜的针扎,既甜蜜又疼痛。
明知这样的温柔只是他无意而为之,习惯性俯视苍生,寡淡的性子超然世外,纵然夜半男女同处一室,纵然她足踝此刻被他轻握在掌,却无什么于理不合。
于是心动别扭,也只有她一人。
他不在意,便如姽婳所言,照顾他人只是他生来一种习惯,守护苍生不过是一种职责。
无私心,男女便无差别。
道理是如此明了,然,被握住的足踝,尤其肌肤相亲之际,她却觉得异常滚烫,迫使她急切想要抽回来。
“师父”
黑白分明的大眼许因酒劲尚未完全散开,朦着一层水雾,分外楚楚可怜。甜糯的尾音更是带着睡梦将醒的沙哑,软软似是央求。
一双冰雪凝聚霜眸俯视她,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怎么了?”
“我不要盖被子了。”明明是极力想要一本正经表明自己想法,却因这夜色,这瘟氤的熏香,这七绝殿的空旷寂寥,此刻听来,却如撒娇。
冰巳失笑,此一刻也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孩子在一年相伴中已悄然长大,并且出落的分外明秀动人。
早先不曾注意,是因七绝事物繁忙,加之她的性子整日叽叽喳喳难有半分矜持,便习惯性将其当做无邪那般顽皮的男孩子来看管。
任由她上蹿下跳,任由她东奔西跑,只保持着习惯不近不远的距离,默默加以守护。
今夜却是不同,这孩子似是醉酒,一双黑白分明大眼少了三分精灵狡黠,却意外衍生出少女特有娇媚来。
纵然挽着男子发鬓,纵然小脸干净粉黛未施,却难掩眼角眉梢静美。
到底长大了。
霜白人影心底默默叹息一声,再度凝视眼犹自扁嘴的东方笑,终是做了决断。
“笑儿早些歇息,明早若是身子不适,便不要做功课了。”
留不得,到底留不得。
拂袖,起身。
“师父。”
却是动作一半,衣角被蓦然扯住,回眸,顺着那固执的小手去看其主人,精致清秀的小脸上远山眉紧紧颦起,琼鼻皱了皱,似是央求。
“师父待会儿再走可好?弟子有话说。”
嫡仙人影忖了村,抬眸望了眼月上中天寂夜,终是坐回身来。
“楚明媚今天说我是盗宝贼是假的,她诬蔑,师父不要信她。”气哼哼皱鼻子,拽住雪白广袖的小手为以防万一身边人离去,改为攥住一缕银发在手。
后者垂眸看着自己被当做挟持紧攥的发丝,好笑而无奈。
“为师知道。”抬手试图将发丝抽出来,却蓦然被一双委屈指控的大眼盯上,届时叹息放弃。
便由着她吧,小孩子撒娇而已。
“我跟楚明媚没有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