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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亏欠她实在太多了;连生她的气也生得有气无力。
不过;当沐子央把那团碎布踢至床脚边后;她没有继续做什么事,反而端坐着,一瞬也不瞬地看他。
墨青宸被看得头皮发麻,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弄痛你?”
沐子央不响,却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撩起长发,露出颈子与发根交界处,那儿颜色特别暗沉,可因被头发遮盖住,看得不是很清楚。
墨青宸靠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心里一紧,这是块浮肿的红疤,表面犹如蚯蚓般,凹凹凸凸地缠绕在一起,与她全身细嫩白皙的皮肤相比,显得特别丝刹馈�
沐子央没听到他说话,于是自问自答道:“我被业火烧过以后,整具妖身焦得跟块炭差不了多少,多亏了百里月耗费大量修为替我修补,可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像你刚刚摸到的那种程度。”
墨青宸轻轻地问:“后来呢?”
沐子央道:“你虽不喜无尘,但她秉性良善,心地极好,若非她日日前往观音大士那里,求来一瓶甘露水,一点一点助我修复妖身,如今你看到的我,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听到这里,墨青宸再也忍不住,贴上她的背脊,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真是难为你了也多亏无尘肯仗义相助。”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法马上回来他的身边。
那五年等待里,内心所产生的怨愤与痛苦,只需要听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便简单地给消除了。
沐子央缓缓道:“我留下这处伤疤,便是要无时无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离亥的残忍。”她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楮,“可你以为在业火里被烧上几天几夜是最痛的情况吗?”
墨青宸有预感她要说出什么,他不敢作声。
“不是。”沐子央摇摇头,“最痛的是我被打断仙骨,抽出冥剑的时候,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何你要让别人这样欺负我,你怎么不来救我?”
墨青宸望着她,声音里头有掩饰不了的微颤,“是我的错,我没想到炎玦下手会那么狠”
沐子央垂下眼眸,紧握住他的手,似乎是要给自己与他勇敢面对的力量,“若不是有许多人帮我,今天我无法完好无缺地坐在这里与你说话。”
墨青宸不动声色道:“你有话直说,毋须对我拐弯抹角。”
沐子央长叹一声,“东方朔谦先是耗掉大半修为,替我清除混沌八荒之气,接着冲破炎玦关押我的结界,甚至挡住致命的一击,又助我冲破身上的封印。”她停顿半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感伤,“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若他回不来,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
明知她是在采取怀柔的攻势,可他宁愿欺骗自己,她现在所说的,全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墨青宸拉过沐子央,她顺从地躺在他臂弯里,他俯下身来,轻吻她的眉梢、鼻尖,随后靠着她的嘴唇,徐徐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依你就是。”
她这会儿倒是乖了,吻她的时候,已懂得用舌尖回应他。
墨青宸想了想,暂离她的唇瓣,继续道:“我们男人解决事情,向来比得是谁拳头大,本领强,再说,我跟东方朔谦也没有所谓的兄弟情谊,到时他若回来,我不会大方地将你拱手让给他,这一点我得事先提醒你”
“知道了,还说自己是男人,说起话来婆婆妈妈的,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沐子央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是漾起一抹久违的笑意。
那双柔嫩仿若无骨的小手,趁他不注意,突然抚上他的丹田。
墨青宸按住她的手,不以为然道:“既然无法做,你就别胡乱点火了”
沐子央却不管他,径自往他的丹田灌入神之力,量不大,可已经足够涤清他体内少部分混沌八荒之气。
墨青宸脸色一变,诧异道:“那些星尘原来还有这样的作用。”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上来,“这是不是表示”
沐子央见他双眼发出绿光,收了神之力,浅浅一笑,“得节省点用才行,我还得救东方朔谦,更需要参透如何解决混沌八荒之气的办法,等到这些事都完成了”她挺起身子,靠着他的胸膛,在他脸边轻吐着气,“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都随便你。”
这个诱饵,虽然比不上她刚刚示弱时所说的话,来得触动墨青宸的心,可无疑能挑起他最直觉的冲动与反应。
那一缕缕的发丝,瞬间缠了上来,将他紧紧地缚住,她总是有办法用其他种方式,让他感受到极乐。
九尾妖狐,以情为生,用欲惑人,能叫人体会何谓欲生欲死的滋味,亦是天地间最懂得勾引人心的物种,他浑身颤抖着,喘息着,整个人如同从高处坠落,在跌地的一瞬间,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低吼。
她却没有因此放过他,反复以不同的方式,逼得他连连释放,最终他实在受不住,索性双臂抱紧她,让她动弹不得,再无法继续作怪下去。
沐子央还不忘调侃他,“才没几次,你就不行了,这样怎么行呢。”
墨青宸湿濡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好央央,你饶了我吧,这种事得循序渐进,不能妄想一步登天的。”
沐子央啄了一下他的嘴,笑道:“姑且饶了你一次。”
这个晚上,墨青宸睡得特别满足香甜,就算这是轻轻一敲,变会破碎的梦境,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她能在他的身边就好。
其余的事,他不愿也不敢再去深思。
隔天清晨,天未明之际,沐子央已从他怀里转醒。
墨青宸察觉到她的动静,嗓子低沉地说道:“多陪我睡一会儿。”
沐子央“嗯”了一声,环住他的腰,半晌后,她有意无意道:“你不是说过你有办法救白蕊,我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有这般了不起的能耐。”
墨青宸缓缓地打开眼楮,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一大早醒来就说好听话,不过是为了要我别浪费时间,赶紧替你救白蕊。”
沐子央神色凝重地问道:“你既然懂我,又何必再拖下去,我一日还不了她的恩情,便觉坐立难安,你也不想见我成天闷闷不乐吧?”
墨青宸伸出两根手指,抚平她皱起的眉心,“不只是不想而已,而是舍不得你闷闷不乐。”他起身随意套上一件衣袍,再拿起她的,亲自为她披上,“若要救白蕊,得需要青蕊愿意才行。”
沐子央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故?”
墨青宸欲言又止,“详细情形,等青蕊到了,我再亲自问她的意思。”他顿了顿,“我若是有这么好能做顺水人情的机会,必会好好地利用。”
沐子央本想再说“此话怎讲”,但这样显得她太过无知,她索性一声不吭,等他自个儿说下去。
墨青宸挑起眉毛,她倒是聪明了,知道他接下来就要挖苦她,反倒闭上嘴不说话。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那个师兄跟那对姐妹花牵连颇深,只要能救白蕊,我想不管你提出何种条件,他都会答应你。”
沐子央瞥他一眼,“南宫暮虽然道貌岸然,口是心非,可说实话,一直以来他还挺照顾我的,你竟然叫我趁机威胁他”见到他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她忽然笑了起来,“这个主意真是好,我很喜欢,难得你也有能帮得上忙的时候。”
“说得彷佛我处处在扯你的后腿似的。”墨青宸提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也被她气得嗤笑一声,“谁摊上你谁倒楣,若非他是炎玦的徒弟,我都不禁要同情他。”
沐子央下了床,穿好衣物,“事不宜迟,我待会儿就去找南宫暮。”
墨青宸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对别人的事倒是急得很,至于我,你就舍得把我留在这里空等。”
沐子央晓得他还记恨昨天的事,掂起脚尖,在他的耳边,呢喃道:“我在心里急,你看不见罢了。”
墨青宸心下受用,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若无其事地帮她理了理衣领,才牵起她的手,一同走出寝殿。
沐子央在朝会前,来到无量宫。
晨间露意深重,廊道静寂,偶尔只有几名弟子在宫外走动。
倘若要见南宫暮,这个时间点是最合适不过的,像这样的早晨,他通常是在练剑。
他要帮炎玦处理的杂务太多,只能拿一些零碎的空档,精进自己的剑术。
沐子央立于门前,思索片刻,她如今的身分不同以往,不便直接进去。
经过通传后,守门弟子出来告知她,南宫师兄暂时无法出来,请她进宫里说话。
沐子央不疑有他,跟着那名弟子的脚步,一路来到内书房。
她怔愣一下,心道:“适才我分明说要找南宫暮,为何会被带到这里?”
但弟子禀告入内禀告完后,请她进内书房,她寻不到拒绝的理由,索性进屋里,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甫一进门,只见炎玦面色澄净,不发一语地望着沐子央。
南宫兄妹则是站在她前面,恭敬地颔首,聆听师父的指示。
南宫暮察觉到她走了进来,随即对她挑了挑眉毛,沐子央意味深长地回望他一眼。
单单几个动作,两人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南宫暮以眼神询问道:“你来做什么?”
沐子央答道:“我来找你的。”
不需要任何言语,这是沐子央从小跟他厮混在一起,所培养出的绝佳默契。
炎玦见状,神情微变,但仍声色和缓地问道:“阿央,你这么早来无量宫,所为何事?”
沐子央在法华门里,没学到几样用的东西,可说客套话的能力,倒是练得十足十,她拱手一拜道:“阿央特来向师父请安。”
话音刚落,南宫暮突然眉头深锁,藉以暗示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沐子央一点就通,兴许是刚刚门内弟子通传时,已禀明她是为了找南宫暮而来。
可这也无妨,她并不在乎炎玦怎么想。
不过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她随即补充道:“还有一件小事,阿央想请教南宫师兄。”
炎玦没有不悦,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几眼,淡淡道:“正好,为师刚好有事要找你,暮儿,晨儿你们先行退下。”
“是,师父。”两兄妹同声应道。
南宫暮临走前,内心不免有些担忧,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沐子央。
她垂下头,可看上去十分平静。
虽说如此,他出了内书房,还是不敢走得太远,就守在庭院外的一处角落,静候她出来。
沐子央神色自若,她早非昔日怕死炎玦的小徒弟了。
不说他已经无法动得了她一根汗毛,现在她还掌管整个东海门。
身为一派之主,她不信他还敢做出轻举妄动的事。
第81章 追悔莫及()
沐子央应声是;缓步走向桌边,此时只见炎玦抬起手,停在半空中。
她怔愣一下,随后平心静气地递上笔;并在旁研好了墨。
炎玦等着她做完所有事,这才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问道:“阿央;你可知何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沐子央默了默,若她先前以为他是一时改不了习惯;现在她已经明白他是有意这么做的。
她不假思索地回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为政者若是实行德政;则群臣百姓自然会围绕着他而转。”
炎玦问她这句话的解释,有两层用意。
表面上;他是要她在带领东海门时,必须以德为本;不可忘记他多年来的教诲。
可更深一层的含意是;他在借机敲打她;纵使她当上一派之首;仍须晓得谁才是瀛洲各门派的职掌。
炎玦听到她的回答后;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陆续与她讲解何谓为政之道。
这样的一大清早;晨曦初放,本该是精神最好的时候,可沐子央昨晚费了点气力哄骗墨青宸,现下听炎玦滔滔不绝地讲述大道理,她竟觉有一股浓浓的困意袭上眼皮。
无论经过多久,炎玦说话还是一样无趣,她能忍住不打呵欠,已算得上很给他面子。
窗外透进错落的金光,撒在沐子央身上,岁月静好,恍若当初,炎玦不由得看着她怔忡出神。
那段朝夕相伴的日子,浮现在他脑海,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乖巧地陪在他身旁。
此时的他,犹如堕入朝思暮想的梦境中,怎么也移不开双眼。
倘若当年,他没有因为对她失望,断了她的仙骨,更没有对她起过杀心,失手给东方朔谦致命的一击,他们如今的关系,是否会有所不同?
然而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他再懊悔也回不到过去。
修道之路漫长苦闷,他以为自己与那些自甘堕落的仙不同,但没想到在失去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的坚持有多么可笑。
爱恨嗔痴,七情六欲,他没一样躲得过。
可他情愿如此,只要她能常伴在自己左右,道心不坚又何妨?
唯有这个时候,他觉得当妖比当仙好,至少毋须顾忌太多旁人的眼光。
他独自站在高位,孤独太久了,她的万般柔情,恰好是舒缓他心绪的一帖良药。
沐子央见到他的笔停在纸上,墨水不断地晕染开来,便忍不住唤他,“师父?”
炎玦回过神,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可他马上收敛神色,一声不吭地收了纸笔。
虽然他装作无事,但沐子央仍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炎玦一改刚才失神的模样,转目光濯濯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混杂太多思绪,沐子央感到不好,随即提高了警觉。
炎玦柔声道:“阿央,当年的是非,导致后来无以挽回的结果,这并非你我所愿,龙王之死,为师难辞其咎。”他缓缓地站了起来,“阿央,是为师的错,为师有负于你,你可否愿意原谅为师?”
他说得如此情真意挚,毫不掩饰,沐子央脑子“嗡”地一声,没有说话。
她毫无半点喜悦之情,只觉气血凝滞在胸口。
没对他下狠手,不过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但这不代表,她能放任他头脑发昏,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炎玦默不作声,凝望着她,迟疑半晌后,终于握住她的手,打算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沐子央的反应更快,她连碰也没让他碰到,若无其事地后退几步,垂眸淡淡道:“师父,阿央还有要事,须先行离开。”
看到她的举动,炎玦一愣,内心尚未显露出来的关怀与情念,在她刻意的回避下,竟瞬间溃不成军,再无法凝聚起来。
沐子央说完话,没等他有所表示,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内书房。
炎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后,他的脸上彷佛浮着一层薄雾,好似山雨欲来,风灌满楼,令人心神不宁,望之生畏。
沐子央走到外头,想起刚刚炎玦阴晴不定的神情,便不愿在此地多加停留。
南宫暮原本就在院子里等着她,见到她面色不豫,不由得望向内书房,就怕心中猜测的事情成真。
他喊住她,朝前走了过去,语气里有一丝担忧,“师父他”
沐子央瞥了内书房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才道:“我有事找你,你随我过来。”
待到净修殿外,她立即催促他,与她一同御剑离开无量宫。
两人飞到临海的一处高耸悬崖才停下。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