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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从来在这个城市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可现在
时暖极其不舍得松开男人的手,眼泪再次猛然的砸落在男人的手背上,眼泪划过男人的手背,落在冰凉的地面,时暖有些不忍心再看,不忍心去看他身体的任何部位,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头。
“司亮。”
时暖费劲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终于开口,女人的鼻子有些堵得慌,眼泪模糊了视线,一点一点把世界也变得模糊,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的难看。
嗓音格外的沙哑。
司亮可以感觉到,时暖心里面会有多难过。
男人菲薄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淡淡的落在在那儿安静的躺着的男人身上,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的握着,眸色深冷,就连呼吸也有一些困难。
“”
罢了。
时暖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在叫了司亮的名字之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人再没有看男人一眼,浑身如同被冷气袭击了一般,全身上下,骨髓血液里,都弥漫了寒冷的感觉,手指都似乎感染了薄临城的温度,冷冷的,僵硬了,不能动弹。
迈着步子艰难的走出了房间。
时暖无力的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眼眶已经猩红不已,眼泪,一点一点的下落。
“下雨天打雷了,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只要你需要,我的怀抱,你随时来。”
“想嫁给我,你有资格?”
“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心机的女人。”
“我们离婚。”
“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你,怎么会连语气和眼神也这么像?”
“似是故人来。”
“时暖,过去都是我错了,我们和好,我道歉,我弥补,你回来好不好?”
“除了我身边,你哪儿也不能去。”
“我会保护你。”
“你是我爱的人,小叮当是我女儿,所以我缠着你。”
“我们复合,好不好?”
“我爱你。”
“别哭了,我最怕你哭。”
“下辈子,别忘了我,我会来找你的。”
“时暖”
“再见。”
“”
男人的话语如同收音机播报一样不断在自己的耳蜗处盘旋。
时暖重重的滑落在墙脚下,浑身发冷,浑身发抖,眼泪不断的落在地面,嘀嗒,嘀嗒,像是大雨落下,打湿了地面,有无数的水花,灿烂而开。
“对不起。”
女人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别死,你不要死。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你醒过来,你走出来,我在哭
你不是害怕我哭么?
薄临城我在哭。
我哭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我需要你来给我擦眼泪,所以你醒过来,好不好?
时暖几乎泣不成声,女人的肩膀剧烈的抖动,她这辈子也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
妈妈和爸爸去世的时间,她难过,她也哭,可从来,也没有这么撕心裂肺过
像是自己难受的也要死了,像是自己的呼吸也要被夺走了,像是眼泪就是毒药,像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的哭声。
如果,她可以再柔弱一点点,如果,她看见他对她的好,她再多心软那么一点点。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是不是她没有离开薄家,没有离开她,没有给苏玉伤害她和小叮当的机会,那么她就不会去西山墓地,那么薄临城,也就不会来,那么他,也就,不会死了,是不是?
女人修长而虚弱的手指似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布料被她狠狠地揉成一团,女人难受极了,巴不得撕扯开自己的胸口,也许这样会舒服一点。
“薄临城”
“临城。”
她很少这样叫他,她这一辈子,就连好好叫他的名字,也都没有几次。
他们之间,细数起来,就连温柔的时光,也没有多少。
几乎都是冷战,吵架,互相伤害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等待。
她找了他四年,而他,也同样的,就等了她四年。
命运真可笑,上帝似乎跟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把他们的爱情,玩弄成了这般,真像个喜剧。
人世间,最大的喜剧。
时暖低头,无声的冷笑,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裳,渗透到了自己的肌肤,冰凉一片。
医院的走廊尽头忽然闪起来了一道白光,亮白的刺眼,那么不真实,那么虚化,逼迫着女人抬起头来,看过去
时暖有如被指引一样的抬头,那走廊尽头的光芒,太过于强烈,让她的眼睛都似乎要瞎了一般。
女人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留出一条缝来,时暖慢慢的看过去,然后,就看见那白茫茫的光里面,似乎走出来了一个人。
男人一身黑色的衣裤,修长挺拔,矜贵优雅。
菲薄的双唇噙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温柔,一如初见那般。
视线模糊。
薄临城缓缓而来,蹲在女人的面前。
修长的手指,带着温暖,触碰着女人的脸颊,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傻瓜。”
男人笑看着她,嗓音低低沉沉,笑如春风,“你哭什么?”
时暖一下子扑进男人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是你么。
你舍不得,还是舍不得,是不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蕴蓄诗行万千,这贫瘠人生忽似熔岩3()
男人分明的五官就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时暖浑身都是冷的,手脚透彻冰凉,一双眼睛装着的泪水不断滑落,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伸过来,温柔的帮她拭泪。
于是,心脏柔软感动的一塌糊涂。
“薄临城。”
时暖似乎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出声,他就不见了,所以嗓音极其的低,似乎是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一般,带着沉沉的音调,在寂静的走廊里,有着空灵的回音钤。
这个走廊安静的可怕,有阳光从一头的窗户里洒进来,刺眼却明媚,在男人的身上环绕着,他逆着光,身上有着美丽的光圈,整个人如同谪仙,降天而来。
男人看着她,模样温柔,“我在。洽”
时暖缩了缩肩膀,他不是死了么。
女人咬着自己的唇瓣,很意外,她除了冷,竟然感觉不到其它的任何的感觉,就连咬唇,这么用力,也不觉得疼痛。
死死地睁着眼睛,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你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是不是?
里面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他,一定是他串通了医生,还有司亮他们一起在和她开个玩笑是不是?
一定是他在惩罚她,惩罚她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还带着小叮当一起离开,重逢之后,还骗他说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小叮当是她和许风的孩子。
一定是这样的。
他只是在惩罚她而已,是不是?
只是薄临城,这样的惩罚方式,真的太过于残忍了。
男人的眼睛里面似乎只有她的影子,小小的一个,眸子里有着淡淡的微弱的光,看起来很温柔,像是春水。
她这一生,似乎也没有看见过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她。
菲薄的双唇微微的勾起,男人的唇角似乎染了点笑意,哦,其实也不是,他自从出现,眼角眉梢就都是这样淡淡的笑意,只是看起来,似乎是很微弱的一般。
“时暖。”
男人轻轻叫她的名字,像是在咀嚼着一颗果糖,温柔的,带着一点甜蜜,修长的手指帮她把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去,露出她小巧精致的脸蛋,温柔摩挲。
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的模样都镌刻下来,镌刻在心里,一辈子也都不要忘记。
时暖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人在敲打她的身体,她一慌乱,直接握住了男人的手,“是我。”
“薄临城,是我”
“你告诉我,你没死,是不是?你还活着,你活着,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不是假的,是不是?”
有些时候,人自欺欺人起来,真的有些可怕,但虚弱却无力。
她害怕,害怕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骗骗她也好啊。
走廊的头顶忽然似乎出现了一道温柔的暖黄的小灯,灯光漫漫的落下来,落在男人和女人的肩膀上,身体上,把他们包围成了一个圈,周围似乎有音乐的声音,有人跳舞的声音,有山川河流的声音,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时暖只是深深的看着男人的眼睛,她这一生,不知道用这样的目光看了他多少次,可从没有一次,彼此如此温柔的对视,如此贪恋此刻的时光,真希望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了。
别变,别死,别走。
有些东西,真的是要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哪怕你痛彻心扉,却还是没有办法挽回和弥补。
男人捧着她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虔诚无比的教徒,她似乎就是他的主,他的信仰,他的所有
薄临城闭上眼睛,男人收起自己的目光,温柔的捧着女人的脸蛋,然后轻轻的吻了下去。
彼此的唇瓣都是冰凉刺骨的,似乎让人寒冷到了血液里,耳边有轻微的声响,时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一点一点变重,却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衬衫不肯放手。
女人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男人的睫毛也微微的扇动着,耳边有风声,有花开的声音。
唇瓣清凉,像是瀑布的水落在自己的肌肤上的感觉。
一时间,彼此的唇舌交缠,带着意乱情迷,几乎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空气也似乎停滞了,时光安然。
再然后,是男人松开她。
忽然一下子,薄临城就站在了走廊的尽头,男人的身后是窗户,窗户大打开,外面有蓝天和绿树,有微风和细雨。
他长身玉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时暖想要站起来,跑过去,却挪不动脚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蹲坐在地上。
薄临城笑了笑,女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每一个神色,包括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细纹,都这么清楚明了。
就仿佛近在眼前。
又仿佛,却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时暖。”
男人再一次轻轻叫了她的名字。
然后笑容渐次扩大,大到灼伤了她的眼睛
嗓音低柔,像是羽毛一样在自己的心上不断地拨弄,轻轻地,柔柔的,如云似水。
“即使没有我。”
“你也要好好活。”
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也是雪白的墙壁,只是手背有些疼,身下很柔软。
时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旁的护士看她醒了,急忙走过来,“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她在停尸房。
“哦,你晕倒在停尸间外面的走廊了,是一位先生看见的,然后就让人把你送过来了。”
“死去的那位先生是你什么人么?医生说你是悲痛过度所以才会晕倒的,已经给你输液了,还有半瓶,到时候你就可以下床出院了。”
司亮。
时暖咬了咬唇,女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血色,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或许是因为她用力过猛,所以针尖也刺到了她手背的某个地方,嫣红的血液就这么顺着针尖流了出来,一颗一颗漂亮的血珠躺在女人的手背上,时暖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倒是护士拿了棉签过来帮她处理。
“你没事吧?”
小护士看着她,“不管怎么样,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她有什么资格节哀。
时暖闭上眼睛,胸口沉闷无比,如同一潭死水,怎么搅也搅不动。
薄临城的尸体很快就被司亮带走了,时暖再去的时候,那儿已经换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尸体,女人退出来,看着外面的走廊,忽然就明白了,那个时候,他是来跟她告别的吧?
其实她一直不太相信这些事情,或许那只是她的一个梦境,但是,她多希望那真的是他临走之前看见了她,所以温柔的看着她,简单的几句话。
他说,即使没有我,也要好好活。
时暖扶着墙壁,迈着缓慢地步伐朝着外面走去,小叮当已经醒过来了,女孩的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就坐在床上,有护士陪着她。
“妈咪。”
小叮当看到时暖,立刻挥舞了一下手臂,小小的脸上露出来两个梨涡,薄临城笑的时候,也会有两个梨涡。
很好看。
时暖笑了一下,走过去把女孩抱在怀里,一旁的护士看着她,低声道,“您女儿已经没事了,休息一下今天就可以出院。”
“好。”
她马上就去办出院手续。
护士点点头,然后很快就出去了。
小叮当挽着女人的手臂,抬头看着女人苍白如纸的脸,白白软软的手指碰上了女人的脸蛋,嗓音也是温温软软的,“妈咪,你怎么了?”
“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呀,妈咪。”
小叮当看着她,“还有那个坏阿姨呢,她还打我”
那个坏阿姨当时强迫她喝了一杯水,那杯水里面肯定放了东西,小叮当不肯喝,想上楼找妈咪,然后那个坏阿姨就直接把她拖到了她的卧室里去,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把那杯水给她灌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就没有了知觉了。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时暖看着女孩的脸,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坏阿姨走了,她不会伤害小叮当了,嗯?”
“哦。”
小女孩似懂非懂,“那妈咪,我们现在回家吗?”
“妈咪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很快就回家。”
小叮当点点头,笑意满满,“妈咪,我还想看爸爸”
“爸爸会来接我出院吗?”
“爸爸”
女人的嗓音有些哽咽,温软的手指捧着女孩的脸,带着一点故作的笑意,“他出差了。”
“很久之后才回来。”
“哦。”
小叮当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多想,然后时暖就去办出院手续了。
出去病房门口的刹那,女人握紧了拳头。
她没办法告诉小叮当这个消息
她只能这样骗她。
薄临城的葬礼定在一周后。
薄家给男人单独买了一块墓地,男人的墓碑这几天被连夜赶了出来。
上面的照片黑白,字体端正,如果男人的五官。
生于1984年10月15日,卒于2016年4月17日。
三十余载,他还那么年轻,来往吊唁的人,无不痛哭扼腕。
薄老太,酒酒,薄向远,司亮,还有一些亲属一身黑衣站在一边,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墓前的鲜花都已经堆放不下了。
天空下了雨。
细雨绵绵。
时暖忽然就想起来,薄临城去世的那一天,天气那么异常,满天飞雪,冰凉刺骨,寒气来袭。
让人避无可避。
“好了,走吧。”
最后开口的是薄老太,几天不眠不休,已经憔悴不已。
薄向远举着伞,看了一眼墓碑,“临城喜欢清净,好,我们走吧。”
都走吧。
来往吊唁的人都已经结束了。
“她为什么不来!”
酒酒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