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怎么不说话?”他苦笑一声,晃了晃那不轻不重的刀。
刀却依然冰冷缄默,仿佛参透了天地间所有的玄机,犹如生出了两只无形的眼睛,闪动锐利的洞察目光,正端详着他。
离不开的是江湖,忘不掉的也是江湖。
生来便在江湖中,死后也在江湖中。
王遮山想起了这些江湖中人常常念叨的话,苍凉地咧嘴笑了起来,眼底里盈满了苦涩的泪,模糊了刀寂寥的模样。
“一脚踏入江湖,终身没有归途”他若有所思地低声嗫嚅,轻轻关上了柜门,上了锁。
他锁住了一个空柜子,却不是空的,那里面,正锁着他的愿望和希冀。
烛火昏暗,冷光惨淡,屋里里跳跃着暗金的雾光。
王遮山肩背宽阔,手握刀把,缓缓自灯火中走过,落座在窗边的太师椅上,轻轻将刀放在桌上,一旁是跳跃灯火,光影落满他木然的脸。
“三少爷!”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响起了柳邦华的声音。
第147章 不速之客()
“怎么?”王遮山朗声应道,已经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走廊空旷安静,充盈金红灯火,映亮柳邦华满脸忧色。
“怎么了?”他不由心里一沉,追问。
“奇怪得很”柳邦华微微皱眉,低声道:“洛阳平安山庄的朱庄主来了。”
“平安山庄?”王遮山微微吃惊,转身轻轻关上门,跟着柳邦华往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奇道,盐帮与平安山庄素无往来,怎的庄主亲自上门了?
这平安山庄,是洛阳城中朱家祖辈相传的产业,经营珍奇宝玉,古玩字画,向来是洛阳城中首富,据说是皇亲国戚的后人,因此一向少与江湖中人往来。
王遮山满心疑惑,已经穿过后院,攀上楼梯,跟着柳邦华来到二楼一间雅间外。锦帘轻掩着屋内跳跃的灯火,摇动着几个模糊的人影,传出一个和气柔滑的男声,笑呵呵道:“实在是打扰打扰。”
“客气了。”露毓淡淡含笑的声音传了出来。
“贵客上门,蓬荜生辉。”王遮山听到这里,爽脆笑了一声,掀起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烛火深处,忽然闪动数双锐利的目光,刀子般纷纷扎在他的身上。
靠窗处,与露毓面对面,端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胖子,四十左右的年纪。金黄的缎面长袍,被跳跃烛火映得光华熠熠。那胖子面庞白净,不留髭须,目光温和,静静瞧着王遮山进门,只微微颔首,淡淡一笑,算是行礼。
笑容可掬的胖子身后,却站了七八个劲装疾服的黑衣人,各个腰挂佩剑,剑鞘上嵌一粒翠玉,神色倒比那胖子骄傲霸道,令人望之心惊。这群黑衣人中,有一个少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大约二十岁年纪,瘦高身材,俊秀面孔,面冷如霜,目光却显得十分涣散,仿佛望向极远之所,并未落屋内。他的剑鞘上,嵌着一颗乳白明珠,闪着冷月光彩,颇为夺目。
“阁下就是掌柜?”胖子和气一笑,伸出圆润的右手,端起茶盅呷了一口,大拇指上赫然套着一个分量颇重的青玉扳指。
王遮山愕然瞧了眼露毓,见她隐秘地点了下头,便谦和一笑道:“正是。”
“很好。”胖子放下茶盅,盯着王遮山,淡淡微笑,忽的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温和笑道:“请坐。”
王遮山微笑落座,心道这平安山庄确实是贵重惯了,在别人的地面上也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反客为主。他这么想着,却也只是微笑,静静望着胖子。
胖子微笑不语,重新端起茶盅,轻轻吹开茶叶,又呷了一口。
王遮山与露毓互相望了一眼,只好沉默等待,一时间也搞不清胖子的真实意思。倒是那佩剑上嵌着明珠的俊拔少年,忽的冷冷道:“屋里人这么多,怎么谈!”他目光麋散,几乎看不清到底在看谁。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冰冷明晰,犹如锋利的冰锥,刺得人心口一凛。
露毓微微一笑,示意柳邦华与几个下人跟着自己,先后走出雅间。胖子身后的黑衣人,却是一个没动,依然凶悍地端立在不断跳跃的烛火之间,注视着王遮山。
“抱歉得很,我武功稀松,图个安心。”胖子笑着放下茶盅,歉意满面,仿佛真的非常抱歉。
“不碍事。”王遮山淡淡一笑,沉声问道:“现在庄主可以告诉我缘由了么?”
“哈哈。”胖子开怀一笑,伸出手,轻轻摇了摇。
冷面少年躬身从背后地上提起一个不小的锦盒,“咚”一声,放在桌上。“噌”一声,盒盖轻轻弹起,瞬间露出了满盒闪耀的珠翠。圆的明珠,方的翠玉,澄黄的金叶子还有数不清的珠串和元宝,被烛火映得流光溢彩,全部照进王遮山波澜不惊的双眼。
那少年瞧着王遮山沉静如水的眼睛,微微冷笑,默默退到胖子身后,恭敬肃立。
王遮山淡淡一笑,却未说话,似是不以为然。
那少年脸面顿时一沉,冷哼道:“这是庄主给你的见面礼。”
王遮山瞥了他一眼,泰然淡笑道:“素昧平生,何来的‘见面’一说?”言毕饶有兴趣地望着那胖子。
胖子双目一闪,只浅淡一笑,重新端起了茶盅。
“哼。”少年讥诮一笑,冷冷道:“庄主要借你这不霁楼一用。”
“借?”王遮山哈哈大笑,朗声道:“既是‘借’,又何来的‘礼’?”
“哈哈。”胖子终于听得忍俊不禁,清爽笑了一声,和气道:“说得很好。”
这胖子,便是洛阳城中富可敌国的平安山庄庄主,朱沅宝。
“掌柜。”朱沅宝仰脸瞧了眼王遮山沉着的笑脸,笑着接道:“实不相瞒,朱某有一个大买卖要在你这不霁楼里做。”
“哦?”王遮山两眼一闪,沉声笑问。
“呵呵。”朱沅宝笑得颇为从容,也很亲和,却莫名让王遮山觉得浑身不舒服。更何况,他通身散发出沉重气息,怎么看都不觉得是武功稀松。
“明日,烦请掌柜歇业一天,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这些”他瞥了眼那满盒的宝贝,和颜悦色道:“算是补偿。”
“原来如此。”王遮山爽朗一笑,摇头道:“嘉兴好地方多得很,庄主何不移步他处瞧瞧?”
“你!”少年“噌”的一声,陡然自嵌着明珠的剑鞘里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剑,笔直明亮,逸动着淡蓝光芒,与倒映其上的烛火交织一起,显得非常骇人。身后的七八个黑衣人,也同时握住了剑柄,一脸凶悍。
王遮山放声大笑,昂然瞧着几人,却是岿然不动,面沉如水。
“呵呵。”朱沅宝和气一笑,轻轻摇了摇手,少年眉一敛,宝剑入鞘,“噌”一声,宝光潋滟,煞气顿消。
“在下店小业小,经不得折腾。”王遮山谦和笑着解释道,诚恳瞧着朱沅宝。
“朱某糊涂,若不霁楼小,整个嘉兴还有哪一家敢称大呢?”朱沅宝微微一笑,左手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玉光泠泠的青玉扳指,沉声笑道。
“哈哈。”王遮山淡泊笑了一声,盯着朱沅宝温和狡黠的眼睛,沉声道:“不知道朱庄主为何非要在不霁楼?”
“大胆!”少年挑眉上前,冷喝道。
“渲白!”朱沅宝轻叱一声,打断了少年,转脸望向王遮山,立刻满脸笑意,道:“对方一定要在不霁楼,朱某也没办法,还望掌柜成全。”
王遮山微微一惊,心中隐隐不安,若有人指名道姓地提出要在“不霁楼”做一笔交易,那必然不是个好兆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不由心里一沉。
想朱沅宝如此贵重身份,一言既出,必然是驷马难追,若自己一味拒绝,也只是纷争突起,不得安宁。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沉着道:“好。”
“好好好!”朱沅宝展颜大笑,言毕就要起身离开。
“等一下!”王遮山朗声道。
“怎么?”朱沅宝霍然回头,笑容瞬间凝霜,盯着王遮山。
“这个。”王遮山温和一笑,指了指桌上的锦盒,沉声道:“还请收了罢!住宿饮食,离店结算。”
朱沅宝看着他,淡笑一声,扭头从少年恭敬掀起的锦帘下走了出去。
王遮山微微叹气,心里道:还真是财大气粗,目中无人。
那少年放下门帘,却未走出去,冷声道:“还不速速清了客人,给我们收拾上房!庄主要住最中一间!”
王遮山冷笑一声,却是动也未动。
那少年见他神色傲气,忽的冷笑一声,走上前去,敲了敲那华贵的锦盒,轻蔑道:“这一盒还不够么!”
“哈!”王遮山霍然抬头,双目精锐,直直望进少年两眼,冷笑道:“看来,你以为钱能买尽乾坤啊!”
少年冷哼一声,蔑笑道:“我没这么说。”
“那就收起来罢!”王遮山冷淡敛眉,霍然起身,出了雅间。
楼梯上,灯火昏黄,他一路疾走,匆匆穿过后堂的布帘,来到后院,抬头正望见夜空泼满幽蓝,冷云兀自躲在云端。院中那汪清澈小池,此时正满映着天上投下的冷光,清幽如镜;波光粼粼,是红鱼闹起的涟漪。他一面走,一面心情沉重地回忆方才那名唤渲白的少年。
那少年,有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
王遮山微微一颤,大步向露毓房间走去。
人的眼睛,若智慧或者骇人,通常是精锐明朗;若昏昧涣散,则被称为迷蒙倦怠的眼睛,常无过人之处。然而,方才那少年的眼睛,何等的涣散迷蒙,却又是何等明锐骇人。
如此矛盾却又和谐。
方才,王遮山借着雅间内昏暗的烛火悄悄观察他的眼睛,却只发现,那暗淡如同木珠的双眼,不辨聚焦之处,亦望不见一星锐光,却莫名闪耀着摄人心魂的压迫力,令人望之胆寒。
一双会吃人的眼睛。
吃的是人的灵魂。
或许也会吃人的生命。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沉重,眼前正是露毓关着的房门,透出温暖澄黄的光。这一刻,他已经伸出手来想敲门,却又迟迟不能落下。
露毓必然不肯离开。
他苦恼地想。
“进来罢,门没锁。”门内烛光摇曳,忽然传出露毓沉着冷淡的声音。
第148章 鱼跃影飞()
王遮山只好推门进去,迎面而来,是满屋的暖金烛火,露毓正坐在桌边,白日里苍白的脸孔,被屋内跳动的火光映得暖融融的,却反而显得怅惘犹豫,不似平日那般果敢。
这不是她一贯的神色
她素来是笃定,冷淡,无可撼动,胸有成竹,绝非此刻这般。
他不由心里一酸,转身掩上了门。
“朱沅宝一向是说一不二,想来你也没法子拒绝罢。”她却只是淡淡一笑,淡然凝视他。
“因为他有钱么。”王遮山缓步上前,坐在露毓对面,提起茶壶,给她半空的杯子填满热茶。
“哗”一声,琥珀色的茶水,清香四溢,落进雪白瓷杯中,满映着温暖烛色。
露毓却只是淡淡一笑,望了眼杯中清茶,冷哼道:“钱并不可怕。”
“哦?”王遮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一嗅,顿觉神清气爽。
“平安山庄来,尽是绝顶的好手。”露毓呷了口茶,淡笑道:“朱沅宝才能稳稳当当,做着他价值连城的生意。”
“确实如此。”王遮山放下茶盅,若有所思道:“我瞧着,他自己的内力也不弱。”
“没人见过朱沅宝出手。”露毓斜睨他,意味颇深道。
“身边带着那么多杀人的好手,自然懒得出手。”王遮山嘿嘿一笑。
露毓只是淡淡一笑,深思似的瞧了他片刻,忽的问道:“他要住几日?”
“不过一两日可”王遮山拧眉。
楼下忽然传来熙攘纷乱之音,露毓凝神细听,冷冷一笑道:“好大阵势。”
王遮山起身一听,苦笑摇头,又重新坐下,无奈道:“财大气粗,竟要咱们腾空整座不霁楼。”
“这一两日,怕是不好过罢。”露毓端起茶盅,皱眉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嗯。”王遮山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怎么说我是掌柜的。”
“我在暗处,反而好。况且”露毓微微一笑,将茶盅送到嘴边,静静望着跳动烛火,淡笑道:“在我心里,你本来就是不霁楼的掌柜。”
王遮山双目一闪,端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颤,讪笑道:“也是,我笨手笨脚的,适合当个明靶子。”
露毓心知肚明,见他装糊涂,有意忽略自己最后一句话,便只是斜睨他,但笑不语。
“嗯”王遮山清了清嗓子,放下茶盅,伸了伸懒腰,低声道:“其实我想要不然你出去几日,避开这些麻烦”
他说完这句,便立刻后悔了。
这是一句傻话。
这种时候,露毓怎么可能离开?
果然,露毓听到这句,只冷冷一笑,忽的放下茶盅,盯着他认真问道:“去哪?”
“”王遮山答不上来,喉头一动,呆呆望着她。
露毓眼中闪动失望,涩声道:“就是不霁楼塌了,我也要埋在里面不是为你!”她说完这句,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开始后悔自己唐突,明知露毓性子,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她,完全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她已经替自己遮挡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若这次又是满楼风雨,他多么希望,这一次她能全身而退,不要再为自己受苦。
他怔怔地盯着她,一时间五味杂陈,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遮山。”她两眼凄茫,惨淡一笑,只沉声道:“我知道害怕!你不用怕,我没让你娶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色难堪,嘶哑分辩道:“我不想看你受伤害。”
“哈!”露毓冷笑一声,抬眼间露出两道锐利目光,直插进他眼中,苦涩冷哼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不霁楼是我的,可不是你的!你忘了!”
王遮山讨了个没趣,一时无语,只好讪笑望着她。
女人心,海底针。
他完全不懂,到底是哪一句,让她这么生气。
两人沉默一阵,只安静对坐,一口一口喝茶。
片刻之后,楼下起伏纷扰的嘈杂之声渐渐消失了,到最后,四周只剩下寂静。
令人浑身感到不适的寂静。
露毓专心喝茶,完全不看王遮山。
王遮山只好傻傻坐着,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哪句。
“露毓”到最后,他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唤她。
“嗯?”露毓淡淡抬眼瞧他,轻轻吹着杯中茶叶。
“明晚之前,不霁楼一定会出大事。”他放下茶盅,沉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露毓泰然道:“横竖是借我们个地方而已”
“但愿这么简单。”王遮山敛眉。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露毓起身,慵懒地伸了伸腰,淡淡道:“你回去罢,我累了。”
王遮山见她神色颇为从容,想来已经安排妥当,当下也觉略微宽心,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王遮山。”他还没开门,身后就响起了露毓沉着的声音。
“怎么?”他忽然回头,见她莞尔一笑,却是非常令人神醉的美好表情。
“让柳邦华和马小决带人住在后堂。”她端立桌边,手握茶杯,神色严肃。
他默默点了点头,“吱呀”一声开了门,一脚踏入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