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谷内安宁。
绝美仙境中,有数不清的奇妙鸟类,五彩羽翼,时而飞上高天,时而又穿梭林间;草地上,奔跑着灵巧的小鹿和白兔,雪豹于深林间出没,于紫色缤纷落英间若隐若现,双目闪烁着夺目的光彩;高山霜雪中,时时传来雪鹰的嘶叫之声,空灵遥远,仿佛是苍穹之下最深沉的呼唤。
王遮山与凝蝶,均是四面观看,目不暇接,完全被眼前的奇景震撼了。
玄阙微微笑着,静静羁马前行,与二人并排。他深知这二人为谷内奇景所感,便索性闭口不言,不去打扰他们雅兴。
走了许久,穿过几道白玉拱桥,漫天落英依然如泣如诉,未曾停歇。
二人在玄阙的带领下,在静如天镜般的湖边下马,于青草葱葱的岸边登上兰舟,往水中央的小岛划去。
那方小岛,端立于清澈见底的湖中央,亦是覆满紫霜花,远远瞧着,是一座浅紫的孤岛,因此得名“紫州”,是孟庆丰夫妇的宅邸。
王遮山立在船头,遥望远方,彼端青空已被漫天撕裂飞扬的红霞染透,金色夕阳正在缓慢下沉,天就要黑了。
凝蝶安静坐着,怔怔望着自己落入水中的倒影。涟漪阵阵,自前行的船边飞散开去,将她苦涩的倒影打乱,聚合,再打乱,周而复始。
那倒影,忽然变得非常模糊。
玄阙握着船桨,静静往湖心划去。他的目光,隐藏在渐渐暗淡的天色中,默默注视着凝蝶孤寂的侧影。
这是个心里藏着重重苦楚的女子。
他心中暗道,透过那宛若轻快的神色,他只读出了深深的忧伤。
是什么,让你如此忧伤?
他不由自主于心底深处关切问道。
王遮山收回目光,湖中央安静的小岛,已经越来越近,露出了重叠院落的白墙青瓦。哪怕是到了红雪关外,青夫人对江南的爱恋,也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中。
这座院落,分明就是江南的缩影,那是青夫人对江南的眷恋。
王遮山不禁苦涩地想,青夫人留恋江南,师父又何尝不是?
此刻,他和屠风扬,仿佛只隔了最短的一段水路,千山万水的跋涉,仿佛终于到了尽头。
他不由握紧了刀把,那冰冷的感觉,与从前每一次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他感到了一种震颤。
不知道是他在震颤,还是刀在震颤,他们仿佛同时失控,动容不已。
凝蝶似乎是感到了他的不安,忽然起身到他身后,低声道:“你”
王遮山蓦然回身,坚毅而淡漠的双眼,居然闪着泫然泪光,凝蝶不由微微一惊。
远天早已沉默,暗影扑面而来。
最后的金红霞影,荡荡消散空旷的天地之间,暗蓝苍穹,忽然绽放灿烂星海。
映满星光的泠泠湖水,闪耀着奇妙的点点蓝光,反照着三人表情各异的脸。
星光璀璨。
王遮山不由叹自己,总在特别的时刻,被一片星瀚包围。
这到底是的他的宿命,还是他的奇遇?
兰舟已经靠岸,落花正在脚边微微飘荡。
第109章 笑碎满园月()
清风徐徐,凉意阵阵。
王遮山一脚踏入落花间,心中忽然非常急切。
“请随我来。”玄阙最后上岸,拴好兰舟,为二人引路。
夜幕初垂,天地幽暗,繁花间弥漫淡淡月光,浅黄朦胧。高拔白墙上,落满鱼鳞般的交错青瓦,光彩流转,与江南最常见的宅子并无二致。
乌漆大门,于月色中沉默,红灯一对,在门楣两侧微微飘动,照见两个大字。
白园。
王遮山抬头,望见那一对红彤彤闪耀的灯,突然失去了前进的勇气。他立于灯下,手握冰冷刀把,忽然轻皱了眉头。
玄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遮山的怯意,径直上前拍门,朗声道:“王公子到了。”
凝蝶默默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王遮山身旁,静静望着他犹豫怅惘的侧脸。
一线光亮,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眉清目秀,顾盼生姿。
“怎么是你开门。”玄阙微笑道:“老钱呢?”
开门的是个芳华少女,天真眉目,粉脸被红灯映得妩媚动人,双目含露,正笑吟吟望着玄阙,道:“我可一直在院中等你们呢。”
“哦。”玄阙道,将王遮山从身后让出,接道:“王公子来了!”又瞧了眼凝蝶,微笑道:“这位是凝蝶姑娘。”
那少女却俏脸一冷,瞧了眼凝蝶,忽然不说话了。
女人向来有天性中的敏感,彼此间总能产生旁人不能觉察的感应。
凝蝶于那少女忽然冷了的眼中看出两件事。
一,这姑娘不怎么喜欢自己。
二,这姑娘喜欢那个叫玄阙的男人。
她旋即笑着对那少女行礼,微笑道:“姑娘”
“我叫裂玉。”那少女打断她道,却又忽然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深深笑涡。
王遮山和玄阙仿佛并没有注意两个少女之间的微妙交流,只是一前一后,先踏入院中。
方才还提高警惕,神色冷冷的裂玉,仿佛又于那一笑之间放下了结缔,忽然笑吟吟将凝蝶往院中迎,口中笑道:“快来!”
凝蝶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心中叹道:这姑娘是个真性情的纯粹人。
喜怒只在瞬间,却全不掩饰。
她忽然有点喜欢裂玉了。
冷月缠绵灰云,清光散满庭院。
院中种满了白瓣木槿,静静吐露芬芳;月色如泣如诉,笼罩重叠花丛。
凝蝶静静跟在裂玉身后,沿铺满鹅卵石的曲折小路前行,穿过两侧郁郁花树。
堂中灯火通明,孟庆丰早已亲自迎了出来。
红灯彤彤,映亮了他素来平淡却雍容的面孔。
孟庆丰仿佛还是嘉兴不霁楼的老板孟庆丰,依然是笑容可掬,宽厚温和的模样。
只是一身华服早已换做了月白的布袍,朴素却飘逸,完全是另外一种风骨。
青夫人静静伫立在他的身后,依然是无环无佩,蓝裙素净。
“三少爷!”孟庆丰袍裾生风,大步而来,早已伸出双手,稳稳扶住就要下拜的王遮山,双手有力,将他顿于半空,朗声笑道:“可来了!”
“孟老板!”王遮山似是凝噎,皱眉笑道,瞬间感受到孟庆丰双手间那沉着绵长的劲力,厚重笃定。
“孟夫人”王遮山抬眼望了眼青夫人。
“快进来罢!”青夫人微微一笑,双眼一闪,胜似千言万语。
王遮山心中的疲倦苦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王遮山起身,跟着孟庆丰与青夫人,先后迈进堂中。
突然间,于那灯火辉煌中,王遮山腰间陡然银光一闪,立刻引起了青夫人注意。
暗淡刀鞘,朴素无华,却闪耀着慑人冷光,刀把上隐隐一圈清光,赫然是丝丝紧缠的细密银丝。
飞白刀!
青夫人双眉淡淡一敛,心中微微一惊。
露毓果然造了把飞白刀。
她果然愿为王遮山做任何事就像年少时的褚墨绒。
女人啊!
青夫人心中一声叹息。
众人已经纷纷落座,堂中四角的青瓷盆中,载着郁青的六月雪,葱茏清雅,虽未到开花季节,却已经清新动人。
小鬟端来茶水点心,便依次退了出去。
孟庆丰做了个“请”的动作,口中笑道:“尝尝我的碧螺春,从江南带来的!”
王遮山感激地笑了笑,端起茶盅,任一捧清香温暖的茶雾,濡湿他冰凉的面孔。
玄阙坐在一角,脸上笑容安静。
裂玉坐在他身旁,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大师兄昨日没去凌湖采药罢!”
玄阙双眼微微一动,微笑道:“没有。”
“难怪”裂玉自言自语道,秀眉微蹙。
“怎么?”玄阙不解道。
“这丫头,拉着馀墨在湖边等了你一下午呢。”青夫人端着茶盅浅浅笑道。
“师娘!”裂玉脸一红,扭过脸去不再说话。
“你成日里守在云颠,裂玉想见见你都难”青夫人继续笑道。
“师娘!”裂玉的脸彻底红了。
玄阙那澄澈如水的安静双目,蓦然荡漾一丝涟漪。然而,波澜微兴之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微微一笑,淡淡道:“云颠那些雪鹰,总要有人喂。”
“你遣童子喂它们便可,不一定非要亲自前往”孟庆丰呷了一口茶,笑道。
“师父说得是。”玄阙微微一笑,双目温柔闪动,接道:“只是,这些雪鹰已经与我熟识。换了人,怕它们认生”
“笑死我了!”裂玉听到这句,却忽然大笑,梨涡深深摇动,瞬间便笑得喘不上气来。
她的笑,可谓爽朗豪气,惊得一屋子人都瞪着她。
纵然如王遮山般愁思抑郁,听到这阵子笑,也不由瞧着她,跟着笑了起来。
女子中,向来极少有如此纵情恣意的笑声。
凝蝶歪着头,瞧瞧望了眼裂玉那豪气俏丽的笑脸,却觉得非常喜欢。她几乎一瞬间便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喜欢她绝不娇柔做作的真性情。
玄阙瞪着裂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叹道:“可笑?”
“太可笑了!”裂玉笑得前仰后合,眯着双眼不看别人只是笑。桃红色的觳纱长裙,露出她粉颈边一圈绣满暗金花纹的月白领口,映着她那纯真纵情的笑脸,显得格外动人。
凝蝶终于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有趣。
青夫人微笑,疼惜地瞧了眼裂玉道:“这丫头就是个疯癫性子!我看是改不了了!”
“改不了了!”孟庆丰摇头叹气,眼中却含满疼惜笑意。他端着茶盅,朗声大笑,落在裂玉身上的,是父亲的目光。
孟庆丰没有孩子,向来对四个徒弟视如己出,裂玉又最是纯真娇憨,令他疼爱。
“傻丫头!”青夫人叹气笑道:“你这般疯疯癫癫,看到时候谁敢娶你呢!”
裂玉却全然不闻周遭,继续笑着。
若他人这般癫狂,恐怕只会惹人厌烦。然而,裂玉却天生有一种令人疼怜的魔力。任你是谁,都能瞬间被她的快乐感染。
一时间,堂中气氛轻松许多,哪怕是面色凝重的王遮山,亦觉愁思消减几分。
“老远就听见你那笑声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沉稳从容,显然亦对堂中笑声感到哭笑不得。
“姐姐!”裂玉蓦然止住笑声,忽的睁开水灵双目,起身便往门口跑去。
月色与灯火交织,洒落门口,照亮一个玲珑身影。墨色长裙,鲜红窄袄,衬得她面色皎皎,英武双目,闪着俊朗光彩,比男子更果断爽快。
“姐姐!你怎么才来”裂玉赶上去,牵起那女子素白的手,笑嘻嘻道:“王公子都到了。”
“师父,师娘!”那女子上前先拜过孟庆丰与青夫人,旋即来到王遮山面前,浅浅一拜,笑道:“王公子可算来了,露毓小姐信儿一来,师父师娘便天天盼着,遣飞羽于谷口等你!”她盈盈一笑道,双眼却颇显疏离。
“我这心中,真是不安得很。”王遮山起身抱拳笑道。
“这位是?”那女子淡淡一笑,向凝蝶拜了拜,道:“跟王公子一起来的罢!”
“小妹凝蝶,见过姐姐!”凝蝶起身,笑拜道。
“都别客气了!”青夫人放下茶盅笑道:“都是自家人,这王公子是你屠大爷的三公子,比玄阙年长,你们喊他大哥便是了!”
“遮山哥哥!”裂玉龇牙一笑,俏脸绯红。
“这丫头是老二,叫馀墨!”青夫人指了指黑裙女子,笑道:“年长些,不似裂玉那般疯。”
“馀墨姑娘!”王遮山朗声笑道。
馀墨笑着点了点头,忽的瞧了眼站在最后的玄阙,笑道:“师兄也在。”
“是大师兄去接遮山哥哥来的啊!”裂玉笑吟吟拉着馀墨的手,道:“你忘了么!”
“馀墨去龙峰了?”玄阙温和一笑。
“嗯。”馀墨点了点头,拉着裂玉走回堂中,缓缓坐下道:“龙峰上望春花快开尽了,我带几个丫鬟去瞧瞧。”
“方才,裂玉在笑什么?”她忽然问道。
玄阙微皱眉头,苦笑道:“不知道啊。”
孟庆丰与青夫人却只是抿嘴笑。
“我笑大师兄啊!他说那些雪鹰认生!”裂玉努嘴道:“怕是没了大师兄,雪鹰都要饿死了!”她说着,又兀自笑了起来。
玄阙苦笑,摇了摇头,叹道:“是了,是了,原来裂玉在笑这个”
馀墨亦笑着摇头,瞧了眼裂玉,缓缓坐下,接过丫鬟刚送进来的热茶,问玄阙道:“原来是去云颠了,那些雪鹰还好么?”
“十四只,全部都好好的!”玄阙微笑道,呷了一口茶。
“这些鸟,当真是通人性。”孟庆丰笑道。
“是大师兄的好朋友么!”裂玉撅嘴笑道,转身坐回椅子,端起茶盅,一脸娇笑。
众人纷纷回身落座,说笑了一阵子,仿佛谁也不愿刻意提及屠风扬。
王遮山静静坐着,望了望堂中众人,终于轻声道:“我师父”
第110章 踏湖惊舟()
风吹过敞开的门,忽的“吱呀”一声。
众人都瞧着王遮山,却无人开口。
屠风扬到底能不能再次醒来,没有人知道。
王遮山凝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沉叹了口气,道:“但说无妨。”
“遮山兄”玄阙只好起身,来到王遮山面前,宽慰道:“屠大爷的病,非要花时间不可”
孟庆丰皱眉不语,慢慢放下手中茶盅,面色忧虑。
倘若把一切交给时间,有时便只是自欺欺人。
青夫人向来疏离淡漠的面孔,亦陡然流过一阵怅惘。
将近一年治疗调养,却依然收效甚微,屠风扬虽然渐渐恢复气色,却依然神思不清,不闻周遭。
有时候,青夫人会情不自禁想,或许永远都不能清醒过来,对屠风扬是件好事。
盐路风霜二十余载,屠风扬早已筋疲力尽,却从来不敢休憩分毫。只因那争霸江湖,从不给人喘息片刻的机会。
你若退后一分,便立刻有人上前十步,将你逼向绝路死巷。
如今,失去知觉的屠风扬,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了。
对他来说,或许是幸运。
青夫人敛眉沉思,全然没有留意眼前情境。
王遮山瞧了眼玄阙,又将目光挪回到孟庆丰脸上,急切期盼的神色,令孟庆丰不忍开口。
“遮山兄”玄阙继续道:“你要相信师父的医术”
“我信”王遮山苦涩地点了点头,嘶声道:“我只是”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孟庆丰对屠风扬,必然是倾心尽力,他还能说什么?
孟庆丰沉吟片刻,忽然道:“不如今晚先这样,都歇息罢?”
王遮山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从进入白园到现在,众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关于屠风扬的话题,自然为的是让王遮山少伤神。
青夫人点了点头,道:“遮山走了这一路,也累了,还是早点歇息罢!你师父”她迟疑了一下,道:“也吃过药睡下了”
王遮山感激地点了点头,勉强一笑,眼睛疲倦而灰暗。他缓缓起身,拜别众人,随着丫鬟,暂且在白园住了下来。
紫州的夜晚,寂静非常。寥落月光,从容映亮满园重叠的花丛,也映亮了午夜缓缓升起的白雾。
那些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