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快开门!有人重伤!”她用近乎疯狂的哭声大喝道,不觉间再次清泪纵横,身后的吕信,只软绵绵搭在她的背上,尚存一丝温热,却早已没了气息。
“你睁开眼!你睁开眼啊!我们入关了!我们入关了!我们入关了”她连续在他耳畔泣道,到最后,竟泣不成声。只是,她的手依然倔强地举着那象征身份的腰牌,整个人却早已身心俱疲地伏在那原地打转的马背之上,泪如泉涌。
她与吕信,同为中原之人,相识如此短暂,却经历如此巨大的变故,当真令人唏嘘。
“我们入关了。”她精疲力竭地饮泣喃喃,感受着身后吕信那一丝尚存的温热,只听见“轰隆”之声不绝于耳,那坚如磐石的大门,正缓缓自中对启,门缝正中露出的,正是她向往已久的中原故土。
第381章 风云突变()
入夜的军帐内,灯火明亮,仁清公主默默安坐,等待军医的大帐传出吕信的消息。此刻,她再也按捺不住,忽然起身,往外走去。
不远处的军帐,灯火通明,时时有人进出,显得非常忙碌。仁清公主方才往前走了几步,便有卫兵迎上来,伏地拜倒,恭顺道:“公主殿下!”
“他死了?”仁清公主颤巍巍道,似是依然不能面对现实。
“禀公主殿下,死死了。”一个卫兵小心道。
仁清公主眉一敛,忽然两眼朦胧,急忙往那大帐走去,身后卫兵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耳畔全是阵阵嘈杂。
“公主殿下!”众人正在忙碌,陡见公主现身,惊愕之余,各个停下手中之事,一齐跪倒在地。
仁清公主远远瞧见了吕信换上了新衫,直挺挺躺在榻上,伤处已经清理干净,血肉外翻,格外骇人,几个军医正在处理那伤处,此刻也停了下来。仁清公主升起手掌,示意众人起身,自己则踉跄向吕信奔去。
“公主殿下!”军中医官之首魏轩,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忙上前拉住仁清公主,沉痛道:“逝者已去,臣恳请殿下节哀”
仁清公主在他的拖拽下顿住了脚步,热泪簌簌,痛苦哽咽在喉,近乎瘫倒。此刻,大将袁焕云已经来到闻讯赶到帐内,伏地拜倒:“军中之地,非千金之躯驻足之所,末将明日一早便遣人护送公主入都。”
“吕信入棺,一并入都!他是国家的功臣。”仁清公主缓缓转过身去,一字一顿道,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依然能感到众人的凝重和敬意。
“公主圣明!”一干人纷纷应道。
此刻,仁清公主方才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原本双腿尽残的女子,身后有赫然有一个轮椅,正在随从的搀扶下艰难下拜。那女子,年纪轻轻,却双腿不便,公主不由心里一声叹息,遂问道:“她是女子,且身有不便,缘何留在军中?”
那女子闻此,浑身一颤,拜得更低了。
“禀殿下,水映蓝姑娘并非一般女子,正是忘原关内宁沙山上苦云堡的堡主,来到军中,便是为了与咱们一同守卫忘原关。”袁焕云率先解释道。
“哦。”仁清公主颇有兴趣地瞧了她一眼,笑道:“原来你叫水映蓝,不知是哪三个字?当真是好名字!”
“禀公主殿下,小女子水映蓝,水天一色映天蓝,便是了。”水映蓝恭敬伏地道,情丝万千,遮掩着她清秀的面容。
“好名字”仁清公主微笑道,转身往大帐外走去,叹道:“吕信是国家的勇士,一定要回到帝都,由圣上嘉奖其忠勇!你等静待消息,八部王受了毒伤,或许命将不久。”
她此言一出,军帐内立刻死寂一片,片刻后,众人略显错愕的讶然惊叹,小心翼翼地弥漫开来。仁清公主已经迈出大帐,不觉间热泪盈眶,身后正有四个军士,谨慎跟随,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吕信终究走了
仁清公主抬起头,仰天叹息,眼前,是一片灿烂星海,在飘渺月色中点点闪耀。她擦不干不断流下的泪,却还是不禁微笑了。
她知道,消息传回帝都,很少会有人知道,阿木德所受重创,实则是出自她手,那只染了毒药的金簪,是她准备良久的终极武器,这亲手了解这段恩怨的念头,在无数夜晚清晨中起起伏伏,终究变成了现实。如今,她只愿这忠勇献身的刺客,是那名唤“吕信”之人,而不是她,大隆朝的仁清公主,八部王阿木德的王妃。
此刻,阿木德最后的面孔正清晰地浮上眼前,痛苦,惊讶,伤心,很多感情交织一起,令她心如刀绞。她知道,阿木德是国家的敌人,却也是她的夫君,是曾在凛冬草原的深夜里给她温暖、在炎炎夏日为她遮一方阴凉的夫君,是她儿子的父亲,也是深爱着她的人。他的微笑,此刻却变得格外模糊,与真穆的脸孔,一齐消散在忘原关内无垠的夜色之中。
现在,她终于脚踩故土,仰望帝都之时,却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的,不止是草原,阿木德,或者那把留在大帐内、未及带出的“水影”宝剑,还有她的至宝,真穆。
她知道,自己失去真穆了,阿木德死后,真穆将面临如何的命运,无人知晓。她忽然很后悔,后悔没能将唯一的儿子带入忘原关。可是,真穆怎么可能跟着她入关?他分明是草原的雄鹰,与他的父亲流淌着一样的鲜血。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穿过军寨明亮的篝火,心中布满裂痕。
真穆
这个名字在她心中不断起落,谁都知道,眼下,阿木德是凝聚八部落统一的唯一存在,阿木德没了,八部落一定会重新陷入混乱,至于谁将是下一任霸主,却要经历另外一段凌乱而漫长的历史。那霸主,自然不会是年少无力,无父无母的真穆。
真穆
想到这里,她的心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巨大的自责用痛苦令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忽的掩面痛苦。四守卫惊愕驻足,纷纷跪倒在公主身后,自称有罪,却没有人真的知道,那忽然入关的公主到底为了什么,痛苦哭泣。
夜风那样凉,便是在夏夜里,弥漫着硝烟味的边关也格外清冷。她的哭泣,那么单薄,瞬间便消散在吹拂而过的夜风中。
出关时孑然一身,如今回归故里,依然是孤身一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可悲,在这浩渺无垠的世上,竟无一人同行,竟无一人携手,爱过恨过之后,眼前竟是空无一物。
我终究是一个人。
她心中叹息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此刻,军帐内,吕信已经穿戴完毕,看上去宛如沉睡,面目安详。水映蓝重新回到轮椅上,示意随从将她推过去。越来越近,吕信那熟悉却又遥远的面孔,越来越清晰,水映蓝微微皱了眉,轻轻叹息。
昔日里的叛徒就在眼前,她却不能与他计较。她知道,或许很久前,她就已经放下了这段恩怨。吕信将满天山出卖给阿木德,是为替燕门报仇,如今他不惜一己之身刺杀阿木德,为的却是民族大义。如此,她还有什么可计较?
国恨家仇交织在她眼中,她的轮椅已经停在了吕信身畔,他的眼睛紧闭着,不再身负那柄雪白的大刀,也不会双目精锐,嚷嚷着要喝一盅女儿红,吕信终于回到中原,他的心,该安宁了。
父亲,咱们的丑,清了
水映蓝凝视吕信,心中对满天山道。
你终究是忠义之士。
她在心中对吕信道,忽的想起许多往事,忘原关外,苦云堡里,曾经是何等热闹,觥筹交错的夜宴,打马转山的惬意,如今都化作旧梦的残影,渐渐在她眼前消失了。
几日后,“义士吕信刺杀八部王”的消息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忘原关外挺进的驻扎军队,忽然陆续撤了回去,不几天便全部消失在烽火台上所能观测的视野之内。不久,八部王阿木德遭刺杀身亡的消息便震惊了忘原关内外,至此,那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各部众王,便在一夜之间,重新率部分裂,割据占领了自己的领地。
龙椅上的隆帝闻听这个消息,终于由衷地叹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在侧众臣,均是神色欢欣,众人皆知,草原上的混乱时代再次降临,若要重新凝聚对抗大隆朝,实非易事。他们需要一个如阿木德般狠辣睿智的英雄从天而降,代表圣山,号令八部,这将是个格外漫长的时代。
“忘原关外的战国时代开始了!”隆帝正色道,难掩得意之色:“一股分作八股,他们只能对朕俯首称臣!”
“陛下圣明!”
众人呼声不绝于耳,响彻整个大殿,金碧辉煌的夏日阳光,斜斜照进大殿,将那玉石地板映得格外灿烂。段虎静静伫立在侧,实则满心汹涌。
吕信出关刺杀阿木德
这件事,剑歌从未向他提起。至于啸沙山重整旗鼓,剑歌也是保持沉默。抬眼间,大隆朝的皇帝正在那高高在上的金龙椅上大笑,笑得踌躇满志,仿佛手握四海。
那兢兢业业的帝王确实手握四海,他从未怀疑过。
消息传到王遮山耳朵之时,他与露毓已经在红雪关那座小酒肆内待了数日,依然没有看到闵如堃的身影。于他人闲谈之中,他二人同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二人均是满心酸涩,如鲠在喉。
君秀山一别,尽是永别。王遮山到此时方才明白,吕信那番话,原是字字泣血的珍重之言,字字都是郑重托付,字字都是赴死的决心。他很想为吕信哭号一番,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吕刀子所言的“江湖”与“天下”。
与“天下”相比,“江湖”原本小得多。
第382章 隔墙有耳()
当平湖王的亲军大军开拔,开离忘原关之时,帝都的盛平公府邸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在盛平公最隐秘的书斋内,来客端正坐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一排整齐的盆栽,脸色憔悴。段虎亲自为他添了茶,兀自前往窗边,四面打量了一番,方才伸手,“呀”一声合上窗,将骄阳似火与晴朗明媚同时关在窗外。
此时,屋内只剩一片幽暗,幽暗中,段虎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对面,正坐着方才收回目光的剑歌,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帝都不过半月时间。玉门关的风霜落满他的眉睫,不觉间,昔日里的智者显露出格外的落寞与凄凉。
“吕信比你我想得更周全。”段虎皱眉,轻声道。幽暗中,剑歌亦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听出那疲倦不堪的忧伤。
“我们回啸沙山罢”沉默片刻,剑歌忽然幽幽道。
段虎一怔,脱口道:“怎么,你要上啸沙山?”
“我要上啸沙山。”剑歌坚定不移道。
“旧部已去,吕刀子躲在君秀山上,朱沅宝没了昔年抱负,凭你我,如何东山再起?”段虎惨淡一笑,问道。
“我只是”剑歌惨淡一笑,低头道:“想去看看结义亭”他的忧伤,郁郁弥漫四周,纵然在幽暗中,亦是格外清晰。
段虎忽然沉默了,片刻间忽的展了眉头,微笑了。纵然今日惨淡,纵然旧日难归,那些啸沙山上的日子,终究是激荡的,难忘的,至今都在他的记忆中闪着光芒。于是他缓缓走上前去,在剑歌身畔落座,笑道:“好!我也很想端立结义亭前,俯瞰云海。”
啸沙山不高,却有着段虎见过的最美云霞,清晨洁净之极,傍晚灿烂无比。绝对的白与极致的红,是他记忆中最美的颜色。
然而,片刻间,他忽然轻轻将手指压在嘴唇上,屏住了呼吸,一瞬间,剑歌明白过来,顺着段虎的手指,望向那扇紧阖的书斋大门,亦屏住了呼吸。段虎早已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去,他本就身形轻灵,因此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待他走到门口之时,精神重新聚焦的剑歌,同时感到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气息,正自门外传来,虽克制清浅,却终究逃不过他精锐的感官。
“谁在门外!”段虎爆喝一声,开口瞬间,已经“当”一脚猛然落在门上。霎时,那书斋门正中对开,自门外传来惊愕一声。
“啊!”那一声惊呼,分明是个女子,愕然颤音难掩柔美娇弱。
“谁!”段虎一步冲到门外,厉声喝道。
剑歌方才赶到门口,抬眼便瞧见门外不远处,一女子伏地颤抖,手中的茶托杯盏,早已散落一地,摔得粉碎。
“你是谁?”段虎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了,错愕道。
“老老爷,婢子是云岚。”那女子小心起身,跪在地上,颤声道,她虽微微颔首,却依然难掩绝世的面容,只瞥一眼,足以令人心惊。
剑歌亦是心中暗惊,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女子,当真是惊为天人。
“你什么时候到门外的?为什么不进来!在等什么?”段虎双眉一轩,忽然警觉道。
“回老爷。”云岚颤声道:“婢子方才来到门外,听老爷有客人,不敢贸然进门,只好在外等候,并未偷听。”
“哦?”段虎双目一闪,定睛一辨,命令道:“抬起头来。”
一张绝世美丽的面孔,一双聪慧绝顶的明亮眼睛,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依然是美得令人惊叹,带着莫名锐利的目光和难以形容的骄傲。他这才想起来,前阵子,因一奴婢患病,府内换上了云岚。然而,每当他仔细瞧那云岚,都不觉得她目光明锐,面目超群,显然并非一般之人。
然而,她那张恭顺的脸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却丝毫没有破绽,他只用了几分气力便将她震得到丈外,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他忽然拧眉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瞪着她。
“老爷,婢子该死,惊扰了老爷婢子”她绝美的脸却表情僵硬,她的脸,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悔意,纵然她的眼睛已经涌上了一层悔意。
“算了!”段虎已经双目一闪,双手一挥,打断她道:“你且下去。”
“是。”云岚似是如释重负,双眼掠过一丝波澜,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似是还想整理那些狼藉杯盏,却被段虎打断了。
段虎总觉得心口暗暗压抑,不由道:“这里不用管了,你去罢。”
“是”云岚转身一拜,转身沿来路里去了。
她的背影是那么婀娜多姿,长发在她身后飘荡,段虎皱眉凝望,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是似曾相识的背影,若转过头来,却该是不同的面孔,那面孔到底是什么,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耳边已经响起剑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剑歌亦望着那远去的婢女,不由叹道:“你这盛平公府里,连个婢女都非同一般。”
思绪骤断,段虎似是再也不能想起那熟悉身影本和记忆中的面孔,只淡淡扭头瞧剑歌,如有所思笑道:“我瞧着,她也是太非同一般了。”
“哦?”剑歌双目一闪,转身往屋内走去,他的心里,实则与段虎一样,都觉得那少女不一般。方才那般急情之下,那少女虽觳觫在地,却依然气息平稳,剑歌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非习武之人能有如此稳当的气息。
然而,那少女展现出的所有柔弱与恐惧,似乎又是非习武之人的模样。他忽然额头渗出冷汗,回身叹道:“这女子,不简单。”
段虎已经重新回到屋内,谨慎合了门,方才转身答道:“确实不简单,不知道是谁的眼线,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余阳没了,北原王更是韬光养晦,深藏不漏了罢?”剑歌忽然问道。
“哦?”段虎双目一闪,笑道:“看来传闻是真的,咱们这位病怏怏,不问朝事的王爷,原来是余阳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