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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嗔沉默离开,只留下个淡漠背影。红娿兀自伫立,远望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她知道,新任海王冷峻难亲,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刀枪不入。
第357章 心口余悸()
再踏入玉门关之时,已是春深时节,王遮山心中隐约期盼,或许能在玉门关遇到鞠公子。
“很多人都在找飞白刀。”怅惘间,剑歌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王遮山下意识接道。
“涨墨剑在璃彩苑主人手中。”剑歌皱眉道。
“嗯。”王遮山点头。
“怎么?”剑歌见他愁容满面,不禁笑道:“你有心事?”
王遮山一怔,缓缓摇了摇头。
露毓正兀自立在窗边,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西陲小镇,人声鼎沸,在春景里一派生机。
“璃彩苑主人,也在寻找飞白刀,所以我们要快,却要安静”剑歌沉沉道。
“实际上,那飞白刀已经断了。”王遮山轻声道。
“如此甚好。”剑歌笑道:“便是璃彩苑主人先找到那刀,也不得其法,无法令其复原,还得去找吕刀子。”
王遮山闻此,终于如释重负,心里有了点底。此刻,他却在想另外一件事,犹豫片刻,方才轻声道:“我打算再上璃星山。”
窗边的露毓豁然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波澜。王遮山也正望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睛微微闪光。
“怎么?”剑歌奇道:“你要再访蓝啸海的后人?”
“嗯”王遮山望着露毓,缓缓点头,眼中流过一丝复杂神色。
不远处,露毓敛眉,嘴角忽然浮上一丝冷笑。
王遮山又出关了,告别了剑歌,打定主意再上一次璃星山,无论丘羽羽如何冷淡、回绝,他都要厚颜无耻,继续追问。
不止是为了飞白刀,也为了自己那颗事到如今也不能死去的心。
露毓羁马在后,不愿与他并肩同行,她甚至不愿再上璃星山,却又终究放不下心来。她走在后,迎着大漠的荒风砂舞,拧眉望着王遮山疲倦的背影,五味杂陈。
“为什么还要上璃星山,她必然不会告诉你。”出发前,露毓放下自持冷静,用几乎嘶哑的声音问王遮山。
“我不知道。”王遮山望着玉门关高拔的城门,盯着那覆满尘埃的红灯,叹息道:“冥冥中,总觉得这一次,她会说点什么。”
“你还是惦着她罢”露毓也望向那高拔的城门,苦涩而酸冷地笑了。
冷静如她,面对那一刻的王遮山,亦不能泰然自若。
王遮山静如死水的双眼,在提到“丘羽羽”的瞬间,忽然闪过一丝明媚的光。露毓捕捉到那丝微光,不由心口一酸。
她知道,王遮山那千疮百孔的心,若还有一处柔软完好,保存所有美好情怀,便是安放丘羽羽之处。
王遮山没有回答,那丝光熄灭了,他恢复了冷寂而落魄的模样,转过脸来,对着她苦涩一笑。
那一笑,多认命,多酸楚,多
片刻间,她终于跟着认命一笑,笑自己终究不过是他的知己,不过是一起赴汤蹈火的挚友,却未曾有过瞬息温存。忽然间,她终于明白,很多执拗,原本无药可救。
此刻,漫天的黄沙只令人丝毫不能感受春的明媚,烈日当头的焦枯令人感到烦躁,她走在后,依然凝视着王遮山的背影,却只冷笑。
王遮山走在前,分明感到背后那两道冷如冰却又烫如火的目光,那冰与火交织的目光,是露毓此刻极端复杂的情怀。
只要踏上前往璃星山的路,王遮山便认清了自己,永远也不能摆脱那抹鹅黄的束缚羁绊。于是良久之后,他终于再次缓缓伸出手,使了点力气,按在心口的位置上,立刻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
那悸动,伴着他不能沉静的心跳,于掌心微微颤动。那串熟悉的起伏轮廓,依然温润如初。只是他太久没有触摸,几乎就要忘记,年少的记忆中,曾经有过如此美妙的片段。
那一天,他紧攥着那串攒珠璎珞,却终究没能拿出手来。
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去触碰心口的位置,或许是因为过于珍贵,或许是因为恐惧那份情愫,他刻意避开那个位置,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现在,他忽然又想见见她,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她过得幸福,似乎已经足够了。
这是他的私心,不能隐藏的私心。
然而,他也要找飞白刀,无论如何,他要找到飞白刀。
燕雪珍死了,胡老大死了,栗鹏云死了,吕信出关了,王遮山似乎第一次深深意识到,“匹夫有责”。他知道,纵然想安宁生活,也要先奋不顾身自风雨中穿行。
这便是离不开的江湖,离不开的“道”。无论是吕刀子口中的天道,还是屠风扬教会他的江湖之道,他终其一生,注定都在“道”中。
“飞白刀因大雪山庄而起,我找回它,是责任。”他回头,隔着一层风沙,望向露毓那模糊的面孔。
风沙彼端,传来一声冷笑,露毓以惯有的冷静语调,淡然道:“你终究,心在江湖。”
王遮山一怔。
“若你舍了江湖,江湖自然舍了你。”露毓的声音,含着淡淡讥诮,乘风而来,杂着风沙咆哮。
风忽然大了,天地间一派昏蒙。
王遮山眯起眼,无言以对。
露毓说得没错,他终究没有舍下江湖,没有舍下丘羽羽。
“你放不下的东西太多。”露毓策马而来,穿过风沙,声音越发冰冷。
王遮山双目一闪,于昏暗中细辨,但见她玲珑单薄的身影,已经与胯下骏马一起穿过沙幕,从容出现在他面前。
“纵然心灰意冷,也不会离开江湖,心怀江湖的那个人,就是你,王遮山!”露毓勒马,停在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怕马背,安抚那被风沙惊到的骏马。
马鸣萧萧,天边忽然飘来一片烟灰色的雨云,湿漉漉徜徉,似乎就要落下沉沉雨滴。
“要下雨了!”王遮山瞧了眼远天,在大风中朗声道。
露毓狡黠一笑,知道王遮山分明听到了自己的话。
“找个地方躲雨罢。”王遮山勒马原地打转,四下打量,想找一处避雨之所。
说时迟,那时快,他话音方才落下,灰云已经飘至二人头顶,只瞬间,一阵急雨便“噼里啪啦”落下,鞭子般抽打在二人肩上。
片刻后,浑身湿透的两人,方才纵马疾奔,穿过层层雨幕,找到一处洞穴。洞内,一片幽暗阴冷,却是处极好的避雨之所。王遮山与露毓策马入洞,方才翻身下马,在那开阔洞**寻找可以着火之物。
细瘦枯枝,瞬间燃起温暖篝火,温暖二人冰冷的身体,也安抚了两匹烦躁的骏马。王遮山撩起袍裾凑近那篝火,被映得通红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笑,叹道:“这大漠天气,真是变幻莫测。”
“大漠气候,本就是冰火无常,所以那凌虚教,才生出如此彪悍的高手。”露毓也凑近火堆,一面烤着身上湿透的衣服,一面笑道。
“看样子,今晚走不了了。”王遮山揣摩时间,失望道。
“怎么,你那么想上山?”露毓抬眼,讥诮道。
王遮山难堪一笑,没有回答。在露毓面前,他一向懒得辩驳,自小生活在一起,他的点滴思虑,从未逃过露毓的眼睛。
他不辩解,露毓反而觉得无趣。于是她笑了笑,淡淡道:“吕信出关,你是不是也该回大雪山庄了?”
王遮山眼中,缓缓兴起一丝波澜,“大雪山庄”,是他一向刻意回避的话题。
“他勾结东海,吃里扒外,早就坏了盐路上的路数,大雪山庄在他手中,迟早”露毓拧眉道。
“他德高望重,我算什么。”王遮山冷淡一笑,打断她道。
“吕信之言,你可记得?”露毓伸手烤火,沉声道:“他所言必有所指,董文竹一定做了什么,此次我们入关,该去趟天渊堂,问问左雨诗。如今,忘原关形势危急,天渊堂最前,必然知道许多。”露毓道。
“嗯。”王遮山眼中闪过一丝光,伸腰道:“我正好上趟宁沙山。”
“宁沙山?”露毓不解道。
“嗯,苦云堡的后人在宁沙山上。”王遮山叹气,怅惘道:“那水映蓝与燕雪珍,原本是一对同母异父的姐妹,只是她们还未相见,燕雪珍便”
“水映蓝”露毓重复那名字,想起燕雪珍,亦是不由叹息。
那少女,大好年华,为了一把关系天下的涨墨剑,韶华骤谢。王遮山每每想起她来,便觉义不容辞,终究该做点什么。
“若忘原关燃起烽火,宁沙山必然挺身而出。”王遮山想起水映蓝那爽利骄傲的性子,笃定道。
“看来,那水姑娘也是个豪杰。”露毓笑了笑,笑得很淡,一丝隐约酸楚,掠过眼底深处,王遮山没有发现,露毓自己亦不能相信,时至今日,她竟然胸口越来越窄了。
那比男子更加豪爽的露毓,终究淹没在女子的情愫之中了。
“不知鞠公子去了哪里”王遮山只兀自望着洞外鞭子般砸在地面的雨柱,望着那冷雾升腾、黄沙化为泥水的地面,喃喃道。
“他没见你,必然有不能相见的缘由,你想也无用,若有缘,他日一定再见。”露毓说了些宽慰之言,却终究是不咸不淡,无法抚慰王遮山那冰冷的心窝。
第358章 染霜之刀()
王遮山不再言语,静静望着洞口雨幕,双目凄冷,露毓只好住口,抓起根细瘦树枝,轻轻那温暖的篝火。
不久后,漫天雨风声中忽然传来一阵马蹄疾驰之音。片刻间,错落人影搅乱整齐雨幕,先后劈开风雨,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
王遮山浑身一震,已经站起身来,“噌”一声拔出腰间白刀,他二人凝神一辨,但见有四人先后策马驰入洞内,陆续翻身下马。四个人,朗声大笑,低垂斗笠遮掩了面孔,檐上不断滑落水滴,落在湿透双肩。
几个人均是劲装疾服,步步生风,各自拴了马,径直往洞内走来。不觉间,王遮山心口一沉,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狡黠轻浮,透着不屑。
说话间,为首说话那人已经摘下斗笠,抬眼便瞧见了篝火边有二人,顿时吃了一惊。王遮山亦是大吃一惊,已经认出对方腰畔那柄熟悉的白刀,那刀背上,缀着四枚铜环,发出轻微碰撞之声。
染霜刀
王遮山眉一敛,已经举起手中白刀。眼前人,虽换了装束,却依然是窄肩、细腰,依然很俊。只是,那面孔终究染满风霜,较从前不知粗糙了多少。
“闵如堃!”王遮山嘶声道,刀锋向前,冷光一闪。
火光忽然“啪啪”乱响,陡然一闪,照亮了那人的脸,露毓定睛一辨,不由一惊。眼前人,正是当年清锋斋中与王遮山狭路相逢,将他引上天柱山、带进露霜阁,改变了许多格局的闵如堃。正是在大漠里抛下丘羽羽,孤身潜逃的闵如堃。
霎时间,王遮山百感交集,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握着冷刀的手,竟颤抖了一下。他那哭笑不得,被命运嘲弄的苦涩目光,正落在闵如堃脸上,闪烁不止。他甚至说不出话来,万千感慨,如鲠在喉。
见到闵如堃,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记忆开始的地方。
那一夜,他与丘羽羽并肩立在清锋斋外,月色那么淡,如今想来,却是难得的清泠动人。
他颤抖了一下,只瞬间,刀锋酣畅一展,“噌”一声架在了闵如堃颈侧。闵如堃大惊,却又瞬间大笑:“许久不见,王遮山的武艺精进了。”
“噌噌噌”几声刺耳锐响,闵如堃身后三人,已经纷纷拔出刀,直指王遮山与露毓,一个大汉,已经扔了斗笠在地上,口中怒喝:“放肆!”
“哈哈!”王遮山原本是错愕拧眉,杂着万千酸楚,此刻忽然展眉,大笑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闵如堃,如今不知投靠了谁家,竟也有喽啰在侧,这世道,当真是贻笑大方。”
幽暗中,露毓早已轻轻弯曲双膝,手中捏紧青沙,蓄势待发,单是她那冷峻如刀的双眼,便足够令闵如堃身后三人心惊胆寒。
“哈哈!”闵如堃却毫无惧色,甚至伸出手来,轻轻触摸脖颈刀锋,从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在大雪山庄,我不在露霜阁,咱们早该不计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遮山仰头冷笑,刀锋发力,直顶得闵如堃心口一寒,知趣地垂下了放肆的手。王遮山冷冷凝视他,手中刀毫无退意。
“厚颜无耻!”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瞥了眼闵如堃腰畔那尚未来得及出鞘的白刀,狠狠道:“你背叛了露霜阁,竟然还有脸面使染霜刀。”
闵如堃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染霜刀便是我闵如堃,与露霜阁何干?”他话音未落,忽然斜了眼颈侧刀锋,大笑起来。
顺着那寒光慑人的刀锋,他的目光正肆无忌惮游走,顺势望去,但见王遮山手中刀柄,果然缠满细密银丝。于是他难掩得意之色,大笑道:“这些年来,虽未谋面,却听到不少关于你王遮山的奇闻妙事。”
“哈!”王遮山冷笑,握紧刀柄,森然道:“我以为你死了!”
“我命大,死不了。”闵如堃大笑,中气十足。
一阵凛凛内力,俶尔自刀尖传来,“嗡”一声,直震得王遮山手心一麻,心口一颤。几年不见,闵如堃内功精气,早已今非昔比。方才那貌似随意的一道内力,分明昭示着他已经修成非比寻常的奇功。
“你!”王遮山手腕一翻,“噌”一声,冷刀入鞘。
闵如堃知道自己的大为精进的内功令王遮山吃了一惊,不由得意大笑,一面伸手掸去肩背凝水,一面揉了揉落下刀印的脖颈,笑问:“你那一柄,可是飞白刀?听说这把刀没少纷乱江湖啊!”
王遮山冷冷一笑,转身而去,重新坐在火堆边,兀自烤火。红彤彤的火光中,露毓那杀意颇盛的双眼依然令闵如堃身后三人噤若寒蝉,寸步不敢乱动。她轻轻弹了弹手腕,青沙瞬间滑入腰畔小囊之中。
此时,洞外风雨更加凌厉,哭号的狂风,几乎疯癫,将雨丝斩得七零八落。方才那剑拔弩张,倒像是一场虚惊,瞬间烟消云散。露毓缓缓在王遮山身旁席地而坐,只烤火,不发一言。
闵如堃身后三人,见露毓垂下眼睛,王遮山收了刀,方才如释重负,还刀入鞘,转身替闵如堃寻找可以落座之处,点起了篝火。开阔洞穴,足够两队人马保持距离,各自烤火,却依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王遮山冷冷斜睨闵如堃满脸得意,心中暗啐小人得志。闵如堃则斜着他腰畔那柄缠着银丝的白刀,冷笑不语。
过了阵子,双方开始各自取出干粮水囊,充饥解渴,一时间倒没空格外留意对方了。一阵淡淡酒香,正弥漫洞内,闵如堃带来的水囊中,却装着令人垂涎的江南美酒。长在江南的王遮山,只轻轻噏动鼻翼,便闻出那是长江以南的冰裂酒,他不由微笑了。
无论身在何方,闵如堃都不能忘记故乡酒,这一点,他们一样。
闻到冰裂酒,便想起了女儿红,王遮山苦涩吞下口中寡淡无味的白水,冷叹一声。想起女儿红,别说是水,便是其他美酒,也一样没有滋味。对于他来说,女儿红,才是世上最美的滋味。
露毓斜了眼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又瞥了眼他紧紧攥着水囊的手,终于开口笑道:“怎么,想女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