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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慨叹回忆,才能继续前进。
露毓双目一闪,流露一阵复杂神色,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坐回椅子上。鞠公子颇有所思地聆听二人一番语言,又瞧了瞧那两张为往事颇显伤怀的面孔,忽觉心口一沉。
烟琼岛原本路线错综,宫殿本是极难进入的堡垒,若不是金良云的出卖,碧海王说什么也不可能杀到鞠大海的内殿中。
与其要恨碧海王,倒不如去恨金良云。若不是与鞠大海情谊颇深,金良云又怎么会掌握这些秘密要道?
想到这里,鞠公子忽然心口一寒,默默冷笑了。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恨谁了。虽然不知道该恨谁,却还是不由钦羡,露毓和孟川简之间,能放下过往恩怨,相视一笑的恬淡。只不过,虽然钦羡,真是羡慕,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不过姑娘不必太忧愁。”孟川简见露毓愁眉不展,遂劝慰道:“无论他在哪,下月都会再上璃星山。到那时候,白婉应该就回来了。”
露毓双目一闪,心里冷笑一声,咀嚼着“白婉”二字。“白婉”就是丘羽羽现在的名字罢,比“丘羽羽”三个字更加刺耳。于是她真的冷笑出来,哼道:“王遮山是要找白婉的?”
“正是。”孟川简一笑,诚恳道:“所以,若姑娘不嫌弃,可以先在山上住下,再有半月时间,王遮山自然会上山,到时候相见,岂不便宜?”
露毓豁然抬头,眼中流露一阵自嘲。这种自嘲,是孟川简和鞠公子都无法看懂的神色。她默默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我现在只惦记他的安危,静静等着,岂不急死?”
“哈哈!”孟川简大笑:“姑娘真是个爽利性子!”
露毓斜睨他,冷淡一笑,又苦叹一口气,垂头道:“咸吃萝卜淡操心罢了。”
鞠公子双目一闪,笑道:“姑娘还是回嘉兴罢!如今你要找王遮山,怕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就怕他等不到再上璃星山,先把命丢了。”露毓叹气摇头,颇感不安。
“哈哈!”孟川简笑得更起劲,道:“王遮山也不是三岁孩童,姑娘不用如此劳心罢!”
“他若是三岁孩童,倒好了!”露毓冷笑一声,苦涩道:“想孩童,好歹能抓在手里,也跑不出几丈外去。他倒好,有腿有脚,大丈夫一个,想去哪去哪,拦也拦不住,却又偏偏是个糊涂蛋,干得也尽是那送死的蠢事。”她苦叹着,倾诉了两句,虽是在两个生人面前,却也觉得宽解了几分。
她说的,实在是肺腑之言,句句发于心底。
这十几年来,王遮山每每出门,总要受点伤,办点蠢事,将自己陷于纷争危险之中,方才罢休。这十几年来,她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哪怕他不知道,也想要护他周全,哪怕他觉得烦,也愿救他于万一。
露毓不能假设,如果有天,真的不能再去管王遮山的闲事,自己该有多失魂落魄。
她苦笑了,这就是她今生的“劫”,无论如何也不能撂下的“闲事”,不能放下的牵挂。王遮山在哪,她的心就在哪;王遮山挨了刀,就好像她在流血;王遮山要是静静流泪了,她的心就跟着碎了。
她常常暗笑自己,一场江湖行走,竟不能学会放下一点小小的儿女情长,当真是可悲可叹。
孟川简和鞠公子,听到她一番“孩童”言论,不由自主同时笑了起来。尤其是孟川简,久闻露毓在中原盐路上的威名,今日一见,方才吃了两惊。
一,露毓承认自己是“翠婆子”,等于承认了自己和“青夫人”之间的联系。青夫人仿佛已经在江湖中消失很久了,原来正是“露毓”?
二,原来露毓也有一颗玻璃心。
第273章 两个人的玉门关()
玉门关依然是玉门关,静静伫立在黄沙中,沉默不语。
再次踏入玉门关,露毓心中只有荒凉,风沙那么大,却吹不去心头沉沉的忧伤和思念。
如果你不断失去一个人,便只能学会好好思念,好好沉浸在回忆中。无论是苦涩的,还是甜美的回忆,只要拥有回忆,就能充满希望。
世界这么大,露毓能回去的,也不过方寸之间,那总是挂着红灯,门口对书“非仙亦仙,不乐也乐。”的不霁楼,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承载着她所有的希冀。
仿佛只有在不霁楼里,才能等到想念的人。
现在,她就要回不霁楼了,心里却填满忧伤。
玉门关,仿佛连接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坐满了要离去的,归来的人,全都是失魂落魄,伤心的人。即将出关的,外出归来的,无论是谁,都有一段只有自己才能读懂的故事。
露毓静静坐着,小肆被风沙吹得左摇右晃,苦涩一点点涌上心头,刺得她鼻酸。她的脸,微微扬起,迎向窗外肆虐的风沙。春寒料峭,冷风噬骨,烟沙似海,吞没不了她的忧伤。
此时的玉门关,伤心人自然也不止她一个,她不知道的是,二楼的某一扇窗边,正坐着另外一个伤心的人。
二楼窗边,阿嗔亦仰着憔悴的脸,迎向窗外那粗烈的沙风,感受着面颊上刀割般的痛。那样的痛,也不能湮灭心头的痛。
偌大个澜霞船上,如今还能和自己一条心的,除了云星公,怕是再没第二个人了。这段时间,留在玉门关守候鞠公子的这些日子里,她想了很多。云星公最新传来的消息是,苦云堡的孤烟云投奔碧海王之时,带去的那张图,一直藏在碧海王的一本古籍内。
因为穆苍天晚年刻意对三斤隐藏了许多秘密,以至于如今坐在碧海王位置上的他,完全看不懂那张图内的玄机。云星公偷偷潜入看过之后,顿时发现,原来那张图是从燕门流出的图,是当年啸沙山七星留下的图,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不过是在一幅画内,为七星录名。据说这画的最大作用,便是有朝一日重新召集七星的后人在啸沙山重聚,再图大业。
阿嗔却觉得非常可笑,物是人非,七星的后人都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江湖那么大,世上这么广阔,谁会凭着一张图便重新集结在啸沙山上?七星不过是七个人,若非要说是七个家族必然点的命运,对于后人来说,怎么也不能算公平。
云星公还发现了一件令阿嗔觉得极可笑之事,那便是碧海王所得那据说能救白红霞的药方上记载的,实际上不过是七星的七件幸福而已。燕门的香沙便是头一件,烟琼岛的心珠也是一件这七件宝物,并没有记载具体内容,其实不过是七件七星重聚的信物而已。
想到这里,阿嗔笑了,原来白红霞是无救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很可悲,用尽所有手段也要留住的人,不惜辜负全天下也要救活的人,原来是个死人呐。从鞠大海设蛊打伤白红霞的那天起,所有人便同时生活在一个谎言中。
鞠大海原本便不打算让那因为邪术而霸道良久的巫女白红霞活着,之所以说那无救之人是可救的,不过是为了替东海,或者说替整个江湖保全一段时间的安宁。鞠大海自然知道,这样的骗局,终有幻灭的一天。然而,他还是做了,虽然烟琼岛终究毁灭了,至少,他尽力了。
尽力
这是阿嗔一贯的信条。她相信,就算是石头,也能捂热,就算是鞠公子那样疏离的人,也会爱上自己。
世上哪有不能融化的心?世上哪有不会动情的人?世上,又哪有不能保全的人?
保全鞠公子,让他免于东海之难,就算他不会爱上自己,也不会动摇她的决心。只要,他曾经有过哪怕一刻,动情的瞬间,与她来说,足矣
此刻,她忽然有点担心,担心何姑娘对鞠公子做些什么。她自然知道,何姑娘一再靠近鞠公子,为的不过是“心珠”,甚至还有鞠莹带上璃星山的秘密。然而,除去保护鞠公子而产生的敌视以外,向来对感情充满不安却又执着不已的阿嗔,却也非常佩服何姑娘。她知道,何姑娘之所以这么义无反顾,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心爱之人。
若是她会父亲那套“天魂蛊”,早就替何姑娘救活那沉睡不醒的男子了。只可惜,她救不了何姑娘,何姑娘也不会放过她最牵挂的鞠公子。
孽缘
她叹了口气,透过窗外一片昏蒙,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却既没有看见鞠公子,也没有看到何姑娘,甚至连卢老板的身影也没看到。
想起卢老板,她忽然警觉起来。对方的身份,至今令她感到迷惑。他分明是澜霞船上的人,他分明很了解自己的母亲穆评评,他好像很清楚澜霞船上的往事,他似乎对穆评评有着不能言说的心结。他却又似乎主掌着某件大事,左右着身边的格局。
冥冥中,阿嗔觉得他与如今江湖中层出不穷的交叠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像是盟友,又像是敌人,笑起来很玄妙,却又带着莫名的忧伤。他仿佛无所不知,却又好像满心空荡。
那样玄妙的笑容,那样忧郁的眼眸,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要独自在风霜中跋涉多久,才能笑得那么伤心孤单。
在如此荒凉凛冽的边陲住了阵子,阿嗔第一次有了空闲细细思量一路走来经历的种种。对于她来说,这反而是极为难得的机会。这些年来,除了戒备警觉,小心隐藏自己向亲生父亲复仇的信念,便是想尽办法变成最强的人。
这一路上,她只顾飞奔向前,却很少停下脚步思考。
或许只有在这空荡荡的等待中,她才真的有了时间思考,第一次发现,原来彷徨并不是坏事,它能让你好好思考,重新选择出发的方向。不断前进中,会渐渐忘记初衷,不觉中,会走上莫名的路。这时候,真的需要停下脚步思考,比如现在的她。
此刻,她却忽然觉得,变成世上最强的人,甚至不如伴在鞠公子身侧瞬间幸福。
或许,她是真的太寂寞了,一个人行走在风雨中太久了,只学会了坚强,带着冰冷的面具。世上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孤身前进,不过是害怕失望背叛,害怕被吞没在偌大个江湖中。
她原本以为,今生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与这风雨飘摇的江湖斗了太久,她的眼睛早已变作神器,能一眼洞穿世上所有虚伪的神色。只要一眼,便能看穿那些言不由衷的殷勤,那些分明恨着却暖融融的笑靥,那些准备出手的屠刀,还有那些瞧瞧伸出的暗器
这世上,哪还有她阿嗔不能看穿的真实表情?
然而,当她第一次在嘉兴那座小酒楼里遇到鞠公子的时候,却遭遇了第一次百思不得其解。他就那么暖和地笑着,坦然站在自己面前,两只眼睛干净得好像水晶,他分明也是极警觉之人,却对陌生人有种特别的和气。
那一夜,他二人在屋顶喝酒,他分明怀疑自己的身份,怀疑地好不掩藏,她喜欢这样的人,好像透明,却怎么也看不穿。或许是真的没有秘密,或许是有太多的秘密而宁愿变成一种颜色的人,他终究是从不遮掩的人。
喜欢,便嘻嘻笑着;不喜欢,别皱眉拒绝;要问的,从不遮掩,不想知道,也毫不犹豫忽略
他不是他真实,便是真的无所畏惧,亦无所掩藏。他真的就是如此矛盾的存在,令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自己看不穿,还是原本就坦然相对,勿需看穿。
他笑着,像个孩子,你却无法拥有,他不笑了,沉默了,静默地令人不敢靠近,若是他垂泪她不敢想,这样一个似乎永远也不能握在手中的人,竟然令她改变了如此之多。
长久冰封的心,好像瞬间融化在一片金灿灿的暖阳中,那些尖锐的,锋利的,冰冷的,只会变成武器的冰棱,忽然融解,化作了滋味特别的热泪,顺着依然滚烫的心,缓缓流淌。是酸涩的,也是甜美的,热得令人感到生命涌动,化作泪,就那么顺着脸颊,清澈流下,澄澈动人。
于是她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是滚烫跳动的,纵然经历了漫长的冰封岁月,却也还是激烈的,活力的,充满对“爱”和“生命”的向往。如果不是鞠公子,她或许依然是那个脸若冰霜,心若冰棱,总是从容笑着的“少海主”。
或许,任何人,无论身在如何寒冷的荒原上,总会遇到生命中第一道阳光,溶解脚下固封的冰霜,露出原本不是路的路。
那些冰消雪融,重新展露眼前的新路,或许才是应该踏上的生命之路。没有这样一道光,她或许还跋涉在荒芜的雪原,以为漫天风雪是生命原本的模样。
第274章 八部王()
春天终于漫卷天地,眼前正是一片明媚暖色。春日里的禁城,红墙红得浓烈,金瓦璀璨耀目,阳光落满城中每一处角落。
这一日,忘原关外的八部落首领,率部进入禁城,朝觐隆帝。说是朝觐,不如说是双方再次巩固以忘原关为界的疆域界限。隆帝清楚,自去年阿木德夺回圣山,重新一统八部落后,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昔年里,阿木德势力只在自己部落内,加上八部落失去圣山,连年混战,阿木德需要隆帝的支援和扶持。是以次次入帝都朝觐,总是格外恭顺。
今日,隆帝再坐在那金灿灿的龙椅上,接受阿木德朝觐,却明显觉得不适。如今,阿木德夺回圣山,统一八部落,成了忘原关外真正的霸主。此刻,他虽依然跪着,却明显眉目轩昂,少了往昔低眉顺眼的模样。
隆帝略感不悦,却依然微笑颔首,接受八部落各色进献,也赏下不少宝贝。阿木德待惯例结束,方才起身,两只又黑又大的眼睛,充满猎豹的光彩,抬眼张望间,竟令龙椅上的隆帝打了个寒颤。
这一个寒颤,令保持既有笑容的隆帝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知是狼的目光,豹的野心,还有不臣之心。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正在逼近的危险,猜测到此时的忘原关外,圣山脚下那广袤的草原上,八部落正日夜操练,等待踏入忘原关的良机。
百年来,中原王权更替,却从未有过一个王朝敢小觑北面忘原关外的八个部落。那些终年操练,马背上游刃有余的游牧部落,分了合,合了分,几经磨砺,早已是一支觊觎中原宝地良久的彪悍之师。只要给八部落插上翅膀,便等于叫醒了沉睡的猛虎。
隆帝自然深谙此理,因此多年来,只专一在八部落中支持阿木德部,也不去追剿霸占圣山的宁沙山残匪,盼的就是忘原关外的八部落永远纷争厮杀下去,中午宁日,这样一来,中原无忧矣。
隆帝没有想到的是,阿木德竟然夺回了圣山,还统一了八部落,一时间成了关外最大的威胁。如今,阿木德依然跪在他的脚下,恭顺有加,似是与往日一般。隆帝却看到了他眼中明显的野心和不服,他知道,只要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那昭然若揭的不臣之心,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
于是他微微一笑,沉声道:“你要的那柄轻剑,已经铸成,今日便赠送与你!”
“谢陛下隆恩”阿木德伏地跪拜,似是非常喜悦。
隆帝依然保持着笑容,心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来。阿木德爱剑,人尽皆知,去年来时,特地央告隆帝专赐他一柄。这一柄,按照阿木德的请求,铸得又轻又细,通身雪白,并无纹饰,名字叫做“圣山”,铸剑者,正是尔绚。
阿木德依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结果内官递上的锦盒,伏地称谢,脸上有了片刻满足。
隆帝微笑不语,静静注视着阿木德,心里明白,如今还不是与阿木德撕破脸的良机。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