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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凝蝶,或许从来就没有过原谅。眼前,她只是与对方结盟,救活玄阙而已。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没有一刻原谅过凝蝶,以后也不会原谅。直到王遮山再次出现,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平凑成一幕幕完整记忆之时,她才明确地发现,她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原谅眼前这两个人。
永远,都不会
馀墨瞪着王遮山,某种含泪的冷光,渐渐凝结,变成一片片纷飞霜雪,落满他的脸孔,带着恨,也带着怨。
王遮山理解馀墨,自己从她手中夺走那么美好的人生,自然不能奢望原谅。直到玄阙醒来之前,他,还有凝蝶,或许都不会得到救赎。如果这就是命运,如果玄阙再也不会醒来,他们便只能背着沉重的过去,一直一直走下去。无论是他,凝蝶,还是馀墨,都将在这死一般的静寂中,耗尽生命的长度。
第247章 恰如命途()
“我”王遮山张了张口,只能往门口走去。
“鞠公子在找你。”身后响起馀墨冷淡的声音。
王遮山回头,感激一笑,推开门走了出去。馀墨没有回头,却能感到那落在背后的笑。那是充满感激的笑,也是充满无奈的笑,连她自己都不由跟着心里一酸。
凝蝶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只好怔怔看着王遮山走出门去。一切显得那么平和从容,王遮山迈出门去,没有犹豫,又重新掩上门,手脚很轻。
“馀墨姐姐。”她的嗓子涩涩发疼,哑声唤道。
馀墨却像脱力似的,沉沉坐在炕沿上,静静凝视着玄阙。此刻,她甚至不想面对凝蝶。
我,该拿出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原谅你?
她感受着凝蝶那一样复杂的神色落满肩背,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在心里对她道。
我,到底能不能把你带回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玄阙脸上,悲哀而冰冷。
玄阙沉默不语,似乎沉浸在一个美妙的梦中。那或许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没有人间纷扰,没有精疲力竭的痛苦,也没有失控的欢愉,那是个平静的世界。馀墨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正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驰骋。
也或许,玄阙根本不想再回到这样的世上,因而不肯醒来罢。
她的心口,忽然有点亮。
“馀墨姐姐。”凝蝶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颤声道:“你什么时候走!”
馀墨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事实上,她正在奋力控制自己就要脱缰的情绪。她不能开口,不能回头,只要再看凝蝶一眼,就会失控,她一定会失控。
窗外,风沙咆哮,西北荒原凛冽的风,正毫不留情拂过每一寸土地。沉默中,凝蝶安静聆听窗外风声,望着馀墨单薄疲倦的肩膀,忽然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哪怕馀墨不曾开口,她也知道,这样的怨恨,从来不曾消解。馀墨也许从来就没有原谅过她。纵然那一日,是她将手中冰冷的钩子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才有了今日的努力和希望,馀墨依然不会原谅她。也或许,这样的现实,只会令她更怨恨自己罢。
“不如”想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颤声接道:“不如让我去罢。”
馀墨一怔,霍然回头,惊讶而讥诮的目光,落在她忧郁而内疚的脸上。然而,馀墨笑了,笑得很投入,很讥诮,也很冷漠。
“其实我去更好一些。”她忍住那讥笑引起的不堪和窘迫,鼓起勇气接道:“这么危险的事,本来就该我来做,我”
“够了”馀墨恢复了冷静和严肃,正色道:“一开始就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
“是”凝蝶双目一闪,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也咽下了一句争辩,无力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在这里看着他罢。”馀墨瞧了眼她,刻意缓和了自己的神色,略感歉意道:“我”
然而,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
凝蝶敛眉凝视她,叹息道:“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一切听你安排,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馀墨无心再听她罗嗦一句,不耐烦起身,向内屋走去。
凝蝶怔怔目送她撩开门帘,走进内屋,心里十分明白,多说无益,遂缄口走向玄阙。窗外昏黄的风沙,早已遮蔽了荒原上本该明朗的天光,昏暗屋内,玄阙的神色格外模糊。他静静睡着,似乎并不关心周围发生了什么,他的心,保持绝对的安静。
是我害了你啊
凝蝶皱眉,眼底泛起泪光,不禁伸手轻轻拂过他那冰冷如霜的额头,想起了很多往事。
记忆力,那一夜紫霜花开得很好,平静湖面上,只有一只小舟。
“跟我回去!”
她想起那夜玄阙的神色,他是那么温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那么温和。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内疚。此刻,他的神情依然是那么安静温和。
馀墨已经换好一身黑衣,戴好斗笠,重新来到外屋,见凝蝶正轻抚着玄阙瓷器般的额头,不由跟着心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走了。”她的泪眼,藏在斗笠的影子里,心中新纳好几排银针,毫不犹豫向大门走去。
“馀墨姐姐!”凝蝶霍然起身,向她跑去,“哇”一声哭了出来。
馀墨一怔,凝蝶已经扑在她的怀中,纵情哭泣起来。似乎同时感到了,眼下正是个特别的时刻,馀墨没有像平时那样,冷冷推开她。虽然没有推开,却也没有靠近。此时此刻,心如死灰的她,化作了一堵冰冷的墙,笔直挺立在她面前,任由她靠着挨着,任由她发泄不能消解的痛苦和伤心,却只兀自伫立,岿然不动。
“馀墨姐姐”凝蝶放声恸哭,悲泪温暖,洒满馀墨冰冷的心口。
她不是没有眼泪,斗笠的暗影遮掩了一切,她不是没有颤抖,握紧的双拳控制了即将决堤的泪水。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推门离开了。
“馀墨姐姐!你”凝蝶追到门口,一片黄沙瞬间吞没了馀墨单薄的声音。
“你一定要好端端地回来!”凝蝶在风沙中哭喊。
馀墨依然没有回头,她的背影决绝而冷静,只伸出一只手,打了个呼哨,轻盈跨上一匹循声而来的骏马,瞬间消失在漫天黄沙中。身后是席卷翻滚的黄沙,眼前是模糊不清的道路,耳畔想着凝蝶悲悲切切地哭声,越来越远,却越来越清晰。
风沙咆哮,烟尘肆虐中,馀墨驰马而去,任风沙吹干又酸又涩的眼泪。一片昏暗中,整个村落变成了一座孤岛,凝蝶就立在孤岛的边缘,远远眺望馀墨,直到那倔强的背影真的消失在漫天烟尘中,方才落寞地回到屋内。
关上门,屋内恢复了平静,那些令人恐惧的风呼沙啸,被一扇门隔绝在外,终于变得微弱。凝睇叹了口气,抹干眼角残泪,借着银灯里的火光,用沾满酒液的丝绵轻轻擦拭玄阙胸前的伤口。那道伤疤,从来未曾痊愈,因为每两个月,天星公都会重新撕开它,将新的“冰魂”放置进去。
她的眼底,再次涌上泪来,冰魂散发幽蓝暗光,在触目惊心的鲜红刀疤下涌动,仿佛一片蓝色静海。
“你很痛罢”她皱眉盯着那道伤疤,轻声问玄阙。
玄阙没有回答,依然静静躺着。他的嘴角,总是微微上翘,不带一丝怨恨,仿佛沉浸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那样的世界,却只属于他一个人。
罡风席卷,馀墨策马疾驰,踏碎满地沙尘,一路往西,直奔玉门关而去。
很多时候,她禁不住想,如果坦诚一些,直接告诉鞠公子一切,他会不会痛快地拿出心珠来?如果痛快地告诉他,自己需要那颗心珠救人,鞠公子或许会答应罢?
然而,她终究没有那样的自信开口。害怕什么?害怕被拒绝就再也没有机会,也或许,是害怕鞠公子知道,之前那些救命之恩,那些偶遇,都是刻意而成,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和警惕?
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只要撒了一个谎,就只能继续撒谎,用新的谎言去掩盖上一个。如果可以重来,她绝不会撒谎。
天色已经暗了,天地间一片苍茫旷朗,似乎就剩下了她和自己的马,利箭般穿过稠密风沙,毫不犹豫向前奔去。
她的思绪,却比翻滚的沙尘还要纷乱。
一切,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罢。在平安山庄时,当她第一次悄悄在一处偏僻长廊外遥遥观察鞠公子之时,完全想不出有何良策能够自然接近他。那时候,他本就是潜伏在山庄之内而已。
可是,命运终究令她们相遇了。
所以,谎言和欺骗,是注定好的罢。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跳进院中,没有伤成那样,不是那么突然,也不是笑得那么好看,或许一切会不同罢。如果,多一点时间思考,她也不会不假思索装作偶遇,或许有勇气开口说出真相。
只不过,任何人,面对那样笑着的男人,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创造一个美好的故事罢。
拿到心珠的时候,告诉他真相罢。
她心里艰难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到那时候,她或许能有勇气,说出自己一开始的目的罢。然而,她多么想维持现状,只有自己知道。她多么希望,他们只是这么萍水相逢,在偌大个江湖中,缘起缘灭,都能看到对方的笑脸。
她忽然笑了,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她甚至想,提醒他正在靠近的危险,就像风雪夜里小镇上那次一样,傻得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此刻,天星公那阴恻恻的面孔浮现在她脑海中,令人不寒而栗。碧海王,是一定要除去烟琼岛留下的祸患的,毋庸置疑。她的心,忽然非常混乱。
不觉间,天地间一片幽暗,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忽然小了,烟尘开始渐渐平静,纷纷落在地面。抬起头,竟然能看见一片浩瀚星河,正在头顶飘荡,如同幽黑鹅绒垫上,洒满闪亮的珍珠。
馀墨已经下意识羁勒骏马,放慢了脚步,不觉间惊喜地长大了嘴,望向暗蓝苍穹。
第248章 夜风碎玉()
入夜时分,禁城内一片幽暗,头顶上却正是漫天星色,光芒动人。
此时,那冲破云霄的流云阁外,亦是星光熠熠。流云阁周围,四面高墙,只留两扇门通往早已不能联通的外面世界。每一扇门都紧闭着,设重兵把守,这里早已是严防靠近的禁忌之地。
据说,啸沙山叛乱之后,隆帝亲自下令封死了流云阁。
星光下,两扇门的守卫只感到莫名困意。在这样一片坟冢般静寂的高阁外,周而复始地驻守了许多年之后,没有人会格外提起注意警觉了,只因这么多年来,再无人靠近此地,守卫的神经也就跟着放松了。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今夜早已有一个轻灵的人影掠过高墙,再次潜入了那道高墙之内。一般人眼里,流云阁只有一道正门,早已被钉满的木闩封死了。那人影却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另外一道不为人知的侧门,灵巧地蹿了进去。那扇门,格外小,也非常隐蔽,在流云阁背后一处不起眼之处,门前堵满杂藤野蔓,夜色中更加难辨。
因此,那人钻进流云阁,除了他自己,恐怕只有鬼知道了。那人走进阁内,似乎极熟悉地形,敏捷轻盈,毫不犹豫地后堂摸去,直到阁内最后一间狭小斗室内,方才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一番,才蹲下身,“轰”地抽开了一片地板,露出一级级向下延伸的粗石阶梯。
待那人钻进地下阶梯,重新合上地板之后,黑漆漆的斗室内,片刻间便重新恢复了一片沉沉死寂。世人只知道流云阁高耸入天,恐怕没有人会特意想到,这座高阁还有了另外一个隐秘的世界,藏在不为人知的空旷地下。
幽谧黑暗中,那人顺着粗砾阶梯向下走了几步,方才点亮手中烛火,拉下了面罩,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四下静寂,旷朗中只剩气息微动之音,火光跳跃,照亮了一张孩子般天真的面孔。
那是密棋,褪去盛妆后,唯现白皙如玉的面孔,刀裁般的俊眉下,一双晶莹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他抬起蜡烛四下打量一番,确信前几日刻下的记号,摆好的标记都没有乱,这才放下心,继续向深处走去。
石阶错落,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幽深漆黑的前方,宛若一张巨大的嘴巴,大张着,吞没一切。他越往下走,心里就越感到不安,无法猜测那黑洞洞的前方,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这石阶根本就没有尽头?
空寂中,没有一丝风声,也没有一滴水声,眼前正是个绝对封闭的人造世界。身侧是高拔石墙,伸向看不清的穹顶,脚下是无穷无尽的石阶,恍若要走一生一世,方能到达彼方。
据说,流云阁曾经是皇室存放惦记的书阁,没有人知道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底下宝库。传说中,宝库里藏满国家的命脉,“姬”氏皇族纵横四海的资本。不管传说是什么,段虎的猜测只有一个。
无论这里藏了多少珍奇宝贝,一定会有一把涨墨剑。那是隆帝拼尽全力才收回的半个秘密,那样的宝贝,再也找不到比流云阁更加安全的藏身之处。天下珍奇万千,对于隆帝来说,或许都不及“涨墨剑”和“飞白刀”半分。
涨墨剑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密棋继续向下走去,心里依然琢磨着这个讳莫如深,却又呼之欲出的秘密。许多年来,江湖中关于飞白刀的传说很多,但大多数也不过是说这是把号令天下的盖世神刀。至于涨墨剑,似乎消失在传说中很久了,人们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把剑,与飞白刀齐名,一样可以号令天下。
号令天下
这四个字,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飞白刀号令天下
他想起了这句江湖中流传甚广的传说。为什么,一把刀就能号令天下?江湖中人所认为的号令天下,号令江湖,不过是说这是把真正的好刀。然而,真正懂得江湖之人,又怎会说“绝世好刀”这种话?世上本无盖世神兵,更何况也不止有刀一种兵器。
一瞬之间,他忽然明白过来。所谓“号令天下”,“号令江湖”,是因为它藏着皇家的秘密。只不过这样的根本缘由,在江湖的风烟中,终于被扭曲成了人们一厢情愿的幻想。
涨墨剑里藏着什么?
想到这里,石阶依然在脚下延伸。今夜,他忽然非常想走到尽头。这些日子以来,每一夜探路,都没能走到尽头,是以至今他都无法判断这段石阶到底有多长,无法判断石阶的尽头到底有没有段虎所说的那间密室。
脚下,石阶冷硬粗糙,堆砌得十分整齐,每一块石头都经过切割,可见当时为了修这间密室,“姬”氏皇族费了多少心思。不管这里藏着什么,都是皇家真正的心脏。
只是此刻,他忽然觉得累了,走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尽头的漫长道路,终于让他感到筋疲力尽,还有悲伤
莫名的悲伤瞬间击中心口,他左右一晃,颓然倒在了那冰冷的世界上,肩膀靠着的,是更加冰冷的石壁。
烛光摇曳,在眼前闪动美妙光焰,那火光中,竟缓慢浮现出一张清丽的面孔,纯粹娇媚,带着令人怜爱的依恋。
他立刻痛苦地晃了晃脑袋,此等光景下,他竟然想起了仁清公主。那闺名唤作“彤玉”的女子,与她名字一般,既有“玉”的纯净执着,又有“彤”色的热情。她的爱,那么真挚,却又那么可笑。
正因为有了他这样的爱人,她的爱才变得那么可笑。正因为有了他这样的爱人,她的爱才令人痛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