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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强烈的光,吸引全世界的眼睛。他不由叹气,低下头瞧着那沉默不语的飞白刀,微微皱了眉头,忽然感到非常绝望。
第223章 苍月映旧颜()
就在王遮山踌躇不前的时候,远天忽然放晴,空气中飘荡的丝丝细雪几乎销声匿迹。飞白刀依然岿然不动,于腰畔缄默不语。
林间依然有又干又冷的凛风掠过,摇动树枝。似乎是舍不下这把只会招惹是非的刀,王遮山重新站起身来,沿石径继续前进。石径上依然铺满积雪,雪白晶莹,每踩一脚都“咯吱”作响。他就那么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心中不舍便加重一分。飞白刀暗暗叩击腿侧,似乎也在呢喃着什么。
冷风掠过冰凉双眼,他的心微微一颤,斜睨那不觉中已经相伴许久的飞白刀,心里道:你不是飞白刀,你不是世人想要的那把飞白刀,你本就不该叫做飞白刀。想到这里,错误便不再是“刀”,而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这假的刀身,生生嵌在飞白刀的刀柄上,徒生烦恼?
这山路,格外荒凉,两侧仿佛只有深林,静得只剩风声。王遮山一面走,一面陷入自己的沉思,脚步不曾停歇,思绪也未曾中断。
有多少人,像他一样,一事无成地向终点走去?有多少人,像他一样,过早失去了方向?
此刻,短暂的目标变成了爬到这座山顶,见到那个所谓的“老道”,听一段所谓的“讲道”。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不觉间,正午已过。雪后晴空,湛蓝无云,天地间一派明媚。然而,那些明亮的光根本照不进这片广袤深林。那些茂密幽深的松柏林,遮蔽一切,只剩阴沉和残雪,沉沉布满林间。王遮山兀自向山顶攀去,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四周陷入彻底幽黑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一步都不曾犹豫的脚步,不知将他带到了何处。
此刻,四下幽暗漆黑,影影幢幢,影拂烟霄间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剩深深浅浅的树影,有些黑得透彻,有些黑得发青,有些则闪着幽光。
密林外,一定有一弯冷月。
王遮山心中坚信,抬头细辨,只见交叠树影间,果然漏下点点幽冷清浅的光斑,隐隐落满雪地。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亦泛着冷光,呼应远天光晕。
此刻,我身在何处?
王遮山问自己,忽然觉得腹中饥饿,不由笑自己,毫无顾忌一头扎进深林里,却不曾想到带些干粮。
这仿佛是一座没有人烟的空山,继续走了许久,依然看不到一盏灯火,感受不到一点人气。
忽然,林间掠过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却又擦肩而过,如同冷刀般刺痛面颊。那莫名厉风,一浪接着一浪,带着雪气,也带着杀气。王遮山一惊,下意识停下脚步,握紧了腰间刀把。“呼呼”声中,隐隐传来衣袂袍裾之声,分明有人正在疾行,惊起遍地风雪。
就在同一时刻,山间回响一阵朗笑,仿佛极远,却非常洪亮。头顶处,冷月间仿佛有人在诵念着什么,听不清内容,却带着莫名的压迫之感。
他不由仰头详查,见树顶密叶间,“呼啦啦”飞过几只惊鸟。如此深山里,如此深冬里,是什么人,惊动了藏在树顶的鸟?
不觉间,刀已出鞘,一脉泠泠幽光一闪一闪,反射雪地冷光。冷风中,那弥漫林间的乳白冷雾,忽然被一个脚步凌乱的黑影惊乱,纷纷四散荡漾。王遮山的刀,几乎全部出鞘,手心忽然沁出冷汗。他不由弯下腰去,蹑手蹑脚向那人影走去。
幽光中,那人霍然从林间跑出,脚步沉重凌乱,绝不是习武之人。虽看不清面貌,却能辨出是个男人,是个双肩宽阔,身材高大的男人。那人仿佛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王遮山正手持锋刃观察自己。他匆匆忙忙跑出树林,瞬间沿着石径往山顶方向跑去。
王遮山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刀锋缓缓入鞘,却瞬间顿住。眨眼间,那方才平复,重新凝结的白雾中,忽然又窜出一个利箭般的人影,“噌”一声飞掠而过,沿着石径追了上去。
王遮山大惊,手腕一震,白刀弹出刀鞘。然而,那后来之人只隐约向他手中刀光一瞥,瞬间沿路离开了。后面的人,显然武功不错,感觉也十分敏锐,而且也感到了王遮山的存在,更是察觉到了他手中白刀的煞气。可是,后面的人仿佛在追赶什么,压根没有时间与他计较,是以匆匆离开了。
莫非在追前面的人?
此等深山里,又是如此冷暗的黑夜,竟会有两个人在半山赶路,仿佛你追我赶。王遮山忽然来了兴趣,不觉间已经加快脚步向前追去,到最后索性施展轻功,眨眼间腾至半空,借着脚蹬树干之力,瞬间向前掠了数丈,惊落满梢积雪,也摇落了被隔绝在外的冷月光芒。
密林顶端偶尔被他摇动错开,瞬间露出天上几片青幽幽的冷光,浅黄又淡青。原来,这是个非常清朗的月夜。他不由心情爽快了不少,听着风声,追着衣袂之声,循声追去,想要看个究竟。
不知疾奔多久,只觉身上出了热汗,眼前密林似乎霍然到了尽头,霎时露出一片开阔地。那片地面上,落满月光,显得非常明亮。月色中,静静伫立二人。王遮山这才落地,调息片刻便大步向那二人走去。
眼前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深色长衫,迎风而立,月光落满他的脸,王遮山不禁吃了一惊。此刻,他们之间不过几尺,那男子却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向自己走来,倒是他面前的女子,率先扭过头来,朗声喝道:“谁!”
王遮山无暇顾及那面目略显生疏的女子,只怔怔望向那男子,下意识向前走去,每走一步,眉头就皱得更紧。每走一步,便有更多回忆涌上心头。每走一步,歉意就变得更加沉重。每走一步,呼吸就更加急促。
那是何等熟悉的一张脸,那张脸,温和过,绝望过,颓废过,每一种表情,都深深刻在王遮山心头。
此刻,那男子亦微微敛眉,借泠泠月色细辨眼前之人,不觉间双目泫然。他就那么静静瞪着王遮山,岿然不动。
“谁!”那女子神色瞬间变得复杂,问话的声音也变得虚弱起来,她瞧了瞧身边男子,又瞧了眼一步一步走来的王遮山,瞳孔开始缓慢放大,神色也变得格外凝重。
“王遮山!”那女子细辨许久,终于惊讶地吐出一个名字。
王遮山依然盯着那长衫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王遮山”那男子幽幽道,忽然身体一晃。
“是我”王遮山瞬间凝噎,点了点头,已经来到那人面前,颤声道:“陆公子。”
眼前不是别人,正是陆岩柯,那曾经为了成全他和丘羽羽,付出惨重代价的陆岩柯。月色明亮,王遮山终于来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他的脸,心中惊叹了一声。
岁月,是如此残忍。
眼前的陆岩柯,不再是许多年前天柱山上那个面貌俊秀,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哪怕是月色幽幽,也能清清楚楚照见他历经风霜的脸,圆润的脸颊早已深深凹陷,突出的颧骨,证明了他的沧桑心酸。那双曾经明如星辰的眼睛,早已覆盖人间风烟,烟凄凄看不清真实的神情。
巨大的内疚和歉意,瞬间涌上王遮山心头,他终于顿住脚步,停在陆岩柯面前,五味杂陈地望着他。拧紧的双眉下,是一双闪动泪色的眼睛。眼前的陆岩柯,像是被世道重新塑造一番,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他的眼神依然非常平和,他的话,依然非常少。此刻,他只是盯着王遮山,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没有王遮山,他不会失去孟小莲;如果不是王遮山,他不会失去杨绚。可是,他恨不起来,恨不起眼前之人,纵然过去了许多年,依然恨不起来。
王遮山望着他,仔细端详那双迷蒙的眼睛,却真真切切看到了“原谅”和“和解”。这一点,陆岩柯仿佛从来没变过,他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啊,如果说世上真的有“正人君子”,说得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人。哦,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可惜,他知道的太迟了,这样的君子,没有变成朋友,却变成彼岸之人。
此刻,陆岩柯亦是百感交集,望着眼前之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问题。
杨绚在哪?
他很想问王遮山。
离开露霜阁后的这么多年来,他游离四方,最终在君秀山落脚,却再也没听到杨绚的任何消息,倒是听说了不少王遮山的消息,只是每一条消息中,都没有“杨绚”。
“你没有找到杨绚?”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问,颤抖的声音,掩不住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时至今日,陆岩柯还是那么深深爱着丘羽羽么?
王遮山瞪着他,神色复杂。想起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能够触摸又不能触及的真实与梦境,和丘羽羽那相见又不复相见的结局,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之人。
第224章 弱水横陈()
“少爷!”倒是那女子率先沉不住气,“噌”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杆银鞭,瞬间拉开阵势,怒道:“让奴婢杀了这个凶手!替少夫人报仇!”
“绿云!”陆岩柯微微一颤,伸手拦住那脸色阴郁的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陆岩柯的绿云。
陆岩柯离开天柱山那天的种种异常,只有绿云特别留意到。起先,身心俱疲的陆岩柯非常抗拒她一路跟随,想尽办法摆脱她。但绿云从未放弃过,这么多年,一路上风风雨雨,她一直跟着陆岩柯,在危难时刻保护不会武功的他。到最后,陆岩柯终究走累了,最后一次去璃星山看过孟小莲的坟冢之后,终于决定让绿云跟随在自己身边。一开始是感动,感动这个女子无论天塌地陷都能不离不弃的忠贞,后来就变成了习惯。现在,绿云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自从他听说君秀山上有个颇有见解的老道之后,便千里迢迢跋涉而来,拜访问道。到后来,干脆住在了君秀山上,这前前后后,绿云从未离开,一直跟随左右。只是,绿云一直以丫鬟的身份相伴,从不越过分寸,这一点,既令陆岩柯感动,又令他感到内疚,有时候,甚至会有片刻的遗憾。
为什么遗憾?
他说不清楚,仿佛是时间久了,人和人之间的感觉终究会变。
“告诉我,杨绚去了哪里?”陆岩柯颤声重复道。
王遮山越是不说,他便越是迫切,想知道杨绚的下落。一旁那眉目俊俏的绿云,听到“杨绚”二字的瞬间,眼睛立刻灰暗下去,倒影眸中的月光,瞬间湮灭在暗淡中。
她自然清楚陆岩柯对杨绚是什么样的感情。
从她认识陆岩柯开始,就没见他牵挂过谁,他向来是温和如玉的谦谦君子,一向对女子非常疏远,哪怕是对自小订了婚的孟小莲,也保持着格外刻意的距离。很多年,绿云都在观察陆岩柯。她很想知道,陆岩柯是不是真的被圣贤书驽钝,绝不侧目任何事情。女人和武功,或许是陆岩柯一生都不感兴趣的话题。
曾经,她快乐过,作为一个卑微的丫鬟,一个只能仰望陆岩柯的下人,纵然不能得到他的爱,能这样一辈子仰望他,也是幸福的。只要他的心里压根没有女人,她也可以释怀了。
直到,杨绚出现。一切,就那样破碎了。从来都不曾侧目的陆岩柯,在遇到杨绚的瞬间,仿佛才经历了一次真正的“爱情”。
原来爱情是那样的啊!
绿云内心深处,不知道惊叹了多少次。能让风度翩翩的陆岩柯像疯了一般,不断做出失态之事,不断在落魄和失魂间徘徊,让他变成一个傻子。
这么多年来,她跟着陆岩柯,从默默尾随,到如今生活在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却依然不过是生活在一起而已。她走不进陆岩柯的世界,他的灵魂早已分作两半,最大的一部分,那最柔软的一部分,随着孟小莲死了。只剩下最后一隅活着的灵魂,却一直在守候杨绚。
想到这里,一向沉静坚毅的绿云,亦是双目泫然,在陆岩柯挡住她的瞬间,颓然垂手,任那银色的鞭子落在地上。
王遮山却没有回答陆岩柯的问题,他紧皱眉头,片刻后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不能释怀的内疚,道:“孟小莲的事情,我一直来不及向你道歉如果可以,很想向你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绿云霍然抬眼,双目凝霜,嘶声喝道:“因为你们大雪山庄,我们阁主生生赔上一条命。”
王遮山一怔,他当然知道为了平息孟青尧对于爱女之死的愤怒,露霜阁阁主陆擎亲自上璃星山以命谢罪之事。孟小莲之死,是所有人的遗憾,哪怕是亲手造成一切的露毓和他自己。
这是他永远也不能补偿陆岩柯的地方。
“绿云!”陆岩柯双眉一轩,情绪越来越激动,涩声道:“你先回去罢,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绿云闻此,纵然是愤懑难平,也只能收起鞭子,微微欠身一拜,转身离开了。临走之时,依然不甘心地狠狠剜了王遮山一眼。
片刻后,冷月照拂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了两个男人,两个宿命中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的,不止有大雪帮的旧事,不止有大雪山庄和露霜阁的纠葛,还有那个叫“丘羽羽”,叫“杨绚”的女子。
那是一个晴空晨光般美好的女子,是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于王遮山来说,丘羽羽代表了生活的意义;于陆岩柯歹说,杨绚是人生对“爱”最深的觉醒。
两人对望片刻,陆岩柯终于幽幽叹气,涩声道:“道歉么?小莲的事,我不怪你。我罪不可赦。”
“”王遮山噏动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陆岩柯的一番话,令他无地自容。
“如果不是因为我,小莲怎么会来露霜阁?她是真的喜欢我,她是真的想和我成亲,只是我一直在辜负她。”陆岩柯沉沉道,神色非常疲倦。
冷风掠过,月色空蒙,隐约有细雪落下。
王遮山怔怔望着陆岩柯,无言以对,只能任他喃喃自语。此刻的陆岩柯,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只有他和孟小莲,只有他不能自拔的苦涩回忆和沉重歉意。这里面,既没有王遮山,也没有杨绚,更没有丘羽羽。
王遮山明白,纵然孟小莲没有死,也不会幸福,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生活在一起,结局终究一样。如此说来,那么壮烈的死去,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至少,她永远拥有了陆岩柯的躯壳,虽然不是心,却终究占据了他。
“我”王遮山望着继续呢喃的陆岩柯,窥见他失魂落魄间最深的苦痛沉重,不由心里一酸,嘶声道:“找到丘杨绚了。”
“在哪?”陆岩柯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霍然望进王遮山的眼睛,正色道:“在哪?她在哪?”
“她不会和我在一起的,永远的不会,这一点你放心。”王遮山叹气道。
“放心?”陆岩柯惨淡一笑,失魂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没有那样的资格。只盼着她能好好生活,和你在一起也好”
“呵”王遮山眼神飘忽,自嘲一笑:“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陆岩柯显然听不懂他的话,眼神讶然,片刻后方才接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必懂。”王遮山酸楚一笑道:“现在,她应该是在璃星山生活”
“璃星山?”陆岩柯的瞳孔开始放大。
“嗯,世界真的很小。”王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