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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夫人!”王遮山双目一闪,嘴角掠过一丝狡黠笑意,遂带着柳邦华拜别她,出门往“春华轩”赶去。
烈日当空,却没有夏日里的焦热闷燥,秋高气爽,烈日也不过是烈光,失了温度,他二人跟着门口等候的敦阳,沿两侧栽满青柏的石板大道走了一阵,抬头正瞧见“春华轩”三个字,正在绿树间若隐若现,那高檐青翠,栏杆朱红,在湛蓝青天下,分外悦目。
第193章 旧日相识()
午膳之后,天忽然阴了。王遮山和柳邦华再回“存真苑”之时,半空中正悬着一大片烟灰阴云,刚好遮住那湛湛青空。“存真苑”内,明暗交叠,亦是突然变得压抑沉闷。
王遮山重新落座端起茶盅之时,一阵莫名压抑,忽的沉沉落在心头。此刻,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正款款迈入堂中,长袍落落,步步带风。
不是别人,正是风眼。
王遮山双目微澜,茶盅顿在嘴边,朱沅宝却早已笑吟吟迎向门口,边走边作揖道:“大祭司!”
“朱庄主。”风眼由远及近走来,双手从容负在身后,依然是俊眉如裁,风度翩翩,只淡淡一笑。
“哈!小药王!”远处的西冷王,转向风眼笑道。
在座众人,因听到“小药王”三字,纷纷望向门口,均是一怔。
“西冷王爷。”风眼展眉一笑,微一拱手。
“小药王”的狠毒乖戾的名声,早已名震红雪关内外。然而,当人们亲见本尊之时,往往又会大吃一惊。
眼前之人,既看不出狠毒,也看不出诡异,只看得见玉面韶秀,一袭简单的青布长袍直垂至脚面,宛如一个赶考的书生。只是这书生眼神冷淡精明,隐约闪烁森森寒意,任是谁也无法逼视片刻。
渐渐暗沉的厅内,风眼微微冷笑,浅浅向众人行礼后便径直往窗边走去,他的身后,只跟随一个白衫童子,恭恭敬敬捧着个宝蓝绣金的锦盒。他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王遮山的存在,目不斜视自人群穿过。
王遮山的心,却越来越沉,生出阵阵不祥预感。
“大祭司!”段虎冷眼旁观片刻,忽然笑道:“今年,可是带来了平湖王爷的青芸丹?”
“正是。”风眼微微一笑,望向平湖王道:“平湖王爷要的,正是这一瓶。”言毕从怀中摸出个细颈白瓷瓶,向前一呈。
那瓷瓶通身莹白,口上封着鲜红布封。
平湖王大笑一声,一挥手,身后出现几个莽汉,合力从后面抬上一个镶金玉箱,轻轻放在风眼脚下。
风眼嘴角微微牵动,从眼底斜睨那闪耀玉箱,遂将那瓷瓶送到平湖王随从手中。
“平湖王爷。”他向平湖王微一拱手,淡淡一笑道:“药王祝您万寿无疆。”
平湖王笑得更欢,拊掌道:“有他的青芸丹,想死都难!哈哈!”
风眼闻此,双目一闪,依然淡淡笑着。不远之处,西冷王闻此,忽然从眼角微微斜睨平湖王那得意笑脸,一撇嘴,端起了茶盅。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豪爽笑声,带着刚烈之气,却是个女声。一个女子婀娜身影出现在门外。那女子通身大红,边迈进门内,边笑道:“来晚了!来晚了!各位王爷莫怪!”
王遮山听那声音耳熟,不由循声望去,却只更加吃惊。
门口正走来一个英武少妇,敷粉白面,胭脂绯红,刚烈刀眉下闪动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长发以碧色丝绦高高盘起,发间斜插几支金黄步摇,上嵌碧绿翠玉,行走间闪动灿烂光芒。
不是陆花儿却是谁?
“陆阁主。”西冷王淡淡一笑。
“西冷王爷!”陆花儿一抱拳,走上前来,口中笑道:“总算赶上了,王爷莫怪!”言毕一挥手,身后立刻出现一人,手捧一个精致木盒,恭敬走上前去,将木盒送到西冷王随从手中。
“天柱山今年新摘的寒翠!”陆花儿指着那木盒笑道,言毕躬身一拜,款步入座。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却陡然亮起一双邪魔眼睛,只片刻便在人群中发现了王遮山。那双眼,顿时寒光一闪,爆射刀光。
王遮山被那双眼盯得浑身一寒,不由定睛一看,心差点跳出胸膛。
陆花儿身后坐着的,竟是陆岩枫。
几年不见,昔年里的小童早已长成十来岁的少年,去了银抹额,却依然是通身宝蓝华服,颈上依然环着银锁。
若不是那银锁,王遮山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原来岁月如此神奇,能如此出其不意地改变一个人的外貌。
唯一不变的,是“恶童”那阴森的目光。不同的是,曾经偶尔涌上双眼的阴沉目光,不知不觉中竟成了惯常神色,反倒是从前那常见的纯真眼神,变成了几乎不现的偶然神情。
陆岩枫正冷冷注视王遮山,转身随陆花儿落座。眨眼间,一箱来自西冷王的贵重谢礼,已经重重落在二人脚畔。
“谢王爷。”陆花儿爽脆一笑,抱拳向前一拜。
“陆阁主果然是女中豪杰。”朱沅宝和气一笑,道:“如今露霜阁上下,真是井井有条。”
陆花儿谦逊一笑,摆了摆手道:“朱庄主谬夸了,勉为其难而已。”
一旁的陆岩枫闻此,忽然收目光,斜睨自己的姐姐,面色阴沉。
“陆阁主!”北边高坐上已经响起一个男声。
陆花儿莞尔一笑,望向那声音来处,抱拳道:“金少楼主!”
那男子高声笑道:“瞧瞧瑶渚楼的月夜纱!可还满意?”
一卷轻纱,托在木盘正中,由一个通身轻纱的美艳小鬟款步送到陆花儿眼前。那轻纱,薄如蝉翼,闪动冷月光色,引来人群惊呼阵阵。
“东海月夜纱,果然名不虚传!”
“果然是轻到了极致!”
“真的不会漏一滴水?”
陆花儿微微一笑,一挥手,身旁下人点头接过轻纱,顺便将一个堆满金块的木盘送到那小鬟手中。
那小鬟托着沉甸甸的木盘,微微皱眉,虽显得吃力,却还是步履轻盈,回到那男子身旁。那男子,面色微黑,浓眉豹眼,相貌豪放,正是瑶渚楼的少楼主,金良云的独子,金沧澜。
“金沧澜!”屋角忽然响起傲然一声,那衣着华贵,面带病容的北原王还在低头喝茶,他身边的侍从却已经失去耐心,起身指着金沧澜,挑眉怒道:“王爷在此,你倒先和江湖中人打得火热!”
“这位兄弟!”金沧澜闻此,起身一抱拳,朗声笑道:“王爷们固然尊贵,在座的江湖群豪,却也不低人一等。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陆阁主先预订瑶渚楼的月夜纱”
“你!”那侍从怒瞪双目,喝道:“你说什么!”
“大正!”那病恹恹的北原王,面色惨白,伸手打断身边侍从,淡淡一笑,平和道:“少楼主说得极好!”
金沧澜闻此,对北原王恭敬一拜,沉声道:“北原王爷虚怀若谷,在下佩服!”
北原王斜睨他一眼,淡淡一笑,呷了一口茶。
“这是王爷去年要的石柳梅,一共七朵,全部烘焙而成!愿王爷早日康复!”金沧澜接过下人手中玉匣,恭敬呈过头顶,沉声道。
那名唤“大正”的侍从,冷哼一声,大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玉匣,一挥手,身后另外一人取出一个锦匣,送到他面前。
金沧澜却没有接,抱拳拜道:“家父曾受北原王爷大恩!还请王爷收起来罢!”
北原王喘了口气,淡淡一笑,从容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把玩的玩意儿,聊表心意而已。这石柳梅极难成活,又只长在东海,金楼主费心了!收下罢。”
金沧澜闻此,方才恭敬接过锦匣,敬重一拜,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此时,周围继续上演各方交易,一轮挨着一轮,整个“存真苑”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王遮山却心乱如麻,什么也听不进去。
乌金渐渐西斜,天幕缓缓暗淡,阴云更加烟灰,眼看就要下雨。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走进一人,王遮山被那影子猛地一晃,下意识侧脸一瞧,却顿时瞧出一身冷汗。
只见那洒满暗灰天光的大门外,正端立一个玲珑女子,墨黑长裙,鲜红窄袄,英武眉眼,依然比男子更加果断,只是比从前更疲倦些,像是经历了许久风霜雨雪。
馀墨!
他心中惊叹一声,顿时坐正,瞠目结舌瞪着门口女子,差点喊出声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玄阙还好么?见到露毓了么?蓝瑛谷可还好?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馀墨,却惊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馀墨只身一人,从容步入厅中,墨色长裙拖曳在地,背对烟灰天光,神色肃然,仿佛根本没认出王遮山,只淡淡一笑,对厅中众人微微一拜。
“何姑娘!”朱沅宝回身一瞧,却瞬间露出了格外殷勤的神色,大步迎向馀墨,一边笑,一边拱手相揖。
“庄主。”馀墨亦是莞尔一笑,转身在一旁落座,并没有和众人打招呼。
王遮山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但见她神色悠然,两手空空,既不像是来做交易的,也不像是来约见故人的,倒像是来打发时间。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目光几次扫视而过,分明落在王遮山脸上,却只是从容滑过,毫无惊讶之色,仿佛压根就不认识他。
难道是我看错了?
王遮山在心里问自己。
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之人?
然而,当他再次细细打量那女子之时,却只能更加肯定,那沉静的一举一动,从容的一笑一颦,除了蓝瑛谷里的那个馀墨,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难道她还在为玄阙之事恨我,因此不愿与我相认?
王遮山暗暗斜睨她,不断在内心猜测,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就在这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馀墨忽然侧过乌黑眼珠,似是瞟了他一眼,却又极快地转向他处。
他分明看到那飞快一瞥,忽然按耐不住,刹那间霍然起身,待要向那女子走去,却陡然听到门外响起朗朗一声。
“蓝瑛谷来人求见!”
第194章 嫣红幻光()
王遮山闻此,更加吃惊。
馀墨不是代蓝瑛谷而来?为什么朱沅宝会称她为“何姑娘”?
想到这里,门外已缓缓走进一个玉面童子,清秀俊雅,不是飞羽又是谁?那雪白长袍,温和容貌,与上次相见并无二致。
然,飞羽只步入堂中两步,便顿在匆匆赶来的朱沅宝面前,微微欠身,抱拳笑道:“抱歉得很,谷主有事不能应邀,特送来一对凌湖火参,谢过庄主美意!”言毕将一个长而扁的红木盒送到朱沅宝手中,口中客气道:“告辞!”
众人还未看清,那白袍童子已经消失在门外惨淡的天光中。
朱沅宝望向门外,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只片刻,便转身将那木盒交给下人,重新露出笑脸,回到厅中。
王遮山见飞羽片刻便走,也只好重新坐回原位,不由更多疑团,暗暗斜睨馀墨。但见馀墨依然是气定神闲,似乎也不认识飞羽。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的心,开始往下沉。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窗外忽然飘落一阵淅沥小雨,“存真苑”门前那灰白的空地瞬间湿漉漉一片,倒影漫天冷光。
朱沅宝亲身向在座所有宾客作揖,宣布鉴宝大会第一天结束,笑吟吟请大家去“春华轩”用膳。众人闻此,纷纷起身,陆续退出“存真苑”,撑起山庄准备的油纸伞,在下人带领下,先后往“春华轩”走去。
王遮山和柳邦华依然坐在原位,目送那整个下午未发一言的太叔懿轻盈出了“存真苑”,方才伸了个懒腰。他二人以为厅中再无别人,正欲起身,却陡然发现角落里赫然坐着面色沉沉的朱北径,正兀自端着茶盅,若有所思。
“朱大公子!”王遮山缓步上前,来到朱北径身侧,揖道。
朱北径显然吃了一惊,猛地一怔,霍然抬头间定睛一看,立刻露出个勉强笑脸,放下茶盅起身一抱拳,沉声道:“王掌柜。”
“哈哈!”王遮山大笑道:“大公子还记得在下。”
朱北径两眼一闪,逐渐恢复平静,沉声道:“为何不记得?”
王遮山微微一笑,暗叹对方答得实在好,却只指向窗外蒙蒙细雨,道:“雨大了,大公子还不回去?”
朱北径暗自冷哼一声,一面厌烦他盘问太多,一面耐着性子客气道:“王掌柜呢?怎么还不前往‘春华轩’用膳?‘春华轩’有一道‘清蒸鲂鱼’,鲜美滑嫩,掌柜不妨尝尝。”
“哦?”王遮山双目一闪,笑道:“如此,多谢大公子了!”言毕转身往门外走去,柳邦华紧跟其后出门。
门外正立着敦阳,一手撑伞,另一手拿着另两把油纸伞,似乎正伸着脖子探听什么,见他二人出来,立刻向后一缩,重新立端。
柳邦华微微冷笑,跟着王遮山大步上前。
“多谢了!”王遮山亦是微笑,一面从敦阳手中接过伞,一面道。
“大爷言重了,小的分内之事。”敦阳一面谦恭笑着,一面将另一把伞送到柳邦华手中。
一瞬之间,柳邦华微微斜睨,从敦阳那隐秘微笑中看出点与众不同的神色。那神色,倏忽而过,顿时湮灭在诚恳笑容中,烟消云散。
“二位爷走好!”敦阳微微一拜,手持油纸伞,于前领路。
斜雨细密,烟风弥漫。王遮山与柳邦华二人,一前一后,跟着敦阳缓缓穿过中午方才路过的那路,斜睨两侧翠柏,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阵不安。
“王掌柜!”身后忽然传来朗朗一声。
王遮山霍然回头,见朱北径手持一把淡青油纸伞,孤身一人,欲言又止地站在他们身后,目光复杂。那目光,微微一偏,却落在敦阳旋即回转的脸上,忽然涣散开去。
“大公子?”王遮山双目微动,不解其意地盯着他。
朱北径瞥了眼敦阳,沉吟片刻,忽然道:“没事!别忘了‘清蒸鲂鱼’。”
王遮山听得莫名其妙,瞧着他隐隐皱起的眉头,似是看到一种别样神情,却也只能毫无头绪地点了点头,笑道:“谢谢大公子!”
朱北径微微苦笑,微微一拜,口中笑道:“掌柜走好!”话音未落,已经消失在漫天细雨中。
王遮山怔怔盯着他方才落脚之处,拧了眉头,若有所思。身后却突然响起敦阳的声音,和悦道:“大爷,还是早去‘春华轩’用膳罢!”
“走!”王遮山霎时收回纷乱神思,朗声一笑间,人已转身,霍然盯着敦阳那颇有玄机的脸,只淡淡一笑道:“春华轩!”
敦阳恭敬一笑,重新转回身去,袍袖于斜雨中飞展,带路往“春华轩”走去。
柳邦华紧捏纸伞,满心忧虑地跟在王遮山身后,越走越不安。方才朱北径突然追上来,必有要事相告,不过是碍着敦阳,才若无其事告辞。
他到底要说什么?
柳邦华望着王遮山从容宽阔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此刻,夜幕初垂,冷雾浮动,细雨依然“唰唰”下个不停。雕梁画栋的“春华轩”内,正是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热闹时刻。每一桌都摆满珍馐佳肴,饕餮盛宴。灯火摇曳,散发华丽光芒,将整座画楼照得宛如白昼。远处高台上,铺满绣金红毯,上有仙子般的曼妙舞女,正轻歌曼舞,于一片灿烂光华中翩然起舞。那绯红鹅黄的裙角,旋转中仿佛绽放花朵,盛开在高台之上,赏心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