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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隐落子依旧如飞,好像每一步都不需要思考,可苏涟漪的应招却越来越艰难,所耗的时间也渐渐拉长。那些旁观的正道人物见状,不免误以为她局势吃紧,私底下议论声渐起。毕竟正道各派之间虽难免龃龉,可好歹是一脉同气连枝,谁也不想云梦泽的传人输给了沈隐这魔头,即使是棋道亦是一样。
若是苏涟漪输了,岂不是整个正道都要在沈隐面前降了格,这怎么可以!
如此又是半盏茶的时间,棋盘上可供落子的空间越来越少。
苏涟漪沉吟良久,终于又在棋盘空处落下一子,众人原以为沈隐会毫不迟疑的跟进,岂料他只静静端详棋局良久,忽然轻出一口气起身道:“我输了。”
……
茶馆里顿时炸开了锅,原本尚在担心苏涟漪会输的那些正道人物,更是大松一口气。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局棋对苏、沈二人意味着什么,更不晓得沈隐一旦落败,整个世间都不会再有他的身影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苏涟漪脸上并无丝毫喜色,她抬头看着沈隐徐徐道:“你没有输,输的是我。”
旁观的众人一下被这两人都弄得胡涂了,再看看棋盘上的局势,更闹不明白谁说的才是实话。
沈隐右手贴在桌子上,手腕一震,“喀啦”一声。
掌下桌子无碍,桌上棋盘连带着棋子,尽数炸成粉末。
他毫无表情,目光扫过众人,蓦地发出一记长啸,身形如电射出窗外,冷冷道:“要夺‘翠玲珑’,便先追上沈某再说!”他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尚无半点要脱身的征兆,可话音落下,身影已在百丈开外。
由于事起突然,加之谁也没想到沈隐说走就走,故而俱都不及阻拦。
“沈魔头要逃!”
当下茶馆里一阵哗然,桌仰椅翻,眨眼工夫所有人都追了出去,只剩下沈隐那一桌的无我大师师徒三人,与苏涟漪兀自端坐不动。
慎嗔望着空荡荡的茶馆,低声问道:“方丈,我们是否也要追去看看?”
慎怒也忙道:“沈隐遁法高超,若是不注意,说不定就让他逃了。”
无我大师摆摆手悠然道:“苏仙子都没有走,老衲却着急什么?”
苏涟漪注视着桌上沈隐留下的齑粉说道:“涟漪是在想,沈隐为何突然认输?”
无我大师微笑道:“苏仙子也已察觉到了其中蹊跷?”
苏涟漪伸出食指轻轻敲着太阳穴道:“方才我又计算了一遍,最后肯定是他赢。可眼看就要获胜他却弃子认输,着实令涟漪愕然。若换作旁人,涟漪或许会当他存心相让,但照沈隐那般执拗的脾性,断然不会以此方法来讨好涟漪,不然他便是瞧不起我了。”
苏涟漪心中微有怒意,她觉得沈隐此举,是小瞧了她这位云梦泽传人。
无我大师道:“所以苏仙子从他开口认输的那一刻起,就有所怀疑?”
苏涟漪颔首道:“涟漪在想,他为何要毁掉棋局?”
无我大师道:“除非他是想掩饰什么。”
“掩饰什么呢?”
苏涟漪沉吟片刻,徐徐问道:“难道他是不想要我为难?”
苏涟漪明白,今天来的人太多,哪怕还没动手打起来,今日的棋局也已经落到了众人眼中。无论这局棋意味着什么,只要自己是跟沈隐下棋,却不刀剑相向,那么来自正道的舆论压力肯定就会落在她的头上。
那个家伙会有这么好心,会为她考虑?倔木头也要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吗?简直不可思议。
无我大师看着苏涟漪拧在一起的秀丽双眉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局棋是苏仙子你赢了啊。”
苏涟漪却是摇头苦笑:“是涟漪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无我大师苍老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微笑,笑意里藏着看破世情尘缘的淡然,“苏仙子是否要实践与沈施主的赌约呢,老衲很是好奇。”
苏涟漪轻轻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涟漪也想知道。深山老泽,太过无趣。可是跟在犟驴身边,只怕又有吃不完的苦头。唉,真烦。”
无我大师哑然失笑道:“灵山自在各人心中求,苏仙子所要的答案不是已在那儿了么?以苏仙子的胸怀,似乎也不会在乎这么点难处吧?”
慎嗔看了眼自家方丈,似乎无我大师想要促成这桩注定轰动天下的大姻缘?
苏涟漪沉默了会儿,起身恬然应道:“自然是不在乎的。也罢,以后有我管着他,这世上也能安稳两年。”
她话音尤在,芳踪已逝,只有那一缕淡淡幽香兀自芬芳。
……
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桌上的齑粉被风吹得瞬间无影无踪,茶水也早凉了。无我大师却只望着苏涟漪消失的方向,嘴角含着一缕高深莫测的会心笑容。
“妙哉,妙哉。”
慎嗔问道:“方丈,苏仙子现下也已走了,我们是否还要坐下去?”
无我大师起身拿起禅杖,道:“棋局都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
慎怒闻言精神一振,“我们若是现在就追下去,应该还来得及寻到沈隐。”
无我大师袍袖一卷,微微笑道:“我们去追苏施主作甚?”
慎怒大急,“那先前方丈跟沈隐说好的赌约呢,就这么算了?”
无我大师眯着眼看了自己这位修行多年还是沉不住气的弟子一记,道:“这场天大的赌都结束了,我跟他的赌局又算得了什么。看样子我们菩提寺要真的开创盛世,还要再等些年了。但看气魄,便深觉差得远哪!”
慎怒闻言面上一红,中年僧人愕然道:“那么师父,我们现下去哪里?”
无我大师悠悠道:“自然是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说罢不再理会弟子们,握起禅杖大步出门而去。
“哈哈,沈施主神机妙算,输了一局棋,换来知心人,妙哉啊妙哉!”
老和尚的笑声响亮无比,随着风,散播在小县城的每个角落里。
……
沈隐孤傲的伫立在城外几十里的一处高峰上,看着远处县城。笑道:“老和尚大气,沈某佩服。”
说完他冷冷地接了一句:“不像你们,行为举止小气,胆子却不小。”
他的脚下是滩滩滚热殷红的血。
在方才半个时辰里,他已击退了两拨正魔两道高手的挑战,留下了对方几具尸体,自己的身上也挂了彩。
但沈隐那桀骜的眼神,挺拔的身躯,却兀自屹立不倒!
“墨虬”发出清冽的镝鸣,剑身上反射着明亮孤寒的光,迫使的周围强敌不敢轻易靠前。
那些平日里泾渭分明、水火不容的各派高手,如今为了同一目的,却将他困在了天罗地网中。如此的待遇,即便是号称魔道第一人的神隐教教教主灭天来,只怕也未曾有缘享有过。
……
短暂的喘息过后,沈隐得气息已经调整完毕,他蔑然扫过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庞,挑眉道:“过了今日,沈某就将归隐了,从此之后专心修行。故此,今日在这里,权且与这世间作个最后了断。”
沈隐提剑指向众人,问道:“不论你们是想杀我也好,还是想夺‘翠玲珑’与《逍遥诀》也罢,也只有眼前这个机会了,还犹豫什么?”
……
……
第四章 峰顶狂傲人()
面对沈隐的挑衅,高峰上却是一片短暂的寂静。
近百修真高手鸦雀无声,惟听风穿山林,飒飒作响。
所有人心中都盼望着他人先出头挑战,谁都不敢也不愿首当其冲,免得最后拼个玉石俱焚,白白便宜了后来者。
沈隐调息已毕,漠然冷笑道:“倘若再无人应战,沈某便要告辞了!”
众人知道,这沈隐遁法高超,若是真被他逃了,他们这么多人岂不全成了笑话?当下大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由何人打头阵。
终于,人群中走出一对孪生兄弟,俱是穿着身土黄衣裳,须发半白身材敦实,却是来自盘龙岭的安家兄弟。他们本有兄弟三人,修为俱是元婴期巅峰,只是最近二、三十年已极少在世间露面。
老大安仁眼神狞厉注视沈隐,沉声问道:“沈隐,三年前盘龙岭可是你杀死了我三弟安勇?”
老二安义眼中俱是恨意,“你这魔头居然趁着我们弟兄外出有事,肆意行凶,可知罪!”
沈隐不屑地瞥了眼安义,回答道:“安勇确实是沈某杀的,我不过是从你们盘龙岭路过,他竟老眼发昏,以为沈某也是个普通过客,抢到了我的头上来!便出手教训了他一番,谁曾想他本事不济,被我打死了。这可赖不得我,谁让他本事没有几两,招子却又不放亮点。死了也好,免得堕了你们安氏三雄的名头!只不过这三雄的名号,该不会是烧杀抢掠才搏来的吧?”
沈隐这番话虽是解释前因后果,可却是张狂无度,顺便将安家兄弟贬了个彻底。
这安家兄弟虽然修为精深,只是出身绿林,行惯了强取豪夺之事,早以为正道不齿,可也没人愿意当着他们的面取笑他们,毕竟这安家兄弟不好惹。
谁曾想,今日沈隐竟是丝毫不给他们留面子。
不过,谁让他是化神期,是真正的高手,比安家兄弟高了何止一截的高手呢。
……
老二安义厉啸道:“好,今天安老二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教你沈隐还我三弟命来!”
此人脾气最暴,一身修为深厚却最当不得激,何况说沈隐与其有弑弟之恨?当下也不顾及两人修为上的悬殊,手腕翻转处,赫然亮起一对玄铁炼制的利爪——“枭钩”,直插沈隐咽喉。
安仁立在原地并未出手,只是双唇微微蠕动念出一串真言,顿时一蓬黄沙自其口中喷出,若有灵识,直扑沈隐。这是他修炼了两甲子的邪功——“落雁沙”,触者便身中剧毒,更不可轻易以仙剑抵挡,免得污了仙剑灵识。
沈隐见敌人攻势汹汹,却只是冷笑一声:“跳梁小丑。”
蓦然他的身前飞起一盏玲珑剔透的灯盏。
灯中无油无芯,自然无火无明,只剩灯罩,散着淡淡光华。
那灯盏盘旋在沈隐头顶,倏然发出一团柔和白光当头洒下,好似轻纱帐将沈隐的身躯笼罩于内。
“枭钩”和“落雁沙”狠狠撞击在光罩之上,“轰”的一响,震得整座山岗都发出剧烈战栗。
安仁与安义,亦是被反震出一口热血。但他们报仇心切,强自驱动修为,不断攻向沈隐,二人身周不由腾起土黄色水气,显然是真元急遽消耗所致。
……
沈隐不动,由着安家兄弟两人动手。
即便这样,他们也还是未能伤到沈隐丝毫。
三人僵持了约莫半柱香,白光几乎收缩到了极限,只差几寸便贴到了沈隐身上,可安家兄弟的招式也难再逼近寸许。
“没用的,有‘琉璃盏’护体,除非化神期修者动手,不然难以伤及沈隐丝毫。”
原来此宝名唤“琉璃盏”,乃上古传下的顶尖仙器,专擅防御。有此宝护身,沈隐等若半个不死之体,饶是安家兄弟全力施为,也难以逾越这雷池一步。
沈隐听到有人道破自己护体宝物的来历,闻声看去,笑道:“先前因为下棋下的不够痛快,便跟这班蝼蚁玩了玩。挂了点彩,心情也舒坦了些。本想着再看看这些家伙们出丑的模样,没想到一祭起此宝,居然引出了几个厉害人物,不错。”
众人大惊,原来先前的一切,于沈隐而言,不过游戏一场,还是为了抒发输棋的郁闷才玩的一场游戏。
……
伫立在山峰周围的近百高手屏息凝神望着场内,看着那道乌光掠空而至。
乌光落地,魔焰滔滔,竟是浩渺大陆三大魔宗之一的神隐教来人。
有人只知来者是神隐之人,却不知来者身份具体。但有人却从其衣饰上判断出,来的是神隐教“隐圣”、“忘情”、“绝性”三宫当中的绝性宫主易潇。
“灭天来怎么不亲自来?”
易潇负手而立,直面沈隐,冷笑道:“都说你现在的名头跟本教教主比肩,可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跟教主相提并论吧?”
沈隐冷笑:“至少比你强。”
“那就试试吧!”
……
易潇话音未落,便已经突发奇招。
一只巴掌长的乌黑铁钉,呼哨而出,直攻沈隐。
钉上黑气缭绕、魔氛涛涛,更有兽吼连连。
“我的‘梼杌钉’能否破你‘琉璃盏’呢?”
易潇清楚,尽管沈隐陷身于众多高手的包围中,显得左右支绌,但其睥睨四海这么多年,岂能没有后手?故此这偷袭的一击乃他平生功力所聚,务求能毕其功于一役。
众人里也有心中不齿易潇所为的,却不会有谁真个出面阻拦,甚而内心深处都盼望他能够得手,好教他们渔翁得利。
堪堪那道黑光要轰击在琉璃盏上时,沈隐却收了自己的护体法宝,身影消失在茫茫光雾间,墨虬剑随即却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幻作一条狂傲不羁的虬龙,冲霄飞腾。
“轰”的一记山崩地陷的巨响,一股沛然骇人的滔天气浪从中心爆裂,穿透重重光雾,裹挟着天地万物,朝着无垠的旷野奔腾。
任是在场众人个个修为精湛又全神提防,仍禁不住被震得东倒西歪,难以立足。
一道远比易潇的梼杌钉更胜百倍的黑光,反击而来!
“试试?就凭你?”
……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浑身就如同被被撕裂一般痛楚难当,尖锐的剑鸣声更是搅的他们体内的气血躁动不安。当下心头无不骇然,惊道:“裂乾坤!”
原来沈隐竟是撤去了琉璃盏的庇护,集中全身真元,祭起了魔道顶尖的御剑之术“裂乾坤”。
环顾整个浩渺大陆,豪杰无数,却有谁能挡此一剑,又有谁能与之争锋?
每人脑海里的第一念头,竟然皆是:“还好上去挑战的人不是我!”而易潇与安家兄弟,却连这样的念头也没有时间去生出。
“呲吟——”
一声剑鸣,安家兄弟的身躯俱被汹涌澎湃的剑气轰成齑粉,漫天血雾里再不剩下丝毫的残渣。就连百年苦修炼成的元婴,都在这一剑之威下荡然无存。
易潇则狼狈的飞出几十丈,重重跌落在尘土里。
他“噗”地仰天喷出一口血,狠狠望着光雾迷漫的天空,厉声笑道:“沈隐,你好!算你狠!”
随着梼杌钉的顺势飞回,易潇的身影片片碎裂,被冷冽的山风吹舞到半空。
有人惊道:“逃了?”
原来易潇竟是施展遁法远遁而去。
只是一招,沈隐居然迫的神隐教中的一名宫主不敢做多停留!
……
落地之后的沈隐长发飞散,浑身浴血,勉强依靠着墨虬剑的支撑伫立于岗上。他的背后渗出一滩殷红血迹,肩膀上有个婴儿拳头大的窟窿。
易潇的梼杌钉没有那么容易对付,要取胜自然不能只是防御。可撤了琉璃盏的庇护,沈隐自然便受了重创。
可沈隐笑的很张扬,他那一剑,至少要让易潇躲上几十年才能修复自身损伤。
……
一时间,没人敢再上前挑战,百余道惊骇的目光聚集在沈隐摇摇欲坠的身躯之上。纵然他已耗尽真元,纵然他已重伤垂危,但只要他还站着,只要那孤傲不羁的眼神还闪着光亮,便没有一个人胆敢忽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