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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竹茫然道:“三师弟,那不是你救的那只羊吗?”
三人连忙迎了上去。
老绵羊看见苏季,蹄下突然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着,老绵羊因为痛苦开始不停抽搐。两只羊目圆瞪,眼珠死死盯着苏季,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恐怖中透着凄厉与悲凉,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突然这样?明明前两天还……”苏季陡然一怔,豁然道:“难道是那副药?”
姜凌用金鳞扇割破老绵羊的咽喉,一道绿血骤然飙出!
“师姐!”牛竹发出一声惊呼。
“它没救了。”姜凌用雨水冲干扇子上的绿血,问苏季道:“你给它服下那副药多久了?”
“大概半个月。”
姜凌在老绵羊脖子的伤口处抹了一把,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秀眉微蹙,吐出三个字:“雨索魂!”
牛竹问道:“什么是雨锁魂?”
望着天边的雨云,姜凌道:“雨锁魂是犬戎巫医用来借命的灵药。无论多重的病,只要吃下便可暂时恢复。可是一旦遇到雨天,药性就会发作,但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像被讨命的厉鬼索魂一般痛苦。曾经服药后延续的寿命,都要在饱受痛苦中一天天还回来,直到煎熬致死。我若不杀羊,它还得遭半个月得罪才能死去。”
苏季心头一沉,道:“兮伯封应该不知那药方是雨锁魂。如果周天子服下雨锁魂,纵然痛苦万分,也没人敢弑君。可是,一旦被查出实情,兮家势必大祸临头!”
牛竹道:“昆仑离镐京很远,兮公子半个月应该到不了王宫。破阵没有期限,咱们先去追赶提亲马队吧!”
苏季挖坑埋了老绵羊,动身朝山下走去。
然而,刚走到山门的时候,三人发现那里被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封住去路。
苏季的脸色陡然黯然下来。
姜凌皱眉道:“看来我们已经被那鬼阵困在这山上,暂时出不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
三人就近来到山珍阁,发现除了后院的几只牲口,竟然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牛竹道:“这阵法果然邪门。”
姜凌道:“今天夜里不知会出发生什么。我们这几天晚上,还是不要分开睡比较好。”
苏季道:“你要跟男人一起睡觉?”
姜凌望着苏季道:“怕什么?咱俩又不是没睡过。”
牛竹陡然瞪大眼睛道:“三师弟,你和师姐……”
苏季连忙解释:“二师兄,你千万别误会,刚来昆仑山的时候,我和师姐一起喝酒,不小心喝得烂醉如泥……然后不小心……”
声音越来越小,苏季发现自己越描越黑,而牛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婆婆妈妈!”姜凌娇喝道:“难不成害怕师姐,占你们便宜?”
苏季和牛竹连忙摇头不止。
姜凌道:“那就乖乖陪我睡觉!”
夜色静谧,万籁俱寂。
那一夜,两男一女躺在同一张大床上。
苏季想起第一个锦囊里的内容,试图寻找所谓的“幻音”,可是屋外除了呼啸的山风,完全听不见任何奇怪的声音。
牛竹躺在床上,心里为“师姐和三师弟睡觉”的事情暗暗纠结。
姜凌倒在两个男人中间闭目养神,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三人各怀心思,原本无心入睡,只想躺着稍作休息,不曾想半夜困意悄然袭来,三人各自睡去。
次日天明,一声报晓的鸡鸣,吵醒了熟睡的三人。
苏季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后背一阵冰凉,发现自己躺在玉虚宫外的石地上!
“我们怎会睡在这?”姜凌惊愕道。
一阵凉风掠过脸颊,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只见天边酝酿着玄色的雨云,仿佛幽冥般阴郁,雨滴悄然落下。
苏季微微一怔,天边的光景竟和昨天一模一样。
牛竹指着远处道:“三师弟,你看那边!”
苏季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头老绵羊缓缓踱了过来,四蹄踉踉跄跄,身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能被一阵风吹倒。
姜凌悚然道:“那只羊昨天不是被你埋了吗?”
老绵羊看见苏季,脚下突然一软,一头栽倒在地,浑身剧烈抽搐。两只羊目圆瞪,眼珠却死死盯着苏季,红得似要滴出血来。那痛苦的模样就和昨天完全相同。
苏季走向玉虚宫外悬浮的铜盘,盯着发铜盘看了很久,发现铜盘正以均匀缓慢的速度转动。他感觉铜盘如果以这个速度旋转一周,刚好用一天时间能回到初始的位置。
“原来如此。”苏季豁然道:“现在是循环往复的一天!”
姜凌道:“我们被困在这一天出不来了吗?”
牛竹瞪着铜盘,高高举起开山斧,抡起一道弧线,重重砍在铜盘上!
随着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周围的山体发生剧烈震动!三人脚下裂开无数道龟裂的缝隙,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正在痛苦挣扎的老绵羊,失足掉进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姜凌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脚下连站也站不稳,只得趴在地上,喊道:“蠢牛别砍!你想害死我们吗?”
牛竹连忙收起斧头。
周围的震动渐渐平息。
苏季望着老绵羊掉下去的深沟,端详片刻道:“土曜洞主给过我们地走符,不妨试试看,能不能从地底走出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四个人()
三个人将“地走符”贴在后背上以后,周身一丈开外,坚硬的土石都会自动散开,显现出一条可容纳经过的地下通道。
潜入地下通道,三个人像地鼠般穿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去路。
姜凌用力跺脚,脚下的土地开始下沉。
三人继续往地下深处探索,可是无论下潜多深,前方挡住去路的屏障都依然存在。
牛竹高高举起开山斧,抡起一道弧线,砍在挡路的屏障上!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地下洞穴发生剧烈震动,洞壁的碎石纷纷坠落!
姜凌忽觉眼前天旋地转,扶着洞壁喊道:“蠢牛别砍!你又想害死我们吗?”
牛竹连忙收起斧头。
同一时间,洞内的震动渐渐平息。
苏季感觉现在地下的三个人就像被土盆扣住的三只蚯蚓,无论再怎么拼命折腾,都没有办法突破那道屏障。
夜幕悄然降临,三人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鸡鸣时分醒来,发现睡在玉虚宫外的石地上。
紧接着,相同的光景再度重现。
好端端的晴空忽然被乌云遮蔽,降下雨水;一只老绵羊踉跄地踱了过来,倒在地上一阵抽搐,所有的一切都跟之前发生的一模一样。
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各自面露难色。面对循环往复的现象,谁也摸不着头绪。
苏季思索片刻,沉声道:“我们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看看山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如果能找到除我们之外的第四个人,没准就能知道些什么。”
姜凌道:“我想到一个主意。虽然这一天反复循环,但我们经历的事情却不会忘记。我们分头搜山。”
苏季道:“阵中凶险莫测,我们还是不要分开太远。”
姜凌道:“但也不能离得太近,否则这么大一座山,要搜到什么时候?间隔十丈距离搜山,你们看如何?”
“还是五十丈吧。”牛竹突然道。
姜凌道:“老二,你别逞强了!凭你的修为,我怕离开我们很快就会没命。”
牛竹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只要我一边走一边唱歌,你们在五十丈外就能知道我没事。”
苏季惊喜道;“二师兄,你这个主意不错!白鹤传音无法传那么远,咱们每走一段距离,就用自己的喊声确认彼此的存在,就算发现危险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姜凌面露赞许之色,道:“老二,想不到你还能想出这种办法。”
牛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小时候经常跟爹上山玩,是我爹教我这样做的。”
少顷,山间回荡起牛竹的歌声:“关关雎鸠往前走,在河之洲配求偶,窈窕淑女洗衣服,君子好逑往拢绣,姐儿见了低下头……”
那歌声腔调古怪,如鬼哭狼嚎一般难听。
苏季好几次都有捂住耳朵的冲动,纵然不懂音律,也晓得牛竹实在五音不全。牛竹跑调极为严重,唱完短短一首歌的时间里,调儿已经围绕整座昆仑山跑了三个来回。
昆仑山虽然很大,但平时有人的地方却不多。
三个人几乎找遍所有本该有人的地方,却发现哪里都没人。
一个人影都没有。
天色渐暗,三人走着走着,各自倒地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三个人像之前一样被鸡鸣吵醒,沐浴着晨光醒来。
玉虚宫外只有他们三个人,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三个人。
醒来后,姜凌抱怨道:“老二,昨天还好我知道是你在唱歌,不然我会以为进了鸭圈。”
牛竹道:“我唱的真有那么难听?”
苏季叹道:“你的高音让我觉得,你身后有一百头狼在追你。”
牛竹一脸丧气地垂下头。
苏季安慰道“别灰心,你只要修炼得长命百岁,唱歌方面还是会超过很多人,至少500年后应该略有小成。”
姜凌疑惑道:“你们觉不觉得,昨天好像过得比之前都要快些……”
苏季和牛竹纷纷点了点头。
姜凌道:“这会不会和老二唱歌有关系?”
牛竹道:“日曜洞主让我们‘摒除幻听’,可是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苏季道:“一定有的,再仔细想想……每天从早到晚,听到的每一个声音。”
姜凌叹道:“不行,我想不到。”
苏季思索良久,豁然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每天早晨是被什么叫醒的?”
牛竹突然道:“鸡,报晓的公鸡!”
姜凌眼睛一亮,“很清楚的鸡叫声,就像在身边一样!那鸡叫声肯定有蹊跷!”
苏季道:“看来每天陷入循环的原因,不是铜盘,而是那鸡叫声!”
姜凌道:“可是怎么才能不让自己听见鸡叫声?我们之前睡觉的时候堵住耳朵都没用!”
苏季道:“既然堵住耳朵没用,那就不要堵了。既然鸡叫声能扰乱,那我们就用另一个声音来盖过。”
姜凌道:“老二,只要听见鸡叫,你就开始唱歌,声音越大越好,尽量盖过鸡叫声!”
牛竹点了点头,“我大声唱歌时,除了自己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正在交谈的时候,乌云密布的天空骤然放晴。
三人抬头望去,这次远处走来的不是老绵羊,而是一个老人。
那老人骨瘦如柴,尖嘴猴腮,表情说不出的猥琐。
第四个人的出现,使得三人不由得戒备起来。
苏季本以为入室弟子都是年轻人,想不到还有这么老的修士。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好像修士道行高,反倒年轻:师父武吉鹤发童颜,水曜洞主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月曜洞主返老还童。由此可见,修为不上不下的修士,反倒会显得老些。
“你是谁?”牛竹问道。
老人回答:“我是大周皇族后裔,已在昆仑山修行数十年,姓姬,单名一个‘酉’字,十二生肖中‘申猴酉鸡’的‘酉’,镇守阐教十二灵台的酉鸡方位,道友们叫我‘鸡老’。”
老人的声音如鸡啼一般尖锐刺耳,苏季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声音。
姜凌问道:“那我们该叫你姬酉,还是鸡老?”
“随便吧,只要别再让那位小哥唱歌就行了。”姬酉皮笑肉不笑道:“不愧是阐教主的三位高徒,只用三天就想到破阵的方法。三年前的李将军可是在此阵中被困了整整三十天。”
姜凌道:“鸡老,你的雕虫小技,已经被我们识破了!”
姬酉道:“我本来还有办法可以留住你们。我之所以主动现身,是因为没有棉花球堵住耳朵罢了!那小哥的歌声,实在要了我的老命,连我养的鱼都比他唱得好!”
姜凌可以理解这老头子的心情,因为听牛竹唱歌确实需要勇气和毅力。
苏季明白过来,难怪牛竹唱歌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原来是因为他不想让牛竹继续唱下去,所以快速结束了一天。
姬酉道:“我这把年纪,不想跟你们年轻人动手,只要你们肯陪我聊聊天,我就放你们过去。”
姜凌怀疑道:“真的只有这么简单?”
姬酉点了点头。
苏季微微阖目,已然看出姬酉的心思。他想起之前对付姜玄的时候,正是用青灵魇术耗去对方的玄清之气。苏季深谙幻术之道,看得出这阵法虽然和青灵魇术有些区别,但也是殊途同归。
“不要上他的当!这老头想拖延时间!”苏季喝道:“我们在这地方呆得越久,体内的玄清气就会浪费得越多!”
姬酉不禁身子一震,意识到大事不妙,转身便要逃离。
“想跑?”姜凌,手中的金鳞扇飞了出去!
姬酉拂袖化作一道红烟遁去!
山间回荡起虚无缥缈的声音:“你们虽然过了我这关,不过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完这番话,三人感到头部慢慢变得沉重,眼中莫名涌起一丝困意,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
苏季不禁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然而,当他抬头看时,姬酉已经不在,只见周围景色像碎瓷片一样碎裂脱落,噼里啪啦碎成一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光景。三人眼前的事物焕然一新!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座城池()
三人定了定神,发现身处一座城中。面前是一间酒家,外面挂着两个灯笼,朱红的栏杆,碧绿的竹窗,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
城中街道不算繁华,却很热闹,充满勃勃生机。
街道上,路人们来来往往,或脚步匆匆,或轻轻漫步,或谈笑风生。人们神色各异,各忙各的一份事情,而他们三人却是忙着发呆。
此刻,三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张望着城中的热闹景象,目光中充满惊讶与戒备。
姜凌蹙眉道:“这地方很邪门。”
牛竹问:“哪里邪门儿?”
姜凌道:“看不出哪里邪门,才是最邪门的地方。”
苏季感觉这里似曾相识,可一时间却说不上是什么地方。他越来越感到惊愕。据他所知,幻术最难的是幻化活人,像这般幻化出一座城的活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凭借一个守阵的入室弟子,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他原以为阐教十二灵台阵,只会在山上进行,哪想到竟会来到一座真实的城中。比起之前的一座空山,现在就算守阵人从眼前走过也难以发觉。
这时,他忽然身子一歪,一个路过的醉汉,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目送那个醉汉离去的背影,见他自怀中摸出个扁扁的酒壶,将酒壶的酒全灌进喉咙,呛得咳嗽几声之后,才往前迈步走去。
那感觉无比真实,肩膀还残留着活人般温热的触感,苏季感觉所有擦身而过的人,好像都是活生生的。他伸手去试探,城中所有的花草、路人、家畜这些事物统统都是真实存在的……
牛竹小声道:“师姐,你有没有照妖镜之类的宝物,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坏人?如果不是,我们问问他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