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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长风只道他叔侄就此诚心归附,不料此次对付丐帮关键一役中,乘着秦川助阵之际,唐二青突然倒戈,致令自己中了剧毒。
秦川想起唐二先生已丧命于沐长风之手,心中一阵难过。更不知唐剑如今人在何处,是否平安周全。
上官信迟疑片刻,忽然冷笑道:“不管你中毒与否,先打瞎你双眼再说!”右手绿箫缓缓横到背后,左手中绿光闪烁,已多了两枚碧油油的梭形暗器。
沐长风微笑道:“能死在江南绿箫的‘绿玉梭’之下,倒也不差!”上官信见他嘴角含笑,仍是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气,微一踌躇,突然一咬牙,左憋起,两只绿玉梭便欲打出。
蓦地里一声娇呼,一条人影如飞而至,挡在沐长风身前,大声道:“别伤我爹爹!”
上官信微微一惊,退了一步,月光下瞧得分明,见来人是一个娇怯怯的美貌少女,翠羽明铛,双手弯刀似银,神姿秀丽无伦,正是沐青兰。
上官信微一迟疑,沉声道:“让开!”右臂一长,猛往沐青兰右肩按去。沐青兰左刀斜劈,径斩他手腕,同时右刀反削,直斫他小腹。这一招“分花拂柳”乃是她师传的绝技,左右齐攻,精妙无伦。
上官信叫了声:“好刀法!”右足一点,飘身向后跃开。但他一退即进,身形如风,右手绿箫微挺,嗤的一声,当胸刺到,出手狠辣之极。
沐青兰只觉玉箫势挟劲风,力道惊人,唯恐他伤及父亲,当下顾不得自身安危,挺身硬挡,双刀翻飞,一招“星月交辉”,猛斫上官信双胁。
上官信微微一惊,心想:“这丫头倒是孝女,为了救她爹爹,居然想跟我同归于尽!”他自不愿舍命相搏,身形一晃,绿箫斜引,拨开双刀,叫道:“好一个孝顺的女儿!宁不让人怜香惜玉?”
顷刻之间,二人以快打快,绿箫点、戳、挑、引,变幻莫测;双刀劈、扫、封、转,精密难言;箫来刀往,斗得又是激烈,又是凶险。
沐长风盘腿静坐,暗暗运气调息,冷眼观战,始终默不作声。
四十、折箫沉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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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折箫沉沙(三)
堪堪拆到七八招,上官信斗然省悟:“糟糕,沐长风拖延时刻,多半是在等待援兵!”当即一声呼喝,玉箫转了个弧形,嗤的一声,戳向沐青兰腋下,却是江南上官家“余音绕梁箫法”中的一记杀招“轻云蔽月”。
沐青兰见来势峻急,只得举刀封挡。
上官信冷笑一声:“撒手!”倏地身形一斜,挺箫反挑,绿影闪处,只听铛铛两声,沐青兰惊呼声中,双刀同时脱手飞向半空,但见两道白光闪烁,疾似流星般远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沐青兰直吓得花容失色,全身发颤,双手虎口均已鲜血迸出,剧痛难当。她见上官信数招之间便震脱自己兵器,明知跟他武功相差太远,但恐他乘机伤害父亲,当即左掌斜立,右掌横胸,立好门户,咬牙忍痛守在沐长风身前。
上官信冷笑道:“如此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娃,死了岂非可惜?”右袖挥处,一股内力涌出,沐青兰“啊”的一声惊呼,娇躯向后疾飞,竟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在半空之中。
秦川本在暗处观战,陡见沐青兰遇险,当即强运真气,斜身窜出,在空中左臂一长,搂住了她纤腰,凌空一个转折,飘然落在枯草丛中。
沐青兰甫一着地,一挺腰,挣脱了他,又即奔回沐长风身前。秦川一呆,快步跟上,挺剑护住了她身子。
上官信见是秦川,怔了一阵,月光下一张俊脸苍白异常。神色闪烁不定,放眼四顾,似是看看是否另有旁人,涩声道:“婉玉姑娘何在?她,她为何不现身?”秦川摇头道:“玉妹此次并未跟随我来。上官公子,请你别伤害沐姑娘!”
上官信凝思片刻,突然仰天大笑,道:“秦川,枉你身为侠义道的人物,居然贪恋美色。为了一个美貌女子而保护这个恶名昭著的大魔头,岂非令天下英雄齿冷?”
秦川上前踏了一步,拱手道:“上官公子,沐前辈作恶多端,是他咎由自取。但沐姑娘是个好人,你不能滥杀无辜!”
上官信冷眼相睨,道:“若是她定要陪她爹一齐死呢?”
秦川一呆,转过头去,见沐青兰正扶着父亲缓缓站起。知道她决计不会舍父独生,寻思:“我决不能让兰妹陪她爹死。但又不能阻碍上官公子杀她爹爹,该当如何才好?”
正犹疑间,忽听得沐长风叫道:“小心暗器!”心头一凛。只见两道碧光疾掠而来,迅如闪电般射向自己双目。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秦川不遑细想,当即仰头横身。使了个“铁板桥”身法,但听“嗤嗤”两声急响,两道绿玉梭已掠面而过。远远没入芦草丛中。
上官信不待秦川身子站直,纵身扑上,展动绿箫,中宫直进,刺向他会阴穴,一出手便是置诸死地的凌厉杀招。秦川更不迟疑,危急中奋力倒纵出去,反手拔剑,勉强接了两招。
上官信得势不让人,跟着欺身逼近,绿箫连连进击,左劈右刺,东舞西击,却将一根碧玉雕成的箫管幻成一团绿雾,顷刻之间,秦川左肩、右胁、背心处先后挨了三下。幸亏他身法也自迅捷异常,遇袭立生反应,兼之有“乌丝背心”护体,才不致伤及筋骨。
“余音绕梁箫法”神光离合,玄妙无方,莫说秦川身受内伤,纵然是体力完好之时,也难以轻易应对。当下施展“云霄一羽”的绝顶轻功,运剑成风,勉力招架,却是守多攻少,避多迎少。
上官信挺箫一轮急风密雨般的快攻,迅猛无伦,愈来愈狠,眉心胸口,后背下阴,招招俱是攻向秦川全身要害的致命毒着。
秦川惊道:“无怨无仇,你为何杀我?”上官信冷笑道:“你使诡计骗取百戏帮帮主之位,勾结邪门歪道,贪淫好色,卑鄙无耻,早就该死了!”
秦川没料到他竟说出这等话来,登时呆了,作声不得。突然“嗤”的一声,鲜血飞溅,左臂上又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沐青兰惊声呼叫,花容失色,踏上两步,苦于双刀已失,武功又跟上官信相差太远,纵使冲上前也徒然碍手碍脚,帮不上忙,只有心中干着急的份儿。
忽听沐长风哈哈大笑道:“秦川,这就是你们侠义道的真面目吧!上官小儿丧心病狂,他妒嫉你得到‘玉美人’,又做了百戏帮主,在江湖上抢尽他‘江南第一公子’的风头,一门心思只想杀了你!”
上官信听他说出自己心中**,愈益恼怒,招式陡变,玉箫舞得呼呼风响。溶溶月色之下绿光暴长,一团团绿雾从四面八方将秦川笼罩在内,一招快似一招,显然是直欲尽快结果了他。
秦川挥动长剑,游走不定,仗着“云霄一羽”的绝顶轻功腾挪趋避,左冲右突,好不狼狈,一时却不明白沐长风话中之意。
只听沐长风续道:“上官小儿,你说秦川贪淫好色,卑鄙无耻,其实你自己才够下作!你为了一个美貌女子而不择手段,真以为天下英雄便不知道了么?哈哈,可笑啊可笑!”
上官信听他说出自己内心秘密,脸色立变,强自抑制,冷冷道:“姓沐的,你胡说八道,企图扰我心神,待我杀了秦川,再取你性命!”急于除掉秦川,绿箫舞得更加急了,哪有余暇理睬沐长风的揶揄讥讽?
沐长风拍手笑道:“上官信,你千里迢迢从江南到汉中,所谋者非‘玉美人’而何?飞虎寨中为了这位美女,你居然不论男女老幼,大开杀戒。本座一直没有杀你,便是喜欢你这小子的歹毒手段,阴险毒辣,像我沐长风!哈哈,你现下趁着秦川受伤之际杀了他,难道不是因为妒恨他横刀夺爱,得到玉美人之故?只可惜即使你杀了他,人家玉美人也未必肯投入你怀抱?”
他仰天大笑不已,忽听得衣襟带风,知救兵已至,心中大定,笑道:“秦川这后生文武双全,样样强你百倍。莫说玉美人和我这个宝贝闺女,便是老夫,也喜欢得不得了!上官信,你想讨玉美人欢心,简直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上官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知他有意相激,却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住嘴!”怒发如狂、心浮气躁之下,蓦地“嗤”的一声疾响,胸前露出一处破绽,已被秦川寻隙还击,挺剑一招“斜风细雨”,划破一道狭长的口子。
他惊惶之下,蓦觉咽喉上一凉,不敢稍动,已被冷冰冰的剑尖指在他的喉头!
秦川虽侥幸获胜,但体内外皆受伤不轻,右手挺剑抵着上官信,左手捂住胸口不住咳嗽。
上官信恶狠狠的瞪视着秦川,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一张雪白英俊的脸孔胀得通红,呼吸急促,身子微微发颤。
沐长风奇道:“秦川,这小子欲杀你而后快,你现在不杀了他,更待何时?”
秦川摇了摇头,道:“沐前辈,上官公子定是误会我啦,我不能杀他。”沐长风冷笑道:“哪有什么误会?此人心胸狭窄,恨你入骨,早有杀你之心。你若不杀他,将来定会后悔!快快动手!”
秦川又摇了摇头,向上官信道:“上官公子,在下虽然不才,却决非如你所说之不堪。今天我是乘其不备,胜之不武,如果这般杀了你,岂是男儿行径。只要你答应别再伤害沐姑娘,我便收回兵器,你看如何!”
上官信只道必死无疑,没料到秦川竟会放过自己,心中惊疑不定,暗想:“这小子为何不杀我,他葫芦里究竟卖甚么药?”他一心想置秦川于死地,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沐长风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秦川,你妇人之仁,愚不可及,终究难成大事!上官信反复无常,诡计多端,你今日放过他,早晚必生后悔!”
秦川道:“江南上官家在武林中侠名素著,并无恶迹,上官公子岂是言而无信之辈?”向上官信道:“上官公子,你看如何?”
上官信低低哼了一声,颤声道:“好,我答应你!”
秦川缓缓将剑尖自上官信颈中收回,后退三步,还剑入鞘。沐青兰快步抢到秦川身边,取出布帕,替他包扎左臂伤口。
上官信陡地身形一晃,抛下二人,如箭离弦般扑向沐长风,出手如电,挺箫往他心窝中疾刺。
这一下变化大出三人意料之外,沐青兰和秦川齐声惊呼,眼见沐长风性命不保,其势却已相救不及。
蓦地里两道白光破空而来,呜呜有声,当真似白虹贯日,慧星袭月,铮的一声大响,上官信手中绿箫被一道白光震得脱手飞向半空,远远地沉入水泊深处的泥沙之中,另一道白光同时击中他后心。上官信惨呼声中,狂喷鲜血,俯身倒地。
淡淡月光下已多了两条人影,护在沐长风身前。当先一人双手凌虚连挥,将那两道白光收回,却是两只烂银也似的圆环。另一人手中金枪斜挑,抵住了伏地不起的上官信后颈。
这二人一高一矮,不声不响的分立沐长风两旁,身形端凝,神情肃穆,当真是稳如泰山。秦川定睛一望,对二人均不陌生,却是适才在密林中交过手的“金枪银环”西门兄弟。
四一、东平疗伤(一)()
四一、东平疗伤(一)
沐长风缓缓站起身来,咳嗽连连,拍了拍西门兄弟二人肩膀,略一点头,意示嘉许。
上官信俯伏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被使枪的瘦长个子将枪尖在他后颈微微一按,又俯卧下去,脸孔埋在荒草泥沙之中,动弹不得。
沐长风哈哈一笑,双手叉腰,得意的道:“上官信,我中毒后无力还手确是不假,只可惜你优柔寡断,白白错失了良机,西门昆仲一到,你若再想杀我,只怕大不易了!”
上官信心中悔恨到了极点,嘶声道:“沐长风,你果然老奸巨滑,设了圈套引小爷上当。小爷不幸又落入你手中,只怪自己大意,实在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上官信绝无二话!”
秦川忍不住踏上两步,叫道:“沐前辈,你不能杀上官公子!”
沐长风面有得色,向瘦长个子点了点头。瘦长个子俯下身子,出手如电,接连封住了上官信背后七八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
上官信怒道:“士可杀不可辱,姓沐的,你想怎么样?”
沐长风笑道:“本座适才说过,若有心杀你,早在飞虎寨和赵园便杀了,何必等到今日?”向金枪银环微一点头,道:“带走吧,好生看管!”金枪银环一齐躬身领命,押着上官信,便欲拔步离去。
秦川叫道:“慢着!”金枪银环二人一愕,停步转向了他。秦川向沐长风道:“你们准备把上官公子怎么样?”
沐长风道:“这小子武功不错,做事够狠够绝,很像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要收为己用。带走!”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金枪银环兄弟所说。
秦川正待开口相求,沐长风冷冷的道:“哼,适才你已放了他,只可惜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是他自己找死,与人无尤。秦川,你自身难保,最好先想想自己的小命吧!带走!”最后一句却是朝着金枪银环二人所说。
秦川见他脸带杀气,顿时想起此人心狠手辣,不由得心头一寒,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瞧着金枪银环兄弟将上官信押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只觉浑身痛楚难忍。眼冒金星,缓缓拔出长剑,立个门户,决意拼死一战。
沐长风斜目侧睨,淡然道:“兰儿,这小子数次忤逆于我,自不量力,还想跟我为敌。依你说爹爹该怎么处置他?”
沐青兰挺身挡在秦川身前,颤声道:“爹爹。求你放过川哥哥!”
沐长风双臂抱在胸前,哼了一声,道:“秦川,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乖乖交出鱼肠剑,还是继续跟我作对?是生是死,由你自个儿来决定。”
秦川傲然道:“不必多言,你想吞并武林。为祸天下,实是大错特错。自古正邪不两立,秦川但教还有一口气在。必当拼死来阻止你们!”
他自知这句话一出口,必无幸理。果然沐长风勃然变色,正要发作,便在此时,只听一阵脚步之声由远而近,蓦地停止。沐长风双眉一竖,脸带严霜,喝道:“什么事?”
一个黑衣人飘然而来,向沐长风躬身行礼,低声道:“启禀盟主,泰山派的谷虚道人死了,赤发医魔也不知所踪!”
沐长风“哼”了一声,微感意外,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偷偷斜目向秦川微一打量,对沐长风道:“属下奉命前去监视谷虚道人,见他迟迟不归,前日寻到沛县运河边,才发现他的尸体。属下想丐帮中不可能有人杀得了他,多半是胡一图那厮所为!只不知他现下去了何处。属下寻访无果,只好将谷虚尸体带回,请盟主发落!”
沐长风淡淡的道:“我只让你监视谷虚,你做得很好。你去把尸体交还给泰山派那群道士,并通知‘玉皇观’且由宁虚暂摄掌门之位,下去吧!”
那黑衣人道:“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倒退几步,又向秦川晃眼瞧了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秦川见此人黑纱蒙面,长袍遮体,瞧不清面目身形,但其声音语气,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他显然也似已认出自己,只是听他提起胡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