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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之中。
其时距离清明节大会之期已渐近,除了唐门和铁叉寨之外,另有泰山派、九江**拳、沧州八卦门等路途较远的武林各派人士已陆续到来。帮中自有管事人员对各路群豪殷勤招待。
来到大厅,秦川和曲、吴众长老商议了半晌,决计由曲长老、赵进二人坐镇总舵,吴长老、韩索二人负责接待宾客,王长老、邓长老二人分率帮中高手暗中察看洛阳城内外各处武林人物动静,以防敌人伺机破坏。
秦川稍一凝思,便把连栋被杀的经过细细说了。
百戏帮群豪听说连栋之死后,均各拍手称快。王长老恨恨的道:“这个叛徒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便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了他!”邓长老叹道:“想不到这小子竟会因奸情而死在女人的床上。只可惜了陶舵主,白白地枉死于这畜生之手,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得以安息!”
曲长老听得众人谈及连栋所作所为,气得白眉直竖,乱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畜生,畜生!”捋着胡子对秦川道:“帮主,属下真是后悔。早知连栋是这种卑鄙小人,当初在我庄上之时,老夫便来一记‘九曲黄河’打死这个浑蛋,挖出他的心肝来替陶平兄弟报仇!”
秦川见群豪咬牙切齿,余怒不息。不由得想起连百城来,便道:“众家哥哥,常言道:‘罪不及孥’。连栋虽然罪大恶极,但他既已身死,也算遭了报应。本座以为,连栋的家人其实是无辜的,大伙儿万万不可再为难那连百城。”
众人原有向连百城问罪之意,听了秦川之言,均是一愣,相顾不语。忽听吴长老大声道:“不错。难得秦帮主仁义过人。宽宏大量。说起来连百城倒是个是非分明的汉子。这儿子的归儿子,他老子的归老子。各位兄弟,向连家报仇之事,就此作罢!”
秦川点点头。又转身对山东分舵舵主肖之轩道:“至于连栋的一干旧部,肖大哥也不要太过为难。只要没有叛帮投敌、违犯帮规之行径,仍是本帮的好兄弟。提拔任用,应须一视同仁,不可厚此薄彼!”
肖之轩上前一步,躬身道:“属下谨记帮主教诲!”
当下众人又商议了诸般应变之法、对敌之策。群豪一一领命而去,各司其事,若遇重大之事,一切依帮主号令行事。
待得分派停当。众人尽皆告退,只留下了曲长老一人。
秦川请曲长老坐了,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曲长老受宠若惊,躬身接过茶杯,道:“帮主留属下在此。定是有所垂询,尚请帮主明示!”秦川微笑道:“不敢!只不过晚辈心中确有两件要事,正在酌量,一时难以委决,须向长老请教!”略一停顿,缓缓将意欲在清明节大会之后立赵进为副帮主之事说了。
曲长老侧头眯眼,沉思片刻,忽然大拇指一翘,赞道:“帮主,好主意!赵进那孩子精明不失沉稳,本领不低,是个独挡一面的人才。倘若善加雕琢,足以担当副帮主之职。帮主身兼两帮帮主,又是大风堡的少主,未必要事事躬亲。吴邓王三位虽然忠勇勤力,却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方今武林多事之秋,帮中确需另立一位副帮主。妙,妙!”顿了一顿,又拱手道:“帮主,请容老夫饶舌。我看韩索那后生,也是一员干将,这帮中长老之位么……”话犹未了,却见秦川脸带微笑,点头不语,显然也是此意。
这一老一少看法竟出奇的一致,二人越想越觉有趣,不由得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秦川心道:“曲长老果然不愧为本帮前辈耆宿,目光老辣,识见不凡,一眼便能瞧出帮中利弊。有他坐镇总舵,本帮无忧矣!”
曲长老摸着胡子,向秦川微笑道:“但不知帮主想问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秦川笑了笑,道:“我想让成方大哥接替韩索韩大哥,做中原分舵舵主。曲长老,你可千万别舍不得放人啊?”
曲长老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跪倒在地,大声道:“恳请帮主三思!老夫年事已高,唯一的指望便是成方这孩子。承蒙帮主瞧得起他,只是这小子年轻识浅,少不更事,属下怕他误了帮中大事!”
秦川伸手扶起,微笑道:“成方大哥武功高强,为人诚朴忠厚,办事沉稳干练,放眼百戏帮,中原分舵舵主之职,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曲长老嘴唇微微颤抖,老泪纵横,用力点了点头,道:“百戏帮列祖列宗神灵保佑,有秦帮主这等人才统率我等,本帮何愁不能发扬光大,兴旺发达!”
秦川目送曲长老辞去后,这才快步来到后院易婉玉的居处,见她正倚门相候,俏脸上充满了焦虑之色。
秦川笑道:“等得急了?”易婉玉浅浅一笑,摇摇头道:“知道秦大帮主现下是个大忙人,急又奈何?”秦川拉着她小手,道:“准备好了么?”
易婉玉不答,反握住他手,将他拉到自己的绣房之中。秦川一转过屏风,便一眼望见两名丫环正扶着桑青虹盘腿端坐。
易婉玉上前扶住了桑青虹,吩咐那两名丫环道:“你们可以出去啦。记住,关好门,守在门外,不准放任何人进来,就说这是帮主的命令!”
那两名丫环应了,依言而出,守在了门外。
秦川嘻嘻一笑,挤眉弄眼的道:“好妹妹,你这香闺之中,绣床之上,我这个大男人今儿可要坐上一坐啦!”
易婉玉俏脸生霞,白了他一眼,啐道:“正经事要紧,休要再油嘴滑舌!”秦川向她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便即除下鞋子,上了绣床,盘膝坐在桑青虹身后。
易婉玉见秦川摇头晃脑的低声念念有辞,知他是重温“破心之术”上的口诀,心下微微感到好笑,忽听秦川说道:“玉妹,用银针插入桑舵主太阳、人中、百会四穴!”
易婉玉早已备好针具,当即依言取针,迅捷无伦的认穴刺入。
秦川飞指而出,出手如风,依次连点桑青虹腰背任督二脉的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等诸穴,而后运起“大悲玄功”,将真气由掌心缓缓流入桑青虹后心、两胁、双肩、后颈等处。
他本拟只须一个小周天,便足以打通桑青虹体内经脉,助其恢复神智,不料内力在她体内运行之际,一股潜流斗然奄至,气血逆行。
秦川一惊之下,浑身一震,脑海中灵光一闪,登时暗暗叫苦:“不好,中了沐前辈的诡计啦!他故意让我小觑桑舵主所中的邪术,其实另行在她体内暗暗存有毒素。我这一行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收功不救,坐视桑舵主变成白痴;二是耗尽真元,全力拔除她体内之毒,而我自己却有功败身亡之虞。沐前辈此举是考较我,他是想让我自个儿选择是生是死?”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做了个选择,当下不动声色,仍是运气替桑青虹拔毒治伤,解除扰心邪术。
如此循环施术,或拍或点,或推或捏,将自身“大悲玄功”真气源源输入桑青虹体内。数度推血过宫之后,秦川和桑青虹头上身上雾气蒸腾,衣衫尽湿。一时之间锦账之中热气弥漫,氤氤氲氲,床上三人俱已笼罩在浓浓白雾之中。
易婉玉目不转睛的瞧着秦川,见他头上身上热气愈来愈浓,汗流浃背,显然是到了重要关口,再看桑青虹时,已是满脸红光,气息均匀。
她愈看愈惊,浑没料到情势如此复杂,心下正感惴惴不安,忽听秦川叫道:“拔针!”
易婉玉当即纤指伸出,以迅捷无伦的巧妙手法将插在桑青虹身上的银针一一拔出。她望着那四枚银针,不由得吓了一跳,花容变色。
六四 千年人参(二)()
六四、千年人参(二)
却见那四枚原本亮晶晶的银针尽皆变成了乌黑之色,显而易见,针上沾满了剧毒。
秦川徐徐收功,伸袖擦了擦汗,慢慢起身下床,有气无力的道:“好了,桑舵主只须好好将养数日,便可复原了。”
易婉玉扶桑青虹躺好,随即下床,扶着秦川,取出锦帕帮他抹汗,满脸关切之情,柔声道:“川哥哥,想不到这件事这么费功。你身子没事吧?”她见秦川神情委顿,如同患了重病一般,心下惊疑更甚。
秦川脸色苍白,勉强一笑,摇头道:“没事,洗个澡就行了。”
但他口中说得轻松,待得在厢房之中沐浴之时,竟无力从那一大盆热水之中站起来。易婉玉在屋外等了半晌,惊觉不妥,顾不得男女之嫌,推门进去,见他斜倚着盆沿,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易婉玉大惊,不免慌了手脚,急忙喊两丫环前来帮忙。三女七手八脚把秦川赤条条的从木盆中拖将出来,帮他换了干净衣裤,又扶他到卧室上床歇息。
百戏帮众长老听说帮主卧床不起,纷纷前来探望。
曲长老替秦川把脉之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向易婉玉问明秦川受伤的缘由。众人听说秦帮主不顾自身安危、耗尽真元救治本帮桑舵主,俱各感佩不已。此时十余道目光尽皆集于曲长老脸上,只盼他能有良策,设法帮助秦川。
曲长老蹙眉不语,彷徨半晌,忽然握紧拳头,一咬牙,似乎做了个极难的决定。转脸对曲成方道:“方儿,你快马加鞭,回曲家庄地下室。把我多年珍藏的那根‘千年人参’取来,煎汤给帮主服食。”
曲成方闻言一惊。脸现错愕之色,失声道:“爷爷,那枚人参可是你的心肝宝贝啊!”曲长老脸色一沉,虎起了脸,喝道:“操你***,还不快去!”对赵进道:“赵舵主,劳你的驾。陪成方走这一遭儿。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赵进抱拳应道:“是!”
曲成方瞧了瞧爷爷,又瞧了瞧床上的秦川,长长吐了口气。便即偕同赵进一齐出门去了。
曲长老又对邓长老道:“宏图,把本帮的灵药‘归元丹’拿出两粒给帮主服下!”
邓长老忙不迭的从身边摸出药瓶,倒出一大把朱红色的药丸,道:“全给帮主吧!”曲长老摇头道:“过犹不及,只要两粒便够了。多了反倒于帮主身子有损!”
易婉玉当即接过两粒药丸,不避嫌疑,将秦川搂入怀中,喂他服下。
群豪听说人参等灵物能帮助帮主身体康复,登时有了主意。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有的道家中有上好灵芝,可以取来献给帮主,有的则取出自己炼的丹药,有的便欲外出到洛阳城中各处药店收购灵药。
须知江湖帮派之中,均各不乏医治内疾外伤的灵药,至于人参、灵芝类的珍奇药材,更是不在话下。百戏帮作为武林大帮,尤以街头卖艺为主。帮中弟子刀枪上过活,棍棒中求生,伤病难免,是以药房中存货甚丰。诸般丹丸、药酒、膏药、补品,实是形形色色,品种之丰足,堪称甲于天下,远非其他各派可及。
曲长老喝道:“大家住嘴!”待得众人安静下来,哼了一声,道:“帮主是过度耗损内力真气,静养数日即可复原,并非生病,本帮灵药虽不少,俱无大用,你们瞎嚷嚷什么?”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我家的千年人参乃参中之王,实是无价之宝,老实说这么多年来老夫一直都不舍得服用。料来帮主服下之后,自可恢复得快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的补药,又有狗屁用处?赵进兄弟,你率领黄宝等青龙堂兄弟这几日好生保护帮主,不得有半点差池。其他人,都给老子滚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秦川先后服食了邓长老的‘归元丹’和曲家的千年人参之后,果然恢复甚快。次日午时,已经能勉力坐起喝粥。
易婉玉让赵进、黄宝二人专门在秦川房内加了一张木床,在旁照料秦川。两日来她一直衣不解带,竟未好好睡过一觉。赵、黄等人多次提出换班,她却坚决不从,定要亲自看护。
秦江听说秦川身子不适,也即多次来百戏帮总舵探望。
到得第三日未牌时分,秦川睁开眼睛,只觉体内气息顺畅,已能行动。这时偌大的房中只有易婉玉和自己二人。她由于连日辛劳,困倦已极,撑持不住,伏在床头打盹起来。
秦川不忍惊动她,悄悄地翻身坐起,气凝凡田,缓缓吐纳调息。
他坐在床上用了一会功,便觉得神清气爽,内力尽复。转头看时,见易婉玉仍在侧头伏身,犹如海棠春睡,口角含笑,睫毛微颤,似乎正在做着好梦。秦川想起这几日她对自己细心看护,心头不禁甜丝丝的,悄悄地下床走近,坐在她的那张床沿,默默地凝视着她。
这时易婉玉忽然樱口微张,打个呵欠,微一侧身,伸了个懒腰。秦川见她腰肢袅娜,身子微颤,这等美人娇慵之态,似垂柳晚风前,如玫瑰晨雨后,当真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不自禁的怦然心动,登时瞧得呆了。
易婉玉一直关心秦川内伤,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忽感有异,惊醒过来,见秦川正呆望着自己。她揉了揉兀自惺松的睡眼,一时喜形于色,翻身坐起,叫道:“川哥哥,你身子好了?”
秦川这才回过神来,笑吟吟的道:“是啊,我在欣赏‘武林第一美人’睡觉时的样子呢!”
易婉玉粉脸飞红,白了他一眼,啐道:“才刚刚醒来,就又露出狐狸尾巴啦!”秦川握住她纤手,柔声道:“这几日辛苦你啦,好好睡一觉吧。我要出去瞧瞧!”
易婉玉道:“百戏帮现有曲长老和赵进大哥料理帮务。来洛阳的各路人马都已妥为安置,一切正常。你也不必太过劳神。川哥哥,你再多歇息一会儿吧?”
秦川摇头道:“我已大好,不必再歇了。百戏帮的事倒还好办。我要去丐帮瞧瞧,丘副帮主和欧阳舵主可有音讯。对了。桑舵主怎么样了?”
易婉玉道:“她已经全好了,只是一直躲在我房间里,不肯见外人。”幽幽一叹,道:“川哥哥,早知道这次令你如此费神,我真不该让你出手!”
秦川摇了摇头,缓缓的道:“我也是始料不及。我本以为只须耗损三成内力便可。没料到桑舵主体内潜伏着极为霸道的毒素。当时我是骑虎难下。我若撤手,桑舵主只怕从此毒发而亡,最轻也会变成白痴。而我若全力救治,自身功力必定大损。还好我命大。倘若是我的内力再浅一些,说不定我二人俱有性命之虞!”
易婉玉没料到其中另有如此曲折隐情,望着秦川,心中顿生说不尽的柔情,隔了一会。突然间嫣然一笑,便似千朵万朵洛阳的牡丹花儿斗然绽放,娇艳妩媚,容色照人。她伸手抱住秦川脖子,娇声道:“川哥哥。抱紧我!”
秦川一怔,一迟疑间,忽觉香气袭来,两片柔软芬芳的嘴唇贴了上来,封住了他口。霎时间秦川一阵意乱情迷,情热如火,伸臂抱紧了她细软的腰肢,热吻着她樱唇,哪里还肯放开?
这对情人的这一番长吻,热切而缠绵。他二人俱已沉浸于这长吻的甜味之中。便在这一吻之间,二人浑忘了身外天地。焉知天上人间,今夕何夕?
良久良久,仍是不舍得分开来。
秦川心神荡漾之际,但觉她温软的嘴唇上沾着咸咸的泪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他迷迷糊糊的道:“玉妹,你怎么哭了?”
易婉玉轻轻啜泣,哽咽道:“川哥哥,我舍不得你,你不能出事!我好害怕会失去你!”顿了一顿,又道:“前几日我去给义父上坟。我已在他老人家灵前禀明了咱俩的事。川哥哥,我决不能让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