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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开头,如缥缈烟波,溯游往昔,也让余慈怔了一怔:“昔烟娘游于西土,经中南而品评高士,寄语曰‘余姓少年画符有窍、向刃见胆’,凡十二字,为步虚以下第一。”
就算余慈明知这是奉赞之语,也不由得精神一振,神思更是移转:
烟娘?这莫不是……慕容轻烟?当时慕容轻烟确实是说,要往西方佛国游历,而她又是夏夫人的义女,正能对得上号。
此时,他观信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接下来,夏夫人笔锋顺势而下,接入当年“玄黄杀剑”之事,中继以赞语,所谓“葵向有心,芝辉莫睹”,又有“斗转星移,惊鸿一现”等句,求贤之意,坦荡而出,相较于开头,愈发平实可信。
但在信上,夏夫人终究没有明着招揽,只是邀请余慈参加不久后的“碧霄清谈”,还保持着一定的礼貌距离。
总体来看,信中并没太多实质性的内容,最多就是一个邀约。可这般迅速的反应,只送来一个邀请,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些?
他正沉吟着,却见侍婢匆匆过来,道一声“老爷请余先生过去”。
回来得可真快,是不是已经和庆长老讨论出了结果?
余慈不紧不慢走回去,便见之前与雪枝、白衣烹茶闲谈的亭子里,苏双鹤大马金刀坐着,雪枝正奉上香茶。
见余慈过来,苏双鹤就笑:“我让雪枝招待客人,怎么还让客人自去散心?莫不是她们女人家的闲话,让人听得气闷?该罚……还不去给余老弟斟茶陪罪?”
如今他称呼余慈,可谓亲近备至。言语间虽是笑吟吟的,雪枝却不敢当成是玩笑,轻应一声,款款趋身上前,素手奉茶,口中称罪。
余慈道声“何罪之有”,便把茶接过,啜饮一口。
苏双鹤则笑道:“老弟果然还是宅心仁厚。要我说,世间女子,任她如何风姿胜人,惟独处之时,可曰‘清新脱俗’;二女相处,则是‘旁若无人’;三人以上,就叫‘勾心斗角’。不管是何等人物,都难脱此理,实是大煞风景……”
这似是欢场调笑之言,只是如今亭中二女,任哪一个都没有这等自觉,仅是沉默以对。倒是余慈,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又想到收起来的信笺,也笑语回应:
“照鹤巫之言,这岛上就不应有侍婢之流……”
“鹏飞鹤唳,鸡雀何及?”
苏双鹤嘿然道:“所以我这岛上,只养了一个外室,便是不让这世间的怪理污了她的心神。也亏得老弟只收了这一位好徒儿,若是再带一位,无论如何都不会邀你到此。”
说着,他哈哈大笑,可其他人没觉得有任何好笑。
苏双鹤也不着恼,继而却是一声长叹:“可恨那世间怪里,若说鹏鸟,便是凤凰,也是难逃。老弟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位!”
如此明白直接,余慈也不会装糊涂:“莫不是贵宗的……”
他话说半截,但语意已明,苏双鹤微微颔首:“正是夏氏。”
吐字之时,他眼神却移往雪枝处,只是神意缈然,未曾聚焦。
“若说夏氏此人,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非同俗流,当初自千山教嫁来,我也是乐见其成。谁能想到,就因为认了一门干亲,交了几个朋友,几个阴人聚在一处,互相影响,终还是污了心境,野心滋生。这些年来,她结交朋党、养士自重,城主又一直闭关不出,由她假城主之权柄,把好好的飞魂城,弄得乌烟瘴气,可悲,可叹!”
你说得这么直白,才真叫人惊叹!
不过余慈必须要承认,人心玄妙而脆弱,在没有真正碰面之前,越是这么直白地指斥其非,越能给人以先入为主的印象,日后就是想要扭转,也要经年累月的努力才行。
而夏夫人何等身份,又怎么可能“经年累月”与他相处,抹消那份负面印象呢?
苏双鹤说到此处,犹嫌不足,继续指斥其非:“夏氏之风仪气度,天下罕有,然而她如今只是以此为资本,弄什么‘碧霄清谈’,广布天下,蓄积声名。当今之世,人人都知有‘夏夫人’,何知幽灿?”
余慈也是转过一个念头,才记得,幽灿就是夏夫人的夫君,飞魂城的城主大人,心下不免暗笑:
若不是你就在我眼前,提起飞魂城,还不知要转多少个念头,才会想到你呢!
余慈这样想着,却是因苏双鹤一句“碧霄清谈”,想到了夏夫人的信笺。信中描述不久之后那场,便说“高人羽士,斗符分云,博彩诸天,聊以为戏”,其中“博彩诸天”,看字面意思,似乎是要拿什么做彩头,“诸天”之语,则有太多解释,不好确认。
他也知道,双木道人登岛送信的消息,肯定瞒不过人,故而也没有在这儿隐去的意思,点头道:“那‘碧霄清谈’我是闻名已久,刚刚还接了邀约的信函,不想背后还有这等事情……”
“哈,夏氏也知老弟非比常人!这也不愧她‘机敏’之名。去,去,干嘛不去?说起来,这一场‘清谈’与老弟说不定还有些干系。”
“哦?”
“要知大劫十余年来,真界环境变异,又有东华山那虚空扭曲之所,以至于世间出现了许多新近贯通的‘甬道’,通向不同的虚空世界。北地三湖就有七处之多。如今真界越来越不好呆了,域外也是风险重重,各大宗门一直在商议,如何将这些虚空世界分配开发……”
“那些大宗门的事情,与我何干?”
苏双鹤就笑:“若非是今日提起,我还忘了,据说这七处虚空世界,若分品级,上品者有一,中品有二,下品有四。而在四处‘下品’世界中,却有一个已经开发过的,品级虽低,实用性却是极强……据说是当年上清宗所遗,本是迷失在重重虚空之后,如今却又重现!”
第十七章 道兵之力 沥血之途(上)()
苏双鹤肯定是在撺掇吧。
余慈几乎把他与庆长老的争执和秘谋听了个遍,知道他一门心思要让自己与夏夫人接触,为接下来的刺杀创造条件。
只可惜,一方面他不知道,作为最适合潜入的天遁宗阴阳,已经在万魔池中永沦,如今在外的,只是一个受人操纵的“影子”;另一方面,上清宗的秘藏之类,还真的没法提起自家的兴趣。
现在,“撺掇”毫无意义,主要还在这边的“配合”上。
所以,余慈拿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可知那是一处怎样的世界?”
“据说是通向外域之中,某颗‘死星’。”
“原来如此。”
世人分划虚空世界,一般有“气聚”、“形聚”两种。前者像是“九幽冥狱”、“血狱鬼府”,纯由天地浊气聚化而成,天地法则体系与真界迥然不同。
后者则是如真界一般的“正常世界”,清浊分判,阴阳对转,天地法则运转大致相同,有的甚至还孕育着不逊色于真界的文明。当然,这是极其罕见的,十数劫都未必能发现一个。
绝大多数“形聚”的世界,气候恶劣,元气稀薄,就像是苏双鹤所说的“死星”,根本就是外域飘流的某颗死寂星辰,因缘巧合,在某次强烈的虚空震荡中,扭曲了以亿万里计的漫长路程,直接与真界贯通。
这样的世界,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修炼,却往往具备一些真界所无的矿产,而且,如果以其为中转站,可以直接跳转到那一方外域世界,辐射周边,给自家宗门开辟出一片全新的试炼区域,要比通过“碧落”进入外域方便得多,也安全得多。
所以,名义上是“下品”,其实用性正如苏双鹤所言,相当可观。
苏双鹤自然是希望以此为诱饵,让余慈掺合进去,给刺杀夏夫人创造机会。而夏夫人送信过来,邀他参与,又是出于何等心思?
余慈一时想不明白。
“如何?老弟要去参加吗?”
“如果真是上清所遗,自然要尽力讨回,作为重立山门的根基。”
这肯定是苏双鹤最想听的话,他当下就赞叹道:“以老弟之才,重振上清之威,也就是时间问题。如今大劫难去,魔劫横生,本座也乐见当年斩妖除魔的上清宗重现北地,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直接对我讲。别的不敢说,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当可为老弟扫除一些障碍。”
能说到这种地步,对苏双鹤来讲,已经是“拍胸脯”的架势了。
……这厮究竟有多么想让他死啊,这种事情万一要兑现,还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余慈自然不会说破,当下苏双鹤就撤茶上酒,宾主尽欢,酒至酣处,苏双鹤更下了邀请:“老弟若是按照原来的行程前去洗玉湖,不妨在凭吊之后,沿流花河一路东行,到我飞魂城,一观东海胜景。我虽不能在此界久留,但老弟只要一声唤,必会回来尽地主之谊。”
余慈自然是满口答应。心中却是在想,是不是在苏双鹤眼中,他根本就不可能活着离开洗玉湖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带湖上越发地“风平浪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正轨,那些有两日没有出来的画舫,也一一游荡在湖上,渐渐高朋满座,彩乐喧天。
相比于其他画舫,本是由湖上冷烟娘子所居的那艘,就要冷清太多了。最初还有几个人过来询问,但听到“娘子有事外出”的答案后,也都失望而归,惹得管事嬷嬷长吁短叹,怀疑是不是以后漫长的日子都将如此惨淡。
渐渐的,画舫上连管事嬷嬷的叹息声都听不到了,整艘画舫顺水飘流,外面几乎见不到人影当白衣飘落船上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还是她往里走了两步,才让一位侍女发现,惊呼道:“娘子回来了!”
白衣并不停留,也无视了周围一下子活跃起来的气氛,径直往自家舱室里行去。也就是刚进门,管事嬷嬷就急匆匆地撞进来,见面就是“哎哟”一声:“娘子可还安好?这次回来……”
“大概是要陪着余老爷一段时日。”
白衣清清淡淡地回应:“飞魂城的船只还在外面等着,我拿一些梳洗之物,就要离开了。倒是嬷嬷你……背后那阴物,究竟是什么打算?”
管事嬷嬷愕然,随后就露出恐惧之色,往前仆跌。身后光线照射不到的阴影立时就给折去一块,露出后面虚幻而狰狞的面目。
“嗞”声轻响中,那“阴物”不言不语,探爪袭来。
白衣定定看着,纤瘦的身姿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而就在那鬼爪切入她身前尺余之地,虚空中炽白光线迸发,那鬼手在强光中瞬间抹消,连带着管事嬷嬷背后的“阴物”,都给消融大半,遭遇重创。
刺人耳膜的厉啸声中,那“阴物”向下便挫,穿透舱板而去,转眼就直坠出画舫,投往湖水里去。
水下,有位梳了道髻的修士,脸色发青,拿着一个葫芦,将“阴物”收起,然后掉头就走:“去休去休,果然是玄门正宗伏魔神通,老子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来这儿讨不自在!”
他正蹿出,忽又一声怪叫,将手中视若性命的阴鬼葫芦甩了出去。暗沉的水中,那阴鬼葫芦忽地像是变成了透明之物,内里一团炽白火焰迸发,转眼轰碎了一切屏障,也让与葫芦心血相连的道士惨哼吐血。
转眼间,在光焰迸发之处,一具高逾丈寻,肌肤如玉且面无表情的巨人已化生出来,没有任何耽搁,劈手就向道士抓来。
看到眼前光焰流转,浑若天人的身影,道士只觉得牙根发酸,再无丝毫战意,急着掏出一枚玉符,叫声“急急如律令”,便给抛了出去,只听轰隆霹雳响,那玉符也化为一具金甲神人,将光焰化生的巨人拦住。
然而,也只是拦着刹那而已。
转瞬间,挟着炽白光焰的巨灵之掌已经从金甲神人胸前切过,直贯后背,将其打成一团四散的金光。
道士惨叫声起:“一个婊子身边都有星宿神将护持,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十七章 道兵之力 沥血之途(中)()
在惊惧情绪的驱役下,道士手中玉符不值钱似地洒出来,一时间水下雷光扭曲,震音隆隆,形成大片电浆以及更为怖的高速水流,如利刃般切割四方。
可问题是,除了附近的画舫底部被高速水流将绞碎之外,这一轮冲击再没有任何战果。那巨人身外的光焰轻易便吞没了那些乱蹿的电火,无坚不催的高速水流也在巨灵之掌前崩散。
“这怎么可能!”
道士浑身冰冷,“五雷天心正法也不成?役使鬼神,最是便利,怎么可能没效果?”
神思恍惚之际,眼前忽地出现了一个灯盏,持在那巨人手中,灯罩打开,灯光照下,道士才张了张嘴,身形便如冰雪般消融,眨眼功夫,便无影无踪。
就在道士在灯光下消融的同时,远在数千里开外,一艘已经驶入玉尺河的巨舰之上,一群修士围着已经黯淡下去的光屏,唉声叹气:
“果然不行啊。”
“也还好,至少试探出了成果……像周扬这样的废物,就不用往上凑了。”
“看最后的情形,那周扬似乎还留着性命,不会给人察出端倪吧?”
“没有问题,此人是正一道不成器的弟子,也是受了碧波水府中朋友的撺掇,便是传输影像的机关,也是毁掉,怎么都不会转到咱们头上。与其考虑这个,不如想一想,周初会不会给这个族侄出头呢?”
修士所说的周初,是正一道至今仍常驻真界,未赴外域的长生真人之一,艺高人胆大,多在外游历,最近也在北地,降妖除魔,只是性格坚忍,不是个特别完美的诱导目标。
“一个糊不上墙的族侄不算什么,可再加上九幽冥狱,就不一样了。”
“不错,想那九幽冥狱,宏大深远,内里封禁无数阴鬼妖魔,又封召一十八位冥狱王,形成严谨体系,就是在当年的上清宗,在各虚空世界中,也能排名前十。正一道近两劫来,就想着重构地府,拜祝地祇,与黄天道争锋,只是再也寻不到上清宗那样的好机缘,只能红着眼睛干看。如今有个已做熟的馅饼从天而降,哪有不抢到嘴里的?”
“他吃到嘴里,还有我们什么事儿?指望外人,还是不成。最后还是要自己出手……”
众修士已经习惯了这种争执的气氛,声音越来越大,火气也都迸上来。便在此时,主位上的主事人用力敲了敲扶手:“不要旁生枝节。既然是试探,如今也得了手,你们看此人如何?吉昌,你说。”
吉昌外形瘦小不起眼,却是在座修士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他曾经在前夜四宗交涉时,与碧波水府的李骁骑一起挤兑过余慈,乃是赤霄天的头面人物。
他向主事人拱拱手,颇为恭敬:“禀尹阁主,属下以为,这几回都没有见姓余的特别明显地出手过,都是以道兵相替,着实神乎其神。世间道兵有召劾、符箓、傀儡、尸化四类,情报上讲,此人精通上清符法,应该就是走的符箓之途。对付这种人物,封灵大阵应该比较有效。”
旁边就有人冷笑:“情报上可还有另一条:此人是剑符双绝,近身搏杀勇悍绝伦,当年连玄黄杀剑都驾驭得住,你用了封灵大阵,是要去试他的剑锋利不利吗?”
吉昌不客气地顶了回去:“鼠目寸光就是你这样的!他为什么单单只用道兵?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如今天地大劫降临,全盘压制之下,哪个长生真人敢在此界全力出手,大开杀戒?他若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