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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势好快!
因为先前的失神,临发现此人已经有些晚了,余慈还未确认来者身份,那人便驾着香风,飘然而至:
“余道友,多日不见,可无恙乎?”
黑夜犹未过去,天裂谷中不见天光,喧嚣过后,还是一片黑暗。那人的到来,却让黑暗中闪亮莹光。
夜风中,余慈先看到了两条长长的飘带,那是来人玉臂上轻缠的披帛。那人正是驭风而来,披帛如同两道流动的烟气,时而分张两翼,时而缭绕身躯,将柔美飘逸的感觉发挥到极致,令她身上披着的大袖宫衫,也洗去繁丽华艳,如云气托举,翩然若仙。
此时,这仙姿动人的女子,正对他微笑。
余慈愣了愣,却也因为这微笑,看清对方唇角那一颗极显风情的小痣,这才确认来人的身份。
“碧潮上师?”
他真的惊讶起来。
这位玄阴教新上任的领袖,其实给了余慈非常深刻的印象。不过大概是衣饰有变,原本的雍容华贵之外,更有仙气缭绕,便如那神仙妃子,令人见而忘餐。如此变化,让人没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来。但既然有了认识,余慈便觉得,这打扮更适合她,非但没有冲淡其一贯的气度,反而更增亮色。
很奇妙的,见到这样绝色的美人儿,余慈刚才乱糟糟的心思一下子沉淀下去,连带着身上的不适感也暂时压制。此时他真的像是从一场睡梦中醒来,清醒而理智。
他似乎忘记了周围尚横尸三具,便像是一场最寻常的邂逅:“好巧,天裂谷广大无边,能在此遇到碧潮上师,也是有缘。”
虚空中,碧潮缓缓降下,秀足接触地面,距离余慈也不过七八尺远。她虽气度雍容,然而身姿娇巧,此时便略仰起头,直视余慈眼睛笑道:
“虽是有缘,却未必巧。余道友,我可是专门来找你呢!”
“哦?”
“敝教有一事,需道友协助。说来话长,我们到车中一叙如何?”
“车?”
余慈稍怔,随即便有所感应,举目望远,恰见一道光,破开黑暗云雾,在这边晕开。随着距离的接近,光束越来越集中,但没有正对他的脸,而是擦身而过,随后就是叮叮轻响。
云雾中,两对步云兽似缓而急,踏雾而来,后面牵引一辆香车,燃烧着青白火焰的灯盏挂在一角,刚刚的光束便是从中射出来。
这辆香车的外型余慈还非常熟悉。正是以前赤阴的座驾。碧潮来后,也是用这辆车,但什么时候,这车竟然能在无凭无依的虚空中行进了?
看着登云踏雾如履平地的步云兽,余慈颇是困惑,更觉得碧潮的手段高深莫测。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发生了转移,因为他看到,车厢前的坐板上,一个漆黑的人影手持缰绳,默默坐着,若不看那不露半点儿皮肤的诡异打扮,这位便整一个车夫模样。
碧潮伸手虚引:“余道友,请!”
事到临头,余慈不再多想,一笑登车。
天光已然大亮,余慈盘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整个香车车厢是由一座华美的拔步床改建而成,原本则是赤阴女仙最喜欢的步辇。车厢内从外到内,分有四层,每层均有回廊空间,可容人随侍其中。最内层才是主人歇息的床榻,此时则由余慈和碧潮分享。
余慈坐得端正,旁边碧潮却是乏了,正斜倚床栏,瞌目小憩。
不得不说,女修不管摆出什么姿态,总是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味道,便是支颐小憩,也极是好看,可这未免也太不见外。
睁开眼睛,余慈目光灼灼,很大方地打量女修侧倚娇躯而显现出的优美体态,心中想的却是别的事。
昨夜碧潮的请求让他颇有些意外。
碧潮是请他来带路的,要去的目的地,正是他当日苦战鬼兽的山峰。当然,碧潮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只是请他带着,去鬼兽栖身的巢穴,为此,她开出了一个让余慈难以拒绝的报酬。
这报酬已经收在余慈怀中。
那是一枚“如意玉牌”,旁的用处没有,却能够在随心阁中,兑现出五万如意钱。
这是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款项,也正正击中余慈的要害。在寻觅鱼龙无功、约定日期将近的情况下,他不能放过任何换取那个延命宝物的机会。
当然,姓诸的老头嘴巴漏风,他回去定然要好好计较一番!
微微一笑,余慈依旧在打量身畔女修的身姿体态。
坦白地说,他现在并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不过他更明白,这是一种病态。
一夜过去,“熔炉”般的感觉依然存在,炉心燃着熊熊的火,为他提供永不衰竭、甚至不断提升的强劲动力。
至于燃料,余慈还弄不清楚,却感觉到炽热的“熔炉”与他四肢百骸都紧密联系着,正因为如此,他的“动力”每强劲一分,心中不妥当的感觉就深重一分。
这时余慈便知,那“焚玉香”的药力还没过去,人身“熔炉”,正是这毒香造成的结果。
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会怎样?
余慈脑中忽地闪过一幅图象:
一团炽烈的火焰在虚空中燃烧。便在其中,他的肉身焚化成灰,他的神魂则在挣扎哀嚎。
是了,“熔炉”的燃料正是他自身。
“熔炉”会先燃烧他体内一切潜力,这个阶段,他会感觉功力大进,自信心随之膨胀,无节制地使用远超出他极限的力量,使得“熔炉”的内压进一步增强,焚烧的速度也持续加快,至此尤不自觉,已是心魔生就。
心魔会让人心**永远边际地膨胀,就像是一个“风箱”,鼓入空气,使“熔炉”更疯狂地燃烧,直至烧干他的潜力、焚化生机元气、直至他所有的一切。
褚妍的心思不可谓不毒,她以血为引,在余慈和伏龙的激战中放出焚玉香,激发二人潜力,不管最后是谁获胜,她都会以媚术相诱。
不过此刻,那毒妇已经无边恐惧中,被他活活扼死在云中孤峰之上。只有她留下的这些麻烦,驻留在余慈体内,恋栈不去。
确实是个麻烦,不过经过一夜深思,余慈觉得,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或者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便在此时,车厢外,那个诡秘的黑衣人敲响了车厢外壁。
目的地到了。
第216章 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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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控制
余慈不知道碧潮为什么会对脚下这片废墟感兴趣。
说实话,他有些好奇,不过并不准备多嘴询问,这一点,算是他对碧潮的回敬。
之前正是碧潮,面对褚妍等人的尸身,表现出极漠视的态度,好像只是死掉了三只蚂蚁,没有任何疑问,省了不少功夫。这点余慈让十分欣赏,同时也学习这一态度,对碧潮的行为,不做任何表示。
同时,他只是做一笔生意,也要讲求一个做生意的规矩。
此时那座莲花峰……余慈如此形容那座已经彻底崩塌的山峰,原址上已经是一片混沌的云雾,山峰的崩坍十分猛烈,余慈怀疑它已经完全消失在无底的深渊里,他是通过相邻几座山峰对照,才确认了眼下的位置。
碧潮已经沉入不见底的云雾深处,去寻找线索。
香车停在相邻的山峰上,那个黑衣人,也就是碧潮称呼的香奴默默守在车外,云雾虚空中再无人声,只有偶尔经过的飞禽走兽的鸣叫,总体来说,还是相当地安静。
车里,余慈在不断进行尝试,意图压制并消除焚玉香的药力。击杀褚妍的同时,余慈就像对待湖海散人那样,借助神意星芒,轰开了褚妍的神魂防护,部分摄取其的记忆。可惜由于手法粗暴,信息与前回一样,残缺不全。
但由此他知道一件事,在褚妍乞饶之时,她总算说了句真话:
焚玉香是没有解药的!
这香料本身,其实更像是一种激发人身潜力的猛药,只是那急剧膨胀的力量和自信,是诱发心魔的最佳引子,加上余慈这段时间状态正有些不妥,内外交煎,一下子便心神失守,而且势头分外猛烈。
在力量、自信、**全方位膨胀之下,余慈毫无节制地透支潜力,燃烧元气,真把自己当成了高悬天上的太阳,若非是他在生死一线时的警觉本能,使他理智回返,压下心魔,同时有碧潮飞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此时他大概已经化为一团灰烬,消散于天地之间。
说险是极险,不过从另一角度看,这又是一个极大的机缘。
要知修行之事,最难便在“自知”。修士们总要通过艰难的修行,才能做到对“自我”最准确的把握,以此打下坚实的根基。
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余慈的修为突飞猛进,从一个明窍境界,甚至称不上修士的小辈,接连跨越多个关口,成就通神上阶,进步的幅度,堪称一个奇迹。不过如此狂飙突进,几乎一日一个变化,余慈根本没有时间沉淀自省,故而在“自知”这项功课上,是欠缺许多的。
偏偏在《玄元根本气法》中,最根本的“物象心象”之辨,就是最看重“自知”的理论,没有自知之明,又怎么在物象的基础上,描绘心象?可荒唐的是,余慈接连进阶,凝成心象,靠的却从来不是“自知”,而是结构衍化、鱼龙替身这样近乎投机取巧的办法,如此手段,作为他的授业师长,解良颇为不满,也提出过警告。
这段时日,余慈心魔蠢蠢欲动,便与此事关联极大。终至闻香失控,只差一线,就要开启不可逆转的心魔之火,把自己烧成灰烬。
但也正是这“只差一线”,对习惯于在生死线上打转的余慈来说,既然不死,这等经历所产生的收益,无以伦比!
借此机会,余慈终于“自知”一回——随着那失控的膨胀,他看清了自己的生命极限所在!
他在生与死之间,划出了醒目的边界。在一切“自知之明”中,有什么能比对本人“生命极限”的了解更为重要、更为关键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已经是贴近大道的认知和觉悟。
而这又恰是余慈最擅长的,在这个方面,他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丰富经验,这帮助他迅速找到了将此认知付诸实用的办法。
那就是是控制。
就算穷尽潜力,燃烧元气都没有关系,但一定要把握好生死之间这个“度”,就像是他使剑那样,少一分是懦弱,多一线是狂妄,只有始终踏在生和死的界限上,才能保证最高的效率,才能与“大道”相接,而更重要的,这是余慈的自我追求。
思路明晰,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
“熔炉”仍在燃烧,涌出似乎永无穷尽的动力。余慈已经知道,这是建立在虚妄的幻觉之上,自然不会为其所惑,他准备开辟一个引流渠道,将力量归拢,以实现对其的控制。
如今他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持续强化修为,使之愈发地浑厚,大大缩短积累的过程。按照“熔炉”激发潜力的强度,看起来,结丹离他并不遥远。
这个选择,对任何通神修士都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然而余慈几乎没有考虑,只将那念头在心中一闪,便忽略了过去。根基不稳的亏,他是吃够了。好不容易明确了自身的生命极限,将桩基筑牢,他又何必去冒着透支生命的风险,继续重复前面的错误呢?
第二个选择,则是余慈早早定下来的思路。亦即暂时做足水磨功夫,一点点积累,而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精研《玄元根本气法》上,尝试内外虚空的沟通,以及这沟通对心象产生的影响。
对此,余慈没有任何犹豫。心内虚空铺开,内里鱼龙心象的形态变得有些模糊,似乎有一层墨汁泼了上去,随后就是几笔勾勒。
这“几笔”正是《玄元根本气法》中的精妙心法,每一笔都使鱼龙心象产生某些微调,与之相应的,就是肉身神魂的细微变动。通过这一手,余慈给“熔炉”激发出的强大力量找到循环消化的渠道,也只有修炼《玄元根本气法》之人,才能这般从整体着眼,随时调整身体结构,气脉运转,而不至于走火入魔。
车厢外,自碧潮离去后,几乎未有稍移的香奴,忽地扭过头,斗篷遮掩下,看不清根底的眼睛闪烁。只隔着一层木板,车厢的变化瞒不过人。里面细密的元气变化,还有骨胳肌肉轻声挫动的低响,均为香奴所知。
隐在黑绸手套中的双手按在膝上,她细细倾听感应,眼中光芒时闪时灭,身子则在自觉不自觉中,微微前倾。
此时,碧潮飞了上来。临到车前,女修亦有所感。扫了香奴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车外,静静等待。
半刻钟后,车厢内的异响终于停止,元气流动变化也趋于正常,碧潮便似刚刚回来一般,伸手轻敲车厢外层,笑道招呼道:
“余道友,这边又有事请教。”
余慈闻声从车厢中走出来,先是笑问一句“上师可有收获”,也不等回应,又道:“何事?”
“昨晚上,记得余道友说起过那些跨界而来的妖魔。我想到它的巢穴看一看……”
这个倒容易。虽然余慈并不清楚确切地址,但带着碧潮往那个激战过的山峰上瞧瞧便成,从当日局势看,十有八有,妖魔便栖身在那里,此时说不定还有几只漏网之鱼。
果然不出所料。香车到处,真有一两只“阿猫阿狗”跳出来,碧潮也不下杀手,只驱赶着这两头幸存的妖魔狂奔,不一刻功夫,便找到了巢穴所在,过程顺得很。
妖魔巢穴是依着原来一个岩洞改建而成,看起来开辟了几个新洞口并一批甬道,内里结构也算复杂。依旧是碧潮进去察探,余慈在车养神,同时慢慢适应身体的变化。
不过这回,碧潮进去却是时间甚长,而且声息全无。
看看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又要擦黑,仍不见碧潮出来,余慈不免有些疑惑,他在车上也坐闷了,便下了车,在洞口观望。
等了会儿,碧潮仍无消息,此时天色已晚,余慈在旁边新开辟的洞口往里看,却看到里面一个角落之后,有道浅淡的光芒微微闪烁,莫名地,他觉得这光有些眼熟。
扭头去看,后边香奴全无反应。余慈想了想,走了进去。
第217章 星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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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星屑
妖魔栖身的山洞很符合他那些怪物的印象,曲折、阴暗、腐臭等等词汇似乎就是专门为这种地方造出来的一样。
余慈只是站在距离山洞入口最近的拐角处,往里边扫了几眼,便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免很佩服那位碧潮上师,深入其中,实在需要不小的勇气。
在他所立之处不远,就是光源所在。
余慈目光投过去,先看到的却是一头妖魔。在光源的照射下,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身高不过四尺,看上去十分瘦小,不过看到它漆黑的皮肤和尖锐狭长的前肢,余慈便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十分善于在黑暗中给出致命一击的阴险家伙。
不过此时,这头妖魔已经尸横就地。一眼看去,浑身上下见不到一点儿伤痕。余慈用脚尖将这家伙挑翻过来,露出一张扭曲的丑脸,那脸上还残余着一点儿诡异的兴奋表情。
妖魔死了没多久,余慈判断,这妖魔大概是藏身洞内,见碧潮入洞想出手偷袭,却被女修瞬间斩杀。余慈在洞口外车上,可说近在咫尺,却一点儿没有发觉,女修出手的干脆利落,和余慈所追求的目标颇有几分相似,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