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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个故事,我和秋桐都有些唏嘘。
许晴缓缓地说:“你们知道吗,其实,幸福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台阶。”
“台阶?”我看着许晴,秋桐也看着她。
许晴看着我们,微微一笑:“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那年,她刚刚25岁,鲜活水嫩的青春衬着,人如绽放在水的白莲花。唯一的不足是个子太矮,穿上高跟鞋也不过一米五多点儿,却心高气傲地非要嫁个条件好的。是相亲认识的他,一米八的个头,魁梧挺拔,剑眉朗目,她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隔着一张桌子坐着,却低着头不敢看他,两只手反复抚弄衣角,心像揣了免子,左冲右撞,心跳如鼓。
两个人就爱上了,日子如同蜜里调油,恨不得24小时都黏在一起。两个人拉着手去逛街,楼下的大爷眼花,有一次见了他就问:送孩子上学啊?他镇定自若地应着,却拉她一直跑出好远,才憋不住笑出来。
他没有大房子,她也心甘情愿地嫁了他。拍结婚照时,两个人站在一起,她还不及他的肩膀。她有些难为情,他笑,没说她矮,却自嘲是不是自己太高了?摄影师把他们带到有台阶的背景前,指着他说,你往下站一个台阶。他下了一个台阶,她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你看,你下个台阶我们的心就在同一个高度上了。
结婚后的日子就像涨了潮的海水,各自繁忙的工作,没完没了的家务,孩子的奶瓶尿布,数不尽的琐事,一浪接着一浪汹涌而来,让人措手不及。渐渐地便有了矛盾和争吵,有了哭闹和纠缠。
第一次吵架,她任性地摔门而去,走到外面才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又折回来,躲在楼梯口,听着他慌慌张张地跑下来,听声音就能判断出,他一次跳了两个台阶。最后一级台阶,他踩空了,整个人撞在栏杆上,哎哟哎哟地叫。她看着他的狼狈样,终于没忍住,捂嘴笑着从楼梯口跑出来。她伸手去拉他,却被他用力一拽,跌进他的怀里。他捏捏她的鼻子说,以后再吵架,记住也不要走远,就躲在楼梯口,等我来找你。她被他牵着手回家,心想,真好啊,连吵架都这么有滋有味的。
第二次吵架是在街上,为买一件什么东西,一个坚持要买,一个坚持不要买,争着争着她就恼了,摔手就走。走了几步后躲进一家超市,从橱窗里观察他的动静。以为他会追过来,却没有。他在原地待了几分钟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她又气又恨,怀着一腔怒火回家,推开门,他双腿跷在茶几上看电视。看见她回来,仍然若无其事地招呼她:回来了,等你一起吃饭呢。他揽着她的腰去餐厅,挨个揭开盘子上的盖,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一边把红烧鸡翅咂得满嘴流油,一边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不追我就自己回来了?他说,你没有带家里的钥匙,我怕万一你先回来了进不了门;又怕你回来饿,就先做了饭……我这可都下了两个台阶了,不知道能否跟大小姐站齐了?她扑哧就笑了,所有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
这样的吵闹不断地发生,终于有了最凶的一次。他打牌一夜未归,孩子又碰上发了高烧,给他打电话,关机。她一个人带孩子去了医院,第二天早上他一进门,她窝了一肚子的火噼里啪啦地就爆发了……
这一次是他离开了。他说吵来吵去,他累了。收拾了东西,自己搬到单位的宿舍里去住。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着冰冷而狼藉的家,心凉如水。想到以前每次吵架都是他百般劝慰,主动下台阶跟她求和,现在,他终于厌倦了,爱情走到了尽头,他再也不肯努力去找台阶了。
那天晚上,她辗转难眠,无聊打开相册,第一页就是他们的结婚照。她的头亲密地靠在他的肩上,两张笑脸像花一样绽放着。从照片上看不出她比他矮那么多,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台阶。她拿着那张照片,忽然想到,每次吵架都是他主动下台阶,而她却从未主动去上一个台阶。为什么呢?难道有他的包容,就可以放纵自己的任性吗?婚姻是两个人的,总是他一个人在下台阶,距离当然越来越远,心也会越来越远。其实,她上一个台阶,也可以和他一样高的啊。
她终于拨了他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他便接了。原来,他一直都在等她去上这个台阶。幸福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台阶,无论是他下来,还是你上去,只要两个人的心在同一个高度和谐地振动,那就是幸福……”
听完这个故事,我沉思了,秋桐也沉思了。
我突然想到了许晴江峰和柳月,想到了海珠……
有一种感觉总在失眠时,才承认是“相思”;有一种缘分总在梦醒后,才相信是“永恒”;有一种目光总在分手时,才看见是“眷恋”;有一种心情总在离别后,才明白是“失落”。
我们这一生,注定有很多偶遇,偶遇一件事,偶遇某个人,让我们的生活多了许多曲折。不要醉心已经被风吹散的诺言,迷失在自己挖掘的陷阱里。世上没有永不分离,那些人,那些事,与飞逝的青春一样,无论珍惜,抑或荒废,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别让现在的挥霍,酝酿成终点时的遗憾。
我的心起起落落。
上午9点十分,飞机准时降落在温州机场。
温州,我来了,我们来了。手机请访问:
第2041章 海边的江月村()
第2041章海边的江月村
秋日的江南,天气还是那样的热,空气带着湿闷的潮气。
出了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去苍南。”
许晴和秋桐坐在后面,她们都没有做声。
许晴心里该知道我的用意的。
出租车上了高,直奔苍南。
路上,车上的收音机在播放新闻,今年第9号台风今天将在东南沿海登陆,大致登陆地点是在苍南。
要来台风了,而且登陆地点是苍南。
想起江峰告诉我,他和柳月所在的江月村就是毁于几十年前的一场台风,柳月的父母也是在那场台风遇难,柳月的弟弟柳建国大难不死被渔民救下。至于柳建国后来的故事,我不得而知。
“小易,是你想带我去那里?”许晴说话了。
我回头看着许晴:“许姐,如果你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
许晴沉默了,转脸看着窗外。
我看看秋桐,她冲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在鼓励我继续走下去。
“你们……是不是经常见面?”许晴又问了一句。
秋桐说话了:“也不是经常,只是偶尔见过几面,不过,每次见面,他们都会提起你,他们……都很想你,很挂念你,很想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很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秋桐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他们都……是这样的吗?”许晴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说:“江哥和柳姐都是这样的,特别是柳姐,她十分挂念你,想你。”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
“你们……为何要带我来这里?”许晴继续说。
“因为……我想……”我有点语无伦次,“我想,许姐,这或许是在圆一个梦,一个大家都愿意看到的梦。”
“可是,这个梦,是不是真的就圆了呢?心里的结,是不是真的就能了了呢?”许晴喃喃地说。
我的心一沉,看看秋桐,她的神情也有些迷惘。
“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想为我好,为我们好,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相反,我很感激你们,真的很感激你们。”许晴的话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
“许姐……你……”我怔怔地看着许晴。
许晴看着我,淡淡笑了下:“既然来了,就走吧,一路向前……人生自古多波澜,阴晴圆缺两难全。长河不惜英雄泪,大浪滔天笑清谈……”
听着许晴的话,我看了看秋桐,她正怔怔地看着我。
似乎,此时许晴的心里依然是犹豫的矛盾的,虽然她很激动很渴望,但似乎她又很恐惧很畏惧。
“许姐,我想了,此次我们陪你来江南,无论如何,你也要来看看他们,不管你心里此时是怎么打算的,但我们一定要来苍南一趟,不管结局如何,这一趟是必定要来的,早晚都要来的。”我语气肯定地说。
许晴的脸色微微有些红晕,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发亮,点点头:“弟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的……”
我冲许晴微笑了下,似乎想鼓励下她。
但我自己的心里却突然没有底了。
路上浓云密布,天色暗了下来,风也加大了。
“台风的外围开始登陆了……”出租车司机说。
“怎么还不下雨呢?”我说。
“估计也快了,苍南这个地方啊,是台风经常登陆的地点,我们当地人都习惯了。”司机师傅说。
“台风很可怕吧?”秋桐问了一句。
“那是可怕,超级风暴呢,几十年前,我们海边有个村庄,在一次台风直接就消失了,全村人无一幸免。”司机说。
“你是苍南人?”我问司机。
“是啊,我家就在消失的那个村庄附近呢。”他回答。
“那你一定知道那个江月村喽?”我说。
“你们是要到江月村?”司机说。
我点点头。
“这个江月村,就是我说的那个被台风卷走的村庄喽,这个村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已经消失了,不过呢,现在这村子其实还有,住了从城里回来的一对夫妻,而且,这夫妻还在村子里自费办了一个小学,附近渔民的孩子都去上学,这村子现在虽然地图上消失了,但是在苍南,还是很多人知道的。他们夫妻办学的事迹都上了报纸电视呢……”司机说起这事来滔滔不绝,神情里带着几分敬佩和骄傲。
许晴专注地听着,点点头:“这么说,他们现在一直没闲着……”
秋桐点了点头:“是的。”
许晴看着车外阴霾的天气,喃喃自语:“我是命运手的一颗棋子。命运早已注定将我摆在哪儿,只是,曾经,我这颗棋子总自以为是,不明所以,不仅没努力去摆正自己的位置反而在努力追寻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自以为冲破命运的枷锁,却还是被另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然后寻寻觅觅的过完这大半辈子不知道到底属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回头,看着许晴。
秋桐也看着许晴。
许晴转脸看着我们,继续说:“人生就像一条抛物线,不管最高点有多高,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初的原点。这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也是最大的公平。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为了某件事情而悔不当初,会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怎么怎么做。会憧憬自己如果当初做了另一种决定会出现怎样一片灿烂光景。其实,当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再后悔就太晚,无济于事了。命运不会给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也许就算再来一次我的选择还是一样。当时的我不会再变,回到过去,我还是当时的我。”
似乎,这是许晴的人生感慨。
她继续说:“我们不知道现在做的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而当我们终于老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些,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能得到的要努力,得不到的不介意,这样无论输赢,姿态都好看,把握每一个机会,找出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明确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并为之去奋斗。我们就不枉此生了。把握每一个机会,希望与信心就会并存,心存希望就会让我们不再迷茫,就算没了希望也别绝望,死路往往也是一个出口。只要我们有信心。人的一生都是寻找自己的过程,只能靠自己,要说每一个人都特别清楚自己吗?都特别了解自己吗?或者都特别能认知自己吗?其实未必,当我们迷茫失措的时候,我们往往没有了希望与信心,但是人生没有太多的时间,只有努力进行一件事情,只有靠自己,才能把握一切,获得成功。”
听着许晴的话,我和秋桐不由点点头。
不知怎么,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每个人都会犯错,你若真的深爱一个人,无论他以前如何对你,无论他犯什么错,你都会去原谅,甚至为他找理由。你若不爱一个人,可能对方只说错了一句话,就立刻翻脸分手。所以,当一个人抓住你的小错而分手,不是因为你的错,而是因为不爱你。原谅这种事,只和爱的深浅有关。有多少爱,就有多少原谅。
车子到了苍南县城,继续绕城走,直奔江月村,开始进入山区。
进了山,天色显得更加昏暗,风也更大了,浓云密布,道路也弯曲起来。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海边,不远处就是江月村了。”司机师傅说。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看看许晴,她也显得有些紧张。
翻过一座山,接近江月村的时候,我让出租车在村外停住,然后我和许晴秋桐下了车。
外面狂风大作,乌云压顶,暴风雨就要来了。
“许姐,这就是江月村,江哥和柳姐就在这里。”我指着不远处一座树丛掩映的白色的房子说。
许晴的呼吸有些急促。
秋桐的眼神有些激动,还有些兴奋。
我的心里更激动更兴奋,我不敢想象那一刻。
我不知道这一刻竟然会这样来临,江峰和柳月更不会知道。
许晴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凝视着前方,半晌说:“我们……到这个山包上去,好不好?”
我知道在这个山包上可以俯瞰江月村,俯瞰江峰和柳月的农家小院。
此时,我已经不能再做什么,只有一切听许晴的。
我让出租车在原地等候,然后和许晴秋桐爬上了旁边的一座小山包。
登上山顶,迎面是大海,海边就是江峰和柳月的小院,院子里的国旗正在风烈烈招展。
“许姐,你看,这就是他们的小院。”我指着下面对许晴说。
没有声音,我回头一看,许晴正踉踉跄跄走向两座坟墓。
我和秋桐跟过去,突然看到许晴扑到一座坟墓的墓碑前,抱住墓碑失声痛哭起来。
定睛一看,柳建国的墓。
我的心猛地一怔,柳建国?柳建国不在人世了?
柳建国不是柳月的弟弟吗,怎么回事?
“建国大哥,我来看你了……”许晴继续失声痛哭着。
半天,许晴才平静下来,秋桐掏出纸巾递给许晴,她擦拭着自己红肿的眼睛,轻声说:“建国大哥,他,他是为了救我才……”
我倏地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我知道柳建国是为了救许晴才死的。
那一刻,我的鼻子猛地发酸起来。
秋桐的眼睛也红了。
许晴坐在柳建国的坟前,抚摸着柳建国的墓碑,久久凝视着……
我注意到柳建国的坟墓旁边还有一座墓,那是柳月父母的墓。
许晴半天站起来,面对柳月父母的墓,缓缓跪下。
我和秋桐也不由自主跟着跪下……
我们给柳月的父母磕了三个头。
然后,许晴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山脚下的江月村。
我和秋桐跟过去,我看到江峰和柳月的院子里正有人在忙乎。
我看的分明,正在忙乎的两个人是江峰和柳月,他们正在用绳子固定院子的篱笆墙,防止被台风吹坏。
我看到了他们,许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