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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虽是住在山中的狐狸,却有时也需要人类的器皿工具,要换取这些东西,便需要人类的钱币。因此白玉有时会化作人形,以浮玉山中清修之人的身份下山替镇民解决些怪事,换取少许钱财,也算行善积德。
云母对这类事总是很好奇的,听山雀夫人说,她娘的人形在人中算极为貌美,又有灵狐的清逸脱俗之态,因此有些人类都不信她是清修者,当她是山中仙子。
不过,既然云母和石英都还未修出人形,那么自然不可能跟着母亲下山了。
听到女儿问起,白玉一顿,这才“嗯”了一声,迟疑片刻,才解释道:“的确是有人捎信给我,但暂时不知具体是什么事,我下去看看,顺便采办些东西。”
停顿片刻,白玉又补充道:“你们若是闲着,就好好修行,不要总是玩。”
云母石英纷纷称是,只是等母亲腾云一走,两只狐狸哪里还能静下心来背口诀。石英立刻舔了舔嘴唇,一改在母亲面前的安分,兴致勃勃地道:“云母,你想去抓麻雀吗?”
正所谓兄妹连心,哥哥想玩妹妹当然也想玩,云母连连点头,二话不说跟着哥哥跑了。山雀夫人微笑着在树枝上看着他们追逐着跑远,倒不觉得小孩子活泼有什么不好的,是白玉有时候逼他们逼得太紧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狐妹子这么个端庄清雅的人,唯独在孩子成仙这件事上,总显得有些急切。
想到这里,山雀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若是非得快速成仙不可,也并非没有办法。若是能让神仙将石英云母收作徒弟,让他们直接修习仙术,而不是凡术,那么,成仙速度定能快上两三倍。
她知道白玉并非没有过这个念头,前几年不知从哪儿来得消息,说是有仙人搬到了浮玉山的主峰之上,白玉那段时间便天天去那附近徘徊,只可惜一无所获。近年她下山时对凡人自称是清修者,收取微薄的报酬来助人,其实也有寻仙之意。
只是
要见到神仙谈何容易。那些神仙虽是住在灵山仙岛之上,可是府邸却都有仙术保护,甚至直接建在山顶天云之上,非天人不可见,他们这些尚未修成仙身的灵兽,自然也是看不见的。即使有些无聊的神仙会在人间游荡,也轻易不会仙身。
世人都道登天难,而要见神仙不登天,怎么行?
且说云母和石英这边,他们不久就抓到一只麻雀,但玩了一会儿便又放了。然后两人又开始彼此互相扑闹。
说来奇怪,不知怎么的,玩了几分钟后,云母心里忽然开始七上八下,觉得慌乱,连带着和哥哥玩得都有些心不在焉,不久就被石英扑翻在地,不如往日势均力敌。
石英这么轻松就扑翻了妹妹,也有些不尽兴,担心地问道:“你怎么啦?怎么感觉不大对劲。”
云母刚才最后一下的确是分了神,哥哥把爪子移开后,她翻了个身站起来,奇怪地抖了抖耳朵,道:“哥哥,我刚才好像听到这附近有狗叫声。”
说来怪异,他们其实离狐狸窝不远,这里尚且在母亲、翠霜姨母和苍岚姨父的保护范围内,照理来说极是安全,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云母说不清道不明地就是觉得不安,人也变得颇为敏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曾。”另一仙人捻杯答道;“这次群仙宴时间隔得短;我不曾看到什么新面孔男仙暂且不说,若是说女仙白及仙君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可以算一个。”
白及仙君造临的事闹得也不小;不过那仙人并没有多提这个,而是道:“我听说玄明神君那个儿子;成仙之前就与天兵天将大战了一场?以一敌百,而且还胜了?”
另一仙人答:“没错。”
那人道:“不知玄明之子与天兵天将大战是因何故?可是为他父亲与天庭为敌?”
另一人答:“不晓得不过说不定是如此吧。说起来,即便是神君之子,未成仙时就能敌上百天兵也算十分厉害了!我过去倒不曾听说玄明神君善战,怎么这个孩子如此厉害?能为父做到这般地步;想来也是个烈性的性子;不知日后他若任了仙职会如何”
两个仙人把酒聊得起劲,在仙酒的熏然醉意之下;他们倒没注意到云母就站在不远处,已将二人的对话皆听入了耳中。听他们误以为哥哥是为了玄明神君才与天庭一战的;云母无奈地微笑了下,但旋即想到如今的实情;又略带担忧地垂了眸。
少暄在石英成仙当日亦在场,自然猜到不少。他撞见有人议论云母石英;也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对方除了石英性子烈什么都没猜对。少暄看了眼云母的神情,一把将她往别处拉;免得她被那些正在谈论玄明神君的仙人瞧见了。等将云母拉到更少人烟的地方;他看着云母的表情仍是不安;一愣,问道:“怎么了?”
话完,他又道:“他们不过就是无聊嚼些舌根子,没恶意的,你怎么难过至此?可是他们的话什么地方有冒犯之处?”
云母听出少暄话里的关心之意,她也感激他不仅保守秘密,待她态度也没什么变化,仍如过去一般,故而云母感谢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担心兄长”
说着,云母将石英似乎对玄明神君有所排斥的事同少暄说了。少暄听完,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既是成年的狐狸,早晚都要独立的。尤其你们一家都是狐狸,突然冒出个人来,你兄长接受不了也是正常。他不喜欢,你何必强求他去与玄明神君亲近他现在顶多就是烦闷,未必伤心,但你若是全然站在突然冒出的父亲那里,不为他考虑,你哥哥才要伤心呢。”
但云母又摇了摇头,她停顿片刻,将自己这阵子以来只在心里想而不知怎么说的话理了理,才道:“不是的,我担心的不是哥哥不与神君亲近。他若是不喜欢玄明神君,只要离玄明神君远远的不见面就能宽心,我也愿为他去和娘与玄明神君沟通。只是哥哥并非不在意家人之人他如果厌恶玄明,娘便会觉得是她的错,总会想要弥补,但哥哥如今性子倔强,未必会接受。玄明神君又肯定是站在娘这边的我怕长此以往,会变成兄长与玄明和娘对立的关系,哥哥渐渐与家人离心我知道他极在意我,也极在意娘,若闹到如此,哥哥便当真要伤心了。”
说到此处,云母抿了抿唇,稍休息了一下,才担心地接着往下讲。
“哥哥即便伤了心,恐怕面上也是要强,私底下一只狐狸偷偷舔伤口,天长日久,我怕他会落下心结不止是兄长,娘和玄明神君想必也会耿耿于怀”
说到这里,云母已低下了头。少暄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大一串来,也吓了一跳,但脑筋一转,又觉得哪里不对,脱口而出道:“你还管玄明叫神君?!”
云母原本情绪正低落着,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地抖了抖并没有放出来的耳朵,紧接着耳根就冒了几分红。
她比哥哥好些,的确是认识玄明的,对对方有些好感,也觉得亲近。但是除了在天台玄明要求的那一次,云母也未再用父亲有关的称呼叫过对方,提起来就尊敬地喊神君毕竟她仍觉得对方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神仙,“父亲”这个称呼又太亲密,叫起来着实不好意思得紧。
少暄看着云母神态,顿时头疼不已,感觉云母嘴上说着担心哥哥,但其实她自己也未必就没问题了说来也是,对他们兄妹来说,多出个爹的确十分突然。
少暄想了想,道:“你若如此担心,不如好好和他谈谈要不你下次去见你兄长时,我和你一起去吧。”
云母一怔,意外地眨了眨眼,不解道:“你要同去?”
少暄淡淡地点了点头,解释道:“上次与你兄长一战,还未分出胜负,我也有事想找他。既然你要去,岂不正好同路你准备何时去?”
云母本来并没有想好,但少暄如此一催,却让她下了决心。云母略一思索,就道:“不如就群仙宴之后——”
忽然,大殿内的一阵毫无预兆的喧哗打断了云母的话。云母一顿,下意识地朝喧哗的中心点看去。
大殿内喧哗过后就飞快地安静了下来,气氛活像是从门口进来了第二个白及仙君。不过云母望那儿一看,才发现进来的不是第二个白及而是天帝。天帝踏入了殿中,自然要等他说话。云母话虽未说完,但也无法再开口,她与少暄对视了一眼,少暄对她略一点头,算是同意了群仙宴后去找石英的安排,就闭口不再言,而是同其他仙人一般看向了天帝。
天帝泰然地坐到了主位,他仍是同往常一般严肃沉稳得很,先是说了些希望众仙能享受宴会、与天同乐的场面话,继而又简明扼要地交代了玄明神君的处罚进展和原因,那公事公办的语气任谁都不能怀疑他有私心。天帝说完,便请众仙随意,大殿内不久就重新热闹起来。
大家都知这场只隔了二十年就再办的群仙宴是因玄明神君,纵使天帝那番话并未说出多少新消息,但许多仙人仍是忍不住谈论起来。于是玄明神君与凡人相恋的故事又一口气被提了许多次,他在刑场要将女儿介绍给白及的事也一再被提起。尤其今日白及难得在场,他们不敢当着他面说,视线却频频飞了过去,哪怕只能远远地瞧见一抹皓白的影子,都算是了却了些许好奇心。
如此一来,倒没多少人再注意天帝。
这个时候,天帝已然在主位上坐好,他与周围的神仙寒暄了几句,便在手指间凝了个不让旁人听到声响的法术,然后看向他身边始终淡着脸安静的白衣上仙,道:“白及仙君。”
稍稍停顿,又道:“好久不见了。”
白及早知今日会与天帝碰面,但即使如此,到了此时,仍是不禁犹豫了一刹。他抬手转了转手中精巧的杯盏,应道:“的确如此。”
天帝道:“当年之事,你想必已记起来了吧。”
“嗯。”
“果然难怪这般。”
天帝轻轻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仙界仙品在上仙的仙人本就不多,白及原就位列第一,故而旁人感到白及身上的气息虽会感到极为纯净强大,但并不会再往别处想,过了这么久,竟是无人察觉到他身上的仙气已经又破了一境。
天帝察觉到了,但同时也觉得到了这般地步,境界几何其实早已没什么意义。他打量了一下白及,问:“是有了进展?”
白及又“嗯”了一声,他闭着眼沉思了片刻,脑内飞快地掠过种种画面,再睁眼,便道:“我成仙时便已立新道,前些时日机缘到了,就入幻境斩了执念,了却前尘往事。”
天帝亦点了点头。
不过,即便两人了却前尘后算不得有什么仇怨,但气氛终究尴尬得很,彼此都有些没话说。他们互相沉静了片刻,天帝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落在白及身边空着的座位上。那处席垫虽是空着的,可上面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凹痕,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在上面坐过。
白及注意到天帝的目光,解释道:“云儿外出去了。”
天帝淡笑了一下,道:“我那侄女,倒是的确可爱。”
白及:“”
天帝问:“她随你修行,天资品行如何?”
白及想了想,应道:“心境极佳,善感善悟,心思纯善。修行上稍有笨拙之处,但胜在一颗赤子心,天性灵,便可迎刃而解,且她”
天帝笑着打断他,道:“不必往下说了你比从前,变了不少。”
比起朔清神君之时,周身的气息温和了许多。
白及一顿,抬眉看向天帝。
天帝的指节轻轻在桌案上扣了扣。玄天当年听说了玄明转世过世时有白狐彻夜哀鸣,之后又听闻白及仙君门下有个额间带红印、原型又是狐狸的弟子,故而从那时起他便关注着白及这个小弟子,云母成仙后又与她见过一面,就确定下来。此时天帝知晓的,倒比旁人要多上很多。
于是天帝停顿片刻,看向白及,问道:“所以你们准备何时成亲?”
咣当!
听到这一问,便是白及也不禁一时失手一晃,将原本捏在手中的杯子不慎落到了桌案上。
天帝先前隐了两人的说话声,但白及这一失手却没有藏住,一时间附近的仙人都下意识地被吸引过了视线——
他们早就看到天帝在与白及仙君说话,只是碍于法术听不见,此时见白及仙君失态,不由得愈发好奇。
可惜天帝的法术在,即便他们拉长了耳朵,也是偷听不到一分半毫的。
天帝满意地看着白及仙君一贯清冷的脸上流露出的慌乱色,还有他长发间隐隐露出的冒了点红色的耳尖,淡淡道:“何必如此吃惊。”
白及堪堪稳住了身形,尽管尽量面不改色地一展长袖扶起了杯子,装作是偶然的样子,可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他当然是吃惊天帝居然会有此一问的。他并非是未曾想过,但并未与旁人说起,便是对云儿也没提过,怕她吓着。此时被问及,白及略微顿了一下,这才答道:“云儿近日心乱总要等到她家人归来再议。”
天帝闻言动作一滞,道了句“原来如此”,然后刚想说什么,他抬头看了眼两席之间的过道,话到嘴边又停住。
这时,天帝突然道:“不谈了,云儿回来了。”
白及怔了怔,即使晓得他与天帝的对话云母听不见,还是心脏不觉一提,止了口,回头朝云母跑来的方向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单阳道:“此并非正文。怕是持有章不足三成;需静候十二时辰。”
“我们的院落你已经知道在哪儿了;那边是他们男弟子的住处。”
又走了几步,赤霞接着介绍道。
“师门里的情况你基本都听过了;你排行第五,我第三;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剩下的都是男弟子。但是大师兄元泽已经出师,四师弟单阳这两年凑巧在人间巡游历练,现在那个院子也就观云一个人住在那里。四师弟应当再过几个月就差不多该回来了,到时你就能见到他唔;说来也该带你拜访一下大师兄;不过现在倒也不急,马上就会有机会的。”
云母点点头;尽量将师姐说得话都默默记在心中,期望自己千万不要忘了。师父是叫白及;大师兄元泽,四师兄单阳;还有云母使劲记了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姐,你同观云师兄,是互称名字的吗?”
云母有些疑惑;一路上听赤霞说话;说起门下的其他弟子;赤霞对大师兄便称大师兄,对四师弟便称四师弟,唯有对观云直呼其名,像是要亲密些。
赤霞听到云母这么问,像是愣了愣,眼神略有几分躲闪,她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道:“啊,呃这怎么说呢?算是吧。我们两人是同时拜入师父门下的,入门没有先后的差别,只是他年长我几个月大,这才当了师兄罢了。且我们父母是旧识,自小就认识,虽说拜师前没什么交情,但我们拜师入门的时候年纪小,比你现在还小呢,所以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那什么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硬要说,我和观云的确要比其他师兄弟来得亲近些。呃但我这里是这样想,观云他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云母似懂非懂地又点了点头,只是对“青梅竹马”一词还有些在意。她除了母亲兄长和山雀夫妇以外,几乎便没有再和谁说过话,更没有像赤霞说得这种“青梅竹马”,故不大明白,想来想去,她觉得那或许是与她和哥哥之间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