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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砸了药碗，凤七笙一脸肃杀，痛骂道，“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们如今处于劣势，这也是人之常情，别动气，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慕敛握住她的手道。
林奕世掀了军帐门踏进来，面带忧色，“不能再等了，必须速战速决，我们的队伍虽然不断扩大，可是没有粮草供应，这一战打不长久。”
他们现在与凤翎的兵力势均力敌，这是一场苦战，如果长久的打下去，他们谁都落不得好处。
“慕敛。”凤七笙担忧的回头。
没有必胜的把握，她不敢赌，她也没有权利拿着这些效忠她的人的命去赌。
再则，面对的敌人是他们一个国家的家人，那些人有的只是被凤翎蒙蔽了，凤七笙不忍下杀手，比起残忍的凤翎，她多了一丝顾虑。
现在攻城的话，胜率，真的不大。
“没关系，即便是荆棘满地，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走下去。”慕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凤七笙站起了身，从帐篷外吹来的风刮得她的战袍飞扬，如火一般鲜艳，凤七笙沉了眸子，握起拳头，下了决心，“择日攻城，不破京城誓不回头。”
“是！”林奕世拱手，面上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他转过身，走出去向全军下达了指令，军旗招展，三军沸腾。
…
第二日。
一道军令下去，所有人整装待发，最前方，凤七笙身着铠甲，昂首挺胸的骑在高头大马上，她身上战袍飞扬着，面上有几丝英气展现出来。
毕竟，再不济她也是妖族的女将军，基本的将军气势还是有的。
她身旁，除了慕敛，还有一群身着铠甲的将领。
“杀！”凤七笙握住缰绳，一马当先，夹了一下马腹，率先冲了出去。
后面的人驾马，紧随其后。
京城的城门禁闭，凤七笙下了令攻城，无数羽箭伴随着投石飞上去，无数守城士兵和攻城士兵倒地，城门底下尸横遍野，鲜血溅红了城门，两方激烈的胶战着。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搏斗，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两方的士兵都在拼了全力杀戮着，丝毫不顾他们是一国同胞。
城墙上有羽箭向她飞掠过来，凤七笙坐直了身体，游刃有余的抬剑一挥，挡掉了扑面而来的羽箭，却大意的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一支。
“小心。”慕敛拍了一下她的马尾，马儿受惊向一旁挪了几步，羽箭擦着凤七笙的手臂过去。
凤七笙瞪大了眼睛，松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刚刚真是太凶险了。
她回头朝慕敛一笑，慕敛皱着眉头回她，“小心一点，在这战场之上，箭头可不长眼睛。”
凤七笙娇俏的面容也严肃了几分，她眉心一蹙，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我会小心的，你也顾好自己。”
说话间，又有羽箭飞袭过来，凤七笙认真的回过身，严防死守。
慕敛见她上了心，这才放下心来，握紧了手中长剑。
战场纷乱，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最后是熟是赢，他们能做的，就是为对方保护好自己。
已经有士兵攻上了城门，看着那么多死去的兄弟，两方士兵都杀红了眼，麻木的挥着刀剑拼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一个又一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倒下去，变成残缺不全的一具具冰冷死尸，从他们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汇流成河，蔓延着冲刷着被撞开一条缝的城门。
第235章 拦我进城者，杀！（）
以血的代价，终于要破城了。
多少年来，这座城池位于国家心腹的第一次这般沐血，空气中带着声声呜咽和悲鸣，渲染的气氛格外阴戾。
京军守卫眼看城门破了，他们处于劣势，转身就想逃，而此时，迫于压力，皇宫的精兵守卫也加入了战场。
那些人手持兵械嘶吼着：
“杀回去，绝不让反贼进城！”
“临战逃脱者，斩！”
“杀，击杀罪臣者赏白银千两！”
战场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嘶吼马鸣，夹杂着惨烈的喊杀声，直入天际。
凤七笙眯了眯眼，看着高站于城门上的皇宫守卫，有几分眼熟，没想到居然投诚给了凤翎。
真是该死。
凤七笙将长剑收拢入鞘，回身和身后人要了弓和箭，而后弯弓搭箭，飞身而起，迷眼瞄准，松手，射箭，稳落回马背。
伴随着一连套漂亮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嗖”的一声划破天空。
那箭羽在空中旋转着漂亮的弧度，直直射去城内，那刚才还在叫嚣的皇宫守卫痛呼一声，大睁着眼栽下了城楼。
血溅三尺，死不瞑目。
凤七笙身上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凌厉的光芒，张扬的红色战袍在身后飞扬着，她冷眸微眯的看着血洗的城墙，极为镇定的拔出腰间长剑，举起，冷喝，“拦我进城者，杀！”
底下兵士热血沸腾，气势顿时大涨，林奕世高倨马上，挥剑杀了一名敌方将领，举起染血的长剑喝道，“杀！”
一群士兵热血沸腾，跟着齐声喊道：“杀！杀！杀！”
声音震天，军士气势大涨，骇的对方节节败退。
…
同一时间，皇宫。
“报——”一名哨兵连滚带爬跑进了宫，一路高声喊着。
“进来。”
“报，王，王爷，外面城门快要守不住了。”哨兵跑进去，踉跄着跪在殿上，和凤翎报信。
“你说什么？！”凤翎蓦地起了身，铁青着一张脸，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那么多强兵悍将怎么会打不过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废物，一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何用？！”
“王爷，实在是敌方声势太强，若是不尽快想办法，我方军士抵不住多久了。”
凤翎变了一下脸色，却未慌张，幸得他从未轻敌，他手中的王牌可不止这些，就看他的小侄女能不能接住他的招数了
…
城墙脚下，凤七笙他们的攻城速度犹如凶猛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袭击着岌岌可危的城门。
所有人都嘶吼着，呼声震天，两方兵戎相见，金戈铁马的声音不绝于耳，把一群守兵击的溃不成军，输赢的局势渐渐明朗。
不过一会儿工夫，凤翎一方已然显现出露出无法挽回的败局。
而此时，谁都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向他们靠近。
…
“凤翎出现了。”慕敛低喝一声。
几人抬头，果然见高高的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凤翎站在中间，被众人簇拥着。
两方离得太远，看不到凤翎的表情如何，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浓郁的弑杀味道。
“你不该回来的。”凤翎的声音透过千军万马传了过来。
凤七笙微微昂了头，抬起长剑，朝城墙上轻轻一指，冷道：“皇叔现在是来投降的么？或许，念在父皇的面子，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凤七笙此话一出，底下一片毫无顾忌的大笑，翻了天一样。
有士兵叫嚣着，让凤翎速速出来投降。
凤七笙也不阻止，高骑在马背上莞尔的笑着。
凤翎蓦地变了脸色，狠狠剜了凤七笙一眼，“无知小儿，未免太自不量力，你以为就凭你，真的能攻破着百年不破的城墙？”
凤七笙嗤笑了一声，微昂起下巴，不屑的看着他，反问，“就凭我，为何不能？”
“呵。”凤翎深深的俯视了他们一眼，眼底平淡无波，似乎毫不在意双方正在血战的士兵，他轻掀起唇，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图谋那么久，怎么可能就这么点本事。
自古以来，轻敌就是最大的败笔。
凤翎勾着唇得意一笑，同时回首，高高扬起衣袍袖子，冲下面高喝了一句，“把一干罪犯同党都压上来！”
同党？凤翎到底都抓了谁？
闻言，凤七笙心底蓦地咯噔一下，有些怕的握住了一旁慕敛的手，轻道：“清离。”
慕敛一把反握住了她的手，无形重给她着力量，“别怕，有我在。”
下一刻，就有一大群人被反剪着双手，身上缠着铁链，被士兵给粗鲁得推搡上了城墙。
那是一群姿态很狼狈的人，头发凌乱着，身上穿着脏乱单薄的囚服。
远远的，看不清那些人脸，可那些特别熟悉的人却是单凭身形便能分辨的出，待看清一些人，揣测出一些人，凤七笙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皇侄女以为本王的这招底牌如何？”
“你卑鄙。”凤七笙攥紧了指尖，斥了一句，“皇室怎么会培养出来你这么轻贱人命的卑鄙之人，简直丢尽了我皇室颜面，先帝地下有知，恐怕你要被你气出好歹。”
拿人命来做要挟，这种行为与禽兽有何区别？
一眼望过去，那城墙上乌压压的站满了人。
打头站着的是欢喜，小抑，还有一群近身伺候的嬷嬷，宫女，太监，再往后是东宫一干属官，有太子门大夫，洗马，舍人，还有东宫詹事，家令丞、仆、中盾、卫率、厨、厩长丞一干人等。
凤七笙不能都叫出名字，却看的出都是她东宫里的人。
凤翎这是“抄”了她的家阿！
再往旁边看，还有一群人，不是东宫的属官，为首的人还留着胡子，凤七笙一侧眼，还未开口，身边就传来了慕敛略有些压抑的声音，“是太傅府中的人。”
“我原本不想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逼我的。”凤翎冷笑着，手指着那群人，残忍道，“凤七笙，睁大你的眼看清楚，如今与你相干的所有人都在我手中握着，若是你让我不顺心一次，我便从这城墙上推下去一个人。”
第236章 活捉凤翎，血祭亡魂（）
“都住手！”凤七笙抬了手，高声下令。
一群正奋力搏杀的士兵面面相觑。
此时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若不乘胜追击，难免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所有人都厮杀的正酣畅，听到命令心里异常不甘，却仍旧依命停手，收了兵器，听令退回了盾兵后头。
一时间，金戈铁马的声音消亡，场上一片寂静，冷风吹过，刮起地上的血腥味，分外阴冷。
“皇叔现在可满意？”凤七笙握住缰绳的指节泛出了一圈白色，她身上的战袍被风刮的高高飘起，一张娇俏的脸上带着点点青色，一双漂亮的眼眸微微充血，似是不甘，却又不得不妥协。
“不够，这些还远远不够，我的胃口可是很大的。”凤翎看着她，直道。
他心底十分清楚，只要凤七笙活着，她随时都能卷土重来。
凤七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扬起手，微一用力将手中长剑抛了出去，“放了所有人，我由你处置。”
“不可。”慕敛最先反驳了她。
兵士也大乱起来，所有人都在狂叫嘶吼，“殿下不能。”
“凤翎狡诈，殿下不可轻信于他！”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条死路。
“清离。”凤七笙微微闭眸，不敢去看慕敛的目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因我而死。”
一场无可奈何的战争已经死了够多人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一个个从城墙被凤翎推下去，在她面前摔得面目全非。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殿下，老奴无能，却也不让殿下为难！”突然一声吼叫破空响起，阴柔中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这声音——
“欢喜公公！”凤七笙猛的睁开了眼，却只能看到那道熟悉微胖的身影撞开士兵，决然的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那陪伴她十几年，为她解忧无数的欢喜公公，最后留下的只有那熟悉的白腻笑脸，和一句忠心耿耿的肺腑之言，“老奴不能伺候殿下了，殿下自己保重”。
凤七笙紧握起拳头，眼睛不争气的悄然红了。
“不要，小抑！”
她还没从悲痛中反应过来，耳际便传来了慕敛的声音。
她抬头，只见那道瘦弱的少年身影像是蝴蝶一样飘落而下，似是不想被人牵挂，他一句遗言都未留下。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那种壮烈忠义的气氛顿时就席卷了全场，瞬间便又跟着跳下去了十几人。
有东宫属官，也有太傅府的。
慕敛的父母便在其列，他们二老是并排站着，一起从城墙上跳下去的，两个人跳的决绝，甚至半个字也未留下。
“爹，娘——”
慕敛体内气血疯狂上涌，眼前一黑，身体差点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身旁的凤七笙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清离小心。”
“快拦住他们——”凤翎没料到场面会失控，顿时吼了一声。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寻死的人如下饺子一般，决绝的跳下去了大半，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宫女，太监，侍卫之流，他手中的王牌已经不能称之为王牌了。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那些跳下去的人只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都是勇士，牺牲得壮烈而伟大的勇士。
饶是林奕世这种见惯了战场杀戮之人，也为之动容，他俊俏的面容上有一抹血污，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掩住了面部的表情，只有手中长剑微微颤抖着，仿佛已不受他控制。
还有所有被迫停战的将士，他们手握兵械，全副身心都被震撼了，每个人都有秩序的默然而立，垂首默哀，为这份大无畏的忠心送去最崇高的敬意。
凤七笙眼睛越发酸涩，胸膛压抑的差点喘不上气来。
她不忍，可世间万事就是这般无情，她没有一点办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入坠冰窟，浑身一点一点被冻僵起来。
“我怕，清离。”她朝他低喃着，寻求着依靠。
她害怕了，她后悔了，她不要报仇了，她想要那些人活过来。
“别怕。”慕敛握住她的手，轻柔的安慰着，“我们一起为他们报仇。”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双亲坠楼，此时心如刀割，却仍旧强打起精神去安慰凤七笙。
他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放弃，只会前功尽弃，一切辛苦，一切牺牲都白费了。
一句报仇，像是一个指路明灯，给了她前进的道路。
凤七笙哽了一下，深深呼吸道，笑道：“我不能怕，我要为他们报仇。”
她笑着笑着，却流了满脸泪水。
慕敛半悲半喜的一笑，心下满是酸涩，顿了一下，他突然倾身扶住了她的脑袋，主动吻上了她的面颊，略过五官，吻在了她通红的眼睛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千万人之中，他说，“不要哭。”
“呜。”凤七笙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中柔软的角落被戳了一下，泪腺更发达了。
在慕敛的注视下，她深吸一口气，强忍泪水，“好，我不哭。”
目睹了他们秀恩爱全过程的凤翎青着一张脸，看着所剩不多的人质，眉梢挑起，目光凶狠，“若是你不想看到更多人死，现在就退兵！”
“不退，我想做的事无人可挡！”凤七笙高倨马上，眼神坚定的微昂起下巴，一字一句威胁道，“凤翎，你要他们死，我要你死。”
“全军听令。”凤七笙蓦地拔高了嗓音。
回应她的是一道齐震天的声音，“在！”
凤七笙冷冷看了眼城墙，“攻城，活捉凤翎，以血祭亡魂。”
“活捉凤翎，血祭亡魂！”
“活捉凤翎，血祭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