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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很认真的观察半天,然后点点头让对方安心:“还好。”
李小楼长舒口气。
老白又补充一句:“只是两个眼眶颜色有点微妙差别。”
“”
眼看土耗子爽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李小楼那叫一个憋屈:“让你打你还真下狠手啊。”
“这叫狠手?”勾大侠双手掐腰理直气壮,“我还没拿刀子扎你呢!”
李小楼灰溜溜垂下脑袋,哑口无言。
勾小钩哼了一声,仰起脖子,跟个斗胜公鸡似的。
李小楼用眼角偷瞄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心底却慢慢舒展开来,无比熨帖。明明片刻之前,梦里的种种还那般真切,压得他喘不过气,可现下,那些又成了遥远的甚至于努力回忆也拼凑不出的残影。他能听见的能看见的除了活蹦乱跳吱哇乱叫的勾小钩,还是,勾小钩。
忽然之间李小楼闹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下意识把土耗子推开。因为他心里有个结,解不开,便成了魔。他不想也不能与人走得太近,不然就会像刚刚那样,保不齐什么时候手起刀落,又一条性命便没了。
可想明白归想明白,他能管住自己,却管不住某些人死活非要靠过来。哦不对,不应该用死活一词,因为勾大侠明显很爱惜自己那条小命,好么那一口咬得,深几见骨。
“呼,这我就舒坦多了,李大牛我告诉你,只此一次啊,我就饶你了,下回再敢拿刀对着我,当心我把你钉棺材板儿里四角再贴上镇魔符让你”
瞧,蜜蜂又开始嗡嗡了。
李小楼掏掏耳朵,特想问一句,老子又不是花朵儿你总围着我干嘛啊!扰得人咳,飘飘然的。
嬉闹告一段落,众人才发现将他们险些困住的迷雾不知何时早已散去,而他们所在的墓室也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不过说是墓室也不恰当,因为整个墓室都空荡荡的,既没有棺材,也没有祭奠法龛,更别说陪葬明器了,倒有些像他们在言是非大喜之日那天跌落的石室。不过与那密室不同,当下的石室有门。且还是两个,一个已经敞开——连接着他们来路的通廊,一个闭关紧锁——通向墓的更深处。
“刚刚通廊上那雾很邪门儿,”任五绕着石室细细查看一周,才道,“看来主墓室不远了。”
勾小钩点头表示赞同,之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任五:“我说,你刚才在那雾里看见什么了?”
任五一愣,支吾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说,索性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肯定也看见了吧,咱们都一样。”
勾小钩白他一眼:“谁跟你一样?我梦见我搁自己家呆着过自己的日子,可没捎上你。”
任五直想抽他:“就以前那些个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勾小钩眼睛唰就亮了,立刻笑嘻嘻蹭过来:“嘿嘿,别啊,说说呗,肯定不是啥好事儿吧?”
任五眯起眼:“我怎么觉得你是到我这儿找舒坦来了?是你自己没碰见啥好事儿吧?”
勾小钩愣住,眨眨眼,果断转身寻老白去了。
“哎,老白,你都看见啥了?”
老白没回避,只是觉得任五那句四两拨千斤真是好用:“无非就是一些过往。”
勾小钩显然不满意被四两拨过去:“那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啊?”
这话可把老白问住了。梦境中的那些事情半真半假,好,坏,还真难说。故而他考虑半天,才给出一句:“比不出好坏,但很感慨。”
勾小钩“哦”了一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失望。
那厢李小楼整理半天回答了,就等着人来问呢,结果发现勾大侠问完老白明显就有打住的趋势,牛大侠就有点儿绷不住了:“喂,我说你怎么不问我看见啥了?”
勾小钩轻飘飘瞥过来一眼:“切,还用问么,肯定是梦见我了,然后觉着我死缠烂打连做梦都不放过你,你这不就拿刀砍我来了么。”
“”
“李大牛你瞪个牛眼张个大嘴干嘛?”
老白乐出了声儿,帮忙解释:“他被咱小钩惊人的聪明才智震住了。”
一旁的温浅也乐,觉得这一掐都能掐出一台戏的俩人着实有趣。
闹完了勾小钩才后知后觉地好奇起来:“对了,这门谁开的啊,要不是因为进入这里而脱离了迷雾通廊,说不定咱们一辈子都得搁里面游荡。”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心有灵犀地把目光转向了淡定的温大侠。
温浅不觉得这是什么壮举:“四处都是雾气,我又正好摸到了门,就推开了。”
“你没做梦?”勾小钩一脸惊讶。
温浅却笑了下:“怎么会,我又不是金钟罩铁布衫,自然也同你们一样做梦了。”
男人这一笑让勾小钩更好奇了:“那你梦见啥了?”
其余三人也不约而同屏息凝神,竖起耳朵。
温浅想了想,慢慢道出回忆:“好像没什么特别,就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哪里都是白茫茫一片。”
“然后呢?”
“然后我就奇怪,既然是在墓室中,怎么会有雪呢,那定然是幻象了。哪知我这么一想,雪就没了,然后就看见大家都被雾气包围着,哦,还有这门,我就顺手推开了。”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墓室里没人说话。
温浅觉得奇怪。看老白,老白默默转头,看小楼,小楼无语凝噎,看任五,任五悲凉望天,看小钩,小钩迎风流泪。
这时候温浅要是有读心术,便铁定能听见一记四人合力的仰天长号——
温大侠,你的成长之路得是何其苍白啊!
虽然不知道大伙儿都想什么呢,但温浅觉得路总归得往前走下去,所以见众人都不动手,便难得出头去开那紧闭的墓门。当然他也有另一番考量,因为经过刚刚那一走廊迷雾,大家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失常,现下看来情绪最稳定的当属自己,那他出这个头担这个险也是应该的。
那是扇小小的双开门,仅一人多宽,高度更是才到温浅额头,有些像专为孩童定制一般。且门上并未落锁,只放着门闩,这与之前的几个墓室有些不同,温浅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门闩拿掉,放到地上,这才起身将门缓缓打开。
勾三看见温浅开门了,但也没多想,直到那两个门板的缝隙慢慢加大
只见门后面赫然站着一个美艳女子,柳眉杏眼,唇红齿白,随着门缓缓打开,女子那脸上仿佛慢慢绽开笑靥。
温浅是看得最清的人,确切的说,他与那女子,近在咫尺。
“姑娘,对不住,在下失礼了。”温浅的声音淡而舒缓,一如往常,手上则是疾如风地“砰”一声把门重新合住,然后下一刻,他转头冲呆愣中的伙伴们愧疚微笑,“诸位抱歉,僵尸。”
第107章 番外 寒冰流萤灯(二)()
温浅话音未落,女尸忽地破门而出,巨大的声响里温浅被狠狠撞开,可还没等他从地上起身,下个瞬间女人便直扑而来。温浅忙就地滚了半圈,险险闪过女尸疾速而凌厉的爪风,可对方偏就与他杠上一般,不依不饶的继续攻击。
温浅没敢往老白那边去,只在方圆几丈的小范围里闪躲,有时候被追到绝路,才用剑挡两下,很是狼狈。
勾三和任五知道自己武功不行,故而也不添乱,齐刷刷躲到了老白所在的墙角。李小楼本已进入全副武装状态,可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了微妙之处。于是当老白终于慢一拍的反应过来温大侠正处于危急存亡之刻时,背后已然站了一排人墙。
“你们就看着?”老白怒发冲冠。
勾三和任五难得异口同声:“我们怕给温大侠添乱。”
老白忍,转向李小楼:“别说你也是怕添乱!”
李小楼无辜地摊摊手:“人家娘子没看上我。”
“啥?”老白有听没懂。
李小楼也不再废话,眼看着温大侠又被逼到绝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过去用手中的匕首直直挡下了美人的抚摸。李小楼用的刀刃,却听当的一声,女尸的手虽被弹开,可毫发未伤。
“好么,这女的生前肯定在少林偷过艺,金钟罩铁布衫啊。”李大侠抖抖被震得发麻的手腕,感慨万千。
温大侠没理他。
艳尸也没理他。
因为那二位又缠斗到一起了。
李小楼把刀塞进绑腿,悠哉的席地而坐,转头望向老白:“看见没,这女人爱上你家老温了,别人她瞅都不瞅。”
老白怒视。
勾小钩拿石头子儿撇他。
李小楼捂着被击中的脑袋,一脸冤屈:“人家姑娘没看上我,我总不好霸王硬上弓。”说着又瞄了温浅两眼,轻声嚷,“我说老温你总躲什么啊,你不拿着剑呢,砍啊,捅啊,这时候怜什么香惜什么玉”
经李小楼这么一提,众人才发现温大侠还真是只守未攻,有几次明明有机会,他也只是用剑脊格挡,然后趁女尸进攻停顿之际闪身躲开攻击范围。
老白也替他着急,心揪起来似的,可看他只守不攻又不禁生气,情急之下喊了声:“温浅!”
李小楼的怪叫温大侠完全当耳旁风,可老白的这一声低喊,他是听得真真切切,也很能领会其中的各种情绪。故而在女尸再度扑来之际,温浅破天荒的没有闪躲而是剑锋直直抵上了对方胸口,一路用剑尖将女尸逼到墙角。只见女尸背靠墙壁,想向前,却又被剑尖死死抵着,只能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徒劳地乱抓。
温浅终于得空,回头无声地望向老白,眼神正直而无辜。
老白扶额,悟了,并为之前自己对温大侠的误解感到万分愧疚——哪是温浅不想攻击,分明是他早就发现这女尸异常坚硬,因而不做那徒劳之事。
一时间,墓室内形成了很奇妙的对峙。
女尸锲而不舍地想前扑,温浅紧紧攥着剑不敢松手。奈何温浅本就不善蛮力,无论是内功还是剑法均靠巧与准取胜,于是僵持久了,便可看见温大侠慢慢卸力,女尸慢慢前蹭,温大侠提气再用力,女尸又靠回去,温大侠又一次卸力如此这般的循环往复。
“用力,用力!你再用力啊!”这厢还有个席地而坐替温大侠着急的。
众人听得要内伤——就李小楼大侠这吆喝,知道的是温浅战僵尸,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大侠难产呢!
不知僵持了多久,温浅忽然转过头来,轻唤了声:“老白。”
老白忙关切道:“怎么了?”
温浅苦笑:“我快支撑不住了。”
老白傻愣片刻,总算明白了——就当下这形势,即便不会武功也完全可以助温浅一臂之力啊。思及此,他也顾不得自我反省了,一个箭步冲过去便同温浅一起握住了那剑。
有的新的力量,女尸的跃跃欲试又被压制了。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旁边还有三个围观的。
老白眯起眼,沉声威胁:“你们仨再敢给我这么看着”后半句老白没说。好吧,是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不能说再袖手旁观以后我就不帮你捉奸保家宅和睦吧。
可也正是这无声胜有声,再加上从不发火的人这一沉下脸,也还真有种微妙的威慑力,李小楼第一个摸着鼻子起身想过来搭把手。
不想被勾小钩叫住:“李大牛你歇着吧。”然后他又嘱咐老白温浅,“你俩扶稳了。”
“这还用你嘱咐,有什么招儿赶紧使吧。”老白没好气地回了句。他俩哪里敢不扶稳呢?这要撒了手,艳尸扑过来,可真实实在在应了那句“撒手人寰”了。
如老白所料,勾小钩确实想到了招儿。
只见他几步走到老白和温浅身边,伸出手,却不是帮忙扶剑,而是用手指在浅伤剑的剑刃上轻轻一蹭。伤口薄得几乎不可见,可血却很快顺着指肚冒出来,眼看着鲜红色的血珠就要滴落到地上,勾小钩连忙抬起胳膊用受伤的手指一点女尸眉心,继而以极快的速度在对方眉间画上了一些怪异条纹。
说也稀奇,随着勾小钩的动作,女尸渐渐消停下来,待他的指尖离开,女尸已然一动不动了。温浅和老白不敢放松警惕,观察好半天,才一点点卸下了力气。而那女人就静静地靠墙站着,一如当初在门口那般。
墓室终于又安静下来,此时此刻,这样的静谧让人心安。
“这就好了?”温浅轻轻调整呼吸,有种劫后重生的放松。
“不知道,压一时是一时吧,”勾小钩把手指放到嘴里含着,咕哝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快走。”
温浅深以为然,第一个走向矮门,老白和任五亦不想多待,紧随其后。
唯有李大侠,路过女尸的时候恋恋不舍,最后索性凑近去看,不光看,还贴着看,不光贴着看,还大有想伸手摸摸那血符一探究竟的蠢蠢欲动:“土耗子,你这是哪门哪派的路数啊?”
勾小钩正低声跟任五讨论什么,一听这声儿连忙回头,然后就发现人家李大侠正和艳尸亲近呢:“符咒,钻土前辈们留下来的,没什么门派。我说,你赶紧过来,别跟那儿晃悠了。”
“符咒?”李小楼完全没听进后半句,兴致盎然地顺着线条纹路用手隔空比划,边比划还边谈感受,“怎么瞧着都是一团乱麻嘛。”
勾小钩翻翻白眼,告诉自己不能跟门外汉计较。
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谁都没发现就在李小楼话音刚落的瞬间,艳尸的手微微动了下。等他再和勾小钩逗两句闲话,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
李小楼先是发现勾小钩表情不对,继而顺着他的视线,缓缓回头,对上了女人的脸。那一刻,嗷的嚎叫跳起的李大牛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和温杀手之间的差距鸿沟。
“娘的他怎么活了!”
“换你是一女的有人说你脸上有团乱麻你能平静?”
“”彼时李小楼刚狼狈闪开艳尸利爪,闻言,欲哭无泪。
温浅任五老白堆在小门那里,遥望战场,冷静地没有轻举妄动。
女尸只攻击李小楼,同刚刚只认温浅如出一辙。如此这般观察了好一会儿,温大侠淡淡陈述一个事实:“她变心了。”
老白抬眼,问他:“然后呢?”
慢慢的,温大侠绽开春风般的笑容:“真好。”
那厢李大侠刚把绑腿里的匕首抽出来,正在艳尸身上开山劈石呢。
说实话,论力量,李小楼要比温浅好太多,身形步法也绝对上乘,所以这会儿与其说他是在逃命,倒不如说是与女尸周旋。
这从他那逃命间隙的唠唠叨叨里也能窥知一二。
“我跟你说,我是讲江湖道义的”
“老子从不欺负女人”
“喂,你还来?”
“再不停手我真不客气了”
“算我求你你就别执着了”
勾小钩实在看不下去了,恨得牙根儿痒痒,索性怒吼:“李大牛,半炷香内你要不把她解决我就把你解决!”
“知道啦”李小楼懒洋洋应了声。好么,他没被女鬼怎样,倒让土耗子这一嗓子震得脖子发凉。
“你也听见了,大家义愤填膺,这可怪不得我。”李小楼耸耸肩。下一刻,敛了吊儿郎当,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静待女尸扑来。
很快,疾风一般的利爪横扫而至,李小楼微微眯了下眼睛,瞅准时机忽然抬手擒住了女尸的手腕!女尸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巨大的力量飞快拖起,一路拖到了墙角。可李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