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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清真是无可奈何,一直以来她不知被人问过多少次这同样的问题,原来她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自己用了什么,不过是市面上最普通的东西,偏偏每次对方都不大相信她说的话,总是疑虑地看着她。杜玉清其实理解自己之所以皮肤好是因为自己每天的运动。出汗让肌肤洁净,健康使得机体从内而外代谢顺畅。但这些话说出来没有会愿意听。
杜玉清刚要张口实话实说,突然看见郭良金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杜玉清心里一定便改口说了妹妹常用的脂膏的名字。
“怪不得呢,这个店里的东西好贵的。”
“一分钱一分货,下次我们也去买一些试试吧。说不定对我们也有用呢。”
杜玉清恍然,人们未必想听的是真话,有时他们想听的是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不过,杜玉清还是捕捉到那位率先发问的林小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杜玉清疑惑了,自己还是没有给到对方要的答案吗?看到这位林小姐脖子上的挂着一个金镶玉长命挂锁,倒也精致,于是脱口赞道:“姐姐这宝玉贵气,是家传的吧?”
林小姐的眼睛瞬间亮了,她颔首点头笑着说:“我说杜家妹妹是见过世面的吧,眼睛亮着呢。这是我母亲陪嫁,不好说值多少钱,只知道当时买回来的时候店铺东家亲自上面道歉,说是伙计眼拙卖错了,愿意花三倍的价钱买回去,我外祖母他们自然不答应,还请当地有名的方丈给开过光,给我母亲做了嫁妆。当时成为轰动一时的事情…”
杜玉清苦笑,她原来的话题就是为了给自己引来一个注意与炫耀和夸奖。原来从前的自己是那么的愚钝啊,完全没有觉察语言环境的智慧,只知道从表面的词句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直愣愣地回答。怪不得自己的人缘不好,一个连说话都没有说到位的人,别人自然会失望地疏远你了。以手指月,指非月。交际应酬中话语只不过是桥梁,搭起来的有来有往的连接。人们说的也许是真话;也许是说东道西的委婉表答;也许是想拉近距离的试探…其中每句话可能都是一种话语权的游戏。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啊。总是习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问题,我、我、我,一个“我”字限制了自己看问题的角度,框定了心胸的格局。前两天父亲还在说:“唯有虚空才能真正的有所容。空是最高的人生智慧。”自己怎么转眼就忘了呢?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大道?
在自怨自艾中,杜玉清有些沮丧,她眼睛扫过那些兴高采烈地在聊天的闺阁小姐们,又扫过亭外绿色葱茏的花园,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负面的情绪要不得。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清静几息,回归清明。
放下,放下眼前的自怨自艾,放下一切的我执。
接纳,接纳这样错误百出的自己,接纳这样不完美的自己。
打开自己,聆听、观察、接纳、觉知!
第三十五章 人以群分()
丫鬟为杜玉清端上了茶。还没掀开茶盖,她便闻到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杜玉清看了看周围,发现每个人杯子里的茶不完全一样。大部分人喝的是龙井,有一位祖籍粤东的小姐喝的是铁观音,还有一位父亲在安徽出仕的小姐是六安瓜片,剩下的就是杜家姐妹的茉莉花茶了。
杜玉清真是佩服林莹如的细致有心,这么多的人,她要了解每个人的喜好,还要分别为他们准备不同的茶,单单这心意就让人感动。
“什么茶这么香,莹如姐姐偏心啊,怎么厚此薄彼?”有人打趣。
“杜家妹妹们大老远从京城来,自然要招待他们京城人喜欢喝的茶,怎么?你们羡慕了吗?”林莹如笑着面对大家,脸上一团和气。
杜玉清起身道谢:“多谢林姐姐用心,让我们愧不敢当。以后还是入乡随俗吧。”
“应该的,你们原来是客,让你们宾至如归是我们的责任。”说罢,笑着注视着杜玉清。
杜玉清觉得自己现在似乎能够理解一些人们行为后面的潜台词。她只得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赞声道:“真是好茶,香醇而甘冽。多谢姐姐费心了。”
林莹如脸上有些志得意满,笑着说:“妹妹喜欢就好。”
阿眉看了杜玉清一眼,轻轻地笑了,她自然知道姐姐不喜欢茉莉花茶的味道。
杜玉清将那杯茶轻轻放下后,再也没有啜饮一口。
其实京城人喜欢茉莉花茶。是因为京城的水质偏硬,直接饮用有些苦涩。而芳香馥郁的茉莉花,能够遮掩冲淡原来苦涩的味道,所以大家都习惯喝茉莉花茶。不过,杜玉清自个不知为什么却不喜欢,她喜欢茉莉花,也喜欢茶,但把他们两个混杂窨酵在一起,这个味儿她却难以接受。她平常选择喝的粗枝大叶的黑茶,求的是茶天然的风味。
可惜!真是可惜了。杜玉清暗叹道。今儿是用茉莉花窨了上好的绿茶,不仅掩盖了茶的自然清香,也辜负了清冽甘甜的泉水了。但她不觉得自己刚才对林莹如撒了谎,更不觉得自己虚伪。所谓的真诚,是对人心之真诚,语言只是文字相。如果是以前,她直愣愣地说出实话,那才是真正地伤害了别人对你之心,那只是语言表面之真而已,非本质之诚。
世界一层一层地展现在她的眼前,等待她的探索。
几个女孩一边优雅地喝茶,一边谈论着天南海北的话题,好像没有人奇怪诗会为什么迟迟没有开始。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附在林莹如耳边说了几句,林莹如赶忙起身出去。
不一会林莹如陪着几位小姐说笑地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位个子不高的姑娘,她人不漂亮,皮肤微黑,五官扁平,却身穿着耀眼的红色衣裳,身姿挺拔,整个人洋溢着自信的光芒。她身边一位是一位略微年幼一些的姑娘,身穿白地撒金褙子的姑娘,那姑娘身体看上去有些羸弱,肤色苍白。
杜玉清认出后面这位是左布政使施叔朴的女儿施文倩。杜玉清和母亲上门拜访时曾经见过一面,是一个安静不爱说话的姑娘。她们的后面又是几位布政司官员家的小姐。
不是说这诗会成员都是杭州府里官员家的姑娘吗?怎么布政司官员家的姑娘们也参加了,是临时邀请,还是长久加入?杭州府的几位小姐议论纷纷。
“啊,婷芳姐姐,你们可来了。就等着你们呢。”郭良金高声叫道,迎了上去,抓住前面那位皮肤微黑的姑娘激动地摇晃起来。
杜玉清这才意识到这位就是总兵张季平的女儿张婷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林莹如那句“你们可是到了,就等你们了。”完全是客套的交际语言。看着林莹如言笑晏晏地陪着她们进来,林莹玲刚才说的“三姐姐在招待客人,无暇前来迎接”也是一种暗示,这叫身份对等的接待,杜玉清苦笑,自己在社交上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习呢。
两边人相互见面,张婷芳介绍布政司那边的小姐,林莹如介绍杭州府这边的小姐。介绍到杜玉清姐妹时,杜玉清注意到张婷芳特意地盯着她看了一眼,杜玉清平静地目光相对,没有移开目光,更没有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张婷芳才把视线转开。
人们就坐是自然而然就分成了两拨,布政司的小姐们坐在一块,杭州府的坐在一块。唯有郭良金挤在了张婷芳的的身边,和她谈笑风生。杭州府这边有人就看不过去了。
“你看,那郭小姐又坐到布政司那边去了。”
“就是,每次都把自己当成布政司那里的人,对着我们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其实谁理她呢。还不就是仗着她和张婷芳是同乡,说是同乡,什么同乡!不过是一个省里考出来的同籍。
“真的?只是一个省籍的同乡。”
“可不是嘛,原来他们根本不认识,还是到杭州府才攀上的关系。就这样还每次都要摆出一副她是我姐姐,你们谁敢欺负我的嘴脸。你们没看到她在张婷芳面前献媚的样子?真是叫人恶心。”
“理她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做什么?没得污了我们。”
“就是,她那样的人没皮没臊的,今儿把自己看成了布政司那一伙的对我们颐指气使,明儿又厚着脸皮回来和我们说笑。”
“诶?说到布政司的这帮人,以前不是自视甚高看不上我们,从来不轻易参加我们的活动吗?”
“还不是因为新来的左布政使小姐施文倩,听说她喜欢诗。莹如姐姐就请她来参加我们活动,没想到这些人也都来了,还不是要给施文倩的面子。”
“哦,这样啊。那以后是不是我们的活动她们都会参加喽?最看不惯她们做派了,好像她们父亲比我们的父亲官阶大,我们也得上赶子巴结奉承她们似的。真是没意思。”
“谁晓得,看看再说吧。”
杜玉清暗笑,谁说闺阁内院是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完全是外边世界折射出小社会呢。
丫鬟们鱼贯而入,又摆上茶水和精致的各色点心。
林莹如满面春风站在亭子中央,她首先致辞欢迎大家的到来,特别向施文倩和张婷芳躬身致谢。然后讲了诗会的比赛规则。规则很简单,就是每人写一首诗,然后挂在墙上,每人用手上的绢花来投票,得到最多绢花的人自然获胜。奖品是林夫人赞助的一块玉牌。她特地展示了一下玉牌,是一块羊脂玉,虽然没有达到光泽滋润,状如凝脂的品质,但也是洁白细腻的上品,从林夫人到林莹如做人都是圆滑玲珑,手面大方的,怪不得她们的人缘一直都很好。
第三十六章 赛诗风波()
今天的诗的是以“春”为题。
杜玉清自然喜欢诗词,但对格律诗严格的平仄对韵头疼不已,平时顶多尝试写写古体诗。她苦思冥想后凑了一首,就不在意地贴在了墙角,转头去欣赏其他人的诗作。大部分人写的诗也是平平,既无意境也无美感,有的是华丽辞藻东拼西凑的堆砌,和无病呻吟的感叹。杜玉清有些失望,李清照之后真的再无兼具男子之刚毅洒脱,女子之贤淑幽美的巾帼才女了吗?不过,还是有两首诗引起她的注意。
一首诗仿写李清照的《武陵春》,尤其第二句是全部搬了过来。
雨打风吹花飞尽,物是人非事事休。欲盼来年春来早,又恐风雨逐水流。
还有一首诗,是杜玉清比较喜欢的。
细雨纷飞二月天,长堤烟柳醉春眠。待到上巳天做雪,一夜东风斗芳菲。
因为只有一朵绢花,杜玉清还是投给了第二首诗。奇怪的是人们似乎清一色地偏向第一首诗。杜玉清看到是张婷芳率先把花投给了第一首诗,后来林莹如跟着投了,后面的人就一个个地跟着投了。最后出面领奖的是施文倩,杜玉清才恍然大悟,她自己是一朵花都没有得到。最后只得站在台上被罚表演节目。她背诵了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来充数。
但有的人似乎还想让她下不了台。
杜玉清要走回自己座位的时候,郭良金用手绢掩着嘴角笑着问道:“杜家大小姐怎么没有投给文倩妹妹啊?是不是你看不上文倩妹妹的诗啊?”她的眼睛扫了一眼布政司这里的人群,杜玉清看到张婷芳不满的眼神,施文倩惊异地看过来。
杜玉清无意引起事端,她自嘲地说:“我自己都不会写诗,哪有资格看不上别人的诗。”
“那你为什么不投文倩妹妹?”
杜玉清不怒反笑,这个人真是拎不清啊。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这样针对自己?她看着郭良金,又看了看张婷芳,淡淡地笑着说道:“我们采用的是默投方式,自然是看着自己喜欢的诗来投了。你既然说你喜欢这首《春晚》,那么请你告诉我们这首诗好在哪里?让我们听听你的高见。”
郭良金一愣,她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这个…她写出了春天的景色,反正…反正就是写的好。”
杜玉清又看了看张婷芳,张婷芳瞪大眼睛不甘示弱地看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玉清笑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郭良金脸色涨得通红,有些死乞白赖地追问道:“那请你告诉我们这首《春色》又好在哪里了?”
杜玉清回头注视着她,缓缓地说道:“这首《春色》不仅贴切地描绘了春天的景色,细雨、烟柳都抓住了二月天的早春特点,非常贴题。不仅如此,它还彰显了春天的生机和活力,展望上巳节时桃李芳菲的情景,为我们留下期待。”
大家鸦雀无声。张婷芳回头环视自己周围的小姐们,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好好地驳斥她,最好能够把她给打的下不了台,看她嚣张的。可惜那些人纷纷地垂下眼帘,或者干脆转移了视线,装作没有看见。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上的了台面和杜玉清斗吗?不是说江南多知书达理的才女吗?要不是自己从小因为喜欢而把时间都花费在练武上,不是在读书上,哼,不把杜玉清驳得落花流水,就不叫张婷芳!她此时已经根本忘记了自己拿起书本就要瞌睡的习性。
杜玉清转头看着施文倩,相信她能够听懂自己说的话。“圣人云:诗可以兴、观、群、怨。本来是一件春天里美好的事情,不要舍本逐末了。”
施文倩陷入了沉思。气氛冷了下来。
有的人显然没有明白杜玉清的意思。郭良金叫道:“杜玉清你什么意思啊,谁怨啦?你说,你说!”
林莹如赶紧出来打哈哈,她说:“哎呦,我听人说,一个女子是一只百灵鸟,两个女子是一对百灵鸟,如果是三个女子就是一百只百灵鸟,我们今天可不就有一千多只的百灵鸟了。这不正好是春天该有的喧闹啊!”众人哄笑,气氛活跃起来。
林莹如再接再厉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殷勤地为大家服务,抽空还给杜玉清使了一个眼色。她为这个递上蜜饯,为那个夹块点心,在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大家很快地又开始了谈笑风生。
杜玉清理解林莹如作为主人的为难,但要让她仍然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她又做不到。明明是单纯的闺阁活动,有的人偏偏还要以势压人,更令她不解的就是大部分的人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认同。她站起来,走出亭子,来到花园里。似乎没有人注意她的离开,大家一如既往谈笑风生,刚才的风波好像也从来没有发生过。
施文倩问丫鬟要了所有的诗作,一张张地翻看,她问张婷芳,“婷芳姐姐,你知道这里面哪首是那位杜小姐的作品吗?”张婷芳不在意地说:“不知道,你别理她。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施文倩摇了摇头,又去问林莹如。林莹如不认得杜玉清的字,但其他人的字大体熟悉,她捡了几张递给施文倩,歉意的地说:“杜家妹妹也是刚到杭州,我不知道那张是她的,但肯定跑不出这里面。”
施文倩再一次一张张地翻看,目光落在了一首名为《早春》的诗上。
杨柳青青烟雨蒙,春风逐落旧叶陈。流莺婉转晴翠好,静心观复月照明。
不仅诗的境界比她高出一大截,就连字也写得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娟秀,而是俊秀圆润,力透纸背。这样有筋骨的字是父亲一贯欣赏的风格,如果哥哥们能写出这样的字来,父亲一定会点头嘉许吧。施文倩想,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首是呢?如果是在男子中间,哪怕是诗意平平,这样的字一拿出来便会获得大家的好感和仰慕吧。她有些气馁,原先获得头奖的沾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