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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踏一步,便会真正踏入修道者的行列。
所以,两人的修为相差无几。
但是,两人元气的本质却有区别。
余若的元气疾如崖边的强风,利超人间所有的兵刃。
彭庸的元气热如蒸腾的水汽,熔超按任何比例混合的强酸。
风助火势。
所以,两人元气之间的每一次对撞,彭庸都会强上一分。
交手三十回合,彭庸充斥着元气的双手,已经被两团白色的火焰所包裹。
烈焰涌绕间,向着四周扩散出滚滚热浪。
一掌打出,蔓延出的掌形白焰中,五指间撩动的火舌高达三尺。
脸上的须眉许多都被烤的枯黄起卷,双耳不停溢血的余若,面色一变,起脚向着身后跳去。
如风过一般疾行的身影,跳出了双方士兵厮杀的范围。
余若跳入了不停涌入甬道,意欲保护他的士兵中。
被白焰环绕的手掌,如影而至。
炽烈的白焰穿过了脆弱的肉体,烧化了坚硬的铁甲,融断了所有的兵器。
焰掌冲到了余若的面前。
彭庸冲到了余若的面前。
余若咬牙,运起全力,再次与彭庸对掌。
第三十一个回合。
“咚!”
在胜过雷鸣的巨响声中,青光毁散,如刀割般的风劲穿过了弥漫血雾的红幕,刻入了灰蓝的石壁,留下了一大片刀切斧劈之痕。
七窍都溢出血的余若,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
他退的很快。
以至于在退后中,身体都化为了长串的续影。
在他身后,拥挤在甬道中的士兵,有些被续影挤开,有些被续影撞倒。
零乱的脚步,踏碎了倒地的肉躯,踩入了灰蓝的石面。
留下的两串脚印,被血覆没。
脚印延伸至甬道口。
余若退到了甬道口。
单膝跪地,以右手握拳撑地,余若抬起头,视线扫过留在地上的两排血印。
扫过血印旁的残躯。
寒如冰凝的视线,注视着甬道尽头,竖垂着手的彭庸。
注视着彭庸身后,已经站好的士兵。
跟随余若冲入甬道,围绕着余若护卫他厮杀的士兵,全都死毙。
被余若身影挤在了甬道两旁的士兵,大部分倒在了同伴手中兵器上。
幸运活下来的人,也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下去的胆气。
一脸惨白的彭庸抬起双手,看着手上焦黑的皮肤,无奈的笑了笑,道:“看来还是无法杀掉你啊。”
他说的很轻。
跪在甬道口处的余若,却听的很清楚。
因此,余若笑了。
污黑的血从他的嘴中留出,但那双弯成月牙的双眼已将他内心中的狂喜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出来。
“呃。。。”捂着胸口,余若弓起身,一条血线从他张开的嘴中涌出,落在了地上。
落进了被巨力挤裂的裂缝中。
守卫在甬道外的士兵,将余若围住。
两名百人队队长将余若搀扶了起来。
披头散发的余若抬起头,向着高空中的烈阳长呼了一口气。
然后,余若用断断续续的语调,以阴寒刺骨蕴含着无限恨意的语气,道:“不,惜,代,价,一,个,不留。”
余若话音落下,却没人冲进甬道。
围着余若的士兵,全身颤抖的拿着手中兵器,看着甬道内破裂的岩壁,看着岩壁上沁血的裂缝,看着甬道中躺地的死躯。
看着甬道中站着的人。
他们簇拥着余若,萎缩着,战栗着,惧怕着。
直到他们的耳边再次传来了余若的声音。
“杀敌将者,升三级,我将劝说主上,给其封地,可庇佑他的子孙。”
“杀敌一兵者,赐玉牌,终身无税。”
短短的两句话,激起了无数人的杀心。
使得这些士兵再无畏惧之意。
沉默片刻后,一个手持长戟,双眸赤红的士兵,大喝一声,首先冲进了甬道。
在他的带动下,更多的士兵冲入了甬道。
无数的士兵冲入了甬道。
最后,平台上所有的士兵都向着甬道冲去。
可当冲入甬道,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拿起手中的长戟,正要向他的敌人刺去时。
当彭庸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士兵,焦黑发臭的手掌间重新出现炙热的光芒时。
一道悠长嘹远,短促刺耳的长笛声,从城墙下方传来。
从连绵驻地的大营中传来。
从大营的后方传来。
被三名士兵搀扶着的余若,脸上的笑容凝固,他震惊的向后望去。
余若看到了数道黑烟。
黑烟从营中升起,化为数条黑线。
陈甫的士兵几乎全出。
营地各部的士兵,做好了攻城的准备,集结在了操场上,没有接到陈甫命令的他们,面对突发的情况不知所措。
不知敌人有多少,不知敌人是谁,不知敌人在那里。
大营中囤积着军械,弓矢,和大量的粮草。
于是,当黑烟升起时,恐慌开始在营中蔓延。
眼见于此,陈甫立刻跳下辇车,骑上黑马,带着一万人向着营地赶去。
塔堡上,被士兵们扶到城墙边的余若,看着城墙下绘画“陈”字的大旌向着营地移动。
看着大旗下的一万士兵,看着骑马立在士兵前方的陈甫。
余若脸色变的苍白起来。
在他身后,被士兵围住的甬道中,彭庸双腿交叉坐在了石地上,眼眶微湿的凝视着远处的甬道口。
第六十章 冲阵()
陈甫带领的一万士兵尚没回到营地。
一千名士兵突然从营地中冲出。
被千名士兵围住的刘力,从营地中冲出。
千旗猎猎,万军阵中,一身金漆甲胄的陈甫,抬头眺望。
他看到了向着自己冲来,队形凌乱的士兵。
他看到了不同于己方涂黑漆板甲的千余连锁银甲。
他看到了银甲上,用甲片拼凑成的蛮虎头型。
大惊之下,陈甫拉起了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发出刺耳嘶鸣。
在人立而起的骏马上,陈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指着冲来的士兵。
一万的士兵,在怒吼声中,冲过了陈甫的身旁。
如惊涛卷岸般,一万的士兵,化为巨大的黑色浪潮漫过了只有千余的士兵。
下一刻,在塔堡上面露紧张神色的余若和万军阵中面色稍缓的陈甫,以及所有可以观察到整个战场上的人。
都看到了青光。
青光在厮杀的战场上绽放。
很多士兵都被风撕扯着卷上了天空,锋利的元气变成了无数把利刃,在风中切碎了无数黑色的甲胄,斩开了无数脆弱的肉体。
斩碎了无数的人。
鲜血四溢,碎肉乱飞。
血在空中四散,随着元气肆散的冰寒,将血中的碎渣冻成了无数的颗粒。
血粒飘落到了地上,青光透过了血雾。
刘力站在青光中,青色的豪芒犹如明焰一般,凝结在刘力的身旁。
手中拿着长剑,刘力抬腿向前迈出一步,一步数十丈。
连迈三步,刘力手握长剑挥劈了三次。
每挥动一次,在刘力身边,已经黯淡了的青光就会重新绽放。
青光不曾消失,无数士兵在刘力行进的路上被卷上了天空。
碎肉,鲜血,烂甲,断肢,在一路上蔓延。
直到,刘力走出了厮杀的战场。
走到了陈甫的身前。
走到了黑色骏马的身前。
无数穿甲持器的士兵,都没能阻其片刻。
长剑上挑,斜切向上。
长剑划过了战马的脖颈,青光速敛,凝于剑身。
刘力松开了手中的剑柄,一道青光斜切向了马上的陈甫。
心中惊骇,面带震撼的陈甫,迎着驶来的青光,单手用力一撑,借力于光滑下坠的马背,向着后方跃起。
青光劈飞了陈甫的头盔。
劈散了陈甫的发髻。
劈断了一大缕黑发。
双眼中的神色冰冷,刘力手一挥,长剑回到了他的手上。
刘力再次将长剑甩出。
他将剑甩向了尚在空中,正在下坠的陈甫。
青色豪光萦绕着剑身,刺目光辉转瞬就到了陈甫的身前。
陈甫在匆忙中,抬起手中的长剑,用剑身挡向了青光。
伴随着清脆的鸣声,剑身在青光中碎裂。
青光微微一顿,继续前进,陈甫收回双手,用绽放出褐黄色辉芒的手掌夹住了剑形的青光。
“咻!”
青光逸散,陈甫的双手被散光震开。
一柄长剑从逸散的青光中冲出,刺在了陈甫的胸膛上。
长剑刺穿了涂金漆的甲胄,刺在了萦绕着土黄色光芒的肌肤上。
长剑刺进了陈甫的胸膛,却没有刺穿陈甫的身体。
一寸长的剑尖埋在了陈甫的皮肤中。
青光已散,元气不存。
但仅仅携带着刘力肉体力量的长剑,依然可以切金断玉。
“蓬!”
这股巨力化成了突生的飓风,卷起了陈甫的身体。
将他身不由己的吹在空中。
长剑斜插进了土里,陈甫落到了距离长剑十米远的地上。
一条血线出现在了十米的地面上。
陈甫捂着胸口,单膝跪在血线的末端。
血线的末端,有一大滩血。
陈甫跪在大滩血前。
在他扭曲着的脸庞上,圆瞪着露出恐惧神色的透亮双眸,紧张的注视着已经走到插地的长剑旁,伸手握住剑柄的刘力。
刘力拔出了剑,抬起剑身,竖举到了自己的眼前。
青芒覆盖在他的脸上,寒霜凝结于他的脸颊。
犹如来自无底深渊,沁透皮肤的冰冷早已冻住了他的脏腑。
寒如死水的气息从他的双眼中流出。
寒息冻住了剑尖上的殷红。
所以,昂着头的刘力,雪白的脸上露出了如鲜花般的灿烂微笑。
“今日,你死。”
张口中,寒气四溢,欣喜的口气中透露出的是最终的解脱,是得偿所愿的悯然。
刘力的话落到了陈甫的耳中。
陈甫苍白的脸庞,因为极大的恐惧。
顿时面无人色。
同时,在塔堡上,站在城墙边,一直观察着战场的余若,双手哆嗦着伸入胸前板甲的夹层。
就在刘力话音落下,一步十米的来到陈甫的面前时。
就在面对着站在身前,举剑将劈的刘力,面色苍白的陈甫,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时。
就在通往塔堡内部的甬道中,双手散发出红光,一脸急切的彭庸奋力跑到了甬道口时。
余若从衣甲深处摸出了红色的玉牌。
平滑碧绿的玉上,用搅动起红色朱砂的细笔,绘着无数的条纹。
条纹组成了一个莲荷的形状。
“上师,救救少主吧!”
余若抬起头,伸直了脖子朝着天空,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
闻言,刚刚跑出甬道,挥掌击杀了数个士兵的彭庸,脸上立刻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彭庸向着墙角望去,向着余若望去。
向着天空望去。
青光从余若的手掌中绽放,绘有符文的玉石,在青光中变成粉末。
无垠皓蓝的苍穹中,白净似雪的白云间,响起了一道撕裂般的巨响。
一道贯通天地的青痕,在苍穹下闪逝。
手中的剑刃即将砍到陈甫的头颅时,刘力就感到手中一松。
绕凝着剑身的青光,连同剑身,在自天地间来的另一道青光中,碎散成了无数细如软沙的颗粒。
沙粒落到了陈甫的发间,打在了陈甫的脸上。
于是,那张铺满银灰的苍白脸庞上,出现了无限的欣喜。
陈甫大笑着,向着身前的刘力打出了一掌。
这一掌打在了刘力的胸口上,打裂了银色泛青的甲片。
刘力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双脚的脚掌陷入了土中。
然后,他继续站在原地。
“什么!”陈甫惊呼出声,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打出去的手掌。
看着遍布着手掌的霜雪。
第六十一章 泣血()
陈甫的手掌陷入了刘力的胸膛。
严寒的冰雪裹住了陈甫的手掌。
感到渐失知觉的右手,感受着扩散到肩膀上,让肌肤渐趋麻木的冰冷和剧痛。
面色大变的陈甫,用力的想要抽回手掌,但那陷入刘力胸膛的手掌,却如同老树生根一般,仍凭陈甫用尽全力,依然难以挪动。
手掌上的肌肤与冰冷的胸膛已经被寒冻的雪花牢牢地粘结并合。
成为了一个无法分离的整体。
刘力低下头,僵硬的脖颈在弯曲中,发出了“嘎嘎”的声响。
看了看陷入胸膛的手掌,看了看从手掌周围溢出,在胸膛上凝结成黑冰的血。
刘力紧蹙着眉抬起了头,寒气从他的双眼中流出。
寒气如冰,落在了陈甫的脸上。
停在了布满那张英俊脸庞的细沙上。
愤怒与悲悯的神情,爬上了满是褶皱的脸庞。
于是,刘力扭动着僵硬的左臂,挥拳打向了陈甫的脑袋。
那被寒冰冻住,坚硬如硬石的手臂,携带着劲风,化为一道虚影。
陈甫面色凝重,极力的朝后仰起了身子。
已经被冰寒冻死,越发沉重的左手,在移动中,略略下沉。
拳头的轨迹改变了。
拳头落在了陈甫的胸口上。
“咚!”
陈甫大吐了一口血,向后飞起。
在他胸口上,出现了一个拳印,那在元气的运转下,原本已经迸合的剑痕,也再次开裂。
他飞了数米,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然后,血喷涌而出,陈甫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嚎,一边握住了喷血的右臂。
那覆着霜雪,被冻住的右手手掌,仍凝固在刘力的胸友上传
血流如注,惨嚎刺耳。
围杀千人的万余士兵,以及固守塔下的数万士兵,在惨嚎声中,步兵调转武器,骑兵扭转马躯。
无数士兵,冲向了浑身已经覆起厚冰的刘力。
双眸中露出悲意,面色煞白,脸颊上雪冰突显的刘力,面对着从四面涌来的士兵,略微低头,抬起了握剑的右手。
他看了看细缝间,连接着手掌与剑柄的层冰。
看了看尚有三分之一,遍布裂痕的剑身。
然后,他费力的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如白驹过隙的云朵间,碧染的湛蓝无边无垠。
被寒冷凝固,而失去神采的双眼,如同两汪死水。
苍白如雪的头发在脑后散开,刘力用无神的双眼,凝望着无垠的苍穹。
冰霜沁出了刘力的周身,柔软的肌肤,灵活的关节,已经被寒冰禁锢。
刘力张开口,发出了扪心的质问。
“为什么?”
刘力的面庞上裹着寒冰,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却与平常囧异。
他的语气很平静,如同他那无神的双眼。
如同死水。
“你们明明高不可攀,却将手从明净无尘伸向了低秽污杂。”
在如死水般的语气中,两道异彩突然出现在了刘力的双眼中。
如同两团火焰。
那两汪原本寂廖静然的死水,在火焰中燃烧了起来。
“却不知,当你们伸出手时,受万人敬仰的你们,也只是可以打落的兽鸟罢了。”
握着断剑的右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