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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怪门牙大叔”程乙奇,心道,果然如此。
双方来的人不多。吴家庄这边除去吴朝虹和两位长老以外,还有十二人,狂狼堡一方两位堡主皆到,另有十人,但不知这里有多少组长大队长。
程乙奇笑眯眯的道:“吴朝虹,好久不见。”
“哎,知道门牙不好看,还笑得这么灿烂,程堡主的心理素质果然没的说。”赵裤裤在后方砸吧砸吧嘴,声却不大,只有周边的三四人听到。
吴朝虹颇为客气,抱拳道:“程堡主,确是多日不见,但不晓得阁下远门去了何方。”
程乙奇笑容依旧:“不远不远,也就王都而已。”
赵裤裤和吴昊君有些着急,这两大佬怎么就拉起了家常呢!吴能灿拉了拉吴昊君的衣袖,叫他千万别心急,族长自有分寸。
吴朝虹敛起笑意,想起了吴昊君陈传九曾经的话,他的独子便是程乙奇辣手杀死,一抹寒光闪过他的双眸,无比认真地道:“程乙奇,我吴家的客人呢!”
终于开始了。赵裤裤和吴昊君身躯一震。
良久,除了细微的流水声和吹过的微风,再也没有任何声动,好像这三十来人不在这里似的。
天空入眼尽是灰蒙蒙,拂过脸颊的轻风带着丝丝清凉之意。
“吴朝虹,那小子是本堡主欲杀之人,不可能交予你手!”
程乙奇的笑容同样缓缓逝去,双眼眯了起来,两道寒光令这里的微风更具凉意。
“昊臣的死,确如你所言?!”
吴朝虹没有大声地叫嚷,反而冷静的反问一声。
其实,他昨日黄昏时分回到狂狼堡,梁顶就带着他“看望”了“勇”闯狂狼堡的陈传九,看到这张普通到极致的脸,程乙奇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吴昊臣的死会不会暴露,所以一听此问,程乙奇的脸上实在看不出有何变化,十分平静。
“本堡主向来不妄言!”程乙奇淡淡地回答。
“放屁!”赵裤裤蹦跶了出来,指着对岸程乙奇的怪门牙,“喂,狗娘养的堡主,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一流哇,你没杀?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看看你沾满血腥的双手,我在这里都能闻到了。”
程乙奇盯着赵裤裤,心里微微一惊,却也很快地平复下来,眉头皱了起来,回忆了大半辈子的人生,对这个瘦瘦的小青年毫无印象,问道:“小子,你是哪个?”
“堡主,他就是姓陈的同伙,他的声音属下认识。”田晓运在旁抱拳回答。
“哇哈哈哈!”赵裤裤双手叉腰,仰天狂笑,看得吴朝虹等人亦是茫然异常,随后听他改变嗓音喊道:“何方鼠辈打扰老夫静修?”
这回,程乙奇浑身大震,面容以怪异的形状呈现,惊得许副堡主等人大惑不解。
“好哇!原来是你小子装神弄鬼,否则,陈传九必然也死在我手,而吴昊君则会由我抓到。都是你!”
程乙奇回忆起很多事情,大半年前的一幕幕,他真的要暴跳如雷。
看着失去常态的程乙奇,许副堡主和程雄风吃惊的对望了一眼,其余的狂狼堡手下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也……”吴朝虹只抓到了这么一个字,清凉的微风不再,倒有一浪微热的风浪在缓缓凝形。
“程乙奇,是不是该算算这数年来的帐了?”
寒意!赵裤裤周身沐浴在热风下,整颗心却因吴朝虹毫无人气的声音变得冰凉冰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流若谷(二)()
“哼!吴朝虹,你别站在那里瞎嚷嚷,在本堡主眼里,你还不算个角儿!”
程乙奇面色阴狠,嘴角勾起老高,连正眼也没看吴朝虹一下,继续说,“小子,那日的羞辱!本堡主会一点点的拿回来。梁顶,把姓陈的带出来。”
“是!”梁顶很兴奋地大叫一声,回身朝马车走去,腰间的那把大刀摇晃得咣当咣当响。
在对岸吴昊君和赵裤裤愤怒的眼神下,梁顶仿若提着小鸡仔的样子,把面容惨白带着些许血迹眉头紧闭的陈传九拎出了马车,大步若流星地走到程乙奇身旁。
“扔这儿!”程乙奇双眼一眯。指着脚下说道。
“船哥!”赵裤裤疯狂的大声叫喊,却得不到陈传九的哪怕一丁点的回应。
“他昏迷了。”看了一眼双拳紧握面色涨红的赵裤裤,吴朝虹心中有点动容,这就是兄弟的情谊么?
“怪门牙,你对他做了什么?”听了吴朝虹的话,愤怒而失去一些理智的赵裤裤明白了某个环节,厉声喝问道。
“没什么,嘿嘿,这么嚣张的小子在堡里,当然要削削他的锐气。”程乙奇微笑地说道。
但谁也不愿见到他的微笑,是那么的寒冷和凛冽。
梁顶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重重地把不死不活的陈传九扔到了地上。后者的脑袋狠狠地与河岸边的一块大鹅卵石装了个正着,咚的一声,叫人汗毛一竖。
赵裤裤更是气得呲牙裂嘴,欲冲刺而出的身躯被吴朝虹拉住,吴昊君那边则有一位长老控制下来。
流若谷安静了很多,这时,风渐渐大了,天空飘下细密的蒙蒙雨。
啪啪啪……
不是雨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不是雨水落在浅浅的河流里发出的声音,而是……程乙奇轻踩陈传九头颅的声音。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吴朝虹,本堡主绝对会很耐心的劝服你,你我凤凰山脉西麓最强大的两家合作,拥有更多的金钱,拥有更多的人手,开创新的局面。但是,你太软弱……”
丝毫不在意对面两道杀人的目光,程乙奇那张算不得英俊,甚至略微丑陋的脸庞恢复了平静,仿佛在说的不是一件关乎两家近千人的事情,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吴昊君杀了你的独子,你居然还让他活得好好的?!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体会,对你而言,不够深刻。吴朝虹,本堡主再给你一个机会,捆了吴昊君和你身旁的那个小子,你我从此互不相干。”
“呵呵!哈哈哈!”吴朝虹狂笑,手指程乙奇道:“程乙奇,你当在下是傻子不成。如果不是你杀了臣儿,你为什么不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怕臭了你的手?那你也可以花钱雇人将之送来。你居然说,臣儿被昊君当成了人质,使你忌惮起来,等你追上去,发现了臣儿的尸体?我承认,当年对朝阳有很多看不惯的地方,尤其是他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我从没想过他会以死表清白,也许……”
“也许,那个时候,心愿一朝达成,我的心开始变了,竟然对昊君用了那么多不该用的手段,害得他愤然离去。臣儿是是去抓昊君的,可听闻臣儿的死,再到这几天,我确实很恨昊君。可一年不见,说真的,我对他的那种、厌恶早已淡化到了极点,而他对我的冷嘲热讽不近人情,深深地刺痛了我。”
“回想昊君少时,我越加觉得他不会杀害臣儿,哪怕臣儿以前那那个理由欺负过他!这点,他继承了大哥的某个方面,拥有一颗宽容的心。”
“程乙奇!”吴朝虹面色一沉,“既然臣儿死在你手,狂狼堡与吴家庄永远不会和睦相处。”
吴昊君怔怔的站在那里,他的心神变得恍惚,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混乱了,这是不是一个未醒的梦?吴朝虹……二叔在悔过
“啪!啪!”未等程乙奇有所反应,吴朝虹高举双手,在头顶分合两下,响起两下掌声。
不多时,有三名吴家弟子拖着三只大麻袋走到了吴朝虹的身旁,赵裤裤知趣的退到了边上,他的一双毒目依旧一眨不眨地停在程乙奇身上。
“听闻……”程乙奇的声音不紧不徐地再次响起,“程大堡主不太喜欢窝在狂狼堡,但不知你的手下有没有沾染这种脾性。”
三名吴家三代弟子打开了大麻袋的口子,露出三颗人头,鼻青脸肿不足以形容,三团黑灰色的布团堵住了他们的口,隔着有些距离,看不清那布团上的墨点是布的颜色,还是赃物。
看到这三张脸,尽管有些不好辨认,梁顶的心还是咯噔一下,脑海里早把田晓运骂的狗血淋头。
“能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程乙奇微眯的双眸精光闪烁。
第一百五十章 流若谷(三)()
“能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程乙奇微眯的双眸精光闪烁。
“梁顶!”程乙奇非常生气,本来优势全在己手,竟会冒出这等变数,“发生了什么?”
梁顶对堡里的很多人都是不屑一顾,可在程乙奇面前,他乖得跟温顺的小猫一样,耷拉着头,连看一眼程乙奇的勇气都不太大,恭声道:“堡主,属下也不太清楚,也许死掉的两个兄弟让这三个兄弟气不过,又杀不得这个姓陈的,所以他们脑袋一热,做了些冲动的事。堡主,这、真不关我的事。”
“程乙奇,我的要求很简单,以陈传九的命换他们三个。”
赵裤裤和吴昊君吃惊的看着吴朝虹,眼眸深处有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在滋生。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程乙奇反问。
“没错!”吴朝虹坚定的道。
程乙奇没回话,低头看向陈传九,谁也没打扰他,担心影响他的决定。
许天虎副堡主冷眼瞧向梁顶,心虚的后者,毕竟不是惯用这种小人伎俩的人物,这一刻藏在身后的左手正微颤。
感受到冷冽目光的注视,梁顶朝那个方向看去,是许天虎。他没有太大的意外,若有人会落井下石,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老头。
回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梁顶的心态有了小小的变化,不再多余的担心,镇定地站在程乙奇左侧,眼睛死死地盯住对面冷酷的吴朝虹。
“好吧!”意外地,仅过了四五息功夫,程乙奇摊了摊双手,“吴族长既有此意,本堡主也不会为难。但!”
话锋一转,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春雨中的寒意,“从今天开始,狂狼堡与吴家庄势不两立,但愿吴族长管好族人。”
而后,他又微转首,对身侧后的两人道:“梁顶,程雄风,你们把三人带回堡中。”
一场奇怪的谈判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结束了,没人知道程乙奇究竟在想些什么。
“二、二叔,谢谢。”回去的路上,吴昊君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多时的一句话。
吴朝虹扭头看着吴昊君,有些伤感,有些歉然,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朝虹,如今的局面恐怕再也解不了,我们需要做些长久打算才是。”随吴朝虹一起来的是二长老和五长老,这一刻担忧只叹的是谨慎的五长老吴恩岳,三大分支外的吴家族人。
“朝虹,老五说的有理。如今,我们与狂狼堡已经打破了那层微妙却不明确的窗户纸,算是好事,又算不得好事,依老夫之见,回去之后,马上召开紧急族会。”二长老吴长兴白眉紧锁地说道。
“三位前辈,都是赵裤裤的错,还得船哥受了重伤,又害得吴家跟狂狼堡翻脸。”赵裤裤内心充满了歉疚。
“小裤子,别太自责,现在陈传九不是安全了么?”吴恩岳安慰道。相较陈传九而言,活跃的赵裤裤跟吴家的族人更加亲近些。
赵裤裤看向躺在简易担架里的陈传九,紧皱的眉头依旧蹙得很紧,不晓得几时才能松开。
……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房里传出,赵裤裤箭步冲入房里,紧张问道:“船哥,要不要紧?我马上叫五爷爷来看看。”
“裤子,没事,喝水呛到了而已。”脸色苍白的陈传九脸部一阵狰狞,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赵裤裤坐下,然后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
“你浑身全是伤,肋骨断了两根,左小腿骨又伤了,要喝水就喊一声,我来帮你。”赵裤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浑身有点拘谨。
“你想什么呢!别想太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记着它只会让你活得更累,我还是喜欢那个喜欢多嘴的裤子!”陈传九笑眯眯地道。
“可……”泪水夺眶而出,赵裤裤不愿意原谅自己,“不是我,你会变成这样吗?秀芳她……”
“她怎么了?”陈传九的笑容一顿,神情严峻的道。
“她……她……”泪水依旧在往下流淌,赵裤裤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更多的东西。
“你不说,我亲自去问。”陈传九眼角乱抽抽,嘶嘶的深吸凉气,吃力地掀开被子,却被一双热乎乎的手掌给重新按回了床上。
“大哥……”
来人正是吴昊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杨堃来了()
“她发生了什么?”
吴秀芳的活泼,真实地拨动了陈传九内心的一根弦,那是对林诗语和金欣悦的思念,在他看来,这两个女孩是他最亲近的人。
此刻听闻她出了事,陈传九不免有些着急,这几日的相处,尽管将她看作是林诗语或者金欣悦的其中之一,可那份关心总是真心的。
“传九,秀芳她只是被三个黑衣人吓到了而已,裤子不想说,就是不想勾起你对狂狼堡的恨意。你目前最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
面对吴昊君的解释和劝说,陈传九默然接受。
“传九,你先睡会儿,估计在那边,你根本没得睡,瞧你这乌黑的眼圈!嘿嘿。”吴昊君微笑地说道。
随后,他拉着赵裤裤走出房间,只剩下沉默的陈传九。
屋外,吴昊君沉重地道:“裤子,拜托你个事。秀芳自醒来之后,她午饭也没吃,连话也不愿讲,村里的人对她已经没辙了。”
“昊哥,那天夜里,我、我不是故意的。”赵裤裤尴尬地道。
“我又没怪你,去劝她试试。别对她说那事,省得她寻死寻活的。”吴昊君心情有些沉重。
吴明亮已经转移到他自己的家里,吴朝飞夫妇伤得有些重,由吴朝虹的夫人照料着,她不时朝吴朝飞家的一间屋子轻声叹气。
“秦阿姨,我想见见秀芳妹妹。”赵裤裤在门外轻声说道。
“是你呀。”吴秦氏对这个瘦瘦的年轻人印象蛮深的,那天吴朝虹夸奖过他,冲他招手,示意进来好了,“秀芳这孩子骨子里继承了朝虹他们家的倔劲,可不太好劝呢!不过,你能进去的话,就试试吧。”
……
大概半个时辰,吴秦氏惊诧地看着苍白着脸走出房间的吴秀芳,冲赵裤裤温和一笑。不过,知道此事的人没有一个去找赵裤裤打听,他是如何劝慰吴秀芳的。
就这样,陈传九养伤、吴秀芳精神缓缓恢复、三代弟子苦练功夫、吴家庄紧张布置的日子过去了两天。
这日上午,约巳时三刻,一行车队远远驰来,如一条游于天际的黄龙,一面绣着吴字小锦旗在当先的一辆马车之上迎风招展,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啸龙,我们回来了,快去通知族长。”一名灰发中年人对守在村口的吴啸龙说道,话语间不见一丝回家的喜悦,反而有点沉重。
吴啸龙明白这位族叔的意思,目光朝灰发中年人身后望了一下,便连忙飞奔入村。
不多时,吴朝虹和吴秦氏几乎跌跌撞撞地来到村口,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都是神情黯然。
“山、山哥,臣儿、臣儿他回来了?”吴朝虹哪里还有一族之长的派头,眼眶里早已雾蒙蒙一片,至于他怀里的吴秦氏更是抽咽得浑身发抖,说话都是双唇猛地打架。
“朝虹,臣儿回来了,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