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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他自己摘干净,他当真是大义凌然。”
苏德立在皇帝身侧,闻声,尖细着声音道:“沐丞相一向都机灵着呢,不然也不会讨皇上的欢心了。”
“既然他想监斩,朕就准了!”
皇帝眸光深邃,当年宗家一案,是他亲自下得旨。
他一开始就知道宗家无罪,是被安陵侯诬陷的。
可是宗家几乎握了所有的兵权,在军中极富盛名,根本就是功高震主!
尤其是宗家的长子宗海性情急躁,一旦脾气上来连他的话都不放在眼中。
这样的宗家,就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既然安陵侯义愤填膺想要为他拔了这根刺,他自然是默许了。
如今,当年宗家一案,被重新翻了出来,证据确凿,全部指认了是安陵侯诬陷,舆。论压力下,他不得不重审此案,大理寺重新立案,断定宗家无辜蒙冤。
事已至此,即便安陵侯府是百年望族,他也必须要舍弃安陵侯。
而淳于铭刚刚出了皇宫不久,胸口处突然一闷,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噗……”
由于对毒分外警觉,他立即就判断出来他这是中毒。
他的脑海中蓦地闪现沐清歌那张明媚的花颜,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狠狠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沐清歌!”
两日后,十里长街。
“快去看,看去看啊,安陵侯府抄家灭族,要被斩首了。”
“活该被灭族,当年宗将军世代忠良,就是被他诬陷抄了家,如今真是老天有眼,报应终于来了!”
十里长街上围满了议论的百姓,纷纷指着安陵侯一家议论声声。
更有些当年受到宗家惠顾的百姓,直接用烂菜叶、烂鸡蛋去砸待斩的安陵侯。
安陵侯的身后跪着安陵侯的妻妾以及他的两个女儿,还有被废了手脚筋,行动不便的安陵宵。
昔日貌美温婉的安陵雪此时衣衫褴露,发髻凌乱,美丽的凤眸哭得红肿不堪,面上死灰一片,根本看不出半分原来的世家嫡小姐的风采。
就在安陵家出事之后,夏侯炎便立即跟安陵雪退了婚,这件事就连皇帝都没有阻拦。
没有嫁入三皇子府的安陵雪,自然也逃不过这一次的抄家灭族。
就在斩首台不远的茶肆二楼,宗寻长身而立,紧紧的眯着眸子看着安陵侯一家,薄唇抿了起来。
他终于为爷爷、父亲报了仇,也终于洗脱了他们宗家的冤屈!
从此,他就可以恢复真名,不必再隐姓埋名!
人群中,姬瑶一身宽大的白衣,仿佛是遗世独立的白莲,她看着斩首台上的安陵侯一家,黑瞳微微微缩了起来。
如果看的仔细,可以发现,姬瑶的小腹微微隆起。
片刻,监斩台上响起了沐丞相略带威严的声音,“时辰到!”
紧接着,他将令牌毫不犹豫的扔了下去。
看着跪在前面的安陵侯,沐丞相在心里庆幸,幸亏他当年有先见之明,没有掺和安陵侯和宗家的事情。不然今日跪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此时,正值午时。
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下耀花了众人的眼睛。
“噗——”
刽子手将海碗中的酒水喝下,然后对着刀锋喷了一口酒气,接着手一扬,他们手中的海碗便齐齐摔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的碎瓷声。
“噗呲——”
下一瞬,大刀扬起,刀锋向下,齐刷刷砍下了一排脑袋,骨碌碌滚了一地。
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脚下的青砖地面。
有些胆小的百姓,皆捂着眼睛不敢去看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姬瑶看着安陵侯的人头落地,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快慰。
母亲,瑶儿终于为您报了仇!
血腥很快扑面而来,迅速在十里长街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姬瑶一抬眸便看到了人群中那一抹月白的身影。
男子面容清秀,迎风而立,仿佛不然凡尘的谪仙一般。
姬瑶立即踩着一地的血腥,向他走去。
男子注意到了姬瑶,抿了抿嘴角,转身离去。
姬瑶见此加快了步子,两步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珂,你现在还要躲着我么?”
华子赫俊秀的眉宇间点点沁了丝戚色,“放开我吧,即便安陵侯死了,我也只能是华子赫,从怜馆里出来的华子赫,长乐公主府中的男宠华子赫。”
“只有你愿意,你可以选择以后怎么活。”
姬瑶的声音里带了丝急切,手下也不自觉地用力抓紧了华子赫的手腕。
“那我选择以后继续用华子赫的身份活着,就做一个长乐公主的男宠。”
“你——”
姬瑶闻言顿时生怒,玉手扬起,快要落到华子赫脸颊上时却蓦地停了下来,然后一点点捲了起来,很快收回。
“小珂,当年我没有看好你,才会让怜馆的鸨。母将你带走,现在你就这么来惩罚我么?”
在得知段祺陵和宁清秋成婚之时她没有哭,被百花蛊折磨、万蚁噬心时她没有哭,而现在她的眼眶却湿润了,就连声音都颤的厉害。
“当年不怪你。”
华子赫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还带了丝哀伤,当年她倒在雪地上昏迷不醒,没有意识,怎么能怪她?
“跟我走好吗?”
“姐姐,如今一切都成定局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吧。”
姬瑶因为华子赫这一声姐姐,眼眶更加酸涩,眼泪终于决堤。
温热的湿润划过脸颊,姬瑶缓缓抬手将泪水擦干。
她以为,从八年前起,她的眼泪就已经流干,而不会再流泪了。
华子赫说完,飞快的转身,脚步踉跄着走开,转瞬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姬瑶颓唐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双手,如孩子一般在人群中放肆的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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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奇怪,你咋不上天呢?【4000+一更】()
她找了他整整八年,终于相认了,可是他却跟她说,就当没有这个弟弟。
她怎么不失望、不难受?
而这时,坐着马车去妙手回春堂的沐清歌,嗅着铺天盖地的血腥,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今日是安陵侯府斩首的日子,她抬起玉手掀开车帘撄。
斩首台上的尸首已经被收殓了,只剩下了满地的殷红和浓郁的血腥。
身穿蓝色蟒袍的沐丞相看起来十分精神,正准备上轿回去复命。
今日,安陵侯府一案是由沐丞相监斩,她是知道的。
对于沐家和宗家以及这安陵侯府的关系她也很清楚偿。
沐丞相和这安陵侯是连襟,虽然谈不上多亲近,但是也有走动。
而这一次,沐丞相竟然请求亲自监斩,为了和当年宗家之事撇个干干净净他也是丝毫不顾同僚之情。
看着沐丞相,沐清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其实当年谋害宗家,她想沐丞相也没有参与,因为他没有那个胆量。
更何况,他处事圆滑,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车帘,她的眸光淡淡一掠,便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姬瑶。
她的身影纤细清冷,就那么无助的在人群中放肆大哭。
如一个孩子一般,哭得肆无忌惮,却又无力心酸,沐清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姬瑶。
“夏里,停一下车。”
沐清歌下了马车,轻轻的走到姬瑶身边,看着她悲痛的模样,心底蓦地就升起了一抹心疼。
她知道,像姬瑶这样清冷无双的人不会轻易哭泣。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这么伤心。
她走到姬瑶身前,直接伸手将姬瑶揽到了怀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想,姬瑶现在需要一个肩膀。
而姬瑶没有动,就这么任由沐清歌揽住了她。
似乎一个人太久,真的都忘记了心痛。
很快,她收拾好了情绪,将眼泪擦干,抬眸看向沐清歌,“凌王妃。”
沐清歌淡淡勾唇,“你现在有了身子,要多加注意。”
姬瑶点头,“以后我会注意。”
她红肿的眼睛里慢慢潋滟出清冷的眸光来。
“你来这里是……”
“无事,就是听说安陵侯府被斩首,所以来看看。”姬瑶的声音平淡。
沐清歌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姬瑶,她不像是一个爱看闲事的人,今日竟然来看安陵侯斩首,而且还嚎啕大哭,当真是奇怪。
姬瑶不惧沐清歌狐疑的眸光,淡道:“我就不耽误凌王妃了,告辞。”
沐清歌点头,“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着姬瑶清冷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人潮中,才上了马车。
来到妙手回春堂的时候,淳于奚摇着羽扇,从房顶上翩然现身。
不仅给了她一个惊喜,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
她拍了拍胸口,瞪了眼淳于奚,“这么多地方,你待哪不好,偏偏去房顶上,你咋不上天呢?”
淳于奚手中的竹扇摇的潇洒,“小丫头,这么长时间没见爷,你这一见爷就开口训?”
“谁让你吓我!”沐清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不觉得爷这样从空中翩然现身,更显得英俊潇洒么?”
“少贫,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么?”
“啧啧啧,你这小丫头一来就直接问爷要东西,也不管爷千里迢迢的赶来,累不累,渴不渴,可真是没良心。”
沐清歌边走边对一旁的姜言道:“去给淳于公子端茶来。”
到了药房内,淳于奚没有急着给沐清歌宋和等人中的毒药,而是先递来了一个古怪的琉璃瓶子,里面装着黑漆漆的液体。
沐清歌看着手中的东西,蹙眉,“这乌漆墨黑的鬼东西是什么?”
“这是解药,你快它喝了。”
淳于奚狭长的眸子微微弯了起来,眸光里带了丝期待。
“什么解药?”
“就是你上次受伤中毒的解药。”
沐清歌顿时惊讶的看着淳于奚,他竟然知道她受伤的事情!
“我上次受伤,师父已经给我解毒了。”
“虽然我相信颜师父的医术,但是保险起见,你还是喝了解药为好。更何况,这解药又没有什么副作用。”
“好吧,淳于奚,谢啦。”沐清歌握紧了手中的琉璃瓶。
淳于奚不动声色的将沐清歌的惊讶收入眼底,依旧没心没肺的说道:“这可是爷花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解药,你别顾着感动,倒是喝啊。放心,毒不死你。”
怎么可能不感动。
沐清歌眸光轻垂,缓缓拔开了瓶盖,将琉璃瓶送到了唇边。
“噗——”
刚刚喝了一口,沐清歌便一口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
她擦了擦嘴角,纤细的眉毛全部拧在了一起,“这是什么鬼东西,好难喝。”
淳于奚心疼的看着被她喷洒出去的一口药汁,“小丫头,你别浪费啊。”
看着淳于奚心疼的模样,沐清歌一咬牙再次将琉璃瓶递到了唇边。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一次沐清歌没有再吐,憋着气将药汁全部喝完了,这时她的胃都翻滚了。
然后她端起茶猛灌了一口,才将嘴里苦涩古怪的味道压了下去。
淳于奚见此满意的勾了勾唇,从袖中取出帕子,给沐清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咳咳……”
站在门口的夏里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沐清歌顿时有一种被捉奸的尴尬,忙从淳于奚手中将手帕夺回。
“你小子跟木头桩子一般站在这里,防狼呢?”淳于奚挑眉看向夏里。
“还是防着点好。”
夏里就这么直直的瞥着淳于奚,好像生怕他对沐清歌不轨一般。
“夏里,你先下去吧。”沐清歌轻咳了一声,然后吩咐道。
“保护王妃是夏里的指责,所以夏里现在不能离开王妃。”
夏里态度很坚决,淳于奚在这里,他绝不会离开。
淳于奚也懒得搭理夏里,然后从袖中再次取出一个小琉璃瓶递给了沐清歌。
“诺,这就是你要的毒药。”
沐清歌接过来,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这次的琉璃瓶内装的竟然是清澈的液体。
她没有想到在古代竟然能够萃取出来无色无味的毒药。
“你有把握能够配出解药么?”
沐清歌眸光深邃,有一丝不确定道:“现在还不好说。”
紧接着,她看向淳于奚,眼底划过一抹狡黠,“这是你们毒城的毒,你有没有办法将解药偷回来?”
淳于奚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淡,“这毒药的解药被老爷子单独放着,我拿不到。”
就连这次给她拿来的解药,他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沐清歌微微点头,“这毒药我就先收着,看看能不能配出解药来。”
就在这时,姜言急急忙忙走来,“凌王妃,君娆姑娘要走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沐清歌闻言,眸光微敛,由于妙手回春堂内的病人被下了毒的原因,姜言等人将暂时将这个人都安置在了妙手回春堂内,免得解毒的时候找不到人。
由于这些人被留在妙手回春堂几日,所以现在情绪有些大,都想要离开妙手回春堂。
可是,沐清歌知道,目前这些人还不能离开,否则到时候再找他们就难了!
“我去看看。”
沐清歌说完,直接朝客房走去。
“小丫头,等等爷,爷也去。”淳于奚说着,摇着竹扇跟紧了沐清歌的脚步。
沐清歌走到君娆居住的客房前,还没有走近,便听到妩媚的女声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说娆娆啊,你又没病还留在妙手回春堂这里做什么?”
“你要知道,你不在的这几日,来我们落花坊的人都少了,个个都嚷着让你出来呢。”
“花妈妈我辛苦将你养大,将你培养成才不容易,你不可能就这么回报妈妈我呀。”
……
“叩叩叩……”
小丫头过来给她开了房门,沐清歌还没有来得及迈进房间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脂粉味,熏得她一阵头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衣衫红艳的中年女子,她的身子丰。满婀娜,正是落花坊的半老徐娘鸨。母花妈妈。
她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抹得惨白惨白,仿佛将面粉糊了上去一般。
沐清歌觉得自己若是多看她一眼,就会透不过起来。
好像随着她扭动着妩媚的身子,她脸上的脂粉都簇簇落了一地。
花妈妈看见她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敛眸道:“这是……凌王妃?”
“是,妈妈。”君娆轻轻点头。
花妈妈闻言,娇笑一声,忙福了福身子道:“妈妈我给凌王妃见礼了。”
“花妈妈不必多礼。”
沐清歌微微避开了一步,走到君娆身前。
她只觉得花妈妈一靠近,那铺天盖地的脂粉味直接刺激的她无法呼吸,她立即屏住了气息。
片刻,才看向君娆道:“君娆姑娘,你这是要走么?”
君娆淡淡点头,“我这妙手回春堂已经住了几日了,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