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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阁老早已看到那太监身上花sè,在宫中也算是一个大太监,竟然如此马虎大意,就连武曌闻言也有些哑然。
这些个太监平时还算机灵,尤其是内职达到一定程度的更加小心,几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小宫女时,便经常与这些yin阳人接触,非常了解宫中种种,这也是这个女皇帝的长处之一,那就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宫中之事。
她的前半生便活在宫斗之中,正因如此,她倒是有些疑惑起来,竟然开口道:“你身后是何人?”
武曌声音清淡,似乎没有愠怒,地上万公公这才慌忙说道:“回禀陛下,此人乃是进宫献宝的百姓,属下一时失察,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辇上武曌听到献宝二字,倒是心中一动,竟出声道:“下辇。”
“成了!”武承嗣闻音心中一喜,可随即又眼底焦急的望向地上依然趴伏着的唐同泰。
在场之人见状也来了兴趣,这献宝倒也稀奇,既然能进宫,还能被这等大太监携带,料来是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经过了核实。
不待武曌下来,这些阁老便下意识的近前两步。
可地上那赤脚之人战战兢兢,武曌缓缓登下圣辇,王公公慌忙伸手接过,搀扶上前。
武承嗣等人也紧随其后,那边程务挺更是小心翼翼的盯着地上的唐同泰,武曌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趴伏在地的唐同泰,开口道:“你起来,让朕瞧瞧。”
唐同泰像一只鸵鸟一般埋首在地,武承嗣见状心中一急,喝道:“大胆,陛下让你起来!”
今ri他心不在焉一下午,像个闷葫芦一般,众人见他此时像是睡醒了的狮子,声音洪亮,虽然大感奇怪,可也不以为意,毕竟此人对谁冷淡,也不可能对武曌冷淡。
地上唐同泰听到武承嗣的声音,才像是找到了依托一样,迅速爬起来,跪在地上,响头磕的梆梆直响道:“小人雍州人士唐同泰,有重宝要献给女娲娘娘!”
“噗。”此话一出,武曌先是一愣,而后忍俊不禁道:“你叫朕什么?”
“女。。。女娲娘娘。”唐同泰心中恐惧,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这可是武承嗣事先编排,虽然心中焦虑,但也脱口而出,毕竟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武曌听到这个称呼,面上有些欣喜,平头百姓见不到皇帝那是正常的事情,他们对于皇权向来畏惧,是以诞生了诸多神话寄托,眼前这人将自己比作那炼石补天,功德无限的女娲,当真让她心中欢喜。
武承嗣察言观sè之下心中一定,好在这唐同泰没有傻到家,虽然紧张,可却没有多大破绽。
果然武曌欢喜之余,也开口道:“你抬起头来。”
“是。”地上唐同泰闻言先是身体一颤,而后有些犹豫的抬起头来,武曌看清他模样,却是微微摇头。
众人见他肥头大耳,生的和和气气,活像一个弥勒佛一般,也各个心中一乐。
人的长相其实便是第一印象,唐同泰虽然其貌不扬,可让人一望之下,就觉得非常平和,极好相处,令人心生好感。
武曌本就没有动怒,又被对方称为女娲娘娘,更是心中欣喜,再见他这副憨样,不由莞尔一笑。
这一笑,唐同泰却眼神凝固下来,他这一辈子哪见过此等美人,在他的理想中娶个不论美丑的良家女子便是天大辛事,诚然,武曌的美是一种强势的美,她不会让别人去夸赞她如何美丽,因为她只会强行灌输给别人她很美的印象。
这与欣赏全然是两码事,或者说这就是那所谓的气场,这气场让唐冠都有些迷恋,可也有些厌恶,因为就像上官婉儿看唐冠一样,唐冠虽然有二十几岁的灵魂,可穿越过来,面对前世自己高不可攀的官场,他其实也是一张白纸。
但他有那所谓的过目不忘,其实不单单指对所见事物不忘,而是他对人的气场也不会忘,正因为如此,唐冠这张白纸被多次渲染,是以每个人都能从他身上找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可是看他的人,却没有察觉,自己的影子其实也在唐冠身上,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唐冠就像一个棱光镜,武曌觉得他像很多人,可又似是而非,却从来没发现,唐冠最像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唐同泰是个平头商人,在他想象中天后应该是个威严如佛像一般,看不出男女一样,可这一见却是如此娇俏美人,一时间竟然不可自拔。
武承嗣见状心中一惊,武曌见他眼神呆滞,也是目光一冷,武承嗣慌忙喝道:“大胆!”
唐同泰这才猛然回神,慌忙再次磕起头来,却口不能言。
众人见状均暗暗摇头,武曌望着地上的唐同泰淡淡道:“罢了,你刚才说你姓甚名何?”
“小人雍州人士唐同泰。”
唐同泰停下磕头,开口重复一遍,只听武曌喃喃道:“你也姓唐?”
听到这话,唐同泰面sè一滞,他这名字,是临时改的,可姓却不假,想起第一次见到武承嗣时,武承嗣也曾这般喃喃自语。
果然这声喃喃落入武承嗣耳中,令他心中一动,这可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唐同泰的名字起得可不一般,唐是唐朝的唐,同泰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加上如今众所周知武曌最宠爱之人名叫唐冠,这一下定会让自己这姑母上心。
武承嗣心中沾沾自喜,就连唐冠也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倒是无意间添了一把火,武曌先是喃喃一声,而后笑道:“你有什么宝贝要献?”
唐同泰闻音,立即将手伸进袖中,摸索出一物,捧在手上道:“小人途经洛水,此物跃然而上,老艄公说这是天赐宝物,只有当今女娲娘娘才可以享用。”
“哦?”武曌轻哦一声,众人闻音也大感好奇,竟然下意识围拢过来。
武曌望着唐同泰捧于头顶的东西,眼神一滞,只见他手心只有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石头,石头虽然有些圆润,可并无异常。
可这石头上面却有几个紫sè小篆,武曌定睛一看,眼皮一跳,随即马上伸手接过。
众人见状也眯起眼睛打量起来。
“吓!”
顿时有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武承嗣见状也装模作样的近前一步,像是漫不经心一般望了一眼,随即满面震惊定格。
只见石头上刻两行小字,字为紫sè,不像是人为加工,浑然天成。
“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那边程务挺目力极好,虽然没有近前,可是看到这两行小字,也目光一滞。
武曌面上不无震惊的望向唐同泰,猛然出声道:“你从哪打捞出来的!?”
唐同泰闻音,慌忙说道:“洛水一带,当地艄公皆可作证,女娲娘娘,这是上天赐给您的啊!”
“呵,哈哈哈哈。”武曌闻音仰头大笑出声,这当真是天大的意外惊喜,群臣见状竟然立即跪伏在地。
就连程务挺也心中惊骇,所谓河出图,洛出书,只有圣人出世,才会有此等宝物,若是唐冠在场,恐怕也要有些满头雾水。
说这些古人傻,他们还真不傻,可有些时候,他们总是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武承嗣直接跪伏在地高呼道:“陛下!重宝啊!重宝啊!”
众人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也不甘示弱道:“臣等贺喜陛下,喜得河图洛书。”
武曌玉身直立,周围跪成一片,她却笑得花枝乱颤。
“陛下,皇业高于补天,母德隆于配地!”
“皇业高于补天,母德隆于配地!”
不知是谁领头出声,众人齐声呼喊,武曌捏着手中小小石子面上兴奋中带有一丝诡异,开口道:“天赐麒麟于朕,筑通天明堂,又有河图在侧,朕要在明堂昭告天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燕啄皇孙(一)()
一颗普普通通的白石头,引来一干阁老山呼万岁,场面好不热闹,他们真真切切看清了上面“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浑然天成的小篆,那这可就值钱了。。
这石头是真是假,他们到底信还是没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武曌似乎格外开心,朗朗笑声中竟然间接将明堂也给抛了出来。
“啊!?明堂?”
本来还在山呼万岁的老臣们,乍一回神,立即醒悟过来,意识到好像漏了什么,回想起刚才武曌所言,明堂二字映入脑海,刹那恭贺声骤停。
就连武承嗣也回味过来,唐冠对于武周历史最不了解的莫过于这段了,可若是有人能对他说“天授宝图”四字,恐怕他会立即幡然醒悟,千算万算,终究算漏了一节。
众人中当即就有几人互望一眼,本来武曌得到这从天而降的宝石,哪怕是她自己编排的,他们也要硬着头皮赶紧拍马屁,此女如今差的也只是个理由罢了,哪怕理由再牵强,它好歹也是个理由。
武承嗣一直对自己这个活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设计出了无懈可击,完美无缺的方式,他却没发现那面色兴奋握着石头的姑母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丝丝玩味。
是的,对武曌而言,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可也够用了。
至于正史中关于“宝图”一事的记载,到底是他武承嗣的原创活动,还是武曌授意之下编排的一场巧合,看到这,我想也不重要了。
因为她从握到石头的那一刻,她就默许了这一切。
那边唐同泰本来夹杂在人声中山呼万岁,见众多大员一停,也慌忙停了下来。
这一切看起来巧的不可思议,可细细推敲之下,又找不出什么不对,若真被有心人追究起来,也顶多治唐同泰一个欺君之罪,石头是他献的,也被他吹的神乎其神,众人信没信早就像前言所说一般了。
唐冠以为这些人崇神信佛,有时会变得傻愣,其实在场都是掌握一方的大吏,自然不会这么傻,与其说他们崇拜的是满天神佛,不如说崇拜的是眼前武曌。
武曌大笑说这是宝图,这就是宝图,此时朝中官员皆以如此,让后世之人读来啼笑皆非,唐冠曾在将军庙中意识到自己将经历武周建立最为黑暗的开端,这黑暗便是在此了。
朝中再无一人可信,也无一人可深交,武曌的权威已经渗透内外,包括各地藩镇在内,无一人敢造她的反。
孤独是一种病,唐冠心底到底是想做一个心怀天下,像前贤古人一样的廉洁官员,还是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枭雄弄臣?
前世唐冠活在社会底层,仇富而又恨贪腐,作为文学青年的他坚持着微不足道的梦想,幻想着有朝一曰,自己也能活出人样,什么是人样?
就是那些他所恨的人,那其实就是他想活出的样子,这一点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说到这,人姓中的贪婪与**呼之欲出,唐冠是一个没受过此时儒家文化熏陶的年轻人,没有裴炎,狄仁杰,甚至是骆宾王等当代文豪的胸襟,他的文赋全靠死记硬背,他能将人驳的哑口无言,可是他自己却似懂非懂。
但是他也没有武承嗣,武三思这种真小人的情怀,是的,唐冠是一个自相矛盾,被一步步逼上来的年轻人,他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与此同时,他还多了一丝怜悯,就像他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钱拱手让给刚刚相识时的牛郎和小七一样,他有怜悯。
唐冠一直觉得此时的上官婉儿不成熟,青涩到有点不敢相信她就是那个在史籍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女相,其实何止是上官婉儿青涩,唐冠也很青涩,只是他有太多的出人意料罢了。
当我们落下题外话,转回一干老臣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却不敢议论的场景上,我想大家就不会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轻易接受武曌手里那颗石头就是传说中的河图洛书了。
武曌说它是,它就是!
武曌说它不是,它就不是!
不然她就不是则天大圣皇帝,不然她就不配曰月当空四字!
先秦有太监赵高都能指鹿为马,更何况她这个一国之君,她就算是指草为马,那就是马!
尽管如此,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转,也让一干阁老反应不过来,本来马屁拍的好好地,就当做一个小插曲便是,没想到武曌想要做的竟然远远不止于此。
此时九寺不算品列,能称阁老的皆是六部长官与三省中人,在场六人各个其实都是武曌一手提拔,这也包括大酷吏张绍云在内,武曌敢启用他们,自然非常了解他们。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唯独两人眼底惊讶一闪而过,武承嗣早已得知明堂之事,他惊讶是因为本来自己这个读力在外的原创姓献宝活动竟然又和唐冠的明堂扯上了关系,而程务挺虽然是不久前得知,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石头搞得有些满头雾水。
他是个武夫,久经杀阵,论心智其实并不像外表一般粗横,可对阵杀敌,是猜透敌人心理,一鼓作气击破,这听起来似乎与在朝为官使尽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实大缪。
古来不乏神将不通政治,一生苦难,后世代表人物也颇多,在这里就不一一点出,战争与政治有紧密的关系,可也有天大的鸿沟。
他只觉得这石头来的奇怪,众人喊得也奇怪,大家都奇奇怪怪,他干脆也不去多想,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武周一朝从她武则天还没上位便已经成了一场闹剧。
在后世人眼中这就是一场天大的闹剧,被人议论纷纷,唐冠这个戏剧化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时代,无疑又给这场闹剧增添了不少戏份。
众人反应半天,才回过神来,迅速互望一眼后,心中恍然,原来武曌是想修明堂。
“众位爱卿,朕得此宝图甚是欣慰,上天对朕不薄,朕也要回馈天公,保我大唐千秋万代!”
“这。。。”人群中一名老者抬起头来,望向武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此人便是工部尚书,他打扮斯斯文文,看起来六十岁上下,乃是明经出身,朝中进士私下大多称其为“工头张”。
这话是褒是损,暂时卖个关子,说几个他是如何对待进士出身的新官便能看出一二。
朝中进士入职,大多要走个四方,以学生之礼拜一拜这些大佬,当然这要刨去唐冠这个二愣子,他的确是个变数,反客为主,一朝得中状元,被踏破门槛的反而颠倒过来。
可规矩是给大多数人定的,这老儒就敢闭门不见任何进士出身的新官,甚至说出了:“汝仗才智,吾尊贤言,何处载?”的话来。
这话其实好懂,说的是你依仗的是小聪明,歪才做了官,而我却是依靠真材实料,谨遵圣贤之法,堂堂正正做官,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堂堂宰相说出这番话来,可就令不少官员义愤填膺了,是以私下很多进士官员都在编排此人,不过此人除了这一点外,倒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明堂是什么,那是个建筑物,六部分工之下,比如礼部便是个杂烩部门,他什么都要管一下,可工部所辖也不单单说这个部分就是干活的,他所管的除了国家工事外,还掌军中工制,简单一句话来概括,武曌话没说完,他便觉得这事似乎要落到自己头上。
好在武曌扫量了众人一眼,微微一笑道:“诸位暂且退下吧,朕之明堂早已心中有数,周国公何在?。”
武承嗣闻音起身道:“臣在。”
武曌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子,有望了一眼不远处依然跪伏在地的唐同泰,开口道:“此事朕早